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3月 14, 2014 7:28 pm
應該說是隨筆還是什麽之類的產物.........【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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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
綠湖。
墨綠的翡翠凝結了一片的靜默，無聲地伴隨著細微的水流緩緩滲透每個角落。
她凝視著湖面，細小的水泡浮起，在水面破裂，發出極小極小‘啵’的一聲。
隨後這樣的聲響綿密起來，無數個水泡在水面爭先恐後著粉身碎骨。
水面翻騰起來，動靜越來越大，劇烈得像是有些什麽怪物正掙紮著從湖裏爬出來，綠的絲綢被分割成波濤的水浪，在這樣入秋的陽光中波光粼粼。
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有著豐腴體態的女人嬌笑著佇立於起了皺褶的綠地毯上，羊脂白的肌膚泛著美好的光澤，黑色的發一絲一絲蜿蜒在肌膚上，還有些因為過長而在水裏柔軟飄蕩。
“你有什麽東西落入湖裏了嗎？”女人睜著圓而大的眼睛，以那樣無辜而誘惑的姿態問道，如墨幽深的眼裏還閃著晶亮的光芒。
她只是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女人歪著頭嘟起嘴，嫣紅豐滿的唇瓣還泛著水光，連同身上滑落的水珠一起折射著著點點亮光。
“是這個嗎？”女人伸出左手，纖細的手指隨意往湖面某處一點，一個精美的金雕像便破湖而出。
她只是看過一眼，便又微笑著搖頭。
“或許是這個？”女人又伸出右手往湖面一點，另一個奢侈華美的銀雕像應聲而出。
她仍舊微笑著搖頭。
女人傷腦筋起來，撐著下顎苦惱地皺起眉，失去法力支撐的兩座雕像又落入湖裏，發出好大的聲響。
“那…沒道理啊？”女人嘟嚷，“剩下的應該不會是你落下的才是。”
她睜著細長的鳳眼，看著秋天不算溫暖的陽光，在女人身上迸開了一圈光圈，就像是神祗一樣。
“你是神嗎？”她問，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好奇。
女人點了點頭，溫潤如玉的精致臉蛋被笑容襯托得出塵。
“我是這座湖的女神，綠水。”
---
她和綠水一起在這個微涼的秋天裏認識。
“你的名字呢？”綠水睜著好奇的眼看著她，慵懶的躺在湖面上，湖水於她像是柔滑的絲，只是碧波蕩漾著成了她的床，發絲一絲絲在水中散開成墨色的線，這位女神即使用著不莊重的姿態說話仍舊美得驚人。
她坐在湖邊，楓葉被染成血泣的紅，襯得她更加蒼白，上眺的眼尾卻又透著股欲語還休的魅惑。
等了很久她都沒回答，這讓綠水有些納悶。
正當綠水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卻出聲了。
她看著天空，柔軟的雲在碧藍的天上恣意遊蕩，收回視線的她又看著綠水笑得甜蜜。
“秋日。”她重復，“我叫秋日。”
綠水默默在心底吐槽，這個名字分明是才想出來的吧！要敷衍人也不讓這樣的啊！
但秋日只是看著綠水，眉眼都被湖面反射的光柔和了。
“我是綠水的秋日。”她這麽說著，眼睛笑彎起來。
“什麽嘛！”綠水罕見地紅了臉，白玉透著緋紅，煞是美艷，“說得這麽好聽，這名字、這名字……”
“嗯？”秋日疑惑，“這名字有什麽不好嗎？”
不是不好，這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名吧！
但綠水卻結巴起來，明明是這麽糊弄人的名字，卻因為那麽一句話而無從反駁。
“你啊……”綠水頹喪地將臉埋進湖水裏，看著低下浮動地幽綠，隱約還有某些東西在水底隨著水流漸漸騷動著。
“嗯？”
“不，這名字很好。”擡起頭來的綠水笑得燦爛，水滴自睫毛滴落，落在水上嘩然了一片波紋。
秋日正如她的名字，只出現在秋天的白日裏，天一黑就隨著落日離開，綠水隱約感知到一些事情，但又無能為力。
綠水是這座湖的神，由湖的靈氣所幻化而成，單純直率卻有著不問世事的淡薄，她是神，卻常年安眠在湖中深處，直到秋日的到來才會出現，而秋日的來歷除了名字以外她從不追問。
“冬天要來了，你還會在嗎？”秋日問，她身上始終穿著白色連身裙，素凈得一如她那張蒼白透凈的臉，只有眼角泛著微微的紅，上揚染著異樣風華。
綠水懶懶地趴在水面上，長發蜿蜒在背後覆蓋成黑色的網，空隙被滑膩的白填滿，她撥弄著湖水，打了個哈欠。
“誰知道呢？”綠水撇嘴，反問，“冬天要來了，你還會來嗎？”
綠水睜著圓而大也雙眼，定定看著秋日，帶著一點看透世事的意味深長，一如那一直延伸到瞳孔深處的墨黑。
秋日只是露出微笑，看著楓葉被風吹落掉得滿地都是。
她笑著拿起一片楓葉，火紅的顏色絢爛奪目，她放入湖裏，看著綠水接過。
“你看，這像不像血的顏色？“秋日歪著頭，瞳孔似是倒映著這份明亮的紅，熊熊燃燒著。
綠水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手裏拿著那片楓葉，嘴角若有似無地彎起。
“你說像就像。”
但秋日對這樣模糊的回答頗有微詞，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不想找回嗎？你落在我這裏的東西。”綠水將楓葉放回水面，生出的波紋波紋一直由小至大以她為中心緩緩擴散到湖的盡頭，蕩漾扭曲了一湖墨綠。
秋日沈默下來。
綠水露出了然的目光，望著秋日的眼神似是憐憫又似是寵溺。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看著不語的秋日，纖長的手指在水裏遊走，綠水緩緩閉上眼。
“冬天要來啦，我的秋日還會在麽？”
--
天冷了下來。
綠水身處僻靜的深山裏，楓樹的火紅逐漸散落成光禿的枝椏，看著怪可憐的。
綠水和秋日依舊每天都在聊天，說起來明明是松散而隨意的聊天，她們也不是幽默健談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見到對方的時候總會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安心下來，像是彌補了某些缺憾。
“不冷嗎？”綠水看著秋日一身單薄的白裙，撐著下顎。卻給了秋日一種對方明知故問的感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秋日垂眸，也學著綠水那樣以趴著的姿勢趴在湖邊，手裏蹂躪著淒慘的楓葉。
綠水只是揚著笑，一邊無聊地彎曲著食指引著水流在空中變換著各種有趣的圖案，在湖裏顯得碧綠分開了細看卻是透明的水一絲一絲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匯聚成一幕幕的圖案。
那些圖案就像是一層水膜在空中張開，非常清晰而生動。
一時是一對情侶握著手山盟海誓【沒錯那對男女頭上就寫著山盟海誓四字】，一時又是一片混亂的景象，許多人兇惡地追著那對男女打罵，一時又是那對男女來到湖邊的情景。
畫面停在那對男女走入湖裏，被湖水浸到腰際的情景。
“然後呢？！”秋日卻激動起來。
“然後？”綠水淡淡看了她一眼，從她的視角看過去秋日的身影被水膜模糊成淡薄的色彩，“你應該知道答案的。”
秋日神色淒楚，白嫩的手掌沾著艷紅的汁液，乍看下就像是被血斑駁染上。
“那他呢？”她又問。
綠水輕輕嘆了一口氣，水膜變化，男子後來被人救了上來，而女子卻毫無蹤影。
“你被留了下來，他卻就這麽被人救走了。”
秋日苦笑起來，居然…是這麽狗血的後續嗎。不過想想也是，這裏只有自己在徘徊...在徘徊。一直。
“所以你的等待毫無意義。”
綠水揮了揮手，空中張開的水頓時回歸了引力論向下墜落，驚起了一片波瀾。
“而每天晚上，你就要回歸自殺的因緣，不停在自己的次元裏重復著逃跑和死亡。”
秋日無聲地掉淚，晶瑩的淚珠粘在纖長的睫毛，後又顫抖著落下，落在地上層層疊疊的楓葉上，真真是所謂的血和著淚。
沈默蔓延了許久，秋日終於抹幹淚水。
“……我終於相信你是個女神了，綠水。”
“......”
---
氣溫驟降。
這片森林終於徹底寂靜下來，連湖裏偶爾會遊過的魚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往年的冬天你都是怎麽過的？”秋日有些好奇，自從兩人說開以後她就逐漸大膽起來，反正綠水是神嘛，是神的話絕對氣度非凡的啊，於是她很順理成章地學著綠水趴在水面上。
感覺就像睡在水床上，而這片讓她懼怕憎恨的湖因為有了綠水的關系也不那麽害怕了。
這時候雪還未降臨，但深山裏的氣溫總是比尋常地方來得更低。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但有綠水在的地方總是會維持著適宜的溫度。
熟悉起來的兩人都逐漸曝露了本性——一個有點懶，一個有點吵。
“我記得你不是挺溫婉安靜的麽？”綠水被吵得翻了個白眼，一連串的問題實在是……有點煩人。
秋日羞澀地笑了下，她夭折在如花般的年紀，又守在荒無人煙的深山多年，即使在能夠自由活動的白日也只能局限在湖邊的她鮮少與人接觸，於是那幾年除了讓她變得陰郁之外毫無長進。
現在好不容易認識了綠水，她那顆敏感細膩的心又開始復蘇起來。
“快跟我說說看，你往年都是怎麽過的？我在這裏好久好久了都沒看你出來過誒。”
綠水翻過身面對著天空仰躺著，依舊披散著長發赤裸著玲瓏有致的身軀，但她一點都不懼怕寒冷，伸手蓋住眼睛，她深深嘆氣。
“冬天了怎麽太陽還那麽大……”
秋日捏了她一下。
“好啦……”綠水又嘆氣，“往年啊……應該在睡眠中度過吧？你沒看見我很正常啊，我之前已經陷入沈眠很久了，只有很偶爾的時候才會醒來，但過不久又會睡去。”
“為什麽要一直一直都睡覺啊？”秋日卷著綠水的長發，漫不經心地問道。
“想睡就睡唄！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綠水卻不耐煩起來。
“肯定是有原因的啊！”秋日反駁。
被問得煩了的綠水幹脆潛入水裏，秋日看著消失了的綠水慌亂起來。
“綠、綠水？”她輕聲呼喚。
綠水並沒有回應。
“綠水！綠水！”她開始大喊起來。
雖然她還是維持著趴在水面上的姿勢，但不好的回憶伴隨著深不見底的墨綠色湧來，她想起每晚每晚被逼重復的死亡，在夜晚漆黑的水裏被困的無法動彈，胸腔裏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她想要抓住戀人的手卻怎麽也抓不住，淚水湧出和冰冷的湖水融為一體，她逐漸在這樣冰冷的黑暗中窒息……然後死去。
那麽絕望地死去，而讓她更加絕望的是在她擁有了意識之後變成了一縷幽魂的她居然找不到相約殉情的戀人魂魄。
她一直等，白天可以遠離湖水的時候就會待在岸邊抱著一絲希望看看他會不會來，但一日日過去，每晚都被迫進入那該死的因果輪回，她還是等不到他。
卻等到了綠水。
盡管知道綠水不會讓湖水傷害到她，秋日還是歇斯底裏起來，她嘶啞著呼喚綠水的名字，一聲一聲。
“你真是……”
她聽到身後嘩啦的水聲和綠水無奈的聲音。
綠水抱著她，其實魂魄不該有五感，但秋日還是覺得身體逐漸變得溫暖。
“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挺淡定的啊。”綠水又嘆氣起來，將頭枕在秋日的肩上，眼神卻柔軟起來。
“那時候…其實我很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麽只能露出微笑的表情。”秋日在溫暖的懷抱裏冷靜下來，吶吶道。
其實她真的很高興——能夠遇見綠水。
幾近，狂喜。
“你要不要下來陪我？”秋日聽見綠水這麽問道。
“啊？”這樣聽起來像是‘你要不要陪我去死一死’的感覺……但她已經死了很久了誒。秋日疑惑。
“我是說，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回我在湖底的那個家？”綠水解釋，其實她早該料到這個看起來精明的秋日本質有多麽呆……比她還不靠譜。
“蛤？要這麽快就見家長嗎？”秋日驚訝。
“秋日！”綠水怒了。
“好啦好啦。”秋日抓住那雙環抱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逗你玩的啦。”
綠水哼哼：“那你的回答呢？”
“我啊…….”秋日拉長語調，察覺到綠水僵硬起來後滿足地笑了，“樂意之極。”
綠水將秋日轉過身，額抵著額，秋日這才發現原來綠水的瞳孔近看居然是墨綠色的，只是因為極深的關系看起來幾近墨。
她看見對方墨綠色的瞳孔發出金光，紅潤的嘴唇無聲開合。
秋日直覺對方在做著什麽危險的事情，但綠水將她抓得那麽緊，無法掙開的她只好感受著四肢百骸逐漸流入溫暖的力量。
她覺得很舒服，但又有些不安，只好一直喊著綠水的名字，但綠水只是自顧自進行下去，隨著那股溫暖的力量越強，綠水的瞳孔就越璀璨，秋日被刺得閉眼。
當金光過去以後秋日覺得有什麽不同了，她能感受到湖底生機勃勃，而此刻她是那麽鮮明的知道湖水就是她的一部分，操控那些曾讓她懼怕的水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細思恐極，她瞪著綠水。
而綠水只是疲憊地朝她笑笑，就昏倒在她懷裏。
綠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日後的事，但幾日的時光對於這些神明而言——尤其是自然生成的神根本不算些什麽，只是眨眼的事。
而對於秋日而言，卻是極盡煎熬。多虧了綠水給她的能力，她把綠水帶回湖底深處的時候毫無障礙。
帶著復雜的心情一直守著綠水——實際上她根本不懂得要如何使綠水清醒過來，她試著學綠水傳輸力量給她的時候那樣互抵著額頭想把力量傳回給對方卻毫無效果。
一直到綠水清醒過來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其實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這個懶散孩子氣卻讓人驚艷的神會就這麽死去……想到這點秋日好幾次都會紅了眼眶。
於是綠水一清醒過來就面對劈頭而來的一連串謾罵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了。
“你你你！你居然敢！”秋日勃然大怒。
“我沒做什麽危險的事。會暈過去只是因為過於疲憊——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綠水摸著秋日的頭安撫，反復重復著叨念。
冷靜下來的秋日這才想起要問清楚。
“你到底做了些什麽？快說。”她冷哼。
綠水打了個哈欠，含糊著又躺回水晶床上。
“快說！”秋日拉著她的長發，被拉疼的綠水連忙又坐直。
“也沒什麽啦。”綠水打著哈哈，“不過是把力量分一半給你啦~所以恭喜你咯，你現在是半神了誒！”
看著綠水用這麽輕松的語調輕描淡寫地帶過那麽嚴重的事情，秋日簡直氣得無法言語。
“把力量分一半給人是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嗎？”好不容易回過起來的她質問，拍掉綠伸過來幫她順氣的手，她想起這幾天一直積壓在她心底的恐懼。
“你…不會有什麽後遺癥吧？”秋日的眼神黯淡下來。
“不會的。”綠水握住她的手，圓而大的雙眼直視著秋日，這位神明笑得非常燦爛。
“不過是少活一些而已。”她的語氣絲毫沒有惋惜。
秋日驚叫起來：“我就知道！你——”
“不是你想的那樣。”綠水打斷她的話，“如果說以前的我是不死的——那麽現在的我壽命就變成了只有幾萬年……但誰知道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終於在走向死亡了。”
“但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沖出一堆人來填平這座湖啊。”綠水吐了吐舌頭，“反正這座湖毀了我們就必死無疑啦~”
“那…我？”秋日遲疑地問。
“你？”綠水撲向秋日抱著她，又接著說，“當然是陪我過完那漫長的歲月啦~”
秋日臉上終於出現了毫無陰霾的笑容。
這個冬天，她們一起度過。
而來年的每個季節，她們也會互相握緊對方的手，直到死亡的降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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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
綠湖。
墨綠的翡翠凝結了一片的靜默，無聲地伴隨著細微的水流緩緩滲透每個角落。
她凝視著湖面，細小的水泡浮起，在水面破裂，發出極小極小‘啵’的一聲。
隨後這樣的聲響綿密起來，無數個水泡在水面爭先恐後著粉身碎骨。
水面翻騰起來，動靜越來越大，劇烈得像是有些什麽怪物正掙紮著從湖裏爬出來，綠的絲綢被分割成波濤的水浪，在這樣入秋的陽光中波光粼粼。
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有著豐腴體態的女人嬌笑著佇立於起了皺褶的綠地毯上，羊脂白的肌膚泛著美好的光澤，黑色的發一絲一絲蜿蜒在肌膚上，還有些因為過長而在水裏柔軟飄蕩。
“你有什麽東西落入湖裏了嗎？”女人睜著圓而大的眼睛，以那樣無辜而誘惑的姿態問道，如墨幽深的眼裏還閃著晶亮的光芒。
她只是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女人歪著頭嘟起嘴，嫣紅豐滿的唇瓣還泛著水光，連同身上滑落的水珠一起折射著著點點亮光。
“是這個嗎？”女人伸出左手，纖細的手指隨意往湖面某處一點，一個精美的金雕像便破湖而出。
她只是看過一眼，便又微笑著搖頭。
“或許是這個？”女人又伸出右手往湖面一點，另一個奢侈華美的銀雕像應聲而出。
她仍舊微笑著搖頭。
女人傷腦筋起來，撐著下顎苦惱地皺起眉，失去法力支撐的兩座雕像又落入湖裏，發出好大的聲響。
“那…沒道理啊？”女人嘟嚷，“剩下的應該不會是你落下的才是。”
她睜著細長的鳳眼，看著秋天不算溫暖的陽光，在女人身上迸開了一圈光圈，就像是神祗一樣。
“你是神嗎？”她問，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好奇。
女人點了點頭，溫潤如玉的精致臉蛋被笑容襯托得出塵。
“我是這座湖的女神，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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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綠水一起在這個微涼的秋天裏認識。
“你的名字呢？”綠水睜著好奇的眼看著她，慵懶的躺在湖面上，湖水於她像是柔滑的絲，只是碧波蕩漾著成了她的床，發絲一絲絲在水中散開成墨色的線，這位女神即使用著不莊重的姿態說話仍舊美得驚人。
她坐在湖邊，楓葉被染成血泣的紅，襯得她更加蒼白，上眺的眼尾卻又透著股欲語還休的魅惑。
等了很久她都沒回答，這讓綠水有些納悶。
正當綠水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卻出聲了。
她看著天空，柔軟的雲在碧藍的天上恣意遊蕩，收回視線的她又看著綠水笑得甜蜜。
“秋日。”她重復，“我叫秋日。”
綠水默默在心底吐槽，這個名字分明是才想出來的吧！要敷衍人也不讓這樣的啊！
但秋日只是看著綠水，眉眼都被湖面反射的光柔和了。
“我是綠水的秋日。”她這麽說著，眼睛笑彎起來。
“什麽嘛！”綠水罕見地紅了臉，白玉透著緋紅，煞是美艷，“說得這麽好聽，這名字、這名字……”
“嗯？”秋日疑惑，“這名字有什麽不好嗎？”
不是不好，這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名吧！
但綠水卻結巴起來，明明是這麽糊弄人的名字，卻因為那麽一句話而無從反駁。
“你啊……”綠水頹喪地將臉埋進湖水裏，看著低下浮動地幽綠，隱約還有某些東西在水底隨著水流漸漸騷動著。
“嗯？”
“不，這名字很好。”擡起頭來的綠水笑得燦爛，水滴自睫毛滴落，落在水上嘩然了一片波紋。
秋日正如她的名字，只出現在秋天的白日裏，天一黑就隨著落日離開，綠水隱約感知到一些事情，但又無能為力。
綠水是這座湖的神，由湖的靈氣所幻化而成，單純直率卻有著不問世事的淡薄，她是神，卻常年安眠在湖中深處，直到秋日的到來才會出現，而秋日的來歷除了名字以外她從不追問。
“冬天要來了，你還會在嗎？”秋日問，她身上始終穿著白色連身裙，素凈得一如她那張蒼白透凈的臉，只有眼角泛著微微的紅，上揚染著異樣風華。
綠水懶懶地趴在水面上，長發蜿蜒在背後覆蓋成黑色的網，空隙被滑膩的白填滿，她撥弄著湖水，打了個哈欠。
“誰知道呢？”綠水撇嘴，反問，“冬天要來了，你還會來嗎？”
綠水睜著圓而大也雙眼，定定看著秋日，帶著一點看透世事的意味深長，一如那一直延伸到瞳孔深處的墨黑。
秋日只是露出微笑，看著楓葉被風吹落掉得滿地都是。
她笑著拿起一片楓葉，火紅的顏色絢爛奪目，她放入湖裏，看著綠水接過。
“你看，這像不像血的顏色？“秋日歪著頭，瞳孔似是倒映著這份明亮的紅，熊熊燃燒著。
綠水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手裏拿著那片楓葉，嘴角若有似無地彎起。
“你說像就像。”
但秋日對這樣模糊的回答頗有微詞，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不想找回嗎？你落在我這裏的東西。”綠水將楓葉放回水面，生出的波紋波紋一直由小至大以她為中心緩緩擴散到湖的盡頭，蕩漾扭曲了一湖墨綠。
秋日沈默下來。
綠水露出了然的目光，望著秋日的眼神似是憐憫又似是寵溺。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看著不語的秋日，纖長的手指在水裏遊走，綠水緩緩閉上眼。
“冬天要來啦，我的秋日還會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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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身處僻靜的深山裏，楓樹的火紅逐漸散落成光禿的枝椏，看著怪可憐的。
綠水和秋日依舊每天都在聊天，說起來明明是松散而隨意的聊天，她們也不是幽默健談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見到對方的時候總會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安心下來，像是彌補了某些缺憾。
“不冷嗎？”綠水看著秋日一身單薄的白裙，撐著下顎。卻給了秋日一種對方明知故問的感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秋日垂眸，也學著綠水那樣以趴著的姿勢趴在湖邊，手裏蹂躪著淒慘的楓葉。
綠水只是揚著笑，一邊無聊地彎曲著食指引著水流在空中變換著各種有趣的圖案，在湖裏顯得碧綠分開了細看卻是透明的水一絲一絲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匯聚成一幕幕的圖案。
那些圖案就像是一層水膜在空中張開，非常清晰而生動。
一時是一對情侶握著手山盟海誓【沒錯那對男女頭上就寫著山盟海誓四字】，一時又是一片混亂的景象，許多人兇惡地追著那對男女打罵，一時又是那對男女來到湖邊的情景。
畫面停在那對男女走入湖裏，被湖水浸到腰際的情景。
“然後呢？！”秋日卻激動起來。
“然後？”綠水淡淡看了她一眼，從她的視角看過去秋日的身影被水膜模糊成淡薄的色彩，“你應該知道答案的。”
秋日神色淒楚，白嫩的手掌沾著艷紅的汁液，乍看下就像是被血斑駁染上。
“那他呢？”她又問。
綠水輕輕嘆了一口氣，水膜變化，男子後來被人救了上來，而女子卻毫無蹤影。
“你被留了下來，他卻就這麽被人救走了。”
秋日苦笑起來，居然…是這麽狗血的後續嗎。不過想想也是，這裏只有自己在徘徊...在徘徊。一直。
“所以你的等待毫無意義。”
綠水揮了揮手，空中張開的水頓時回歸了引力論向下墜落，驚起了一片波瀾。
“而每天晚上，你就要回歸自殺的因緣，不停在自己的次元裏重復著逃跑和死亡。”
秋日無聲地掉淚，晶瑩的淚珠粘在纖長的睫毛，後又顫抖著落下，落在地上層層疊疊的楓葉上，真真是所謂的血和著淚。
沈默蔓延了許久，秋日終於抹幹淚水。
“……我終於相信你是個女神了，綠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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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驟降。
這片森林終於徹底寂靜下來，連湖裏偶爾會遊過的魚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往年的冬天你都是怎麽過的？”秋日有些好奇，自從兩人說開以後她就逐漸大膽起來，反正綠水是神嘛，是神的話絕對氣度非凡的啊，於是她很順理成章地學著綠水趴在水面上。
感覺就像睡在水床上，而這片讓她懼怕憎恨的湖因為有了綠水的關系也不那麽害怕了。
這時候雪還未降臨，但深山裏的氣溫總是比尋常地方來得更低。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但有綠水在的地方總是會維持著適宜的溫度。
熟悉起來的兩人都逐漸曝露了本性——一個有點懶，一個有點吵。
“我記得你不是挺溫婉安靜的麽？”綠水被吵得翻了個白眼，一連串的問題實在是……有點煩人。
秋日羞澀地笑了下，她夭折在如花般的年紀，又守在荒無人煙的深山多年，即使在能夠自由活動的白日也只能局限在湖邊的她鮮少與人接觸，於是那幾年除了讓她變得陰郁之外毫無長進。
現在好不容易認識了綠水，她那顆敏感細膩的心又開始復蘇起來。
“快跟我說說看，你往年都是怎麽過的？我在這裏好久好久了都沒看你出來過誒。”
綠水翻過身面對著天空仰躺著，依舊披散著長發赤裸著玲瓏有致的身軀，但她一點都不懼怕寒冷，伸手蓋住眼睛，她深深嘆氣。
“冬天了怎麽太陽還那麽大……”
秋日捏了她一下。
“好啦……”綠水又嘆氣，“往年啊……應該在睡眠中度過吧？你沒看見我很正常啊，我之前已經陷入沈眠很久了，只有很偶爾的時候才會醒來，但過不久又會睡去。”
“為什麽要一直一直都睡覺啊？”秋日卷著綠水的長發，漫不經心地問道。
“想睡就睡唄！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綠水卻不耐煩起來。
“肯定是有原因的啊！”秋日反駁。
被問得煩了的綠水幹脆潛入水裏，秋日看著消失了的綠水慌亂起來。
“綠、綠水？”她輕聲呼喚。
綠水並沒有回應。
“綠水！綠水！”她開始大喊起來。
雖然她還是維持著趴在水面上的姿勢，但不好的回憶伴隨著深不見底的墨綠色湧來，她想起每晚每晚被逼重復的死亡，在夜晚漆黑的水裏被困的無法動彈，胸腔裏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她想要抓住戀人的手卻怎麽也抓不住，淚水湧出和冰冷的湖水融為一體，她逐漸在這樣冰冷的黑暗中窒息……然後死去。
那麽絕望地死去，而讓她更加絕望的是在她擁有了意識之後變成了一縷幽魂的她居然找不到相約殉情的戀人魂魄。
她一直等，白天可以遠離湖水的時候就會待在岸邊抱著一絲希望看看他會不會來，但一日日過去，每晚都被迫進入那該死的因果輪回，她還是等不到他。
卻等到了綠水。
盡管知道綠水不會讓湖水傷害到她，秋日還是歇斯底裏起來，她嘶啞著呼喚綠水的名字，一聲一聲。
“你真是……”
她聽到身後嘩啦的水聲和綠水無奈的聲音。
綠水抱著她，其實魂魄不該有五感，但秋日還是覺得身體逐漸變得溫暖。
“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挺淡定的啊。”綠水又嘆氣起來，將頭枕在秋日的肩上，眼神卻柔軟起來。
“那時候…其實我很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麽只能露出微笑的表情。”秋日在溫暖的懷抱裏冷靜下來，吶吶道。
其實她真的很高興——能夠遇見綠水。
幾近，狂喜。
“你要不要下來陪我？”秋日聽見綠水這麽問道。
“啊？”這樣聽起來像是‘你要不要陪我去死一死’的感覺……但她已經死了很久了誒。秋日疑惑。
“我是說，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回我在湖底的那個家？”綠水解釋，其實她早該料到這個看起來精明的秋日本質有多麽呆……比她還不靠譜。
“蛤？要這麽快就見家長嗎？”秋日驚訝。
“秋日！”綠水怒了。
“好啦好啦。”秋日抓住那雙環抱著她的手，笑得很開心，“逗你玩的啦。”
綠水哼哼：“那你的回答呢？”
“我啊…….”秋日拉長語調，察覺到綠水僵硬起來後滿足地笑了，“樂意之極。”
綠水將秋日轉過身，額抵著額，秋日這才發現原來綠水的瞳孔近看居然是墨綠色的，只是因為極深的關系看起來幾近墨。
她看見對方墨綠色的瞳孔發出金光，紅潤的嘴唇無聲開合。
秋日直覺對方在做著什麽危險的事情，但綠水將她抓得那麽緊，無法掙開的她只好感受著四肢百骸逐漸流入溫暖的力量。
她覺得很舒服，但又有些不安，只好一直喊著綠水的名字，但綠水只是自顧自進行下去，隨著那股溫暖的力量越強，綠水的瞳孔就越璀璨，秋日被刺得閉眼。
當金光過去以後秋日覺得有什麽不同了，她能感受到湖底生機勃勃，而此刻她是那麽鮮明的知道湖水就是她的一部分，操控那些曾讓她懼怕的水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細思恐極，她瞪著綠水。
而綠水只是疲憊地朝她笑笑，就昏倒在她懷裏。
綠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日後的事，但幾日的時光對於這些神明而言——尤其是自然生成的神根本不算些什麽，只是眨眼的事。
而對於秋日而言，卻是極盡煎熬。多虧了綠水給她的能力，她把綠水帶回湖底深處的時候毫無障礙。
帶著復雜的心情一直守著綠水——實際上她根本不懂得要如何使綠水清醒過來，她試著學綠水傳輸力量給她的時候那樣互抵著額頭想把力量傳回給對方卻毫無效果。
一直到綠水清醒過來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其實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這個懶散孩子氣卻讓人驚艷的神會就這麽死去……想到這點秋日好幾次都會紅了眼眶。
於是綠水一清醒過來就面對劈頭而來的一連串謾罵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了。
“你你你！你居然敢！”秋日勃然大怒。
“我沒做什麽危險的事。會暈過去只是因為過於疲憊——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綠水摸著秋日的頭安撫，反復重復著叨念。
冷靜下來的秋日這才想起要問清楚。
“你到底做了些什麽？快說。”她冷哼。
綠水打了個哈欠，含糊著又躺回水晶床上。
“快說！”秋日拉著她的長發，被拉疼的綠水連忙又坐直。
“也沒什麽啦。”綠水打著哈哈，“不過是把力量分一半給你啦~所以恭喜你咯，你現在是半神了誒！”
看著綠水用這麽輕松的語調輕描淡寫地帶過那麽嚴重的事情，秋日簡直氣得無法言語。
“把力量分一半給人是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嗎？”好不容易回過起來的她質問，拍掉綠伸過來幫她順氣的手，她想起這幾天一直積壓在她心底的恐懼。
“你…不會有什麽後遺癥吧？”秋日的眼神黯淡下來。
“不會的。”綠水握住她的手，圓而大的雙眼直視著秋日，這位神明笑得非常燦爛。
“不過是少活一些而已。”她的語氣絲毫沒有惋惜。
秋日驚叫起來：“我就知道！你——”
“不是你想的那樣。”綠水打斷她的話，“如果說以前的我是不死的——那麽現在的我壽命就變成了只有幾萬年……但誰知道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終於在走向死亡了。”
“但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沖出一堆人來填平這座湖啊。”綠水吐了吐舌頭，“反正這座湖毀了我們就必死無疑啦~”
“那…我？”秋日遲疑地問。
“你？”綠水撲向秋日抱著她，又接著說，“當然是陪我過完那漫長的歲月啦~”
秋日臉上終於出現了毫無陰霾的笑容。
這個冬天，她們一起度過。
而來年的每個季節，她們也會互相握緊對方的手，直到死亡的降臨。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