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3月 24, 2015 11:54 pm
第一卷第六十五章 新政！這是新政呀！
黃植看著娓娓陳述的謝屏森，再看看聽的目眩神迷的陳偁等人，只覺得一種揉合了興奮、欣喜的快意湧上心頭，讓他要盡力克制才能不失態大笑。再怎麼說，他也是泉州黃族的族長、受人敬重的長者，可不能像黃清一樣，臉上都笑開了花，渾沒個族長該有的莊重。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黃清要不樂開了懷，那他還真的不是人了。清溪這一宗族人苦久了，偏生子弟又不爭氣，黃清這族長當的確實憋屈，連黃波這樣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族老，都還得到海上搏命。但或許是天道酬勤，去年竟讓他們父子遇見謝屏森三人，不但為黃族帶來夷洲這一大塊土地和富可敵國的財富，還給了黃族躍身千年世家的機會。
他熟讀史書，知道這華夏大地天災人禍頻仍，縱是一等一的世家門閥，也不免傾覆之難。一個宗族要能傳承千年，不僅本身家底要夠深厚，還得與其他的宗族有共榮共枯的共同利益關係。但若只是如此還不夠，不然隋唐時代那些世家大門也不會在唐末五代的亂世中急速衰敗了。要真正能傳承千年，或許就如謝屏森所言的，必須狡兔三窟，在海外經營退身之地吧！
其實他也曾經有過如是的想法，只是這大海茫茫，誰能知往何處去尋覓可經營之地呢；就算真找到這種地方，海外蠻荒之地，瘴癘猛獸充斥，又豈是輕易就可經營的呢。可是謝屏森三人一來，卻讓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裡，黃植立即靜下心思來細聽謝屏森的話。雖說其實前些天黃族幾宗的族長都已經聽謝屏森、尚美雪大致說過一遍了，可那些事聽的讓人舒心，再聽一遍也是開心呀！
謝屏森可不知老太公正在心花朵朵開，他可是正在聚精會神地猛開政見支票……呃，應該是描繪美麗的願景。畢竟這個聚合了他們三人智慧的計畫，既有三人的現代知識打底，又有麻逸礦產做財務支撐，實現的可能性至少九成，可不是那騙選票的六三三、黃金十年或十年政綱。
他們的計畫分成兩部分，第一是釋出他們掌有的技術與知識，結合泉州仕紳家族的人力財力，打造一個近代化的產業體系。第二就是把這個產業體系的部分盈餘轉做公益用途，用現代化的公益組織來運作這筆龐大的資源。
這半年多來，他們一直整理紀錄所有想的起來的知識。他們三人都是知識淵博之人，尤其是尚美雪，接受的是真正建立在全人通才教育基礎上的歐洲菁英教育，腦袋裡的東西根本就是一座小型圖書館。所以三人整理出來的知識已經不能用可觀來形容了，根本就是可怕！但問題是這中間究竟有多少是可以真正運用在這時代，可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畢竟每一種知識與技術的使用，背後都會有無數的知識與技術做支撐。而單單是動力與材料的限制，就可以讓他們所知的許多技術無用武之地。
幸運的是，他們來到的是宋代。這時代的華夏社會，從不排斥新知識新技術，也不乏想學習新知識新技術的人。在他們稍稍釋出一些知識與技術成品後，三不五時就有登門請益與拜師的人。依照宋代的師徒制度，若他們真的廣收學生，單靠這些徒弟上繳的錢，應該就可讓他們躺著數錢當米蟲了。
既然宋人敢於追求新知識與新技術，謝屏森三人所要做的，就是釋出這時代能用的知識與技術，並加以引導使之能整合成一個至少是近代化的產業體系。比如這時代的泉州每年製造三千艘有水密艙的帆船，可是由於是使用硬帆，也沒有羅盤、精確的海圖與緯度航行法，所以宋人的船基本上都在近海航行，最多也只是跑到南洋一帶。而依照尚美雪的想法，他們可以拿出一些製船圖紙與航海技術工具，鼓動幾個家族「下海」。
尚美雪認為，除了讓這些宗族嘗試經營庾日本、高麗的貿易外，更要鼓勵他們從事漁業，尤其是捕鯨業。讓捕鯨船以黃族將要開拓的台澎為中繼基地，把鯨肉與鯨皮運回泉州，高營養又好吃的鯨肉可以廉價出售，以改善宋人蛋白質攝取不足造成的營養不良情況，鯨皮加工後可以製成旅行箱及皮包。至於鯨魚的油脂則留在台灣，製造肥皂與蠟燭、燈油。此外，一旦台灣的開拓點穩定下來，可以設立鹽場，那部分的鯨肉也可以留在台灣加工處理。而箱包、肥皂、蠟燭可以透過黃族籌設中的大宋境內流通網路與商舖，賣到各通商大邑。單單這個從造船到東北亞貿易、捕魚和漁獲加工的產業鍊，每年獲利恐怕就是百萬貫以上，相信會有許多宗族願意一起來賺這些錢的。只要他們加入，就會與雪園、黃族形成利益共生共享的關係。
在他們的計畫中，類似的產業鍊就有十幾個，而且彼此之間還有一定的供需關係。如此環環相扣下來，足以形成一個相對完整的產業體系。不過，謝屏森三人還是很謹慎的，所以像玻璃、鏡子、肥皂、潤膚乳液、香水這些絕對會被坑人的和買制度盯上的東西，以及精鹽這種受專賣制度限制的東西，他們只打算放在台灣與越國，在黃族與越國李家掌控下生產，再運進宋國販賣。這些東西再加上麻逸的礦產所帶來的驚人利潤，就是讓黃族願意支持謝屏森三人計畫的重要原因。
當然，這個產業體系不是一蹴可幾的。除了需要龐大的人力與上千萬貫資本外，就算一切都順利展佈下去，大概也要二、三年才能看到初步成果。但這上千萬貫的資本投注在泉州一地，加上一個整合過的產業體系，其產生的投石效應會十分驚人。根據尚美雪的預估，五年之後，單單泉州一地，總產值至少會達到八千萬貫，創造至少一萬個工作機會。
此外，為了更有效地整合這個產業體系，謝屏森三人還計畫成立一家銀行、一個兼具工商資訊交流及貨物交易功能的商會，以及一個遍佈大宋各主要城市的流通與販售網路，同時，還得引進現代化的會計與管理制度。不過目前相關的人才還是欠缺，得等到汴梁的猶太人願意合夥才行。
在謝屏森三人的計畫中，目前他們釋出技術的合作對象，主要還是今日來雪園的二十八個宗族。這包括黃族五宗在內的十三姓二十八個宗族，都是向來與黃族來往密切，要以股份公司的形式將其擰為一個利益集團是很容易的。而除這二十八個宗族外，在他們的計畫中，每一家公司都得留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滿足各方的需求。這是個人情社會，這麼多的利益必然讓這二十八個宗族承受龐大的人情壓力，所以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得採公開募股的方式，讓泉州人民都有機會一起賺錢。
如何在一開始就對這個產業體系課以社會責任，是謝屏森三人計畫的第二部分。他們的做法，是在各公司組織章程中明訂將兩成盈餘提撥公益用途。與明清甚至現代華人不同的，宋人大體上都是很重視制度且願意遵守制度的。像宋代法律禁止官員與其家族從事海貿，於是就像蔡京這樣權勢滔天的大貪官，也從來不敢插手海貿。公司章程是要在官府蓋印備案的，只要在章程中明訂，這些宗族自然乖乖遵循。
這兩成盈餘是要提撥給泉州公益基金會與慈濟基金會的。雖然宋代沒有基金會這種組織，但謝屏森他們相信只要說明清楚，宋人是可以接受的。更何況，這兩個基金會的啟動資金各一百萬貫，還是由雪園與黃族合力捐贈的。當然，基金會也接受外界捐款，要擴大金金會的影響力，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在謝屏森三人的構想中，公益基金會的工作分成五大塊：修建水利道路碼頭等公共建設、改善貧民居住環境、興辦義倉養老院孤兒院與急難救助、提供職業訓練與創業貸款、提供各種農耕新技術新工具及新作物。而慈濟基金會除了擴大貧民免費醫療外，還會致力於訓練穩婆以降低產婦新生兒死亡率、宣傳衛生常識及改善公共衛生環境、培育醫護人員、開發與製造藥品與醫療用具。基本上，這些工作有許多會觸動田氏代齊這一歷代皇權的敏感神經，所以對於這兩個基金會的組織方式，謝屏森他們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依照他們的想法，這兩個金金會都會設理事會與監察人。七名理事中，雪園與黃族各有一席當然理事；另三名理事由提撥盈餘給基金會的公司互推選派，一年一換；其他的兩名理事，一個是社會賢達，另一個是官府代表。三個監察人中，一個由提撥盈餘給基金會的公司互推，一個是社會賢達，另一個是官府代表。如此一來，官府得以一定程度地介入基金會的運作，應該可以減少對基金會的疑懼。
…………
那一頭謝屏森正有條不紊地畫大餅，還不時拿出一份份現代格式的精美計畫書，這一頭陳偁等人卻是聽的心中風雷大震：「新政！這是新政呀！還是一種與王介甫的新法完全不同的新政呀！」
黃植看著娓娓陳述的謝屏森，再看看聽的目眩神迷的陳偁等人，只覺得一種揉合了興奮、欣喜的快意湧上心頭，讓他要盡力克制才能不失態大笑。再怎麼說，他也是泉州黃族的族長、受人敬重的長者，可不能像黃清一樣，臉上都笑開了花，渾沒個族長該有的莊重。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黃清要不樂開了懷，那他還真的不是人了。清溪這一宗族人苦久了，偏生子弟又不爭氣，黃清這族長當的確實憋屈，連黃波這樣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族老，都還得到海上搏命。但或許是天道酬勤，去年竟讓他們父子遇見謝屏森三人，不但為黃族帶來夷洲這一大塊土地和富可敵國的財富，還給了黃族躍身千年世家的機會。
他熟讀史書，知道這華夏大地天災人禍頻仍，縱是一等一的世家門閥，也不免傾覆之難。一個宗族要能傳承千年，不僅本身家底要夠深厚，還得與其他的宗族有共榮共枯的共同利益關係。但若只是如此還不夠，不然隋唐時代那些世家大門也不會在唐末五代的亂世中急速衰敗了。要真正能傳承千年，或許就如謝屏森所言的，必須狡兔三窟，在海外經營退身之地吧！
其實他也曾經有過如是的想法，只是這大海茫茫，誰能知往何處去尋覓可經營之地呢；就算真找到這種地方，海外蠻荒之地，瘴癘猛獸充斥，又豈是輕易就可經營的呢。可是謝屏森三人一來，卻讓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裡，黃植立即靜下心思來細聽謝屏森的話。雖說其實前些天黃族幾宗的族長都已經聽謝屏森、尚美雪大致說過一遍了，可那些事聽的讓人舒心，再聽一遍也是開心呀！
謝屏森可不知老太公正在心花朵朵開，他可是正在聚精會神地猛開政見支票……呃，應該是描繪美麗的願景。畢竟這個聚合了他們三人智慧的計畫，既有三人的現代知識打底，又有麻逸礦產做財務支撐，實現的可能性至少九成，可不是那騙選票的六三三、黃金十年或十年政綱。
他們的計畫分成兩部分，第一是釋出他們掌有的技術與知識，結合泉州仕紳家族的人力財力，打造一個近代化的產業體系。第二就是把這個產業體系的部分盈餘轉做公益用途，用現代化的公益組織來運作這筆龐大的資源。
這半年多來，他們一直整理紀錄所有想的起來的知識。他們三人都是知識淵博之人，尤其是尚美雪，接受的是真正建立在全人通才教育基礎上的歐洲菁英教育，腦袋裡的東西根本就是一座小型圖書館。所以三人整理出來的知識已經不能用可觀來形容了，根本就是可怕！但問題是這中間究竟有多少是可以真正運用在這時代，可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畢竟每一種知識與技術的使用，背後都會有無數的知識與技術做支撐。而單單是動力與材料的限制，就可以讓他們所知的許多技術無用武之地。
幸運的是，他們來到的是宋代。這時代的華夏社會，從不排斥新知識新技術，也不乏想學習新知識新技術的人。在他們稍稍釋出一些知識與技術成品後，三不五時就有登門請益與拜師的人。依照宋代的師徒制度，若他們真的廣收學生，單靠這些徒弟上繳的錢，應該就可讓他們躺著數錢當米蟲了。
既然宋人敢於追求新知識與新技術，謝屏森三人所要做的，就是釋出這時代能用的知識與技術，並加以引導使之能整合成一個至少是近代化的產業體系。比如這時代的泉州每年製造三千艘有水密艙的帆船，可是由於是使用硬帆，也沒有羅盤、精確的海圖與緯度航行法，所以宋人的船基本上都在近海航行，最多也只是跑到南洋一帶。而依照尚美雪的想法，他們可以拿出一些製船圖紙與航海技術工具，鼓動幾個家族「下海」。
尚美雪認為，除了讓這些宗族嘗試經營庾日本、高麗的貿易外，更要鼓勵他們從事漁業，尤其是捕鯨業。讓捕鯨船以黃族將要開拓的台澎為中繼基地，把鯨肉與鯨皮運回泉州，高營養又好吃的鯨肉可以廉價出售，以改善宋人蛋白質攝取不足造成的營養不良情況，鯨皮加工後可以製成旅行箱及皮包。至於鯨魚的油脂則留在台灣，製造肥皂與蠟燭、燈油。此外，一旦台灣的開拓點穩定下來，可以設立鹽場，那部分的鯨肉也可以留在台灣加工處理。而箱包、肥皂、蠟燭可以透過黃族籌設中的大宋境內流通網路與商舖，賣到各通商大邑。單單這個從造船到東北亞貿易、捕魚和漁獲加工的產業鍊，每年獲利恐怕就是百萬貫以上，相信會有許多宗族願意一起來賺這些錢的。只要他們加入，就會與雪園、黃族形成利益共生共享的關係。
在他們的計畫中，類似的產業鍊就有十幾個，而且彼此之間還有一定的供需關係。如此環環相扣下來，足以形成一個相對完整的產業體系。不過，謝屏森三人還是很謹慎的，所以像玻璃、鏡子、肥皂、潤膚乳液、香水這些絕對會被坑人的和買制度盯上的東西，以及精鹽這種受專賣制度限制的東西，他們只打算放在台灣與越國，在黃族與越國李家掌控下生產，再運進宋國販賣。這些東西再加上麻逸的礦產所帶來的驚人利潤，就是讓黃族願意支持謝屏森三人計畫的重要原因。
當然，這個產業體系不是一蹴可幾的。除了需要龐大的人力與上千萬貫資本外，就算一切都順利展佈下去，大概也要二、三年才能看到初步成果。但這上千萬貫的資本投注在泉州一地，加上一個整合過的產業體系，其產生的投石效應會十分驚人。根據尚美雪的預估，五年之後，單單泉州一地，總產值至少會達到八千萬貫，創造至少一萬個工作機會。
此外，為了更有效地整合這個產業體系，謝屏森三人還計畫成立一家銀行、一個兼具工商資訊交流及貨物交易功能的商會，以及一個遍佈大宋各主要城市的流通與販售網路，同時，還得引進現代化的會計與管理制度。不過目前相關的人才還是欠缺，得等到汴梁的猶太人願意合夥才行。
在謝屏森三人的計畫中，目前他們釋出技術的合作對象，主要還是今日來雪園的二十八個宗族。這包括黃族五宗在內的十三姓二十八個宗族，都是向來與黃族來往密切，要以股份公司的形式將其擰為一個利益集團是很容易的。而除這二十八個宗族外，在他們的計畫中，每一家公司都得留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滿足各方的需求。這是個人情社會，這麼多的利益必然讓這二十八個宗族承受龐大的人情壓力，所以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得採公開募股的方式，讓泉州人民都有機會一起賺錢。
如何在一開始就對這個產業體系課以社會責任，是謝屏森三人計畫的第二部分。他們的做法，是在各公司組織章程中明訂將兩成盈餘提撥公益用途。與明清甚至現代華人不同的，宋人大體上都是很重視制度且願意遵守制度的。像宋代法律禁止官員與其家族從事海貿，於是就像蔡京這樣權勢滔天的大貪官，也從來不敢插手海貿。公司章程是要在官府蓋印備案的，只要在章程中明訂，這些宗族自然乖乖遵循。
這兩成盈餘是要提撥給泉州公益基金會與慈濟基金會的。雖然宋代沒有基金會這種組織，但謝屏森他們相信只要說明清楚，宋人是可以接受的。更何況，這兩個基金會的啟動資金各一百萬貫，還是由雪園與黃族合力捐贈的。當然，基金會也接受外界捐款，要擴大金金會的影響力，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在謝屏森三人的構想中，公益基金會的工作分成五大塊：修建水利道路碼頭等公共建設、改善貧民居住環境、興辦義倉養老院孤兒院與急難救助、提供職業訓練與創業貸款、提供各種農耕新技術新工具及新作物。而慈濟基金會除了擴大貧民免費醫療外，還會致力於訓練穩婆以降低產婦新生兒死亡率、宣傳衛生常識及改善公共衛生環境、培育醫護人員、開發與製造藥品與醫療用具。基本上，這些工作有許多會觸動田氏代齊這一歷代皇權的敏感神經，所以對於這兩個基金會的組織方式，謝屏森他們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依照他們的想法，這兩個金金會都會設理事會與監察人。七名理事中，雪園與黃族各有一席當然理事；另三名理事由提撥盈餘給基金會的公司互推選派，一年一換；其他的兩名理事，一個是社會賢達，另一個是官府代表。三個監察人中，一個由提撥盈餘給基金會的公司互推，一個是社會賢達，另一個是官府代表。如此一來，官府得以一定程度地介入基金會的運作，應該可以減少對基金會的疑懼。
…………
那一頭謝屏森正有條不紊地畫大餅，還不時拿出一份份現代格式的精美計畫書，這一頭陳偁等人卻是聽的心中風雷大震：「新政！這是新政呀！還是一種與王介甫的新法完全不同的新政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