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3月 01, 2015 5:32 pm
第一卷第五十二章 不要臉的與死要臉的都來了
宋神宗熙寧八年農曆一月二十四日，西元一Ｏ七五年二月十二日，星期四。
一早雪園就來了四、五十輛驢車、騾車和馬車，車馬填途眾聲喧嘩，不要說是街坊鄰居嚇一跳，就是謝屏森三人也大吃一驚。謝屏森只得趕緊請黃華帶著些小禮物去拜訪街坊，為造成他們的困擾致歉。沒辦法，這是宋代社會，你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也沒事先與街坊打個招呼，是要惹人嫌的，謝屏森可不想讓人在背後說閒話。好在他們自在泉州落腳以來，一直就很注重社區關係，甚至還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將雪園部分庭園開放給街坊，所以鄰居們也都能體諒。
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實在是雪園的知識與工藝的誘惑力太大。除了泉州黃族五宗外，本來黃植與黃清發出的帖子只給了泉州七縣二十三個宗族族長及陳偁等四個官員，可這些族長又各自帶了幾個族中兄弟與子姪，黃伸與申始源也帶了自己的兒子來。這也就算了，連府學教授朱文光與走馬承受張涵清也不請自來，這就讓謝屏森暗自皺眉了。
走馬承受是地方小官，但官位雖小權力卻大，因其實際上是朝廷派出監控地方官員的密探，可直接上奏朝廷打小報告的。對於這種人，謝屏森向來沒好感，更何況據說這個張涵清是呂惠卿的走狗。所以黃族根本就沒邀請他，可這人臉皮厚得很，硬是擠上申始源的馬車跟到雪園來，還理直氣壯地說他有差遣在身，不得不來。
張涵清是要辦什麼公務？從他一雙賊眼緊盯著陳偁不放這一點來看，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要幹什麼。可這不是明清更非現代的中國，而是講律法與高度民間自治的大宋。今天是休沐日，陳偁他們幾個官員來雪園，不會有廢弛公務的問題；陳偁雖是因案從開封府尹被貶為泉州知州，可這只是降調，不是犯罪被安置（亦即被剝奪一切實權交付地方官監視看管）。所以張涵清這個走馬承受對陳偁進行監控，還堂而皇之地硬跟到雪園來，不但是違反大宋官場規矩，更是對雪園的不尊重，抵觸了大宋社會的風俗。
可是就如現代華人社會的俗語「樹沒有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在講究溫婉雅致的大宋社會，謝屏森還真對擺明就是不要臉的張涵清沒輒。看看臉色鐵青的陳偁和滿臉尷尬的申始源，謝屏森也只能臉色陰沉地讓張涵清進了雪園。
有不要臉的，就有死要臉的，另一個不請自來的朱文光就是。
據說這朱文光是程頤的信徒，成天只想在泉州府學推廣程頤那「存天理滅人慾」的理學學說。只是這裡是泉州，是大宋海貿最發達的城市，也是最早出現資本主義精神的城市之一，程頤那一套立基在原始農耕經濟上的反人性學說在這裡是沒有市場的。所以朱夫子雖貴為府學教授，但似乎在泉州官員仕紳間都不太吃得開。
朱文光之所以不受歡迎，他的個性應該是另一原因。據說此人不但與程頤一樣有寬以待己嚴以律人的毛病，還有自大與死要面子的毛病。謝屏森不知道朱文光是不是很自大，但絕對能肯定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因為朱文光不請自來就算了，還理直氣壯地說他之所以沒有請帖，是因為黃族把他的請帖送丟了。
「請帖送丟了？拜託，是根本沒有邀請你好不好……」謝屏森心裡直嘀咕，可是碰到這種人他能怎麼辦，反正已經讓一個不要臉的張涵清進來了，再多一個死要臉的朱文光也沒差了。
既然不要臉的和死要臉的都來了，所以當同樣未受到邀請的李墨筠出現時，謝屏森是連問都不想問，只翻了個白眼就要人領她進去。反正這女人根本就把雪園當自己家廚房一樣，壓根兒就沒有當客人的自覺。跟她要請帖，鐵定是惹來一陣抱怨，抱怨完她還是會賴著不走。既然如此，謝屏森乾脆大度一點。
來的人實在太多，只好啟用至今未使用的階梯教室。興建雪園時，考慮到在另外覓地興建學校前，三人的教學工作大多只能在雪園進行，就先在園子裡蓋了六間大小不一的教室及兩間實驗室。但由於三人現在的學生實在不多，謝屏森與尚美雪又都喜歡在更輕鬆的環境下授課，結果那六間教室也就一直塵封著。那間最大的階梯教室足可容納一百五十人，剛好可以把這些人都塞進去。只是這麼一來李映雪又得把一些要用的器材移過去，讓她有點小不爽，乘隙對專用的人形沙包狠踹了兩腳解氣。
「唉呦喂，痛死了，這女人怎麼忽然就變臉了……」望著李映雪氣沖沖離去的背影，謝屏森邊扶著牆邊彎下腰揉著小腿肚，好在李映雪今天穿的是軟鞋，不然這一腳踹下來鐵定傷到骨膜，那就麻煩大了。
「嘻嘻，變森怎麼又惹李醫仙生氣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謝屏森直起身轉過去一看，果然是李墨筠。他暗嘆一口氣，被這女人看到自己的窘樣，恐怕以後有的她說嘴了。只是，這女人不是應該跟著蔡碩他們去階梯教室了嗎，怎麼又出來趴趴走？
不等謝屏森說話，李墨筠就很有眼色地自行招供了：「邊森，汝是給無塵祖孫下了什麼迷藥，怎麼他們都是神思恍惚不定？」
「哈哈，果然呀，誰要你們那麼好奇……」謝屏森在心裡偷樂著。那天在摩雲崖下，無塵祖孫僥倖贏了賭約後的趾高氣揚模樣，讓他看了實在鬱悶。但願賭服輸，謝屏森也很光棍地請無塵祖孫半個月後隨船出海。可氣的是無塵這老頭卻拿起翹來，說什麼手上缺乏器具無法精確觀測天象，怕有負重託云云，那雙賊眼還直盯著謝屏森手上那從現代世界帶來的雙筒望遠鏡。
當李映雪的滑翔翼要起飛時，謝屏森為了讓高台上的眾人看清楚，給了他們每人一具水晶鏡片的單筒望遠鏡。這種原始的望遠鏡雖然粗糙，卻也讓眾人大吃一驚。心細的無塵注意到謝屏森手上的望遠鏡與他們的都不同，所以在李映雪降落後，他就向謝屏森借來一觀。他這一看立時發現，與這個雙筒望遠鏡一比，謝屏森給他的單筒望遠鏡根本就是個地攤貨，不免就生了覬覦之心。
但是，謝屏森是不會把這個雙筒望遠鏡給人的。不是謝屏森小氣，若這副望遠鏡只是單純的旅客遺物，向來對財物不甚上心的謝屏森一定是眉頭皺也不皺地就送出去了，但這副望遠鏡卻非單純的旅客遺物。它是當時謝屏森要帶回台灣給家人的禮物，對流落在中古時空的謝屏森而言，這副望遠鏡寄託了他對家人的思念，他看的跟命根子一樣重要。更況無塵還是用要脅的方式來索要，這完全碰觸到謝屏森的逆鱗了。
不過，那時謝屏森都還沒發作，一旁的李映雪卻先被無塵惹怒了。本來依李大公主的惡劣性格，多半會笑嘻嘻地在一旁看戲，搞不好還會出言幫無塵擠兌謝屏森，但這時她因小豬壯烈犧牲輸了賭注心頭正窩著火，怎麼都看無塵不順眼，無塵這一索要望遠鏡就等於是火上加油了。她眼球一轉，計上心頭，微笑對無塵說：「唉呀，邊森那具望遠鏡是航海用的，不適合用來觀看星象，道長若要觀察天象，我這裡倒是有一具觀星用的天文望遠鏡，等回雪園後我就叫人送過去給道長。道長以之觀看月亮，說不定可以看到廣寒宮喔！」
先前在越國試製望遠鏡時，為了測試水晶鏡片的效果，謝屏森與李映雪合力製作了一具牛頓式望遠鏡。這具望遠鏡當然遠遠比不上現代世界的望遠鏡，但用來觀察太陽系行星是綽綽有餘了。只是三人實在都不是天文愛好者，測試了效果後，這具望遠鏡就被丟到一邊去了。李映雪若不提起，謝屏森還真的差點忘了還有這東西。
可是李映雪要把這具望遠鏡給無塵，卻根本就不安好心。因為無塵若以之觀星，所看到的東西絕對會顛覆他所認知的天文知識，保證會讓他嚇得魂不附體。
謝屏森當然知道李映雪的惡毒用心，做為一個有道德有良知的老宅男，他當然要提醒無塵――請無塵特別注意晨星（水星）、太白金星（金星）、熒惑（火星）、歲星（木星）、鎮星（土星）這幾個星體。在古代華夏道家的觀念裡，這些星體可都是被擬人化了的，尤其是火星，古人認為只要每逢天下動亂，火星就會化身成小孩（熒惑童子）下凡傳播童謠預示未來。可以想像的是，當無塵看清楚這幾個星體的真面目時，會被震撼成什麼樣子。當然，如果無塵能真的看到火星人，那就更好了……
可是謝屏森當然不會把他與李映雪的邪惡用心告訴李墨筠，所以此時他只是詭異微笑，然後說了句李墨筠絕對不會懂的至理名言：「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這是什麼意思？」李墨筠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張得大大地看著謝屏森，見謝屏森只是微笑卻不回答，不由惱怒，直想學李映雪踹這可惡的男人一腳。不過這時她看到謝屏森背後屋角轉出一人，她立即有了新主意……
「先不管無塵道長的事」李墨筠嫣然一笑說：「邊森，聽說雪園替關撲輸的人代墊賭資，怎麼卻不管墨筠那五千貫？那可是墨筠好不容易才攢下的私蓄呢，這不是欺負人嘛！」
謝屏森翻了個白眼說：「雪園只幫黃族的……等等，五千貫？我怎麼聽說汝是押三千貫？」
李墨筠眼睛一轉，立即眼角溼潤，啜泣說：「墨筠素服李醫仙之能，一直認為在你們三人中李醫仙是最值得信任的，所以聽人說李醫仙親自出手，相信你們一定會贏，才又加注了二千貫，嗚嗚……那可是墨筠全部的私蓄呀！」
謝屏森又好氣又好笑，她可不相信這泉州第一行首只會有五千貫私房錢，而且雪園只是為那些因黃族邀請才簽注輸錢的人墊款，可不能為所有輸錢的人付錢。更何況李墨筠這話怎麼都讓人聽得有些刺耳，所以他又翻了一個大白眼說：「汝說雪兒最值得信任？哈哈，真是笑話……」
謝屏森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心想：「嗯？不對勁！怎麼忽然覺得背脊發涼？而且為什麼李墨筠會露出得意的眼神？唉呀，糟糕！」心念一轉之間，他已經發現上了這女人的當，所以他毫不停頓地繼續說：「……如果汝真的信任雪兒，就不應該只是加注二千貫，至少也得多個五倍、十倍！」
果然，謝屏森話才說完，背後就傳來李映雪的聲音：「哼哼，算汝聰明！」
謝屏森先對一臉遺憾的李墨筠眨了眨眼睛，才轉身去看李映雪。正想問她事情是不是安排好了，李映雪已經過來扯著他就走，同時說：「快走啦！有人在欺負伊莎貝拉呢！」
宋神宗熙寧八年農曆一月二十四日，西元一Ｏ七五年二月十二日，星期四。
一早雪園就來了四、五十輛驢車、騾車和馬車，車馬填途眾聲喧嘩，不要說是街坊鄰居嚇一跳，就是謝屏森三人也大吃一驚。謝屏森只得趕緊請黃華帶著些小禮物去拜訪街坊，為造成他們的困擾致歉。沒辦法，這是宋代社會，你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也沒事先與街坊打個招呼，是要惹人嫌的，謝屏森可不想讓人在背後說閒話。好在他們自在泉州落腳以來，一直就很注重社區關係，甚至還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將雪園部分庭園開放給街坊，所以鄰居們也都能體諒。
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實在是雪園的知識與工藝的誘惑力太大。除了泉州黃族五宗外，本來黃植與黃清發出的帖子只給了泉州七縣二十三個宗族族長及陳偁等四個官員，可這些族長又各自帶了幾個族中兄弟與子姪，黃伸與申始源也帶了自己的兒子來。這也就算了，連府學教授朱文光與走馬承受張涵清也不請自來，這就讓謝屏森暗自皺眉了。
走馬承受是地方小官，但官位雖小權力卻大，因其實際上是朝廷派出監控地方官員的密探，可直接上奏朝廷打小報告的。對於這種人，謝屏森向來沒好感，更何況據說這個張涵清是呂惠卿的走狗。所以黃族根本就沒邀請他，可這人臉皮厚得很，硬是擠上申始源的馬車跟到雪園來，還理直氣壯地說他有差遣在身，不得不來。
張涵清是要辦什麼公務？從他一雙賊眼緊盯著陳偁不放這一點來看，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要幹什麼。可這不是明清更非現代的中國，而是講律法與高度民間自治的大宋。今天是休沐日，陳偁他們幾個官員來雪園，不會有廢弛公務的問題；陳偁雖是因案從開封府尹被貶為泉州知州，可這只是降調，不是犯罪被安置（亦即被剝奪一切實權交付地方官監視看管）。所以張涵清這個走馬承受對陳偁進行監控，還堂而皇之地硬跟到雪園來，不但是違反大宋官場規矩，更是對雪園的不尊重，抵觸了大宋社會的風俗。
可是就如現代華人社會的俗語「樹沒有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在講究溫婉雅致的大宋社會，謝屏森還真對擺明就是不要臉的張涵清沒輒。看看臉色鐵青的陳偁和滿臉尷尬的申始源，謝屏森也只能臉色陰沉地讓張涵清進了雪園。
有不要臉的，就有死要臉的，另一個不請自來的朱文光就是。
據說這朱文光是程頤的信徒，成天只想在泉州府學推廣程頤那「存天理滅人慾」的理學學說。只是這裡是泉州，是大宋海貿最發達的城市，也是最早出現資本主義精神的城市之一，程頤那一套立基在原始農耕經濟上的反人性學說在這裡是沒有市場的。所以朱夫子雖貴為府學教授，但似乎在泉州官員仕紳間都不太吃得開。
朱文光之所以不受歡迎，他的個性應該是另一原因。據說此人不但與程頤一樣有寬以待己嚴以律人的毛病，還有自大與死要面子的毛病。謝屏森不知道朱文光是不是很自大，但絕對能肯定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因為朱文光不請自來就算了，還理直氣壯地說他之所以沒有請帖，是因為黃族把他的請帖送丟了。
「請帖送丟了？拜託，是根本沒有邀請你好不好……」謝屏森心裡直嘀咕，可是碰到這種人他能怎麼辦，反正已經讓一個不要臉的張涵清進來了，再多一個死要臉的朱文光也沒差了。
既然不要臉的和死要臉的都來了，所以當同樣未受到邀請的李墨筠出現時，謝屏森是連問都不想問，只翻了個白眼就要人領她進去。反正這女人根本就把雪園當自己家廚房一樣，壓根兒就沒有當客人的自覺。跟她要請帖，鐵定是惹來一陣抱怨，抱怨完她還是會賴著不走。既然如此，謝屏森乾脆大度一點。
來的人實在太多，只好啟用至今未使用的階梯教室。興建雪園時，考慮到在另外覓地興建學校前，三人的教學工作大多只能在雪園進行，就先在園子裡蓋了六間大小不一的教室及兩間實驗室。但由於三人現在的學生實在不多，謝屏森與尚美雪又都喜歡在更輕鬆的環境下授課，結果那六間教室也就一直塵封著。那間最大的階梯教室足可容納一百五十人，剛好可以把這些人都塞進去。只是這麼一來李映雪又得把一些要用的器材移過去，讓她有點小不爽，乘隙對專用的人形沙包狠踹了兩腳解氣。
「唉呦喂，痛死了，這女人怎麼忽然就變臉了……」望著李映雪氣沖沖離去的背影，謝屏森邊扶著牆邊彎下腰揉著小腿肚，好在李映雪今天穿的是軟鞋，不然這一腳踹下來鐵定傷到骨膜，那就麻煩大了。
「嘻嘻，變森怎麼又惹李醫仙生氣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謝屏森直起身轉過去一看，果然是李墨筠。他暗嘆一口氣，被這女人看到自己的窘樣，恐怕以後有的她說嘴了。只是，這女人不是應該跟著蔡碩他們去階梯教室了嗎，怎麼又出來趴趴走？
不等謝屏森說話，李墨筠就很有眼色地自行招供了：「邊森，汝是給無塵祖孫下了什麼迷藥，怎麼他們都是神思恍惚不定？」
「哈哈，果然呀，誰要你們那麼好奇……」謝屏森在心裡偷樂著。那天在摩雲崖下，無塵祖孫僥倖贏了賭約後的趾高氣揚模樣，讓他看了實在鬱悶。但願賭服輸，謝屏森也很光棍地請無塵祖孫半個月後隨船出海。可氣的是無塵這老頭卻拿起翹來，說什麼手上缺乏器具無法精確觀測天象，怕有負重託云云，那雙賊眼還直盯著謝屏森手上那從現代世界帶來的雙筒望遠鏡。
當李映雪的滑翔翼要起飛時，謝屏森為了讓高台上的眾人看清楚，給了他們每人一具水晶鏡片的單筒望遠鏡。這種原始的望遠鏡雖然粗糙，卻也讓眾人大吃一驚。心細的無塵注意到謝屏森手上的望遠鏡與他們的都不同，所以在李映雪降落後，他就向謝屏森借來一觀。他這一看立時發現，與這個雙筒望遠鏡一比，謝屏森給他的單筒望遠鏡根本就是個地攤貨，不免就生了覬覦之心。
但是，謝屏森是不會把這個雙筒望遠鏡給人的。不是謝屏森小氣，若這副望遠鏡只是單純的旅客遺物，向來對財物不甚上心的謝屏森一定是眉頭皺也不皺地就送出去了，但這副望遠鏡卻非單純的旅客遺物。它是當時謝屏森要帶回台灣給家人的禮物，對流落在中古時空的謝屏森而言，這副望遠鏡寄託了他對家人的思念，他看的跟命根子一樣重要。更況無塵還是用要脅的方式來索要，這完全碰觸到謝屏森的逆鱗了。
不過，那時謝屏森都還沒發作，一旁的李映雪卻先被無塵惹怒了。本來依李大公主的惡劣性格，多半會笑嘻嘻地在一旁看戲，搞不好還會出言幫無塵擠兌謝屏森，但這時她因小豬壯烈犧牲輸了賭注心頭正窩著火，怎麼都看無塵不順眼，無塵這一索要望遠鏡就等於是火上加油了。她眼球一轉，計上心頭，微笑對無塵說：「唉呀，邊森那具望遠鏡是航海用的，不適合用來觀看星象，道長若要觀察天象，我這裡倒是有一具觀星用的天文望遠鏡，等回雪園後我就叫人送過去給道長。道長以之觀看月亮，說不定可以看到廣寒宮喔！」
先前在越國試製望遠鏡時，為了測試水晶鏡片的效果，謝屏森與李映雪合力製作了一具牛頓式望遠鏡。這具望遠鏡當然遠遠比不上現代世界的望遠鏡，但用來觀察太陽系行星是綽綽有餘了。只是三人實在都不是天文愛好者，測試了效果後，這具望遠鏡就被丟到一邊去了。李映雪若不提起，謝屏森還真的差點忘了還有這東西。
可是李映雪要把這具望遠鏡給無塵，卻根本就不安好心。因為無塵若以之觀星，所看到的東西絕對會顛覆他所認知的天文知識，保證會讓他嚇得魂不附體。
謝屏森當然知道李映雪的惡毒用心，做為一個有道德有良知的老宅男，他當然要提醒無塵――請無塵特別注意晨星（水星）、太白金星（金星）、熒惑（火星）、歲星（木星）、鎮星（土星）這幾個星體。在古代華夏道家的觀念裡，這些星體可都是被擬人化了的，尤其是火星，古人認為只要每逢天下動亂，火星就會化身成小孩（熒惑童子）下凡傳播童謠預示未來。可以想像的是，當無塵看清楚這幾個星體的真面目時，會被震撼成什麼樣子。當然，如果無塵能真的看到火星人，那就更好了……
可是謝屏森當然不會把他與李映雪的邪惡用心告訴李墨筠，所以此時他只是詭異微笑，然後說了句李墨筠絕對不會懂的至理名言：「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這是什麼意思？」李墨筠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張得大大地看著謝屏森，見謝屏森只是微笑卻不回答，不由惱怒，直想學李映雪踹這可惡的男人一腳。不過這時她看到謝屏森背後屋角轉出一人，她立即有了新主意……
「先不管無塵道長的事」李墨筠嫣然一笑說：「邊森，聽說雪園替關撲輸的人代墊賭資，怎麼卻不管墨筠那五千貫？那可是墨筠好不容易才攢下的私蓄呢，這不是欺負人嘛！」
謝屏森翻了個白眼說：「雪園只幫黃族的……等等，五千貫？我怎麼聽說汝是押三千貫？」
李墨筠眼睛一轉，立即眼角溼潤，啜泣說：「墨筠素服李醫仙之能，一直認為在你們三人中李醫仙是最值得信任的，所以聽人說李醫仙親自出手，相信你們一定會贏，才又加注了二千貫，嗚嗚……那可是墨筠全部的私蓄呀！」
謝屏森又好氣又好笑，她可不相信這泉州第一行首只會有五千貫私房錢，而且雪園只是為那些因黃族邀請才簽注輸錢的人墊款，可不能為所有輸錢的人付錢。更何況李墨筠這話怎麼都讓人聽得有些刺耳，所以他又翻了一個大白眼說：「汝說雪兒最值得信任？哈哈，真是笑話……」
謝屏森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心想：「嗯？不對勁！怎麼忽然覺得背脊發涼？而且為什麼李墨筠會露出得意的眼神？唉呀，糟糕！」心念一轉之間，他已經發現上了這女人的當，所以他毫不停頓地繼續說：「……如果汝真的信任雪兒，就不應該只是加注二千貫，至少也得多個五倍、十倍！」
果然，謝屏森話才說完，背後就傳來李映雪的聲音：「哼哼，算汝聰明！」
謝屏森先對一臉遺憾的李墨筠眨了眨眼睛，才轉身去看李映雪。正想問她事情是不是安排好了，李映雪已經過來扯著他就走，同時說：「快走啦！有人在欺負伊莎貝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