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3月 05, 2015 7:01 pm
第一卷第五十六章 中國尿尿小童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雪隱門口的字好不好，見仁見智，但謝屏森可以肯定，朱文光一定不欣賞雪園的雪隱，因為他一回來就罵開了。只見他衝到謝屏森面前，指著謝屏森的鼻子咆哮：「出恭之地竟布置的如此豪奢淫靡，處處奇技淫巧，這是石崇才會有的舉措呀！」
朱文光這一鬧，頓時引來全場關注。而被罵的謝屏森卻有點糊塗，他倒不是聽不懂朱文光罵的話，而是對眼前朱夫子那隻指著他鼻子的手手裡抓著的東西感到狐疑：「嗯？這是什麼呀？」可是他再定睛一瞧，卻不禁想笑，原來那竟是一疊廁紙。
在現代世界時，謝屏森看過不少穿越小說，可等他來到中世紀時，他就知道那些穿越小說基本上都是胡扯。因為一個現代人回到古代時，單單語言溝通與上廁所這兩件事，就可以把一個現代人搞死。
古代華夏人說什麼話？這是一個讓現代語言學家抓狂的問題，要知華夏文明是建立在象形文字上，因此使用同一種文字的人，語言發音可能差異甚大。好在為了溝通方便，各時代都會有官語，亦即統治階層所使用的語音，就如同現代海峽兩岸的國語、普通話。但在元朝之前，所謂的官話雖幾經變遷，卻是以上古的河洛一帶語音為準，在現代語言中，最接近這種古河洛語的是閩南語和福建西南部、台灣的客家話。
到元朝時，統治者是蒙古人，他們雖也講漢語，但其發音不免受蒙古語影響，華夏官話的發音因而有了大轉變。同樣地，女真人建立的清朝，官話漢語發音必然也受滿語影響。所以所謂的北京話，其實是源自游牧民族的阿爾泰語系，而與河洛話南轅北轍。因此，一個說國語、普通話的現代人回到古代，除非你穿越的是清朝，否則根本無法與古人溝通。
就算解決了語言問題，只要你是一個有良好衛生習慣的現代人，就一定會覺得上廁所是一件生不如死的苦難。與許多現代人認知的不同，至南宋為止的華夏人是很重視個人衛生的；隨地便溺、上廁所不關門、便後不洗手這些不文明的習慣，其實是游牧民族入主後才形成的「中華傳統」。據說那看到美女就想上的色情狂成吉思汗有四千萬個子孫，舊血緣上來說，現代世界那些隨地方便的中國尿尿小童便便童子或許與成吉思汗無關，但在文化習俗上絕對是一脈相傳。
可是，華夏文明有一個奇怪的特色，就是對於廁所這個被認為污穢之地，從沒用心經營過。考古挖出的夏商城市，都是找個地方挖個洞當茅廁，到了清末民初，也還是這樣。數千年的歷史中，最大的進步也只是發明了馬桶、夜壺。
同樣地，在上完廁所擦屁股的工具上，華夏文明也是乏善可陳。在佛教傳入之前，貧苦百姓用樹葉解決，帝王貴族比較奢侈，用麻布。無論是樹葉還是麻布，都是硬得可以，上完廁所擦屁股這檔子事，根本是用屁股練金鐘罩鐵布衫的辛苦活。
佛教把源於天竺的廁籌傳入中土，這一根小木板從此成為華人的生活必需品。用這東西刮肛門，其慘烈程度絕對遠勝於樹葉麻布。無論是佛教還是婆羅門教，印度的宗教中都有一些自虐以集中精神的修練法門。別的方法不提，單這廁籌一項，就會逼的人非集中精神不可。
魏晉時期，紙張逐漸取代竹簡成為書寫工具，可是此時造紙是件大工程，紙張既少且貴，加上紙張做為書寫工具而被賦予神聖性質，以致於就算豪奢如石崇，也不敢拿紙擦屁股。
造紙工藝到了唐朝時有了突破，紙張造價降低，遂開始出現有人拿寫字的廢紙擦屁股的事。不過，紙張，特別是寫了字的紙張，仍被視為有神聖性質，除非那種膽子大到沒邊的人，不然一般人還是乖乖用廁籌虐待自己的屁股。
廁紙的出現是蒙古人的功勞。蒙古人做為傑出的文明毀滅者，對紙張缺乏敬意，只覺這東西拿來擦屁股，比草原上的草好用多了。在統治者帶頭示範下，紙張才多了擦屁股這一用途，也才有了草紙這個東西。但是，直到清末民初，拿有字的紙擦屁股仍是會被認為是會招雷劈的。當時有名的報紙《申報》上，就曾有這樣的神怪新聞。一直到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所有的文明資產都被破壞，拿有字的紙擦屁股成了時尚。當然，如果你是拿《毛語錄》擦屁股，那就是找死。
這時代的宋人還是用那千年不變的臭茅廁，也還是用一塊小木板刮屁股，所以雪園的現代廁所與廁紙，對宋人而言不僅是奇特，簡直是驚世駭俗了。但宋代卻又是一個追求享受的時代，泉州又是大宋民風最開通之地，所以多數人在初使用雪園的廁所時雖感駭異，卻也很快地接受甚至是喜歡。現在與雪園關係密切的黃族、蔡族還有李墨筠，都已經委託謝屏森將家中的廁所加以改建。至於廁紙，這東西越國的工匠造出來還沒多久，產量其實也還有限，但謝屏森還是勻著私下分送了一些。只是拿紙擦屁股一事畢竟仍非世人所能接受，所以大家也都不聲張。可是現在經過朱文光這一鬧，怕是明天半個泉州城的人都會知道了。
既然瞞不住了，那乾脆就公開吧！一轉念間，謝屏森就決定拿朱文光來開刀，來個扭轉乾坤的危機處理。於是他露出那年輕時打工被訓練出來的推銷員笑容，親切地問道：「朱夫子，這衛生紙還好用嗎？待會兒離開時，要不要帶一些回去？一百張夠嗎？還是要多帶一些？」
或許是謝屏森的笑容與說話語調太迷惑人了，朱文光不自覺地回道：「好！給老夫準備個三百張吧！」
朱文光的語音剛落，在場眾人都不禁失笑出聲。只有自知失言的朱文光氣得臉色鐵青，直狠狠地瞪著眼前那露出八顆白牙的謝屏森。
謝屏森也不理朱文光，轉身就高聲對眾人說：「方才朱夫子說雪園奇技淫巧，屏森聽了，不僅不生氣，還很高興，所以要贈朱夫子衛生紙。這紙是屏森在昇龍府時指導工匠所製的，至今產量不多，再加上用船運至泉州，也算是價值不斐了。所以屏森以此物相贈朱夫子，正表示屏森對朱夫子這奇技淫巧四字評語的歡喜。嗯，你們也看到了，朱夫子對這禮物是很滿意的。」
謝屏森這一番語帶揶揄的話，頓時讓眾人又忍不住失笑。至於朱文光，嗯，現在謝屏森是當他不存在。
等笑聲稍歇，謝屏森又朗聲說：「何以屏森會對朱夫子這奇技淫巧評語感到歡喜呢？因為奇技淫巧四字，其實正點出了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的原因。諸君，我們人類既無飛鳥的雙翅，亦無虎狼的利齒堅爪，奔跑不如鹿馬，力不如熊象，如此人何以能生存於大地，甚至主宰這世界呢？這是因為我們人有智慧，懂得創造發明來改善我們的生活。我們發明了生火，於是可以用火取暖、煮食和驅趕野獸；我們發明了築屋，於是不用再露宿野外；我們發明了衣服，於是有了蔽體之物；我們發明了放牧農耕，於是食物有了保障；我們發明了文字，從此知識可以代代相傳累積。諸君，這些事物在發明之初，哪一件不是驚世駭俗，被認為是奇技淫巧？」
謝屏森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正想再往下說時，一旁被他忽視的朱文光抓到機會，大聲怒斥：「一派胡言，生火、築屋、製衣、農耕、造字，哪一件不是聖人所為造福萬民？豈能說是奇技淫巧！只有於國無用於民無益的才是奇技淫巧，如汝這雪園就是！」
「哇！剛剛還只是在說廁所，現在乾脆把整座雪園都扯進來了，這傢伙還真會上綱上線呀！」謝屏森心裡嘀咕著，臉上卻笑意盈盈地問朱文光：「原來於國計民生無益者都是奇技淫巧嗎？」
朱文光想也不想地就大聲回道：「正是！」
只見謝屏森一臉恍然大悟模樣，鄭重向朱文光行禮致意道：「多謝朱教授指正。」
謝屏森忽然來這一下，似是承認朱文光所言為是，這讓旁觀眾人大為訝異，朱文光卻是大為高興，老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過，卻是有人看不慣謝屏森這惺惺作態的模樣，只聽李映雪低聲向正微笑看著謝屏森演戲的尚美雪抱怨說：「伊莎貝拉，汝看這人又在使壞了……」
李映雪說話的聲音雖低，但站在一旁的李墨筠和黃蓉、李淑姿姊妹等人還是全聽清楚了。李墨筠眉頭一揚，卻沒說話。李淑姿、李嬰姿小嘴一撇，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只有黃蓉向來對謝屏森有信心，她才不信她的老師會向這個討人厭的朱教授低頭認錯。這時一聽李映雪的話中大有玄機，就想問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的小嘴才一張開，還來不及說話，尚美雪就用手勢示意她噤聲，要她靜觀其變。
這時只見謝屏森又向朱文光作揖行禮，一臉孺慕地說：「朱教授學究天人，學識淵博如當空浩月，屏森這點微末見識，只能算是螢火一般。方才屏森聆聽朱教授教誨之時，心中忽有詩意，成詩一首，欲請朱教授郢政，不知可否？」
郢政是請人修改詩詞的敬語，謝屏森這麼低聲下氣地請朱文光指正他的詩，卻不請在場官職更高的陳偁等人或文名頗盛的吳復古指正，這擺明是對朱文光的推崇。朱文光任泉州府學教授，職司泉州一府文教，但泉州雖是大宋文風最盛之地，興盛的卻是私學而非官學。更糟的是，泉州是這時代的世界第一大貿易港口，而大宋的制度卻顯然跟不上泉州商業運作的需求，因此泉州是最支持變法的城市。篤信二程理學反對一切改革的朱文光，在泉州是很不受歡迎的。現在謝屏森擺出一副尊崇朱文光的態度，朱文光可沒聽過「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這句話，所以只覺得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謝邊森呀，頓時一股傲氣直衝腦門，一臉倨傲地點頭應允。
謝屏森看了一眼尾巴翹上天的朱文光，也不生氣，笑瞇瞇地吟道：「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雪隱門口的字好不好，見仁見智，但謝屏森可以肯定，朱文光一定不欣賞雪園的雪隱，因為他一回來就罵開了。只見他衝到謝屏森面前，指著謝屏森的鼻子咆哮：「出恭之地竟布置的如此豪奢淫靡，處處奇技淫巧，這是石崇才會有的舉措呀！」
朱文光這一鬧，頓時引來全場關注。而被罵的謝屏森卻有點糊塗，他倒不是聽不懂朱文光罵的話，而是對眼前朱夫子那隻指著他鼻子的手手裡抓著的東西感到狐疑：「嗯？這是什麼呀？」可是他再定睛一瞧，卻不禁想笑，原來那竟是一疊廁紙。
在現代世界時，謝屏森看過不少穿越小說，可等他來到中世紀時，他就知道那些穿越小說基本上都是胡扯。因為一個現代人回到古代時，單單語言溝通與上廁所這兩件事，就可以把一個現代人搞死。
古代華夏人說什麼話？這是一個讓現代語言學家抓狂的問題，要知華夏文明是建立在象形文字上，因此使用同一種文字的人，語言發音可能差異甚大。好在為了溝通方便，各時代都會有官語，亦即統治階層所使用的語音，就如同現代海峽兩岸的國語、普通話。但在元朝之前，所謂的官話雖幾經變遷，卻是以上古的河洛一帶語音為準，在現代語言中，最接近這種古河洛語的是閩南語和福建西南部、台灣的客家話。
到元朝時，統治者是蒙古人，他們雖也講漢語，但其發音不免受蒙古語影響，華夏官話的發音因而有了大轉變。同樣地，女真人建立的清朝，官話漢語發音必然也受滿語影響。所以所謂的北京話，其實是源自游牧民族的阿爾泰語系，而與河洛話南轅北轍。因此，一個說國語、普通話的現代人回到古代，除非你穿越的是清朝，否則根本無法與古人溝通。
就算解決了語言問題，只要你是一個有良好衛生習慣的現代人，就一定會覺得上廁所是一件生不如死的苦難。與許多現代人認知的不同，至南宋為止的華夏人是很重視個人衛生的；隨地便溺、上廁所不關門、便後不洗手這些不文明的習慣，其實是游牧民族入主後才形成的「中華傳統」。據說那看到美女就想上的色情狂成吉思汗有四千萬個子孫，舊血緣上來說，現代世界那些隨地方便的中國尿尿小童便便童子或許與成吉思汗無關，但在文化習俗上絕對是一脈相傳。
可是，華夏文明有一個奇怪的特色，就是對於廁所這個被認為污穢之地，從沒用心經營過。考古挖出的夏商城市，都是找個地方挖個洞當茅廁，到了清末民初，也還是這樣。數千年的歷史中，最大的進步也只是發明了馬桶、夜壺。
同樣地，在上完廁所擦屁股的工具上，華夏文明也是乏善可陳。在佛教傳入之前，貧苦百姓用樹葉解決，帝王貴族比較奢侈，用麻布。無論是樹葉還是麻布，都是硬得可以，上完廁所擦屁股這檔子事，根本是用屁股練金鐘罩鐵布衫的辛苦活。
佛教把源於天竺的廁籌傳入中土，這一根小木板從此成為華人的生活必需品。用這東西刮肛門，其慘烈程度絕對遠勝於樹葉麻布。無論是佛教還是婆羅門教，印度的宗教中都有一些自虐以集中精神的修練法門。別的方法不提，單這廁籌一項，就會逼的人非集中精神不可。
魏晉時期，紙張逐漸取代竹簡成為書寫工具，可是此時造紙是件大工程，紙張既少且貴，加上紙張做為書寫工具而被賦予神聖性質，以致於就算豪奢如石崇，也不敢拿紙擦屁股。
造紙工藝到了唐朝時有了突破，紙張造價降低，遂開始出現有人拿寫字的廢紙擦屁股的事。不過，紙張，特別是寫了字的紙張，仍被視為有神聖性質，除非那種膽子大到沒邊的人，不然一般人還是乖乖用廁籌虐待自己的屁股。
廁紙的出現是蒙古人的功勞。蒙古人做為傑出的文明毀滅者，對紙張缺乏敬意，只覺這東西拿來擦屁股，比草原上的草好用多了。在統治者帶頭示範下，紙張才多了擦屁股這一用途，也才有了草紙這個東西。但是，直到清末民初，拿有字的紙擦屁股仍是會被認為是會招雷劈的。當時有名的報紙《申報》上，就曾有這樣的神怪新聞。一直到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所有的文明資產都被破壞，拿有字的紙擦屁股成了時尚。當然，如果你是拿《毛語錄》擦屁股，那就是找死。
這時代的宋人還是用那千年不變的臭茅廁，也還是用一塊小木板刮屁股，所以雪園的現代廁所與廁紙，對宋人而言不僅是奇特，簡直是驚世駭俗了。但宋代卻又是一個追求享受的時代，泉州又是大宋民風最開通之地，所以多數人在初使用雪園的廁所時雖感駭異，卻也很快地接受甚至是喜歡。現在與雪園關係密切的黃族、蔡族還有李墨筠，都已經委託謝屏森將家中的廁所加以改建。至於廁紙，這東西越國的工匠造出來還沒多久，產量其實也還有限，但謝屏森還是勻著私下分送了一些。只是拿紙擦屁股一事畢竟仍非世人所能接受，所以大家也都不聲張。可是現在經過朱文光這一鬧，怕是明天半個泉州城的人都會知道了。
既然瞞不住了，那乾脆就公開吧！一轉念間，謝屏森就決定拿朱文光來開刀，來個扭轉乾坤的危機處理。於是他露出那年輕時打工被訓練出來的推銷員笑容，親切地問道：「朱夫子，這衛生紙還好用嗎？待會兒離開時，要不要帶一些回去？一百張夠嗎？還是要多帶一些？」
或許是謝屏森的笑容與說話語調太迷惑人了，朱文光不自覺地回道：「好！給老夫準備個三百張吧！」
朱文光的語音剛落，在場眾人都不禁失笑出聲。只有自知失言的朱文光氣得臉色鐵青，直狠狠地瞪著眼前那露出八顆白牙的謝屏森。
謝屏森也不理朱文光，轉身就高聲對眾人說：「方才朱夫子說雪園奇技淫巧，屏森聽了，不僅不生氣，還很高興，所以要贈朱夫子衛生紙。這紙是屏森在昇龍府時指導工匠所製的，至今產量不多，再加上用船運至泉州，也算是價值不斐了。所以屏森以此物相贈朱夫子，正表示屏森對朱夫子這奇技淫巧四字評語的歡喜。嗯，你們也看到了，朱夫子對這禮物是很滿意的。」
謝屏森這一番語帶揶揄的話，頓時讓眾人又忍不住失笑。至於朱文光，嗯，現在謝屏森是當他不存在。
等笑聲稍歇，謝屏森又朗聲說：「何以屏森會對朱夫子這奇技淫巧評語感到歡喜呢？因為奇技淫巧四字，其實正點出了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的原因。諸君，我們人類既無飛鳥的雙翅，亦無虎狼的利齒堅爪，奔跑不如鹿馬，力不如熊象，如此人何以能生存於大地，甚至主宰這世界呢？這是因為我們人有智慧，懂得創造發明來改善我們的生活。我們發明了生火，於是可以用火取暖、煮食和驅趕野獸；我們發明了築屋，於是不用再露宿野外；我們發明了衣服，於是有了蔽體之物；我們發明了放牧農耕，於是食物有了保障；我們發明了文字，從此知識可以代代相傳累積。諸君，這些事物在發明之初，哪一件不是驚世駭俗，被認為是奇技淫巧？」
謝屏森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正想再往下說時，一旁被他忽視的朱文光抓到機會，大聲怒斥：「一派胡言，生火、築屋、製衣、農耕、造字，哪一件不是聖人所為造福萬民？豈能說是奇技淫巧！只有於國無用於民無益的才是奇技淫巧，如汝這雪園就是！」
「哇！剛剛還只是在說廁所，現在乾脆把整座雪園都扯進來了，這傢伙還真會上綱上線呀！」謝屏森心裡嘀咕著，臉上卻笑意盈盈地問朱文光：「原來於國計民生無益者都是奇技淫巧嗎？」
朱文光想也不想地就大聲回道：「正是！」
只見謝屏森一臉恍然大悟模樣，鄭重向朱文光行禮致意道：「多謝朱教授指正。」
謝屏森忽然來這一下，似是承認朱文光所言為是，這讓旁觀眾人大為訝異，朱文光卻是大為高興，老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過，卻是有人看不慣謝屏森這惺惺作態的模樣，只聽李映雪低聲向正微笑看著謝屏森演戲的尚美雪抱怨說：「伊莎貝拉，汝看這人又在使壞了……」
李映雪說話的聲音雖低，但站在一旁的李墨筠和黃蓉、李淑姿姊妹等人還是全聽清楚了。李墨筠眉頭一揚，卻沒說話。李淑姿、李嬰姿小嘴一撇，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只有黃蓉向來對謝屏森有信心，她才不信她的老師會向這個討人厭的朱教授低頭認錯。這時一聽李映雪的話中大有玄機，就想問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的小嘴才一張開，還來不及說話，尚美雪就用手勢示意她噤聲，要她靜觀其變。
這時只見謝屏森又向朱文光作揖行禮，一臉孺慕地說：「朱教授學究天人，學識淵博如當空浩月，屏森這點微末見識，只能算是螢火一般。方才屏森聆聽朱教授教誨之時，心中忽有詩意，成詩一首，欲請朱教授郢政，不知可否？」
郢政是請人修改詩詞的敬語，謝屏森這麼低聲下氣地請朱文光指正他的詩，卻不請在場官職更高的陳偁等人或文名頗盛的吳復古指正，這擺明是對朱文光的推崇。朱文光任泉州府學教授，職司泉州一府文教，但泉州雖是大宋文風最盛之地，興盛的卻是私學而非官學。更糟的是，泉州是這時代的世界第一大貿易港口，而大宋的制度卻顯然跟不上泉州商業運作的需求，因此泉州是最支持變法的城市。篤信二程理學反對一切改革的朱文光，在泉州是很不受歡迎的。現在謝屏森擺出一副尊崇朱文光的態度，朱文光可沒聽過「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這句話，所以只覺得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謝邊森呀，頓時一股傲氣直衝腦門，一臉倨傲地點頭應允。
謝屏森看了一眼尾巴翹上天的朱文光，也不生氣，笑瞇瞇地吟道：「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