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2月 05, 2013 1:23 am
開學後，Ｈ的日子變得忙碌了，除了四個晚上的家教外，還有課業要應付，上學期的微積分和理則學的不及格讓他不敢大意了。她則是過著白天工作晚上補習的日子。在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兩人要有所連絡變得非常地不容易，而且在心態上，一個認為兩人之間就這樣結束了、一個是不確定該如何的情況下，所以兩人完全沒有連絡。
不過，一天二十四小時中，除了睡眠的時間外，人總還有像趕路的旅人般停下腳步的時刻，而在那樣的時刻，無論肉體是再怎麼疲累，腦袋裡卻常常容易浮現某件事或某個人。Ｈ便是偶而會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時，想到她和寒假中與她相處時如夢幻般的一切。她是否也如此？他無從得知。那樣的情況不斷地重複。一段日子後的某個夜裡，Ｈ的心猶如實驗室裡被持續加入催化劑的物質般地到了臨界點，他決定隔天傍晚到她上課的補習班門口等她。
隔天，H上完最後一節課已5點多，正當他即將發動停在有點歷史、外牆上的紅磚好像有彈痕的系館前的機車時，一位常借用他機車的同學跑了出來。
「喂，你要回家了嗎？」
「還沒，我要去補習班找人，怎樣？」
「是想問你機車可不以借用一下？」
「可能不行。」
「你去補習班是找馬子嗎？人家要重考你還去打擾人家！」
Ｈ只是對著同學笑笑後便離開系館，前往補習班。
不到5分鐘，Ｈ便將機車停在可以看到補習班大門口的地方，並坐在機車上等。Ｈ猜測她開始上課的時間不是6點便是6點半，應該可以等到她。
在接近6點半時，Ｈ看到她和吳雅琪一同出現，便走過去並喊了她的名字，她和吳雅琪兩人都嚇了一跳地停下腳步，後者在看到是他後，便自己走進補習班。
「你來做什麼？」她有點不可置信地說。
「沒啦，妳吃飯沒？」
「吃過了。」
「幾點開始上課？」
「6點半。」她答。
「喔，那…」Ｈ欲言又止。
「喂，我要進去了，你如果想聊聊的話，等我下課到家後打電話給我吧。」
「妳下課不是很晚了嗎？那麼晚了可以嗎？」
「可以，」她笑著說，「我進去了。」
「好。」
就這樣，兩人結束簡短的交談。
那個晚上的課，她是在若有所思的狀態下上完的，因為Ｈ的突然出現，就好像一顆掉入湖中的小石頭，使得她的心湖又起了一陣漣漪，心裡直想Ｈ的那聲「好」是指會打電話嗎？大約5小時後，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喂？」電話響了兩聲她便接了。
那一頭的Ｈ說：「這麼晚了真的不會吵到妳家人嗎？」
「應該不會，我在房間接的，而且我把客廳的電話線拔了。」
「喔。」
「怎樣？你找我做什麼？」
「沒啦，只是看看妳最近如何？」
「那一天不是跟你講了，白天工作，晚上補習。」
「嗯。」
「你知道嗎？晚上我走進教室後，才坐下，吳雅琪馬上問我：『他來幹嘛？』。」她像講一件天大的事那樣地說。
「哦。那妳怎麼說？」
「我說：『不知道，他沒講。』。」
「嗯。」Ｈ說，「我只是想在妳上課前跟妳一起吃個飯。」
「就只是吃飯嗎？」
「是啊，妳還要上課的，不是嗎？」
「好啊，那明天可以嗎？」
「明天我6點要上家教，有點趕，後天吧，禮拜六我沒家教。」
「禮拜六晚上你不是會去參加舞會嗎？」她記憶猶新地說。
「沒啦，這學期很少去了。」
「哦。那你5點半在補習班門口等我。」
「好。」
結束和她的通話後，Ｈ帶著淡淡的期待感入睡，有點像高二時要和一位女孩子看電影的前一晚入睡前的心境。至於她的感受呢？Ｈ心想可能比他還要複雜。
那個週末，Ｈ提早到補習班門口等她。到了約定時間，卻見她一人從補習班裡走出來，右肩上還掛著袋子，她說她中午下班就來了，因為禮拜六下午補習班都會安排模擬考。
Ｈ問她：「那吳雅琪呢？不一塊吃嘛？」
「她還在教室，她說她等一下自己去吃。」
「喔。那妳想去哪吃？」
「都可以，你決定。」
由於以為她等一下還要進補習班上課，所以Ｈ只就近找了一家餐飲店。沒想到用餐時，她問Ｈ：「待會你有空嗎？」Ｈ以為他聽錯了，又再問了一次，她只是淡淡地說：「如果你沒事，我們去走走。」
「妳晚上不是還要上課嗎？」Ｈ訝異地問。
「覺得累，不想上，而且是國文課，沒上也還好。」
「妳確定？」
「嗯。」
「吳雅琪知道嗎？」
「知道，我昨天就跟她講了，要她下課後自己先回家，不用等我。」
「那她都沒說什麼嗎？」
「沒有，只是罵我。」
「罵什麼？」
「沒啦，沒什麼。」語氣中有著絲絲的傷感。
Ｈ沒追問。餐後他提議去吃綿綿冰時，從在補習班門口到吃晚餐都未展露笑容的她，笑著說：「好啊！好久沒吃了。」那笑容看起來像是卸下內心裡千斤重的負擔似地，不過只是短暫的，每週七天裡，她有六天要從早到晚像陀螺般不停地打轉的日子還沒過完，也難怪會喊累。
兩人吃綿綿冰時，她像發洩般，話特別多，談了她在紡織廠工作的點點滴滴，談了她在補習班上課的情形，但完全沒談她是如何看待已音訊全無有一段日子的Ｈ，好像兩人又聚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
她的心態就如同作家蘇偉貞的短篇小說《陪他一段》的篇名那四字，而會是多長的一段呢？當時的她沒有規劃，心裡頭只想：就隨緣吧。至於那句讓Ｈ不知如何回答的「如果你不是認真的，請到此為止就好。」就讓它如風中的塵埃隨風而去。
當她吃完最後一口冰時，Ｈ說：「妳不進去上課，那想做什麼？」
「我們去看電影。」她馬上回答。
兩人的第二次看電影和第一次相同的是同一家戲院，不同的是，男的肩上掛著女的隨身袋子、女的手挽著男的手臂像戀人般地進場。觀賞期間她幾次頭靠在Ｈ的肩頭，最後一次Ｈ聽到她說話，但由於電影音效的干擾，使得她講的話像是囈語，所以Ｈ不確定她是不是說「這些日子以來，常常都會想到你。」也沒轉頭問她說什麼，只是裝作沒聽到地專注於劇情。
散場走出戲院時，Ｈ看了一下手錶，9點多，心想她平常從補習班下課後回到家應該是10點半左右，何況隔天是週日，她應該不會就此結束兩人難得的相聚吧？不過還是開口問她：「要回去了嗎？」
她說她想逛街。
逛街對很多男性而言，不是件有樂趣的事，不過對於交往中的女性的邀約，尤其是第一次，相信絕大多數的男性都會答應的，Ｈ也不例外。
但，兩人才走了幾步路，她突然停下腳步說：「不想逛了。」
「怎麼了？想回家了嗎？」
她沒說話，只是看了Ｈ一下，又將目光轉移到某個方向，那一剎那間，Ｈ心想難道是…
Ｈ心裡想的「雅座」兩字，因為她那看著某個方向的目光，類似他們第一次看完電影吃過晚飯後，站在街道上時，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巷子裡那家雅座的招牌的目光。
「還不想回家？」Ｈ以想確認他所想的那一件事的口吻問她。
「嗯，我想喝飲料聽音樂就好。」她給了算是明確的答案。
就這樣，兩人第四次走進那家雅座，雖然距離上次已有一段日子了，但感覺依舊，一樣的迷幻場景，同樣類型的流行歌曲。點的飲料兩人都只在送來時喝了一口而已，好像深怕再喝了會破壞彼此帶給對方口內那種麻又甜的感覺。店家播放了什麼歌曲兩人也完全沒有感覺，因為她所有的感官完全貫注在Ｈ身上，似乎不那樣的話，無法傾訴那濃烈的相思苦；而Ｈ除了給了她同樣的回應之外，心裡同時浮現一個疑問：這女孩到底要什麼？不過，她對待Ｈ的方式可以用老牌合唱團KISS所唱的一首歌《I Was Made for Loving You》來形容，使得他像是掉進一片愛情海中，缺氧到腦袋無法思考。當下，如果她開口問：「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Yes！」一定是Ｈ的回答。
不過，一天二十四小時中，除了睡眠的時間外，人總還有像趕路的旅人般停下腳步的時刻，而在那樣的時刻，無論肉體是再怎麼疲累，腦袋裡卻常常容易浮現某件事或某個人。Ｈ便是偶而會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時，想到她和寒假中與她相處時如夢幻般的一切。她是否也如此？他無從得知。那樣的情況不斷地重複。一段日子後的某個夜裡，Ｈ的心猶如實驗室裡被持續加入催化劑的物質般地到了臨界點，他決定隔天傍晚到她上課的補習班門口等她。
隔天，H上完最後一節課已5點多，正當他即將發動停在有點歷史、外牆上的紅磚好像有彈痕的系館前的機車時，一位常借用他機車的同學跑了出來。
「喂，你要回家了嗎？」
「還沒，我要去補習班找人，怎樣？」
「是想問你機車可不以借用一下？」
「可能不行。」
「你去補習班是找馬子嗎？人家要重考你還去打擾人家！」
Ｈ只是對著同學笑笑後便離開系館，前往補習班。
不到5分鐘，Ｈ便將機車停在可以看到補習班大門口的地方，並坐在機車上等。Ｈ猜測她開始上課的時間不是6點便是6點半，應該可以等到她。
在接近6點半時，Ｈ看到她和吳雅琪一同出現，便走過去並喊了她的名字，她和吳雅琪兩人都嚇了一跳地停下腳步，後者在看到是他後，便自己走進補習班。
「你來做什麼？」她有點不可置信地說。
「沒啦，妳吃飯沒？」
「吃過了。」
「幾點開始上課？」
「6點半。」她答。
「喔，那…」Ｈ欲言又止。
「喂，我要進去了，你如果想聊聊的話，等我下課到家後打電話給我吧。」
「妳下課不是很晚了嗎？那麼晚了可以嗎？」
「可以，」她笑著說，「我進去了。」
「好。」
就這樣，兩人結束簡短的交談。
那個晚上的課，她是在若有所思的狀態下上完的，因為Ｈ的突然出現，就好像一顆掉入湖中的小石頭，使得她的心湖又起了一陣漣漪，心裡直想Ｈ的那聲「好」是指會打電話嗎？大約5小時後，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喂？」電話響了兩聲她便接了。
那一頭的Ｈ說：「這麼晚了真的不會吵到妳家人嗎？」
「應該不會，我在房間接的，而且我把客廳的電話線拔了。」
「喔。」
「怎樣？你找我做什麼？」
「沒啦，只是看看妳最近如何？」
「那一天不是跟你講了，白天工作，晚上補習。」
「嗯。」
「你知道嗎？晚上我走進教室後，才坐下，吳雅琪馬上問我：『他來幹嘛？』。」她像講一件天大的事那樣地說。
「哦。那妳怎麼說？」
「我說：『不知道，他沒講。』。」
「嗯。」Ｈ說，「我只是想在妳上課前跟妳一起吃個飯。」
「就只是吃飯嗎？」
「是啊，妳還要上課的，不是嗎？」
「好啊，那明天可以嗎？」
「明天我6點要上家教，有點趕，後天吧，禮拜六我沒家教。」
「禮拜六晚上你不是會去參加舞會嗎？」她記憶猶新地說。
「沒啦，這學期很少去了。」
「哦。那你5點半在補習班門口等我。」
「好。」
結束和她的通話後，Ｈ帶著淡淡的期待感入睡，有點像高二時要和一位女孩子看電影的前一晚入睡前的心境。至於她的感受呢？Ｈ心想可能比他還要複雜。
那個週末，Ｈ提早到補習班門口等她。到了約定時間，卻見她一人從補習班裡走出來，右肩上還掛著袋子，她說她中午下班就來了，因為禮拜六下午補習班都會安排模擬考。
Ｈ問她：「那吳雅琪呢？不一塊吃嘛？」
「她還在教室，她說她等一下自己去吃。」
「喔。那妳想去哪吃？」
「都可以，你決定。」
由於以為她等一下還要進補習班上課，所以Ｈ只就近找了一家餐飲店。沒想到用餐時，她問Ｈ：「待會你有空嗎？」Ｈ以為他聽錯了，又再問了一次，她只是淡淡地說：「如果你沒事，我們去走走。」
「妳晚上不是還要上課嗎？」Ｈ訝異地問。
「覺得累，不想上，而且是國文課，沒上也還好。」
「妳確定？」
「嗯。」
「吳雅琪知道嗎？」
「知道，我昨天就跟她講了，要她下課後自己先回家，不用等我。」
「那她都沒說什麼嗎？」
「沒有，只是罵我。」
「罵什麼？」
「沒啦，沒什麼。」語氣中有著絲絲的傷感。
Ｈ沒追問。餐後他提議去吃綿綿冰時，從在補習班門口到吃晚餐都未展露笑容的她，笑著說：「好啊！好久沒吃了。」那笑容看起來像是卸下內心裡千斤重的負擔似地，不過只是短暫的，每週七天裡，她有六天要從早到晚像陀螺般不停地打轉的日子還沒過完，也難怪會喊累。
兩人吃綿綿冰時，她像發洩般，話特別多，談了她在紡織廠工作的點點滴滴，談了她在補習班上課的情形，但完全沒談她是如何看待已音訊全無有一段日子的Ｈ，好像兩人又聚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
她的心態就如同作家蘇偉貞的短篇小說《陪他一段》的篇名那四字，而會是多長的一段呢？當時的她沒有規劃，心裡頭只想：就隨緣吧。至於那句讓Ｈ不知如何回答的「如果你不是認真的，請到此為止就好。」就讓它如風中的塵埃隨風而去。
當她吃完最後一口冰時，Ｈ說：「妳不進去上課，那想做什麼？」
「我們去看電影。」她馬上回答。
兩人的第二次看電影和第一次相同的是同一家戲院，不同的是，男的肩上掛著女的隨身袋子、女的手挽著男的手臂像戀人般地進場。觀賞期間她幾次頭靠在Ｈ的肩頭，最後一次Ｈ聽到她說話，但由於電影音效的干擾，使得她講的話像是囈語，所以Ｈ不確定她是不是說「這些日子以來，常常都會想到你。」也沒轉頭問她說什麼，只是裝作沒聽到地專注於劇情。
散場走出戲院時，Ｈ看了一下手錶，9點多，心想她平常從補習班下課後回到家應該是10點半左右，何況隔天是週日，她應該不會就此結束兩人難得的相聚吧？不過還是開口問她：「要回去了嗎？」
她說她想逛街。
逛街對很多男性而言，不是件有樂趣的事，不過對於交往中的女性的邀約，尤其是第一次，相信絕大多數的男性都會答應的，Ｈ也不例外。
但，兩人才走了幾步路，她突然停下腳步說：「不想逛了。」
「怎麼了？想回家了嗎？」
她沒說話，只是看了Ｈ一下，又將目光轉移到某個方向，那一剎那間，Ｈ心想難道是…
Ｈ心裡想的「雅座」兩字，因為她那看著某個方向的目光，類似他們第一次看完電影吃過晚飯後，站在街道上時，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巷子裡那家雅座的招牌的目光。
「還不想回家？」Ｈ以想確認他所想的那一件事的口吻問她。
「嗯，我想喝飲料聽音樂就好。」她給了算是明確的答案。
就這樣，兩人第四次走進那家雅座，雖然距離上次已有一段日子了，但感覺依舊，一樣的迷幻場景，同樣類型的流行歌曲。點的飲料兩人都只在送來時喝了一口而已，好像深怕再喝了會破壞彼此帶給對方口內那種麻又甜的感覺。店家播放了什麼歌曲兩人也完全沒有感覺，因為她所有的感官完全貫注在Ｈ身上，似乎不那樣的話，無法傾訴那濃烈的相思苦；而Ｈ除了給了她同樣的回應之外，心裡同時浮現一個疑問：這女孩到底要什麼？不過，她對待Ｈ的方式可以用老牌合唱團KISS所唱的一首歌《I Was Made for Loving You》來形容，使得他像是掉進一片愛情海中，缺氧到腦袋無法思考。當下，如果她開口問：「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Yes！」一定是Ｈ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