週二 6月 02, 2015 11:49 am
第一卷第八十三章 用現代知識欺負古人
議事廳內沒人說話，只聽到一片粗重的喘氣聲，還夾雜著輕微的磕磕聲。謝屏森聞聲望去，才知有人已被嚇得直顫抖，上下排牙齒打架個不停。謝屏森知道這次的驚嚇指數絕對破表，但他卻一點也沒有奸計得逞的喜悅。雖然他所描述的未來與真實歷史略有差距，可是這差距其實不大。只要一想到即將發生的災難，他的心情就無比沉重。而現在他只能等待，等待眾人能相信他說的話，並且願意與他們三人一起來做最後的努力。
過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人打破沉默。只見臉色蒼白的黃朱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沉聲說：「邊森，李醫仙既有驚天手段，何以不出手挽狂瀾於既倒？」
「老兄，我能說李映雪的武器都是唬人的嗎？」謝屏森在心裡這麼說著，卻也很佩服黃朱思想的敏捷，看來不是個讀死書的人，而他的嘴上說的卻是：「三個原因，第一是這些東西很難製作，需要大批精通福爾摩沙學問的人一起製作，還需要許多只有福爾摩沙才有的特殊材料。第二個原因是，就算我們現在能製作出來，那我們與黃族就完了。赤石公熟讀史書，應知象以齒焚身的道理。一旦我們拿出這東西來，有哪一個帝王能容得下我們呢？第三，就算我們把這東西交給朝廷，可是這東西根本就不是應該存在這世間的東西，使用稍有不慎，就會赤地千里，甚至把這塊大陸都毀掉。這麼危險的東西，我可不認為朝廷有能力使用呀……」
眾人聞言都又嚇出一身冷汗，他們都不是笨蛋，焉能不知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黃植立即做了決定：「關於李醫仙身懷奇器之事，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就算是對家裡人也不能說！誰敢洩漏出去，就從族譜上除名！」說完後，他就望著李義成、奧薩瑪這幾個外人。
李義成會意，點了點頭說：「我自不會說出去，以免危及公主。」
李義成這話挑明了李映雪的越國公主身份，暗示李映雪的東西是越國的東西，與大宋無關。這下子謝屏森三人與知道李映雪身份的黃植、黃清與黃波父子都皺起了眉頭，黃族其他人卻都訝異地望向李映雪。
「他媽的，李義成這是故意的……唉，該替雪兒準備一條後路了……」謝屏森心裡哀嘆著，狠狠瞪了一下正露出一抹奸笑的李義成，又以眼神示意臉色鐵青的尚美雪過去安撫已經快暴走的李映雪，這才把李映雪如何成為廣源公主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近來南方邊關緊張，李醫仙的身份若讓外人知道，我黃族將難逃交通外邦的罪名。這事得擱在心裡面，對誰都不能說！」
黃植聲色俱厲地對黃族眾人下了禁口令，眾人也都神情嚴肅地應諾。這事關係太大，沒有人敢輕忽。不過，能保密多久，恐怕沒人敢保證了。
謝屏森心裡正揣度這些人能為李映雪保密多久時，卻聽尚美雪淡淡地對李義成說：「越國那邊是不是出了事？」
謝屏森聞言心裡一驚，心想對呀，雖然認識李義成的時間還未滿一年，但他早已清楚這個大越宗室子弟的性格。這人理應是不會在此時此地揭露李映雪越國公主的身份，如今他卻這樣做了，必然有個讓他必須這樣做的理由……一想到這裡，謝屏森也望向李義成，要他給個說法。
李義成只覺得眼前的謝屏森似換了個人，雖然仍是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是這時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泛著絲絲的冷氣……李義成只覺得喉嚨乾澀，手腳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因為他在李常傑身上見過這種笑容，那時李常傑就是這樣笑著親手殺掉跪在他面前的幾百個人，雖然那些都是強盜……
李義成盡力克制心中那不斷湧上來的恐懼，吞了一口口水後才乾啞著說：「邊、邊森……朝中有人向太后進言，謂與宋之間戰事一觸即發，但公主的立場卻曖昧不明，須防儂智高舊事重演……」
謝屏森聞言皺眉，但他還沒說話，已經反應過來的李映雪就暴怒說：「儂智高是誰……呸，我管儂智高是誰幹麼，喂，是不是該死的倚蘭要害我？喂，啞巴啦，怎麼不說話？」
謝屏森與尚美雪互視一眼，都是無奈苦笑。李映雪當著一大夥人說人家越國太后是該死的，這你要李義成怎麼接話呀！
謝屏森搖了搖頭，先對眾人略述了一下儂智高的事，這才問道：「弘仁，應該是太師要汝如此做的吧……如我沒猜錯，今早昇龍府那邊應有信來……嗯，當初倚蘭封雪兒當廣源公主就沒安什麼好心，廣源盛產沙金，覬覦的人應該不少。只是因為儂族向來強悍，此地又與廣南西路交鄰，百年來戰火不熄，是個是非之地，這才便宜了雪兒。嘿嘿，想來是這半年多來雪兒的儂族自治政策生效，開採煤鐵的事很順利，我們又砸了幾十萬貫建設廣源，眼看廣源就要變成一塊富庶的寶地，這些人就想伸手摘桃子了……弘仁，想來太師的意思是要我們表明立場，伊好杜朝中悠悠之口吧？這想法也不能說有錯，但選在此時此地，這就未免太過了呀！」
謝屏森這話才說完，李義成就驚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吶吶地吐出一句：「汝莫非往宮中與太師府派了細作？」
謝屏森聞言失笑道：「哪需要派細作，用腦子想就知道了……」
謝屏森說的雲淡風清，在場的古人卻都像看到怪物一樣看著謝屏森。尚美雪則只淡淡一笑，就繼續將謝屏森的話翻譯給馬里奧聽。至於當事人李映雪則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嘀咕著：「這傢伙又在用現代知識欺負古人了……」
李映雪罵的沒錯，在這個資訊傳播極度困難的時代，就算是宋越兩國高層，對於震撼兩國的儂智高事件所知也只是部分，更別說是黃族這些一輩子只在泉州打滾的人了。但謝屏森是看過現代學者對儂智高事件的研究，這些研究可是綜合了兩國的資料，所以謝屏森對儂智高事件與廣源州的瞭解，絕對超過這時空的任何人。有這些知識打底，謝屏森再把他所知的越國政壇情況整合思考，要推導出事情的全貌並不困難。
唐宋時代對於統治力難以到達之地設羈縻府州，廣源州就是邕州（州治在今廣西南寧）所屬四十四個羈縻州之一。廣源位在邕州西南，處西江的支流郁江之源，盛產金子。居住在該地的土著是僮族，亦即現代中國所稱的壯族，越南則稱之為儂族。僮族是古代百越族的一支，是唐宋時代嶺南的大族群。
直至北宋為止，華夏文明的重心都在北方，浙江、福建因海上貿易發達，在北宋時也開始興盛。而嶺南的廣南東路（後世的廣東）、廣南西路（後世的廣西），則被視為蠻荒之地。整個廣南東路九成的人口都在廣州一城，而廣南西路則只有桂州、邕州兩座大城。在這三座城市之外，兩廣地界事實上是由當地土著統治的，僮族就是土著中最強勢的一支。朝廷既無力對嶺南進行全面性的直接統治，便以官職羈縻之，以求其承認朝廷的統治。而唐宋朝廷對這些羈縻州府的態度，一貫是起初封以高官，待朝廷勢力漸漸壯大，對當地土著的態度也就越來越差，標準的鳥盡弓藏。
相較於嶺南其他地區，邕州所屬羈縻州的情況更複雜，因此地實為宋、越、大理三國交界地，當地土著彼此間又相爭不已，土著大家族每每引宋、越兩國為援，使情勢更加複雜。宋滅南漢將勢力擴及嶺南之初，出生於儻猶州（今廣西靖西）的廣源州大豪儂民富見機投靠宋國，於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九七七年）被宋國封為檢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國。有了大宋這張虎皮，儂氏一族得以在當地土著的爭鬥中穩居上風，而宋國也得以利用儂民富這個代理人穩定地方。
但是，廣源州儂氏與宋國間的蜜月期並未持續太久，造成雙方關係惡化的原因，是宋國地方官員對僮人的欺壓與在漢僮紛爭時偏袒漢人。儂智高的父親儂全福原為儻猶州知州，由於漢人與僮人間的衝突日益激烈，田州（今廣西田陽）的土著酋長藉機向當時的邕州知州請求發兵襲擊儂全福，意圖借用宋國官府的力量幹掉儂全福。只是邕州知州怕橫生事端，並未同意。
然而，風聲已經傳開，儂全福遂出兵佔鄰近的萬涯州（今廣西大新縣境） 和武勒州（今廣西扶綏）。儂全福是個聰明人，在地盤擴大後立即向大宋朝廷要求內附（取消羈縻州改由朝廷派官直接治理）。當時是宋仁宗天聖七年（一Ｏ二九年），太后劉娥臨朝聽政，她也是個聰明人，所以就接受儂全福的內附請求，授其邕州衛職。
這事本來應該有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不幸的是當時的廣南西路轉運使章戚卻是個腦袋進水的蠢貨。他罷免了儂全福的邕州衛職，把儂全福趕回老家，也拒絕接收儂全福送上來的土地。被羞辱的儂全福大怒，就與其子儂智高發兵攻陷籠州（今廣西扶綏新寧鎮），還乾脆宣布建立「長生國」，登基稱帝。同時，儂全福還向越國求援，以向越國稱臣來換取越國這個新老大的支持。
章戚之所以敢不給劉娥面子，與廣南西路是所謂的「指射之地」有關。由於宋代官員多視嶺南為蠻荒之地，根本不願去嶺南任職，朝廷在任官時，若有人自願去兩廣任職，其官職通常是升一等。縱然如此，願去兩廣者仍屈指可數。在此情形下，朝廷不得不授予兩廣極大的人事自主權，可先任免官員，朝廷則事後追認。正因如此，章戚才敢理直氣壯地罷黜儂全福。
章戚的問題是他有膽量罷黜儂全福，卻無能解決因而產生的亂局。儂全福是個有能力的統治者，廣南西路的少數民族紛紛向他投誠，長生國的發展竟是一日千里。不過，就在廣南西路這一群蠢官束手無策之時，長生國與越國的關係卻又急速惡化。由於儂全福覺得前途一片大好，推翻了先前向越國稱臣的承諾，越國太宗李德裕為避免長生國壯大後危及越國生存，在通瑞五年（一Ｏ三九年）發動先制攻擊。越國軍隊一戰攻滅長生國，儂全福全家大多被俘虜，只有儂全福的妻子與兒子儂智高逃脫。
議事廳內沒人說話，只聽到一片粗重的喘氣聲，還夾雜著輕微的磕磕聲。謝屏森聞聲望去，才知有人已被嚇得直顫抖，上下排牙齒打架個不停。謝屏森知道這次的驚嚇指數絕對破表，但他卻一點也沒有奸計得逞的喜悅。雖然他所描述的未來與真實歷史略有差距，可是這差距其實不大。只要一想到即將發生的災難，他的心情就無比沉重。而現在他只能等待，等待眾人能相信他說的話，並且願意與他們三人一起來做最後的努力。
過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人打破沉默。只見臉色蒼白的黃朱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沉聲說：「邊森，李醫仙既有驚天手段，何以不出手挽狂瀾於既倒？」
「老兄，我能說李映雪的武器都是唬人的嗎？」謝屏森在心裡這麼說著，卻也很佩服黃朱思想的敏捷，看來不是個讀死書的人，而他的嘴上說的卻是：「三個原因，第一是這些東西很難製作，需要大批精通福爾摩沙學問的人一起製作，還需要許多只有福爾摩沙才有的特殊材料。第二個原因是，就算我們現在能製作出來，那我們與黃族就完了。赤石公熟讀史書，應知象以齒焚身的道理。一旦我們拿出這東西來，有哪一個帝王能容得下我們呢？第三，就算我們把這東西交給朝廷，可是這東西根本就不是應該存在這世間的東西，使用稍有不慎，就會赤地千里，甚至把這塊大陸都毀掉。這麼危險的東西，我可不認為朝廷有能力使用呀……」
眾人聞言都又嚇出一身冷汗，他們都不是笨蛋，焉能不知懷璧其罪的道理。所以黃植立即做了決定：「關於李醫仙身懷奇器之事，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就算是對家裡人也不能說！誰敢洩漏出去，就從族譜上除名！」說完後，他就望著李義成、奧薩瑪這幾個外人。
李義成會意，點了點頭說：「我自不會說出去，以免危及公主。」
李義成這話挑明了李映雪的越國公主身份，暗示李映雪的東西是越國的東西，與大宋無關。這下子謝屏森三人與知道李映雪身份的黃植、黃清與黃波父子都皺起了眉頭，黃族其他人卻都訝異地望向李映雪。
「他媽的，李義成這是故意的……唉，該替雪兒準備一條後路了……」謝屏森心裡哀嘆著，狠狠瞪了一下正露出一抹奸笑的李義成，又以眼神示意臉色鐵青的尚美雪過去安撫已經快暴走的李映雪，這才把李映雪如何成為廣源公主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近來南方邊關緊張，李醫仙的身份若讓外人知道，我黃族將難逃交通外邦的罪名。這事得擱在心裡面，對誰都不能說！」
黃植聲色俱厲地對黃族眾人下了禁口令，眾人也都神情嚴肅地應諾。這事關係太大，沒有人敢輕忽。不過，能保密多久，恐怕沒人敢保證了。
謝屏森心裡正揣度這些人能為李映雪保密多久時，卻聽尚美雪淡淡地對李義成說：「越國那邊是不是出了事？」
謝屏森聞言心裡一驚，心想對呀，雖然認識李義成的時間還未滿一年，但他早已清楚這個大越宗室子弟的性格。這人理應是不會在此時此地揭露李映雪越國公主的身份，如今他卻這樣做了，必然有個讓他必須這樣做的理由……一想到這裡，謝屏森也望向李義成，要他給個說法。
李義成只覺得眼前的謝屏森似換了個人，雖然仍是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可是這時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泛著絲絲的冷氣……李義成只覺得喉嚨乾澀，手腳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因為他在李常傑身上見過這種笑容，那時李常傑就是這樣笑著親手殺掉跪在他面前的幾百個人，雖然那些都是強盜……
李義成盡力克制心中那不斷湧上來的恐懼，吞了一口口水後才乾啞著說：「邊、邊森……朝中有人向太后進言，謂與宋之間戰事一觸即發，但公主的立場卻曖昧不明，須防儂智高舊事重演……」
謝屏森聞言皺眉，但他還沒說話，已經反應過來的李映雪就暴怒說：「儂智高是誰……呸，我管儂智高是誰幹麼，喂，是不是該死的倚蘭要害我？喂，啞巴啦，怎麼不說話？」
謝屏森與尚美雪互視一眼，都是無奈苦笑。李映雪當著一大夥人說人家越國太后是該死的，這你要李義成怎麼接話呀！
謝屏森搖了搖頭，先對眾人略述了一下儂智高的事，這才問道：「弘仁，應該是太師要汝如此做的吧……如我沒猜錯，今早昇龍府那邊應有信來……嗯，當初倚蘭封雪兒當廣源公主就沒安什麼好心，廣源盛產沙金，覬覦的人應該不少。只是因為儂族向來強悍，此地又與廣南西路交鄰，百年來戰火不熄，是個是非之地，這才便宜了雪兒。嘿嘿，想來是這半年多來雪兒的儂族自治政策生效，開採煤鐵的事很順利，我們又砸了幾十萬貫建設廣源，眼看廣源就要變成一塊富庶的寶地，這些人就想伸手摘桃子了……弘仁，想來太師的意思是要我們表明立場，伊好杜朝中悠悠之口吧？這想法也不能說有錯，但選在此時此地，這就未免太過了呀！」
謝屏森這話才說完，李義成就驚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吶吶地吐出一句：「汝莫非往宮中與太師府派了細作？」
謝屏森聞言失笑道：「哪需要派細作，用腦子想就知道了……」
謝屏森說的雲淡風清，在場的古人卻都像看到怪物一樣看著謝屏森。尚美雪則只淡淡一笑，就繼續將謝屏森的話翻譯給馬里奧聽。至於當事人李映雪則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嘀咕著：「這傢伙又在用現代知識欺負古人了……」
李映雪罵的沒錯，在這個資訊傳播極度困難的時代，就算是宋越兩國高層，對於震撼兩國的儂智高事件所知也只是部分，更別說是黃族這些一輩子只在泉州打滾的人了。但謝屏森是看過現代學者對儂智高事件的研究，這些研究可是綜合了兩國的資料，所以謝屏森對儂智高事件與廣源州的瞭解，絕對超過這時空的任何人。有這些知識打底，謝屏森再把他所知的越國政壇情況整合思考，要推導出事情的全貌並不困難。
唐宋時代對於統治力難以到達之地設羈縻府州，廣源州就是邕州（州治在今廣西南寧）所屬四十四個羈縻州之一。廣源位在邕州西南，處西江的支流郁江之源，盛產金子。居住在該地的土著是僮族，亦即現代中國所稱的壯族，越南則稱之為儂族。僮族是古代百越族的一支，是唐宋時代嶺南的大族群。
直至北宋為止，華夏文明的重心都在北方，浙江、福建因海上貿易發達，在北宋時也開始興盛。而嶺南的廣南東路（後世的廣東）、廣南西路（後世的廣西），則被視為蠻荒之地。整個廣南東路九成的人口都在廣州一城，而廣南西路則只有桂州、邕州兩座大城。在這三座城市之外，兩廣地界事實上是由當地土著統治的，僮族就是土著中最強勢的一支。朝廷既無力對嶺南進行全面性的直接統治，便以官職羈縻之，以求其承認朝廷的統治。而唐宋朝廷對這些羈縻州府的態度，一貫是起初封以高官，待朝廷勢力漸漸壯大，對當地土著的態度也就越來越差，標準的鳥盡弓藏。
相較於嶺南其他地區，邕州所屬羈縻州的情況更複雜，因此地實為宋、越、大理三國交界地，當地土著彼此間又相爭不已，土著大家族每每引宋、越兩國為援，使情勢更加複雜。宋滅南漢將勢力擴及嶺南之初，出生於儻猶州（今廣西靖西）的廣源州大豪儂民富見機投靠宋國，於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九七七年）被宋國封為檢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國。有了大宋這張虎皮，儂氏一族得以在當地土著的爭鬥中穩居上風，而宋國也得以利用儂民富這個代理人穩定地方。
但是，廣源州儂氏與宋國間的蜜月期並未持續太久，造成雙方關係惡化的原因，是宋國地方官員對僮人的欺壓與在漢僮紛爭時偏袒漢人。儂智高的父親儂全福原為儻猶州知州，由於漢人與僮人間的衝突日益激烈，田州（今廣西田陽）的土著酋長藉機向當時的邕州知州請求發兵襲擊儂全福，意圖借用宋國官府的力量幹掉儂全福。只是邕州知州怕橫生事端，並未同意。
然而，風聲已經傳開，儂全福遂出兵佔鄰近的萬涯州（今廣西大新縣境） 和武勒州（今廣西扶綏）。儂全福是個聰明人，在地盤擴大後立即向大宋朝廷要求內附（取消羈縻州改由朝廷派官直接治理）。當時是宋仁宗天聖七年（一Ｏ二九年），太后劉娥臨朝聽政，她也是個聰明人，所以就接受儂全福的內附請求，授其邕州衛職。
這事本來應該有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不幸的是當時的廣南西路轉運使章戚卻是個腦袋進水的蠢貨。他罷免了儂全福的邕州衛職，把儂全福趕回老家，也拒絕接收儂全福送上來的土地。被羞辱的儂全福大怒，就與其子儂智高發兵攻陷籠州（今廣西扶綏新寧鎮），還乾脆宣布建立「長生國」，登基稱帝。同時，儂全福還向越國求援，以向越國稱臣來換取越國這個新老大的支持。
章戚之所以敢不給劉娥面子，與廣南西路是所謂的「指射之地」有關。由於宋代官員多視嶺南為蠻荒之地，根本不願去嶺南任職，朝廷在任官時，若有人自願去兩廣任職，其官職通常是升一等。縱然如此，願去兩廣者仍屈指可數。在此情形下，朝廷不得不授予兩廣極大的人事自主權，可先任免官員，朝廷則事後追認。正因如此，章戚才敢理直氣壯地罷黜儂全福。
章戚的問題是他有膽量罷黜儂全福，卻無能解決因而產生的亂局。儂全福是個有能力的統治者，廣南西路的少數民族紛紛向他投誠，長生國的發展竟是一日千里。不過，就在廣南西路這一群蠢官束手無策之時，長生國與越國的關係卻又急速惡化。由於儂全福覺得前途一片大好，推翻了先前向越國稱臣的承諾，越國太宗李德裕為避免長生國壯大後危及越國生存，在通瑞五年（一Ｏ三九年）發動先制攻擊。越國軍隊一戰攻滅長生國，儂全福全家大多被俘虜，只有儂全福的妻子與兒子儂智高逃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