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2月 26, 2013 11:49 pm
2013.12.16
前幾天他跟他母親要了兒子的電話。有些話他想還是跟他說聲比較好，免得一直在心上掛念著。
孩子的媽在電話那頭聽到是他打來的，那由驚訝轉折至淡漠的語氣，他彷彿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說話。
他問兒子好嗎，她說好。他問他的小孩上幼稚園了嗎，她說上了。他問那他老婆呢，她回說也很好。這一問一答之間，毫無思索，他好像在自言自語般。
最後，他終於憋不住，說出要兒子的電話時，當下他整個人有種虛脫的輕鬆。而他母親稍停頓片刻，不一會狐疑地問他要電話做什麼。
「那時連你兒子的婚禮你都不想參加了，怎還有臉跟他說？」孩子的媽挖苦說。
他在電話這頭尬尬然，推說有事，又不明說著。他前妻熬不過，最後悻悻然唸一長串數字。她邊說，他急忙找了隻筆記下，然後又唸著核對。
平時那老古董的手機像個棄婦，常常忘了收到那裡去了。那陣子他卻有意無意伸手去摸摸口袋，深怕它丟掉似的。
起初，他想打電話，但恐懼帶來的羞愧勸阻了他。這三番兩次來回地對答把他折騰著，彷彿三餐只為這丁點的事。最後，他屈服了。望著這閃亮黑殼手機，他彷彿認定它是個朋友，只將心事藏在肚子裡。
那手機是他生日那年，兒子買來給他的。
那天晚上他慢慢敲打字。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那鍵盤實在太小，前後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拼湊出字句。完了，他得意將手機拿得老遠再看看，他欣喜著。他想明天，或許過幾天再寄給他。
「不急啊，這些年都這樣過了，過幾天再說吧！」那晚他這樣告訴自己。
沒多久，是樓下賣自助餐的老闆發現，通知警察，而他兒子被告知前來時，後來鄰居們私底下都說，從來都沒看過那樣冷靜的人。當著他的面，他們不好說他，只能在背後像老鼠般窸窣。
當警察陪同這兒子下樓，他緊緊將警察遞給他的手機捏在手裡，彷彿那是顆活蹦亂跳的心臟。他的父親，他那久未謀面的父親剛剛看起來很蒼白，比印象中更老了。
到樓下自助餐店門口時，他忍不住從口袋掏出那手機，掀起上蓋，一則未寄出的簡訊逗留在畫面上。他睜大眼睛，一字字心中默唸著，深怕這回又錯過了什麼：
「兒，一路走來，我也承受屬於我的那部分，如今我走不動了，麻煩將骨灰灑在大海，謝謝您。」
看完，他好像看到一個孤單的背影，慢慢地走向大海。當他喊他，大聲地，他回過頭來，發現那個人是自己，臉上灰濛濛的，找不到眼睛。
前幾天他跟他母親要了兒子的電話。有些話他想還是跟他說聲比較好，免得一直在心上掛念著。
孩子的媽在電話那頭聽到是他打來的，那由驚訝轉折至淡漠的語氣，他彷彿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說話。
他問兒子好嗎，她說好。他問他的小孩上幼稚園了嗎，她說上了。他問那他老婆呢，她回說也很好。這一問一答之間，毫無思索，他好像在自言自語般。
最後，他終於憋不住，說出要兒子的電話時，當下他整個人有種虛脫的輕鬆。而他母親稍停頓片刻，不一會狐疑地問他要電話做什麼。
「那時連你兒子的婚禮你都不想參加了，怎還有臉跟他說？」孩子的媽挖苦說。
他在電話這頭尬尬然，推說有事，又不明說著。他前妻熬不過，最後悻悻然唸一長串數字。她邊說，他急忙找了隻筆記下，然後又唸著核對。
平時那老古董的手機像個棄婦，常常忘了收到那裡去了。那陣子他卻有意無意伸手去摸摸口袋，深怕它丟掉似的。
起初，他想打電話，但恐懼帶來的羞愧勸阻了他。這三番兩次來回地對答把他折騰著，彷彿三餐只為這丁點的事。最後，他屈服了。望著這閃亮黑殼手機，他彷彿認定它是個朋友，只將心事藏在肚子裡。
那手機是他生日那年，兒子買來給他的。
那天晚上他慢慢敲打字。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那鍵盤實在太小，前後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拼湊出字句。完了，他得意將手機拿得老遠再看看，他欣喜著。他想明天，或許過幾天再寄給他。
「不急啊，這些年都這樣過了，過幾天再說吧！」那晚他這樣告訴自己。
沒多久，是樓下賣自助餐的老闆發現，通知警察，而他兒子被告知前來時，後來鄰居們私底下都說，從來都沒看過那樣冷靜的人。當著他的面，他們不好說他，只能在背後像老鼠般窸窣。
當警察陪同這兒子下樓，他緊緊將警察遞給他的手機捏在手裡，彷彿那是顆活蹦亂跳的心臟。他的父親，他那久未謀面的父親剛剛看起來很蒼白，比印象中更老了。
到樓下自助餐店門口時，他忍不住從口袋掏出那手機，掀起上蓋，一則未寄出的簡訊逗留在畫面上。他睜大眼睛，一字字心中默唸著，深怕這回又錯過了什麼：
「兒，一路走來，我也承受屬於我的那部分，如今我走不動了，麻煩將骨灰灑在大海，謝謝您。」
看完，他好像看到一個孤單的背影，慢慢地走向大海。當他喊他，大聲地，他回過頭來，發現那個人是自己，臉上灰濛濛的，找不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