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朝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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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一年前,我去找過一個女人。我從世界的最北端,坐了十一個小時的飛機,二十個小時的汽車,十五個小時的油輪,一天一夜的馬車,才見到了這個女人。首先,我得表示我是個姑娘。在中國,還是個姑娘,從眾人的習慣性思維理解是,還沒有跟男人上過床,屬於思想比較單純的女孩子。如果我的歲數還算年輕,那麼也可以稱為羅莉。羅莉是諧音,從歐洲遠洋跨海舶來的詞,它也代表姑娘的其中之一的類型。我在此說明自己是個姑娘,也不想有任何誤會,我不是為了從最北端來找一個女人談婚論嫁,當然,我不是同性戀,雖說同性戀如今在墨西哥是可以結婚,包括找代孕生孩子的,但是我絕對不是為了尋找生理需求而來到這遙遠的地方。


我來找一個女人。她是一個男人的母親。我提到的這個男人,他喜歡卷著廁紙,蹲在馬桶蓋上讀書。要解釋的是,他不在馬桶蓋上屙屎,而是坐是馬桶蓋上擺著正在屙屎的舉止,讓任何一推開廁所門都誤以為他正在屙屎。他從小就養成了這種習慣,主要是他小時候不愛上學,總撒謊說要屙屎,一屙屎就要佔用家中的廁所一整天。家裡的人都很擔心他,以為他得了嚴重的腸胃炎,幾次帶他去醫院看醫生,吃了各種藥,粉色的,綠色的,總之他也記不清為了屙屎這件事,他吃了多少治療腸胃炎,乃至吃了多少治療各種不是醫好腸胃病的藥,但他喜歡屙屎來逃避去上學的行為依舊是不斷。也不是說,他天天如此,一個禮拜總有那麼幾天吧,像姑娘們每個月都有那麼四五天的例假一樣。長大以後,他有了自己的工作,也有了自己獨立的廁所,無需天天再聽他母親的嘮叨,諸如催促他去上學、考試時間快到了、該談戀愛了等等。於是,他可以跟學校校長說他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了腿,得在家休養幾天;或者說他得了重感冒,得在家睡兩天;雖然常常可以如願,但他欺騙父母的辦法,在校長和教育主任面前不太管用,他們常常語中帶刺,諷刺他各種想要翹班的行為。總之,長大后的他,不能一禮拜屙屎一兩天,他頂多可以像姑娘們每個月四五天來一次例假那樣,繼續痛快地翹班,蹲在廁所里,用屙屎的舉止,繼續讀書。


這個男人,用的廁紙,像書本那麼寬,也有分割線,用語言來表達就是:像延綿不斷的A4紙那樣,又可以像廁紙那樣不斷地抽出來擦屁股。男人只有五六分鐘的時間是用來真正的屙屎,五六個小時的時間是用來坐在馬桶蓋上讀書的。他讀的書很多,什麼幾何原理、國家地理、榮格心理學等等,不過他讀得更多的色情小說或者色情畫報,但他讀這些的時候,總要在這些情色書籍外面套一層格林童話的書套,他覺得這樣讀情色小說,可以激發他寫隱喻童話的欲望。這個男人除了喜歡躲在廁所讀各種各樣的書之外,他還有嚴重的潔癖,即使他在吃飯的時候,他也得抽出餐巾紙擦拭筷子、調羹、碗。當他做這系列擦餐具的時候,我曾攔住他,我對他說,妳用來擦碗筷的紙巾甚至沒有妳廁所裡的廁紙乾淨。他抬起他高度近視的雙目像要使用飛刀挖破我的雙目般,他說,妳不知道,我生活的城市像個下水道,妳不擦乾淨保準會拉肚子。我也沒有理會他,我說妳們國家有句俗話,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他的潔癖其實也不是過度的嚴重,其實凡是能體驗他的潔癖癥大多是涉及到吃喝拉撒的日常生活,他除了屙屎撒尿會待在家中,其他的,比如吃飯他從來不在家做飯,比如喝水,他從來不在家喝自來水,只喝從外面批發過來的純淨水,還必須只喝一個牌子的水。那裝水的塑料瓶子上寫了SB兩個單詞,我說是傻逼?他說,他媽的這個城市到處是SB的瓶子。我四下看了他的屋子,如果他的屋子就可以形容他生存的城市,那麼他的屋子黨真是縮小版的,遍地是SB瓶子的”城市“了。


我點了一支煙,遞給那個女人。我說,妳們的城市真的是遍地SB的瓶子。女人說,妳說甚麼?傻逼嗎?聽說妳們國家的人都很文明,沒想到妳初次到來,居然學會我們本地罵人的話語。


我不得不告訴你。一,二,三,四,五,六,七。我說,我不得不告訴妳這七個字的時候,很緩慢,語速幾乎是一秒一個字。我其實是沒有想好怎麼同我眼前的這個女人討論關於SB,這麼一個他們本地用以罵人的詞語。我說,SB,是上面寫了SB的塑料瓶,是妳兒子喜歡喝的那種瓶子。


女人,接過了煙。是的,她接煙的姿態和吸煙的姿勢,完全符合她和他兒子是一脈相承的母子關係。那個男人,有個怪癖,他喜歡喝寫有SB瓶子的一樣,他每喝一口SB,就得吸一口煙;有時候他一瓶250毫升的SB,要喝上十口,他就要吸十口煙;他吸一口煙不是輕飄飄地吸,而是用力地吸,像擠不出酸奶的酸奶瓶一樣,他吸住煙嘴的姿勢,仿若要將瓶子里的空氣都吸入腹部。女人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我看到煙蒂一下子短了很多,從橋的那頭一直短到了她的眉毛上頭;這是怎樣的參照物,不管如何我就是想這樣形容她和她兒子一口煙吸得多猛烈的形態。我說,妳兒子满屋子都是SB的瓶子,而沒有女人幫他收拾。


其實,我并不能確定她兒子屋子里的SB,是不是到處堆放。我只是提出這樣的肯定性話語,扔出一個反駁的句子供眼前的這個女人來反駁。女人又吸了一口煙,我時常去收拾,但也時常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不過那不是SB的瓶子,是三品純淨水,簡稱SB。


我說,這并沒有什麼區別。當她說她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時,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說法,或者可以勾勒出主要的場景概貌。那個男人,有一頭濃密的髮絲,其實現在的中國的男人們都流行韓國人的髮型,他們希望將後腦勺的頭髮放入電卷棒裡燙一湯。其實燙髮也沒有甚麼不對的,不過男人們燙髮相較於女人們來說比較困難,他們有時候連頭皮都要卷起來燙一燙,一般理髮師要有人提出這個要求才會一并將頭皮卷入卷髮器中。理髮師擰著他們的頭髮,朝像烏龜殼一樣的盒子里一夾,然後問,燙嗎?女人的兒子,也就是我說的那個男人,走出廁所后,就不看書了,他會瘋狂迷戀上各式各樣的遊戲,比如行尸走肉、生化危機、寂靜嶺等,都是比較暴力的,血腥,露骨的。理髮師問,燙嗎?那個男人說,他媽的,酷比。這個世界上的詞語大多都有歧義的,於是理髮師總是誤認為要給他燙頭皮。不燙頭皮只燙髮,一般只要四個小時,連頭皮都燙的時候,就要八個小時。那個男人就這樣一邊從後腦勺揪出頭髮來放在額頭前,理髮師在盒子上方一邊一邊滾動著燙著他的頭皮。那個男人在遊戲中頂著冒火焰的頭盔,宛若他在現實中頂著盒子由理髮師在他頭皮上點火一般。


我到此還是沒有完全說出女人口中的不該看到的東西。其實我回想女人的兒子沉迷在遊戲和燙頭皮的事情,是想表達對他的不滿。他太過於忙碌于遊戲和廁所之間,於是他一天的生活中,有時候會被遊戲和書本上的角色給弄混,有時候他會剪掉褲管,或者讓理髮師將他的頭髮燙得很長,從他身後望過去,會讓人以為他是個女人。於是女人每次到他房間收拾SB瓶子的時候,都會看到不同的男人坐在他的床上,有時候他們的手會當著女人的面将嘴巴裡的舌頭捲在她兒子的胸口。女人尖叫過幾次,而那個男人仍未從遊戲或書本中回過神來,他或許認為自己是洛麗塔或者是瑪格麗特等等,而他眼前的女人是魔谷中的惡龍。他朝著女人扔SB的瓶子,并大叫要她滾出他的世界。


女人對一系列那個男人的荒誕行為,她表示能夠從容應對。她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屁股往橋欄上一擠,投入了河中。我說,我也沒有確定是要來挖掘妳的痛苦,其實我知道他先前不是這樣的。他曾經是個性別鮮明的男人,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女人。女人絲毫不覺得有甚麼可傷心的,至少我從她面部表情上沒有看出來甚麼,她說,妳提到的曾經,是他過去在北冰洋的那個女妖精嗎?


女妖精,我是想起來了,不過不能夠確定是現實中的,還是遊戲中,或者是書本上的。他無論在廁所屙屎讀書,還是理髮店捧著遊戲本燙頭皮,他的脖子上都會掛著一塊牌子。那個牌子就是遊戲本,不玩遊戲的時候,可以折疊過來,變成一面鏡子,他在鏡子裡面儲存著各式各樣影像。我對女人說,我知道那鏡子裡大多是妳們中國男人提到的AV。妖精是那裡面的嗎?


面無表情的女人說,妳能夠知道SB,居然不知道誰是妖精,我說的是北冰洋的那個女妖精,養有十條惡犬的那個。


我為甚麼要從世界上最北端來到那個男人居住的地方呢?難道我是來探究她嘴裡說的女妖精嗎?我努力拼貼我對女人兒子的各種影像,她說的那個女妖精,而且居住在北冰洋,養有十條惡犬的那個。那個男人用紙巾擦拭SB瓶口時,有提到過。我問他,SB瓶子有甚麼好擦拭的。他說,瓶子從他的世界「他這裡的世界是指他的房間」帶出來以後,就被外面的世界給弄臟了,不擦乾淨,保不准會拉肚子。他用力地擦拭瓶口,喝了一口,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他看到從門口路過一條大狼狗,那條狼狗身上有數十個被燒焦的斑點,狼狗路過餐館門口朝他瞪了一眼。他站了起來對著狗說,別動。那狗就不動了,於是他將煙嘴朝著那條狼狗身上數十個被燒焦的斑點摁了下去,狼狗嗷了一聲夾著尾巴跑了。我說妳不是愛狗的嗎?他說,至從那個女人離開后,我就厭惡狗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北冰洋的女人和她的十條惡犬。那個女人是現實中的芭比,我前幾天才看到美國那邊發過來的金髮芭比,我努力的將那金髮芭比和他的北冰洋女妖精進行比對,我想能夠讓他正常起來的妖精,應該也是那麼的美麗和可愛。他說,女妖精來的時候,不是從他屋子的門口進來的,她會準時牽著十條狗,從有月亮的天空上垂下來,并攀附無形的繩索滑入到他的窗前。女妖精來的時候,她的十條惡犬都變得出奇的乖,它們不叫也不亂跑,會靜靜跟在女妖精的身邊。他的小屋子實在太小了,女妖精和她的十條惡犬來的時候,屋子裡幾乎是沒有地方再裝下別的了,他只敢靜靜地坐在床邊,不敢翻書,也不敢打遊戲,因為沒了這兩樣東西,他就變得正常起來了,他發現自己不是洛麗塔,也不是瑪格麗特,他是男性,需要女人的下半身動物。女妖精并沒有靠近他,她刺身裸體地踡縮在角落,十條惡犬從牙縫里編織出動人的樂曲,而女妖精的血管都開啟了,在身上變成了一朵朵花瓣,并從花蕾中流出了鮮紅的血液。血液慢慢上升,一直纏繞在他的小腿,襠部,胸口,他覺得自己是抵達到了美的極端,於是他握住自己的下體,想象著已來到了女妖精的身邊,輕輕吸取她身體上流淌下來的血液以及她眼角中的淚水。


最後一次看到女人的兒子的時候,他正如往常那樣用紙巾擦拭著sb的瓶口。我裹著一層厚厚的圍巾,妳的住所真難找,我要到俄羅斯那去,近期有個芬蘭樂隊會在莫斯科廣場上演出。他說妳來的真是時候,今天正好是北冰洋女妖精的生日。我以為他是要趕我離開,不過他並不是這樣的心理,他說我們去以前帶妳去的那家麵館吃麵吧。


我們在麵館能夠看到路面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他將頭髮燙短了,頭皮上有一道理髮師個性化的標注,那理髮師在他的腦勺後寫了個大大的「sb」。男人見我盯住他的髮型,他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我打了一場遊戲,那個二貨居然給我燙了悶騷的髮型,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想她會回來等我的禮物,所以我得正經一天。我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女妖精的生日,他果斷不會剪掉理髮師燙好的連著頭皮的長髮,他也不會穿上完好的牛仔褲。我說,妳要感謝女妖精,要不然妳永遠不會發現那個理髮師在妳腦勺後面寫了個「sb」。他站了起來,不要動。我往我的身後轉過了臉,我看到那條狼狗還活著,它夾著尾巴很聽話地站在了麵館門口。他用力地擦拭著sb礦泉水的瓶口,咕嚕地喝了一口,又用力地吸了一口煙,他喊過來,那狼狗居然很乖地過來了。這條狼狗的背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燒焦的印記,原本我還可以數得清到底有幾處傷疤,現在是沒法區分新的和舊的傷疤了。我眼前的這個男人用力地將煙頭朝著狼狗的背部摁了下去,狗嗯的一聲跑了。我想它一定很痛,但是這種痛每天都要忍受一遍,導致它這麼多年來每天都要到麵館來一趟,如果哪天不來被燙一下,它就如同犯了毒癮一樣痛苦不堪,於是它每天都要被煙頭燙一燙,所以它一直堅持著,而沒有那麼快地死去。我有這樣的想法,這讓我很驚訝,隨著年紀的增長,我的一些推斷再也不那麼淳樸了,多了一些黑色幽默。


吃完麵,他邀請我去他的窩,我說還要趕飛機,要不然趕不上那隻樂隊演奏了。他說妳依舊是那樣。我弄不明白他說的話含義有多少,我誤解了很多種意思:我依舊很美麗,我依舊很年輕,我依舊很高雅,我依舊會來看他。他雙手擦拭了一下他烏黑的外套張開手來試圖擁抱我,我了解妳,但是又不了解妳。我出於禮貌回應了他,擁抱了他,並輕輕地在耳邊對他說,我依舊是那樣。


我是要著急趕著去坐飛機,但那天刮起了難得一見的暴風,接著是暴雨,飛機延時了一整夜,本來我想要到他的住所待一陣的,但我想到他一定是抱著書本蹲在廁所裡屙屎,我想了想還是算了。等到飛機要起飛時,我正要將行動電話關到飛行模式,他發了很長的一段訊息,我能想他全心全意投入遊戲中時,居然還會想到給我訊息,那是難得的事情。他說,北冰洋的女妖精她牽著十條惡狗來了,她還是依舊那麼可愛,但是她責怪我燙了那條狼狗,媽的,誰告訴她的,是妳告的秘密嗎?哦,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厭惡狗,但我絕對不是厭惡她的狗。那條狼狗滿身的煙頭印子是不是也同樣令妳對我深感厭惡了?這個世界不知道是怎麼了,這種燙煙頭的行為絕對不是我一個人才有,也可能是另外一個喜歡北冰洋女妖精的男人學我大行為吧。不過,妳能來看我真是太好了,我也等到那女妖精了,也真的是太好了。一路順風。


其實,我上飛機後,一直重復回憶他的訊息。他給了幾個歧義:一是北冰洋女妖精責怪他燙了那條狗,他覺得內心愈發得無處發洩所以發訊息告訴我;二是燙狗的行為,不是只有他才有,還有其他男人像他一樣;三是除了他喜歡北冰洋女妖精之外,還有其他人;四是我到了所以女妖精也到了,所以他很快樂。我沒法理清這幾個句子之間的聯繫,就像現在站在我身邊的她「那個男人的母親」一樣,她聽完我的解釋,她表示她也沒有理清為甚麼他要回這樣的一條訊息。


當時的我抵達莫斯科後,我急忙趕往廣場去看芬蘭死亡樂隊的演奏,一路上我故意不去理會那條訊息,他等到了女妖精,應該沒有時間去理會我有沒有回他的訊息。就算他沒有等到女妖精,換作是平時我有沒有回他的訊息,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有時候,他會半年給我發一條訊息,突然之間地有時候是一個字「哦」,有時候是兩個字「醉了」,有時候是三個、四個字,我起初時會回復他,接著我回復以後他那端也沒有任何回應了,我會很努力地等他的回復,太阳從升起又降落直到月亮也來回出現好久之後,他依舊沒有回復,所以到了最後,我當他突然拋給我的訊息是他喝完sb打出來的一個飽嗝。所以我出於習慣,我沒有回復他,不過我承認這次我更多的理由是我嫉妒他和北冰洋女妖精甜蜜的相逢,所以我沒有回復他。


那個男人的母親又點了一隻煙,謝謝妳會來看他。她吸煙的舉動真的很像他,一短一長的晃動在他的指尖,直到河水又將她手中的煙晃到了另一邊。我翻了他的手機,最後一條訊息就是妳的,所以我通知了妳。我,我甚至認為妳就是那個北冰洋的女妖精,但怎麼說呢,也許是他的幻覺,虛構了這麼一個存在的愛戀的女友。


可是我還是沒有趕上他的葬禮,我是說,如果我知道那條訊息是最後一條訊息,我會回復他的。我說這話時,將他的死追究在我是否回復他訊息上。我說這話時,祈求眼前的這位母親能夠原諒我。


那個男人的母親,將手中的這隻煙彈入河中,完全跟妳沒有關係,那條訊息離他的死都一年了。妳要去墓地看看他嗎?


她並沒有等我回答,直接從我身邊穿過,她像個失去了靈魂的人類,走在我前面。我一步一步地跟著她,去往他的墓地。這個城市,到處湧動著模糊的面孔,正如那個男人曾經對我說過的那樣,這裡的世界滿地都是長著像sb礦泉水的臉,妳投出硬幣買他們,他們才會回應妳,如果妳口袋空空,那麼他們會將妳當作那條狼狗。他說這話時,捲起他的衣袖,我看到他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煙頭燙傷的痕跡。我很想哭出來,但我忍住了,我說妳別不停地幻想,妳的城市還是有好人的,就說妳總去吃麵的那家餐館吧,妳口袋空空的時候,老闆也沒有拒絕妳吃麵,還有妳的屋子也總有人去收拾,也無需妳口袋裡的硬幣啊。他將腿高高地甩起,跑動的飛快,這讓我想起了蘭波離開他所熟悉的城市那一幕,他也像我認識的這個男人一樣將腿高高甩了起來,並試圖讓載著他的船離他所熟悉的城市越來越遠。我簡稱他們這些行為為厭世。


蘭波是位很早以前的天才詩人。他說他不能和他比,我說妳們類似,都為了琢磨不透的「愛情」忘記了如何生存,他愛上了大麻,妳愛上了可卡因,在精神上他失去來他的妖精,妳也失去了妳的妖精。那個男人摔起sb的瓶子,去妳的,我沒有失去她,她總會牽著十條狗從窗戶那邊跑出來看我。


他的墓碑上寫著,致女妖精的愛人,他在此沈睡。


那個男人的母親很沈重地告訴我,他死的時候沒有痛苦,很多人目睹了他的死亡,他們說他是高興地從樓頂掉下去的。她說完這些話,朝著我露出了笑臉,我沒有想到他會病得這麼嚴重,如果早知道女妖精對他這麼重要,我不會阻止他和她在一起,就算他要離開我到北冰洋去同她居住,一起生活一輩子,我也不會阻止他的。


我朝著他的墓地送上了一朵白玫瑰,就像他還活著那樣,我將白玫瑰遞給了他。


我離開了他的城市,坐了一天夜的馬車,十五個小時的油輪,二十個小時的汽車,十一個小時的飛機,我才回到了最北端,我應該回到的地方。我很累地倒在床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穿著火紅色的長裙牽著十條狗,被北冰洋的一聲咳嗽嚇醒,一個聲音告訴我必須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在聲音的指引下牽著十條狗穿過雲層穿過松林,有一扇閃爍著寫有sb的洞穴,我牽著十條狗跳了進去。我所認識的那個總喜歡蹲在廁所看書的男人從一堆sb礦泉水瓶子裡跳了出來,他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了我和我的十條狗。一條皮毛上鑲滿金幣的狼狗從我和他之間跳了出去,我沒有抓住它,我命令我的十條狗去抓它,它們也沒有抓到。他離開了我,我看到了他後腦勺上的頭髮都被剃去了,我說妳後腦勺上刻著甚麼字?他沒有回答我朝著那條狼狗追去了。我站在窗口等著我的狗和他,一個聲音從北冰洋那傳來,妳該回去了,就在同時,我看到了頭朝下的他,並看清了他後腦勺刻有「sb」的字眼,他轉過身時,伸出雙手要拉住我,而我沒有拉住他,他就這樣面帶微笑地從我手中墜下去,再也回不來了。
人生如夢,滿滿遺憾,每個錯失的時候或不經意的笑臉,都是生命的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