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日記(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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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說真的,還真有股衝動,想要一腳踹過去。」阿風看著方漢春頭顱戲謔的說。
  
  「我也是耶!很想試看看能不能踹飛到對面那棵樹。」阿故附議,而且晃動右腳做出踢球動作。
  
  「憑你?算了吧!」徐東民譏言反諷,壓根看不起阿故瘦骨如柴的身形。「看你的腳就知道沒什麼力氣,我還差不多,告訴你們,我以前可是足球校隊,黃金右腳聽過沒有?我只要這樣一腳踢過去,肯定飛過那棵樹。」
  
  徐東民起身找來一顆石頭,擺出當年校隊的英勇姿態,然後抬起右腳奮力踢去,卻沒能將石頭踢得老遠,而且連碰都沒碰到,惹得大夥哄笑不已。
  
  「笑什麼,這是錯誤示範,睜大眼睛看,這次一定飛過那棵樹。」
  
  收斂起尷尬神情,重新撐起戰鬥力,徐東民決定讓眾人心服口服,讓他們知道自己不但行事風格夠兇狠,各方面能力也在眾人之上,於是他吐掉嘴裡的檳榔渣,拋棄還有半截的香菸,仔細瞄準角度,度量好該使出的力道,然後用盡全身力量舉起右腳踢出,剎那間石頭應聲飛起,直挺挺地朝遠方竄去,但是正當眾人歡呼起鬨時,卻沒料到徐東民竟然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順著踢出力道往前踉蹌撲倒,而且直接摔到山坡下,沿著卵石嶙峋的坡道一路滾落。
  
  我呢?當然是不慌不忙的起身,看著一路滾落的徐東民,仔細算準時間,在他頭部撞擊一顆巨石時,立刻順手將勾魂鍊拋出,迅速將他的魂魄勾了出來,完全沒理會現場的驚呼喊叫。
  
  當徐東民的魂魄還在錯愕茫然時,我已經將枷鎖套在他身上,他一點反抗能力和意識也沒有,只是愚騃地茫然四顧,絲毫未能察覺自己已在那瞬間身亡,直到轉頭望見我,這才臉色轉為青白,並開始不自主地用力顫抖,驚恐神態比埋在土裡的方漢春還要劇烈。
  
  「我死了?就這樣死了?」
  
  短短兩句話他幾乎無法接續,而且口齒不清的彷彿會咬斷舌頭。我不需要也不想回答,只是冷冷盯著他看,用我身體自然散發的黝黑氛團讓他得到該有的答案,然後默默轉身,將他拖到幽冥路上。
  
  在交簿廳遇見同是勾魂使者的鄭永欽,我們閒聊了幾句工作近況,他也帶了新魂前去報到,我望了一眼他勾引的新魂,神情竟因此怔忡,沒想到時序經過四百年後,再見面竟然還能讓心緒滌盪。
  
  她沒認出我,我卻整夜輾轉。
  
三百年又六天
  
  電視正在播映奇案錄,一名慣竊闖入老夫婦家中行竊,恰巧被回家的老先生撞見,雙方扭打時失手將老先生打死,混亂過後竊嫌萌生一計,將老先生的屍體扛到隔壁空屋藏匿,然後打電話向老婦人勒索,表示不支付兩千萬就要將老先生撕票殺害,老婦人隨即報警,警方多方偵察認為事有蹊蹺,鍥而不捨後終於戳破竊嫌謊言,並將之繩之以法。
  
  吃完泡麵林相凱仍意猶未盡,打開冰箱看到一塊蜂蜜蛋糕,滿意地拿到沙發邊看電視邊享用。
  
  屋外下著傾盆大雨,春雷在遠方悶悶作響,我站在陽台仰頭想讓雨滴黏在臉上,可惜水珠卻從臉頰直接穿透到地上。在世時喜歡下雨,尤其喜歡在雨中漫步,記得某次雨中踱步時,朋友驚訝的問為何不快跑,我反問,前後左右都在下雨,跑的意義是什麼?朋友啞口無言,放下心與我享受濕淋淋的滋味。
  
  下雨具有浪漫和悲傷雙重意義,全憑當下的心境分野。我在十二樓眺望雨霧茫茫的夜景,配合淅瀝瀝的雨聲無疑是浪漫,但對一名勾魂使者而言,過於浪漫反而是工作時的大忌,畢竟陰律森嚴不容參雜自我情感,所以我的浪漫情懷只能鎖於胸臆,但卻讓我想起交簿廳見到的身影,黎巧兒,曾經讓我魂牽夢繫,許下生生世世承諾的人,可惜事實再度證明,世間的承諾如此不堪一擊,四百年後的巧遇,黎巧兒已不復記憶,只有許下承諾的人依舊掛念地老天荒。
  
  吃完蛋糕後,林相凱感到口乾舌燥,於是從冰箱拿起可樂狂飲,打了兩個飽嗝後才心滿意足。
  
  關閉電視,走進臥房,芳香氣味立刻撲鼻而來,可想而知,女生的臥房才會如此芳馨淡雅。林相凱坐在床上,輕輕撫摸軟綿的絲綢床單,心中想著和菁菁無數次的纏綿景象,那一聲聲愛你,抱緊我的激情。梳妝台上除了保養品與化妝品,引起林相凱注目的是那條金製心形項鍊,那是跑了幾家商店,精心為菁菁挑選的生日禮物,如今卻被棄置於梳妝台角落,而且可以看出久未穿戴,不禁讓林相凱湧起一陣酸楚。
  
  衣櫃裡掛著各式衣服,他能說出每件衣服的購買經過,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深深情感。八年不算短,足夠徹底瞭解人的心性,磨何彼此歧見,共同勾勒與規劃未來,讓倆人纏綿於更深濃的情感。記得菁菁曾說過,只要倆人同心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多溫馨的承諾,多令人感動的表情,縱然事隔多年,回想時內心依舊翻滾著潮騷,甜滋滋地淹沒所有毛細孔。
簡單的字詞,深藏著深摯的情感。

死神是個偉大的特殊職夜,為亡魂引領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