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一則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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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在電腦前一面喝著上午習慣要喝上一杯的咖啡一面瀏覽新聞的他,過了十一點半後,想到手機還沒開機,於是滑動座椅到身後的書櫃,拿起手機摁開機鍵,大約三秒鐘後,響起了有簡訊的聲響,打開一看,寫著:

  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還愛著你…

  他馬上摁一次往下的移動鍵,螢幕出現了一組他曾經印在腦海但已逐漸模糊的號碼,再摁一次往下的移動鍵,時間顯示傳訊息的人是前一天晚上八點多傳的,這個時間他正在麻將桌上與牌友廝殺,而且很有可能是他碰東風或南風聽邊張三筒的牌,在摸入一張三萬後決定留下的那個時間點。當然他不可能一邊摸牌一邊注意時間。而他想留下三萬的原因是他有一搭五、六、七萬,且他有預感四萬會跟著來。那一把,在他先把二筒打出後,果真神奇地進四萬,且又馬上碰東風,最後自摸八萬,可以說,是一氣呵成,完全不必忍受等待的煎熬。

  日常生活中,傳手機簡訊給人的人,有時候往往需要忍受等待回覆的煎熬,因為對方可能正在忙。他外出打牌幾乎是從不帶手機的,所以那一晚傳簡訊給他的人,說不定就期待收到回覆期待了一整晚。但其實如果真的是他看到號碼時所想的那個人──一位已音訊全無的女子,那應該了解他的習性,也就是他很可能隔天早上才會開機。

  他看著簡訊,一面疑惑一面想起五六年前和那一位女子的種種甜蜜的過往。那種甜蜜是濃得化不開的,適時地撫慰了他那遭受極度創傷的心,提供了他另外的歇腳場所,更給他了進到溫柔鄉、性愛樂園的感受,彷彿上蒼知道當時的他的苦,因而派了她從天上下凡來陪伴他似的。

  他曾經以為她會陪著他到老死,不過他沒有告訴她他內心有這樣的想法,她的想法如何他沒問過,也許是他們彼此都明白,再怎麼愛得死去活來的戀人間永遠在一起的承諾,其實和政客給百姓的承諾相差無幾吧。

  羅蘭‧巴特在其一本艱澀難懂的著作《戀人絮語》中這樣寫道:在戀人看來,他的情侶似乎是「無類」,即無法歸類的,時刻顯示出自己的獨特性。是的,世上每一對戀人皆以其獨特性吸引對方,她之於他是如此,反之亦然,否則不喝酒的她不會在床上時講出「我喜歡你喝清酒後的口中的味道」這樣的話。

  當然,現在如果要他講述和她之前的所有的點點滴滴是不可能的,只剩下殘存的像上述的特別記憶而已,比方說,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認識多久後上床、特殊的性愛情景、她在床上講過的一些話、除了性愛外最常做的事、他們一起到過的地方、她偏愛的內衣褲的色系、她不重視特別的日子或她喜歡聽他唱歌等。他當然無從得知現在的她殘存的之於他的種種,可能有些是和他的相同,「至少性愛方面吧。」他想。

  人的一生中,總有些想馬上就忘掉的醜惡經歷,也總有些希望能永遠記住的美好經歷,他和她的共同經歷當然是後者,以致於他偶爾總會突然想起,而且就像浮雲的面貌,有時這樣有時那樣,但總是美的。雨天裡他更是容易想起,彷彿他的記憶就如同王家衛的電影中的人物講的「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溼的」似的。關於雨天,還有一個讓他記憶猶新的情景,就是他曾經和她在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夜晚,開著她的車出門,沒有特別目的,最後他把車停在一處公園旁的籃球場,兩人接著演出一場迷幻般的「車震」,車外因為雨的關係,整部車子當然是濕淋淋的,車內因為激情的緣故,濕度更是難以想像的高,甚至連兩人的身體無論是否有相互接觸的,都可以用「濕漉漉」來形容。

  在他的腦神經以猶如電腦的幻燈片秀功能檢視著那一幕幕殘存的記憶照片時,四樓樓梯旁的對講機鈴聲響起了,他想應該是孩子通知可以吃午飯了,於是起身走出書房,拿起對講機,出聲回應後,果真是可以吃午飯的通知。將話筒掛回去的他,並沒有馬上下樓,而是再走回書房,拿起放在書桌上的手機,以彷彿不這樣無法水落石出的心態回覆了那一則簡訊,他寫道:妳這幾年過得好嗎?

  如果他對那一組號碼已完全陌生了,我想,不只是他,就算是發生在我們身上,也會認為是誤傳的而不會回覆。偏偏他認為那一組號碼很像是屬於曾經給過他很美好的一段歲月的女子的手機號碼,即便現在無法百分之百肯定;即便兩人交往的末期她換了另一支手機,還告訴他舊的手機給了她兒子,但他心想會不會她又換回來了?所以才下定決心回覆了那幾個字。

  回覆之後,他便一直期待著,「舊情復燃」這四字一直佔據他心頭,連吃午餐時也一直想著。但是,他的手機卻一直沒有發出聲響,坐在電腦前的他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以拇指對著號碼鍵,心跳有一點加速地輸入那一則撩撥了他心弦的簡訊的號碼,對方接了,是一位少年的聲音,剎時,他整個人像一位在滿壘滿球數而且是一分差的棒球比賽中的打擊者,準備全力揮擊快速直球卻被一顆看似壞球的變速球給凍住,恢復正常後,他馬上意識到是會不會是她兒子?

  像這樣和預期天差地遠的情況,一般人都會馬上切斷通話,但他卻還抱著一絲希望,問了那少年:「你媽媽呢?」那少年慌亂地答非所問,但他聽得出少年知道他為何打電話。他接著講出她的名字,隨即他猜測,那少年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就是不知道他所指何人而轉頭看他的同學或朋友,因為接著換了另一位少年的聲音。這一位少年告訴他,那簡訊是前一位少年打賭輸了的懲罰,他聽了之後,硬是隱忍了想脫口而出的「少年ㄟ,如果你們他媽的沒膽量吃屎,下次打賭輸的人就喝尿吧!」只是淡淡地說:「那沒事了。」就切斷通話。
記憶總是美好
殘酷的往往是現實
受潮後的回憶
老是在受潮的心靈裡
不斷編造著可能與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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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鯨魚
謝謝召集人您花時間看enigma這不成熟的文章
辛苦了
祝順利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