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3月 02, 2014 6:53 pm
第一卷第十七章 盜版有理，侵權無罪
西元一零七四年，大越天寧三年，五月端陽。
這日午前，謝屏森等人搭乘的阿巴斯戰船緩緩接近紅河河口，由於這船的外型太過明顯，卻又未懸掛任何識別旗幟，因此在河口外巡弋的三艘越國水軍戰艦立即迎上前來。謝屏森要船長辛巴達降帆停船，請黃波上前交涉，幸喜帶隊的越國軍官是黃波的舊識，因此就順利進了此時越國的國都昇龍府的碼頭。
李映雪望著逐漸靠近的碼頭，悵然低語道：「這就是一千年前的河內嗎？完全看不出一點河內的影子……」
一旁的尚美雪先是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除三個現代人外，沒有人在十公尺之內，這才放心地說：「是呀，我也認不出這就是河內……」
這時謝屏森眼角瞥見黃波父子正往這邊走過來，他立即叉開話題說：「待會上岸後，請黃波先帶我們找個旅館，先好好洗個澡，吃頓好料，再美美地睡個覺。還有，雪兒妳不是想找硝石製冰嗎？我們可以拜託黃華去幫忙買。」
天氣很熱，讓習慣了空調的三人有點受不了。汗流多了不僅身體油膩得難受，還有股惱人的異味。而這個年代的船上設備差，連飲用水都經常不足，遑論是洗澡。海上二十日都不能洗澡，這幾乎要了三個現代人的命。尚美雪李映雪兩人是拼命噴香水，有沒有效謝屏森不知道，但他總覺得兩個美女快變成燻肉了。謝屏森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天天躲在陰暗角落吹海風，期望能少流點汗，結果是把自己弄得像阿婆鐵蛋。這幾日李映雪實在是受不了了，嚷著要用硝石製冰，但一時之間又哪裡找得到硝石？反倒是讓那些不明硝石製冰原理的古人聽在耳里，覺得這李院長竟能在此酷熱天裡製冰，不愧是道家始祖老子的後裔，益加對她敬畏。
身為一行人暫時委任的財務總管，黃波是來商討一件很嚴肅很重要的事：錢不夠用……謝屏森乍聽黃波這麼說，還真嚇了一跳。黃族不是泉州豪富嗎？你黃波身為黃族商貿負責人，不是應該身上隨時帶個十萬八萬的嗎？怎麼現在跟我說沒錢？但這一問才知，黃波父子與奧薩瑪父女出逃時遇到船難，所攜財物全交給海龍王做買命錢了。馬里奧倒還有些錢，可是在貨物變賣前其實現錢並不多，而他船上最值錢的那一批貨物已經被謝屏森三人解放了。至於辛巴達……唉，還是別說了。所以黃波才來找謝屏森商量，看這三個蓬萊仙島的大人物是否能以無上法力變出錢來。
如果不考慮跨時空通匯這種超神話級的難題，其實謝屏森身邊就有一個大富婆。根據閒聊時尚美雪無意間的透露的訊息，謝屏森判斷這女人在世界各地至少擁有十來棟房子，李映雪還說她看到尚美雪有張花旗銀行最高等級的貴賓卡，那意味著尚美雪應該是個億萬富婆。可問題是在這個時空三人都是窮光蛋呀……
謝屏森很沮喪地發現，他這個未來的擁有二千萬貫資本的大財團的總經理，此時卻不得不面臨是請黃波去向李義成借錢或找個當舖弄錢的選擇，他是不願意此時向李義成借錢的，但若要找當鋪，典當的物品倒好解決，從旅客遺物中取幾個手錶與首飾便是，問題是看黃波這樣子應該對上當鋪這事也是頂陌生的……
謝屏森正猶豫時，忽然聽到岸上有人喊黃波的名字，黃波轉頭一看，就驚喜地對謝屏森說李義成來了。這倒令謝屏森大惑不解，我們才剛靠岸他就知道？難道這昇龍府的碼頭是他家開的？這時黃波才笑著說，方才那越國水軍軍官是李義成的族人，想來是他派小船搶先去通報李義成了。
當黃波下船與李義成敘話時，謝屏森一直在打量著這內定的事業伙伴。黃波說李義成長他一歲，可是謝屏森怎麼看李義成都比黃波小個十來歲，想來是黃波年輕時就接掌家族商貿，多年海外奔波勞累，而李義成身為越國貴族，生活優渥諸事不煩心。但從他見到黃波時欣喜雀躍的神情來看，這人應是一豪爽重情之人，若是如此，那這個合作對象還真找對了……
果然，在黃波與那李義成一陣敘話還不時往這邊指指點點後，兩人很快地就上船來。謝屏森一見兩人往這邊走來，拉著尚美雪李映雪先搶上一步，鞠躬致意說：「福爾摩沙遺民謝屏森、尚美雪、李映雪，見過大越公子李弘仁。」
在這裡謝屏森對李義成的稱呼是有講究的。在先秦時公子一詞是諸侯之子的專有稱呼，其他人是不能使用的；但隨著戰國時期列國之間的相互吞併，許多失國的貴族淪落民間，公子一詞也開始弱化；等漢代世家門閥開始興起後，公子一詞也開始指稱世家子弟；再等唐末五代時世家門閥多在戰火中傾覆，趙宋的科舉制度又空前的開放與公平，更加速世家的衰亡，於是公子一詞又開始弱化，等到女真、蒙古等游牧民族入主華夏後，公子一詞就變成人人可用的稱呼。而此時是北宋末年，公子一詞雖已經弱化，卻也還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李義成是越國王族宗室子弟，嚴格來說其實也有王位繼承權，因此謝屏森稱他為公子。
而謝屏森以李義成的表字弘仁稱呼他，也是一種華夏傳統。遠古的公有制社會中並無個人名字的概念，而是一個部落共用一個名字，如黃帝、炎帝都是部落名。進入私有財產制社會後，個體意識開始萌生，才逐漸出現個人的名。《說文解字》中對名的來源的說法，是認為夜晚中彼此無法辨識，因此需要名以資辨別。因此，名是一個人的辨別符號，象徵一個人的主體性。也因此，殷商時代的人認為直呼一個人的名是對其不敬，這才有了字的概念。依《禮記》的記載，男子二十歲行冠禮時取字，女子十五歲及笄或許嫁時取字。同輩人相處時，以名自稱以示謙遜，以字稱呼對方以示尊重；只有長輩稱呼晚輩時才能直呼其名。
謝屏森的話讓李義成又驚又喜，趕緊慎重地與三人見禮。謝屏森三人見李義成如此，都是心下歡喜。他們卻不知，李義成的慎重是因為誤解了謝屏森三人的行為。剛剛謝屏森偕尚美雪李映雪一起向李義成致意，這是身為現代人的謝屏森有兩性平等意識，認為兩位女伴與他處於平等地位；但李義成弄不清楚謝屏森與兩位女子的關係，以為她們是謝屏森的家眷，這麼一來謝屏森的行為就符合了華夏古禮中的盡出親眷以待客，這是只有視對方為能託付家屬的通家之好才有的禮儀。雙方素不相識，甫方見面謝屏森便行此重禮，怎能讓李義成不感動不慎重？
李義成個性很豪爽，更何況他現在又被謝屏森所感動？於是他二話不說地就力邀眾人到他家中暫住。雖然李義成的盛情讓謝屏森有點意外，畢竟他們這一行的人數實在不少，就算住個三五日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過此時謝屏森正為沒錢而煩惱，既然這個未來的合作伙伴願意當冤大頭，那又何必客氣呢？於是他當下應允，立刻與眾人商量，除留下必要人手留守外，全數到李義成家去吃大戶。
這浩浩蕩蕩近百人一下船，立即讓碼頭上的人看傻了眼。這倒不是人多，而是這一行人的裝扮太特殊。上岸的歐洲船員與阿拉伯水手也就算了，昇龍府雖遠不及泉州廣州繁華，但也不是沒有歐洲船與阿拉伯船，問題是那群被解放的奴隸穿的是從旅客遺物中張羅出來的衣物，然後尚美雪李映雪碧娜芝加上六個阿拉伯女奴，還各拉著一隻這個時代的人沒見過的大行李箱，加上李映雪也不知是職業病發作還是怎麼地，竟換上了在這時代絕對是驚世駭俗的空姐制服……當然，謝屏森的想法可是與古人不同，他只想著：若這些美女都能換上一式的空姐制服，那該多好？
「那些人在做什麼呀？好熱鬧喔！」
就在謝屏森開始流口水時，碧娜芝的驚呼卻讓他不得不回魂。他轉頭一瞧，見遠處河面上正有數艘小船飛快地駛著，更遠處則有更多的船，那些船的甲板上都站滿了人，而鄰近的河岸上也是人潮湧動，還不時傳來呼喊聲與微弱的鞭炮聲……謝屏森看到這分明是端午競渡的場景，不禁楞了一下，與尚美雪李映雪互看一眼，三人眼中都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從知道穿越後，三人一直想確認目前所在的詳細時間，但這年頭可沒有航海日誌這東西，辛巴達與馬里奧的船都歷經數次大風暴，根本記不得詳細時日。現在看到這端陽場景，才終於確認了時間位置。
這時只聽顯然也是剛擦完口水的李義成笑說：「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將浮彩舟。我大越雖處交州，但端陽佳節的盛景可不輸中原……對了，我聽海靖說邊森先生出身陳郡謝氏，安石公書詩雙絕冠兩晉，邊森先生家學淵源，不知對此佳節美景可有所感？」
海靖是黃波的字，李義成這是在問謝屏森可有應景詩詞？謝屏森知道以詩詞唱和應酬是華夏士人傳統，更何況他攀扯的祖先謝安可是被認為書則與王羲之比肩詩則不遜於陶淵明的大家，所以他並不認為李義成是在挑釁。可是，憑什麼你可以唸古人的詩，卻要我自己作詩？這不是欺負人嘛……
但是，這時候謝屏森能說我的專長是社會科學而不會作詩嗎？因為他若真這麼說，在場的古人們，至少是那些深受華夏文化影響的古人們，一定會大惑不解，甚至是懷疑謝屏森是不屑於與李義成來往。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中，所有的文人都應該是會作詩的，你不作，不是你不會作，而是你覺得對方不配與你談論詩詞。
於是，當謝屏森稍有猶疑時，眾古人們認為他這是在醞釀靈感，想必待會兒必有傳世大作。只有對謝屏森知根知底的尚美雪李映雪，知道謝屏森不太可能會作詩，暗暗為他擔憂。尚美雪更轉頭在謝屏森耳邊低語，詢問是否有問題嗎？
面對眾古人們越來越熱切的期待目光，謝屏森知道在劫難逃，一咬牙先以只有兩位女伴聽得到的低聲說：「不管了，盜版有理，侵權無罪……」隨即，他在尚美雪李映雪呆若木雞的眼光中，朗聲對眾人說：
「劉夢得的競渡曲末兩句是曲終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東注。這詩極好，卻略有惆悵之意，實不合今日與弘仁相識之歡。我雖不善於詩詞，倒有一首拙作，雖不如前賢之作，卻也吻合今日場景。」
稍停，他迎著眾古人崇拜的眼光，臉不紅氣不喘地吟道：「競渡齊登杉板船，布標懸處捷爭先。歸來落日斜檐下，笑指榕枝艾葉鮮。」
西元一零七四年，大越天寧三年，五月端陽。
這日午前，謝屏森等人搭乘的阿巴斯戰船緩緩接近紅河河口，由於這船的外型太過明顯，卻又未懸掛任何識別旗幟，因此在河口外巡弋的三艘越國水軍戰艦立即迎上前來。謝屏森要船長辛巴達降帆停船，請黃波上前交涉，幸喜帶隊的越國軍官是黃波的舊識，因此就順利進了此時越國的國都昇龍府的碼頭。
李映雪望著逐漸靠近的碼頭，悵然低語道：「這就是一千年前的河內嗎？完全看不出一點河內的影子……」
一旁的尚美雪先是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除三個現代人外，沒有人在十公尺之內，這才放心地說：「是呀，我也認不出這就是河內……」
這時謝屏森眼角瞥見黃波父子正往這邊走過來，他立即叉開話題說：「待會上岸後，請黃波先帶我們找個旅館，先好好洗個澡，吃頓好料，再美美地睡個覺。還有，雪兒妳不是想找硝石製冰嗎？我們可以拜託黃華去幫忙買。」
天氣很熱，讓習慣了空調的三人有點受不了。汗流多了不僅身體油膩得難受，還有股惱人的異味。而這個年代的船上設備差，連飲用水都經常不足，遑論是洗澡。海上二十日都不能洗澡，這幾乎要了三個現代人的命。尚美雪李映雪兩人是拼命噴香水，有沒有效謝屏森不知道，但他總覺得兩個美女快變成燻肉了。謝屏森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天天躲在陰暗角落吹海風，期望能少流點汗，結果是把自己弄得像阿婆鐵蛋。這幾日李映雪實在是受不了了，嚷著要用硝石製冰，但一時之間又哪裡找得到硝石？反倒是讓那些不明硝石製冰原理的古人聽在耳里，覺得這李院長竟能在此酷熱天裡製冰，不愧是道家始祖老子的後裔，益加對她敬畏。
身為一行人暫時委任的財務總管，黃波是來商討一件很嚴肅很重要的事：錢不夠用……謝屏森乍聽黃波這麼說，還真嚇了一跳。黃族不是泉州豪富嗎？你黃波身為黃族商貿負責人，不是應該身上隨時帶個十萬八萬的嗎？怎麼現在跟我說沒錢？但這一問才知，黃波父子與奧薩瑪父女出逃時遇到船難，所攜財物全交給海龍王做買命錢了。馬里奧倒還有些錢，可是在貨物變賣前其實現錢並不多，而他船上最值錢的那一批貨物已經被謝屏森三人解放了。至於辛巴達……唉，還是別說了。所以黃波才來找謝屏森商量，看這三個蓬萊仙島的大人物是否能以無上法力變出錢來。
如果不考慮跨時空通匯這種超神話級的難題，其實謝屏森身邊就有一個大富婆。根據閒聊時尚美雪無意間的透露的訊息，謝屏森判斷這女人在世界各地至少擁有十來棟房子，李映雪還說她看到尚美雪有張花旗銀行最高等級的貴賓卡，那意味著尚美雪應該是個億萬富婆。可問題是在這個時空三人都是窮光蛋呀……
謝屏森很沮喪地發現，他這個未來的擁有二千萬貫資本的大財團的總經理，此時卻不得不面臨是請黃波去向李義成借錢或找個當舖弄錢的選擇，他是不願意此時向李義成借錢的，但若要找當鋪，典當的物品倒好解決，從旅客遺物中取幾個手錶與首飾便是，問題是看黃波這樣子應該對上當鋪這事也是頂陌生的……
謝屏森正猶豫時，忽然聽到岸上有人喊黃波的名字，黃波轉頭一看，就驚喜地對謝屏森說李義成來了。這倒令謝屏森大惑不解，我們才剛靠岸他就知道？難道這昇龍府的碼頭是他家開的？這時黃波才笑著說，方才那越國水軍軍官是李義成的族人，想來是他派小船搶先去通報李義成了。
當黃波下船與李義成敘話時，謝屏森一直在打量著這內定的事業伙伴。黃波說李義成長他一歲，可是謝屏森怎麼看李義成都比黃波小個十來歲，想來是黃波年輕時就接掌家族商貿，多年海外奔波勞累，而李義成身為越國貴族，生活優渥諸事不煩心。但從他見到黃波時欣喜雀躍的神情來看，這人應是一豪爽重情之人，若是如此，那這個合作對象還真找對了……
果然，在黃波與那李義成一陣敘話還不時往這邊指指點點後，兩人很快地就上船來。謝屏森一見兩人往這邊走來，拉著尚美雪李映雪先搶上一步，鞠躬致意說：「福爾摩沙遺民謝屏森、尚美雪、李映雪，見過大越公子李弘仁。」
在這裡謝屏森對李義成的稱呼是有講究的。在先秦時公子一詞是諸侯之子的專有稱呼，其他人是不能使用的；但隨著戰國時期列國之間的相互吞併，許多失國的貴族淪落民間，公子一詞也開始弱化；等漢代世家門閥開始興起後，公子一詞也開始指稱世家子弟；再等唐末五代時世家門閥多在戰火中傾覆，趙宋的科舉制度又空前的開放與公平，更加速世家的衰亡，於是公子一詞又開始弱化，等到女真、蒙古等游牧民族入主華夏後，公子一詞就變成人人可用的稱呼。而此時是北宋末年，公子一詞雖已經弱化，卻也還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李義成是越國王族宗室子弟，嚴格來說其實也有王位繼承權，因此謝屏森稱他為公子。
而謝屏森以李義成的表字弘仁稱呼他，也是一種華夏傳統。遠古的公有制社會中並無個人名字的概念，而是一個部落共用一個名字，如黃帝、炎帝都是部落名。進入私有財產制社會後，個體意識開始萌生，才逐漸出現個人的名。《說文解字》中對名的來源的說法，是認為夜晚中彼此無法辨識，因此需要名以資辨別。因此，名是一個人的辨別符號，象徵一個人的主體性。也因此，殷商時代的人認為直呼一個人的名是對其不敬，這才有了字的概念。依《禮記》的記載，男子二十歲行冠禮時取字，女子十五歲及笄或許嫁時取字。同輩人相處時，以名自稱以示謙遜，以字稱呼對方以示尊重；只有長輩稱呼晚輩時才能直呼其名。
謝屏森的話讓李義成又驚又喜，趕緊慎重地與三人見禮。謝屏森三人見李義成如此，都是心下歡喜。他們卻不知，李義成的慎重是因為誤解了謝屏森三人的行為。剛剛謝屏森偕尚美雪李映雪一起向李義成致意，這是身為現代人的謝屏森有兩性平等意識，認為兩位女伴與他處於平等地位；但李義成弄不清楚謝屏森與兩位女子的關係，以為她們是謝屏森的家眷，這麼一來謝屏森的行為就符合了華夏古禮中的盡出親眷以待客，這是只有視對方為能託付家屬的通家之好才有的禮儀。雙方素不相識，甫方見面謝屏森便行此重禮，怎能讓李義成不感動不慎重？
李義成個性很豪爽，更何況他現在又被謝屏森所感動？於是他二話不說地就力邀眾人到他家中暫住。雖然李義成的盛情讓謝屏森有點意外，畢竟他們這一行的人數實在不少，就算住個三五日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不過此時謝屏森正為沒錢而煩惱，既然這個未來的合作伙伴願意當冤大頭，那又何必客氣呢？於是他當下應允，立刻與眾人商量，除留下必要人手留守外，全數到李義成家去吃大戶。
這浩浩蕩蕩近百人一下船，立即讓碼頭上的人看傻了眼。這倒不是人多，而是這一行人的裝扮太特殊。上岸的歐洲船員與阿拉伯水手也就算了，昇龍府雖遠不及泉州廣州繁華，但也不是沒有歐洲船與阿拉伯船，問題是那群被解放的奴隸穿的是從旅客遺物中張羅出來的衣物，然後尚美雪李映雪碧娜芝加上六個阿拉伯女奴，還各拉著一隻這個時代的人沒見過的大行李箱，加上李映雪也不知是職業病發作還是怎麼地，竟換上了在這時代絕對是驚世駭俗的空姐制服……當然，謝屏森的想法可是與古人不同，他只想著：若這些美女都能換上一式的空姐制服，那該多好？
「那些人在做什麼呀？好熱鬧喔！」
就在謝屏森開始流口水時，碧娜芝的驚呼卻讓他不得不回魂。他轉頭一瞧，見遠處河面上正有數艘小船飛快地駛著，更遠處則有更多的船，那些船的甲板上都站滿了人，而鄰近的河岸上也是人潮湧動，還不時傳來呼喊聲與微弱的鞭炮聲……謝屏森看到這分明是端午競渡的場景，不禁楞了一下，與尚美雪李映雪互看一眼，三人眼中都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從知道穿越後，三人一直想確認目前所在的詳細時間，但這年頭可沒有航海日誌這東西，辛巴達與馬里奧的船都歷經數次大風暴，根本記不得詳細時日。現在看到這端陽場景，才終於確認了時間位置。
這時只聽顯然也是剛擦完口水的李義成笑說：「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將浮彩舟。我大越雖處交州，但端陽佳節的盛景可不輸中原……對了，我聽海靖說邊森先生出身陳郡謝氏，安石公書詩雙絕冠兩晉，邊森先生家學淵源，不知對此佳節美景可有所感？」
海靖是黃波的字，李義成這是在問謝屏森可有應景詩詞？謝屏森知道以詩詞唱和應酬是華夏士人傳統，更何況他攀扯的祖先謝安可是被認為書則與王羲之比肩詩則不遜於陶淵明的大家，所以他並不認為李義成是在挑釁。可是，憑什麼你可以唸古人的詩，卻要我自己作詩？這不是欺負人嘛……
但是，這時候謝屏森能說我的專長是社會科學而不會作詩嗎？因為他若真這麼說，在場的古人們，至少是那些深受華夏文化影響的古人們，一定會大惑不解，甚至是懷疑謝屏森是不屑於與李義成來往。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中，所有的文人都應該是會作詩的，你不作，不是你不會作，而是你覺得對方不配與你談論詩詞。
於是，當謝屏森稍有猶疑時，眾古人們認為他這是在醞釀靈感，想必待會兒必有傳世大作。只有對謝屏森知根知底的尚美雪李映雪，知道謝屏森不太可能會作詩，暗暗為他擔憂。尚美雪更轉頭在謝屏森耳邊低語，詢問是否有問題嗎？
面對眾古人們越來越熱切的期待目光，謝屏森知道在劫難逃，一咬牙先以只有兩位女伴聽得到的低聲說：「不管了，盜版有理，侵權無罪……」隨即，他在尚美雪李映雪呆若木雞的眼光中，朗聲對眾人說：
「劉夢得的競渡曲末兩句是曲終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東注。這詩極好，卻略有惆悵之意，實不合今日與弘仁相識之歡。我雖不善於詩詞，倒有一首拙作，雖不如前賢之作，卻也吻合今日場景。」
稍停，他迎著眾古人崇拜的眼光，臉不紅氣不喘地吟道：「競渡齊登杉板船，布標懸處捷爭先。歸來落日斜檐下，笑指榕枝艾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