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逆旅第一卷第六十章 收徒弟……等於躺著當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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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語]
重感冒,頭昏眼花,連鍵盤上的字都看不清楚。更新晚了,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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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六十章 收徒弟……等於躺著當米蟲

謝屏森不知道一眾古人是否相信他扯的這個故事,但他知道尚美雪李映雪兩人鐵定是滿意的。因為這時尚美雪又遞了一杯蜜水給他,李映雪也笑瞇瞇地塞過來幾顆糖果。

可是,他才想要再喝一口蜜水時,卻聽尚美雪用英語低聲說:「邊森,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謝屏森猛然一驚,轉頭望去,卻見眾人都是臉色怪異,有的人更是一臉驚惶。他楞了一下,轉念間便知問題出在那裡,不由暗罵自己又口無遮攔,竟碰觸到了這時代的另一大忌。

剛剛謝屏森在話中提到「驅逐國王」「實施共和」,他是言者無意,但這些古人卻是聽者有心。雖說這時代與後來的元明清不同,不會因發表對君主權力的質疑與限制君主權力的言論而獲罪,但「驅逐國王」的說法仍屬禁忌。如果在場的只有黃族及幾個親近宗族的人,那倒是無妨,畢竟這是一個宗族認同高於國家認同的時代,何況謝屏森又沒鼓動大家真的造反。問題是現在陳偁等一眾泉州州府官員都在,還有張涵清這個走馬承受,那事情就難說了。

話已出口,追悔無益,只能設法補救。當下謝屏森立即談起黃蓉所說的另一問題,以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剛剛我提到化妝之術,諸君可能覺得這妝梳之術有何可提之處?但在福爾摩沙,這化妝已經發展成一門大學問,不要說改變外貌的年齡,就算是要把人的樣貌完全變化,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我提起此事,正是要說明我們對學問的態度:我們認為,這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其值得探究的道理……」

「我們鼓勵所有對世間事物的研究,無論是研究什麼東西,只要卓然有成,都可著書立說登台授課,受萬民推崇景仰。而正如大宋保障書籍版權一樣,我邦亦對所有作者的版權加以保障,書商要麼出資買斷版權,要麼依據印書數量給予作者稿費。而我們比大宋做的更多的是,我們不僅是保護書籍版權,只要是新的發明,我們就給以三十年到五十年不等的專利權保護。在此期間,任何人使用此新發明,都須付給發明者一筆專利使用費。就曾有老農因發明新的農具,成為巨富……」

「版權」這個詞首見於宋代,大宋也是人類社會首先立法保障版權的國家。版權概念的出現,是知識傳播技術改革、政治與社會環境變遷交織的結果。盛行於兩漢與六朝的世家門閥政治,是以九品任官、聯姻與世家壟斷知識為支柱。世家之所以能壟斷知識,主要得益於手抄的知識傳播方式。在知識傳播依賴手抄書籍的情形下,擁有書籍的世家為了鞏固既得利益,都視自家藏書為珍寶,不肯輕易示人。史載東晉時出身沒落士族的著名道士葛洪,自幼勤奮好學,為了借書經常跋涉數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還不時被被人拒於門外。因此,在手抄書籍時代,根本不會產生版權概念。

東晉時出現的雕版印刷技術,是人類知識傳播手段的重大進展,但在科舉制度出現前,雕版印刷所能發揮的作用卻是有限。造成此情況的原因,有雕版印刷技術本身的問題,也有外在政治與社會環境因素的限制。掌控政治經濟社會特權的世家門閥,為持續壟斷知識,自然會排斥雕版印刷技術。而雕版的製作耗費甚鉅,且由於每一面雕版能雕刻的字數不多,木製雕版的損耗又極嚴重,所以起初只有財力雄厚的佛寺才會用此技術印刷佛經,一般的書籍仍依靠手抄。對文化傳承致力頗深的隋煬帝楊廣,曾以國家力量蒐集天下書籍並製作多份副本保存。以楊廣不惜成本只求最好的行事風格,在此事上都無法採取雕版印刷技術,而只能由幾位臣工辛辛苦苦地花上多年時間手抄,足見當時推廣雕版印刷的困難。

楊廣創立科舉取官制度,目的在抑制世家門閥。隋唐的科舉雖仍高度傾向世家權貴子弟,但至少開了一道讓平民寒族子弟得以任官的窄門。在一個官本位的社會,能任官就意味著個人與家族從此猶如鯉魚躍龍門,因此科舉之門雖窄,卻能吸引無數寒族平民拼命投入,也帶動了社會對書籍的需要。在此情形下,以雕版印刷儒家經典等考試書籍的商業誘因浮現,而皇帝基於抑制世家的需要,也樂觀其成,遂使雕版印刷開始普及。

在雕版印刷技術開始普及之初的唐代,能獲得出版的書籍極少,文人以著作能被印刷出版為殊榮。加上儒家有「君子不言利」的觀點,所以社會也不會產生版權意識。

入宋之後,教育普及與科舉制度的改革,使書籍需求量大增,且所需求的書籍不再只限於科考所需的儒家經書。相對於唐朝的官府,宋代從皇帝到官吏都具有極高的商業意識,所以他們選擇了用立法保障作者版權的方式,來增加作者著書的動力。根據宋代的律法,書商印書時需取得作者的同意,且必須以契約方式經官府公證。由於經官府公證的契約上會蓋上官府紅色大印,因而名之為紅契。紅契的內容會載明印書費、稿酬、印製冊數;此外,印書的雕版亦須經官府蓋印認證,書印出後雕版歸作者所有,以防止書商偷印。正因雕版所有權歸於作者,因而才有版權一詞。

由於出版書籍時會在官府留下契約記錄,因此現代史學家可以知道宋代每年的書籍出版狀況。學者發現,除了靖康之禍的那幾年,宋代每一年的書籍出版數量,比元明清三代八百年的總和還多。促使宋代出版業如此蓬勃發展的原因,除識字率高達百分之三十與思想開放的社會環境外,宋代立法保障版權所產生的影響也是重要原因。宋亡之後,社會進入文盲遍地、思想閉塞的狀態,同時政府對書籍出版的管理目的,也從鼓勵創作變為箝制思想,自然書籍出版量會劇降。

與立法保障書籍版權不同,宋代對各種新工藝技術與器具的專利權保障,仍停留在社會道德層次,而未上升到國家立法保障的層次。雖然宋代社會是一個有道德底線的社會,剽竊別人的發明是會受到鄉里譴責抵制的,但既無立法保障,許多時候是否剽竊也不易清楚判斷。在此情況下,宋代發明者要確保自身的利益,除了自己製造發明的東西販賣外,就是收徒弟將之傳授給徒弟。

宋代的師徒關係與元明清時代不同,並無「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亦無「師父」這個詞,而只有「師傅」這個詞。師傅收學生時,需在官府立下紅契,載明雙方關係與權利義務。基本上,徒弟在未出師前等於是師傅的免費勞工;出師後,徒弟的部分工作所得需歸師傅所有,這部分通常是五成,其數額多寡由雙方在成立師徒關係時所立的契約中載明。在這種制度下,徒弟賺的錢越多,上繳給師傅的錢就越多。如此一來,師傅授徒時無須藏私,只要你收的學生夠多,就可以躺著當米蟲。這種制度遠比元明清的師徒制要進步多了,宋代工商的繁榮,這種收徒弟當米蟲的制度也是重要原因。

然而,由於未立法保障新發明新技術,仍無法完全確保發明者的利益。同時,限於交通與通訊,師傅通常只能在小地理範圍內收徒弟,這就限制了新發明新技術的推廣。對此問題,來泉州後已經在各個領域收了幾個徒弟的謝屏森早已有所認識,所以就藉此機會推廣一下專利使用費的概念。只是,此時恐怕是沒人能理解他的苦心。

只聽謝屏森又說:「讓每個學有專精的人都能獲得應得的聲名與財富之時,我們也認為知識應是所有人共享的財產。諸君應該都知道時尚堂大街上的成蹊公共圖書館,在我們那裡,每一鄉每一鎮都有幾處這樣的公共圖書館,像泉州這麼大的城市甚至會有上百座之多。而每一座圖書館中,少則藏書數十萬冊,多則過千萬冊。而我們之所以能有這麼多的書冊,是因為我們有比大宋更好的印書方法,能使印書變得更快且所需的成本更低。正因我們有這種印書手段,所以在我們那裡還有一種叫報紙的東西,是將各種新聞及知識印在幾張紙上,每日或數日發行一次。諸君可以想想,有這麼多的書冊與報紙,要獲得各種知識就是輕而易舉之事。」

說到這裡,謝屏森停頓了幾秒鐘讓大家消化他的話,才又繼續朗聲道:「然而,使我們能擁有大地上他處人無法想像的學識的最重要原因,是我們的教育制度!在福爾摩沙,無論男女,只要滿六足歲就得進入學校讀書,接受十二年的免費小學與中學教育。期滿後,或進入大學研究高深的學識,或進入各種技藝學校學習技能。而在大學之上,復有研究院。所以在我們那裡,若有不識字之人,必是新近才由大地其他地方過來的……」

「那麼,我們在學校教授什麼知識呢?在小學與中學,學生要學習語文、算學、社會、自然、音樂、體育這六門課程。語文是教人識字,閱讀各種優美的文章;社會是教授關於群己之學;自然是教授各種關於有生之物與無生之物的知識;體育是讓學生有足夠的運動以鍛鍊體魄……」

「進入大學或技藝學校後,學生會花三到四年時間學習各種學識與技能,並且用一至二年的時間實習……嗯,也就是學習如何實際運用自己的所學。比如我在大學中學習的是政治,也就是管理眾人之事,所以當時我是在一座大城的官府實習,所任之職類如大宋的掌書記……」

謝屏森說的高興,卻未注意到此時吳復古與陳偁等官員都是一臉驚駭與古怪,因為他們都想到了王安石的三舍法。

「難道伊竟是王安石的同黨?」朱文光喃喃自語,卻沒意識到身旁有幾個人都暗暗點頭贊同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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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