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


 礙於工作的關係,這次需要到深山中的牧野小村裡做一系列的調查與採訪。雖然是這麼說,在看過相關的資料,並從友人那裡聽聞些小道消息後,得知那裡幾乎已經沒有人居住,現在已經是逐漸成為廢墟與雜草叢生的存在。不過由於每天都還會有一班能抵達離牧野小村不遠的金山村,不需要花太長的時間在登山上是值得慶幸的。

 要出發的那天是禮拜一的早晨,從大城市搭乘火車前往平木站,之後便能順著日據時代的採礦鐵道的火車進入金山村,由於抵達平木站的時候,還有些等待的時間,我便又查看起手邊的資料。

 現名為牧野小村的村落,在不同時代皆有著不同的傳聞,在日據時期是相當繁榮的山村,因為礦產發展的關係,使得當地不但有日式的建築外,還有小學軍事設施等,後來日軍離開後便由當地的台灣人掌管,據說還是有留下來的日本人,所以當時還有著日軍與當地人相戀的各種故事。
 

 隨著礦產逐漸衰退,昔日的繁榮不再後,那個村子就像是陷入了某種詛咒裡,徘徊在村子附近的無頭屍體,礦道深處傳來地獄的哀號聲,會陷人於死的少女等等的各種謠傳。

 這次的工作有一半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夠減少多數人對於這裡負面的看法,如果能藉由金山村與這條舊日據時代的採礦火車,發展出一系列套裝的行程,除了能帶動當地的利益外,更能使注重於服務與旅遊產業的當今,有多的地方來提供參觀。

 出發前的紀錄就寫到這裡了,因為有個小女孩正抓著我的褲管,我也不好意思不理會她。

村野愛子


 明道站在平木站的一個柱子後方顫抖著,他是某所高中的學生,本來今天想要到牧野小村做些拍照,用來繳交老師的要求的報告之用,但此時的他顯有些後悔挑上這個沒有任何同學想要來的地方。

 目前在他的眼前有著一名穿著輕便衣服年約三十幾歲的女性,明道猜想著她應該是某公司的主管,她正仔細地看像列車班次表的公告欄喃喃自語。另一邊則有兩個年約四十幾歲的夫妻,男的仰著頭像是在睡覺般地坐在椅子上,女的則是在用小刀削著手上的蘋果,那是一對特別的夫妻,王道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奇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但使得他害怕的對象,是在離他有些距離,現在正對著小販鋪買著糖果的女性旁邊的小女孩,剛才這位女性對著手裡的筆記書寫著什麼,一下子便因為小女孩抓住她褲管的關係而停止了書寫。也許這名女性沒有注意到那名小女孩是憑空出現的關係,才能如此笑著幫女孩買糖果,但這都看在明道的眼裡,所以他相當地害怕。
 此時火車正好駛進車站,也讓明道從緊張的氣氛中暫時緩和了下來。



 由於上了火車後離到達金山村還有著很長一段的距離,我便隨興地與火車中的人交談起來。剛才認識的那名小女孩綺綺,雖然才十二歲卻有著超越同齡層的想法,她說她想要回到牧野小村看望她死去的奶奶,由於不放心她一人我便邀請她與我同行,現在她則乖順地坐在我的座位旁。


 火車上的人幾乎與剛才在平木車站看到的人相符,坐在較遠處的那對夫婦本來以為很難親近沒想到卻意外地親切,稍微聊過後才得知他們是要前往位於金山村與牧野小村中間的山莊,這也使得原本以為只要離開金山村就會露宿野外的我,找到了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當然他們也歡迎地邀我一起同行,也許會在旅途間介紹些我到牧野小村後可以去的地點,那便是我與王夫婦的第一次交談。


 與那對王夫婦坐的一樣遠的是一名高中生,他坐在與王夫婦成對角的火車一端,被我叫喚後還露出相當驚訝的表情,那彷彿就像是看見鬼一樣,初步的認識只知道他稱為明道,是去牧野小村做攝影相關的心得報告,我本來想要好心地邀請他與我們一同前行,我也可以順便教他些拍攝的技巧,他卻因此吱吱嗚嗚地,最後還是拒絕了我,雖然有些可惜,但如果有機會在多邀請幾次好了。


 我都差點忘記,他在離開的時候問了我兩個有趣的問題,第一個是問我是否是日本人,我只是笑著回答我是中日混血的小孩,樣貌正好遺傳到了有日本血統的奶奶。另外一個問題則是問我,姊姊請問妳相信有鬼的在嗎,我當下是笑了笑,事後想著他為何問我這個問題的動機,則是令人感到好奇的。

 但吸引我目光的仍然是坐在火車中間顯得有些彆扭的那名成熟的女性,該怎麼說好呢,說是女性的第一直覺,或是見到她之後便萌生的想法,這麼說顯得有些隨便,卻難以形容在心裡悸動的那種感受。


 她是在最後才上火車的,大概是因為在想著什麼的緣故,若她第一個上車想必也會跟那對夫婦或高中生一樣選擇偏遠的地方入座,因為她是猶豫了好久,才從那個選擇在那裡坐下的。

 會使得我將她放在最後一個才溝通的人,莫過於我害怕自己忍不住,便聊得忘我,如同我剛才所說的,那個直覺告訴我她是個跟我個性很相像的人,或是說就像是看見過去的自己般,雖然以年齡來看至少差了五歲以上,雖然她保養的很好那卻不是我這種常與人相處就能藏得住的。


 與她交談後更確定了這點,雖然開始她有些不願意,且注視著手中泛黃的筆記,經過幾輪的寒暄後,便話多了起來,與其說她與我相似,不如說就像是小女生的那種個性,外表故作強勢,內心卻仍會嚮往某些夢幻的思想,對愛情擁有某方面的窗景等,不過我也沒有什麼能批評的地方,畢竟我也是因為這分工作的關係才逐漸從那種個性畢業。


 有些離題了,我顯得過於感性些。


 她名為陳美惠,是某家公司的主管,她為此介紹的並不多,尤其是在較為私人的話題上,都會技巧性的帶過。對於旅程的事情倒是無話不談,尤其是她還樂於分享手中的筆記,那是由她爺爺寫下的文章,時間正好是發生在日軍離開牧野小村之後。那時他的爺爺上了高中,由於高中需要通過現在搭乘的火車到離牧野小村較遠的城市念書,他卻一直思慕著從國中時期起單戀的女性,不論是住在牧野小村的時候,或是從山下歸來之時都會將這份心情記錄在紙上,後來變成了現在美惠手裡的筆記。


 美惠常會笑著說自己的爺爺非常疼愛她,但對其他人卻相當嚴厲,要不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她也不可能從爺爺的手上拿到這本從來不對他人公開的筆記。美惠也常說自己小時候常會聽見的故事,幾乎都是由這本筆記裡改編出來的,每當她閱讀這本筆記的時候,便能緬懷她已經死去的爺爺。

「我站在月台上等待著,我的心卻已經搭上那般剛離去的火車,以至於雙腳不安地起舞。」

「雙眼它凝視著窗外變化的景色,我的心不再這裡,或許是在風裡,帶著如蜜般甜膩令人陶醉的香氣。」

 我沒有花時間將筆記看完,也不好意思借回來閱讀,順手記下兩段與當下相關的短句後,便又重新做回了座位,當然在此之前雅美也樂意一同與我們前往牧野小村,令我感到好奇的始終還是她未說出來真正的原因。


 綺綺她倒是很乖巧地靠著車窗睡了,在我將筆記闔上之前,不知道為什麼明道一直從他的座位上轉過頭來看著我,那種表情相當的不自然,也許是多想了。


村野愛子


 明道緊握著手中的相機,因為他的身邊也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握住了。

 從剛才自稱為愛子的記者來過後,那個小女孩便坐在他前方的座位上,有時候還會低下身來看看明道的臉,對他露出笑容,並且想要將糖果給他。

 但明道實在太害怕了,始終都無法將那名小女孩當作一般人來看待,尤其是在剛才被愛子叫喚的時候,那名小女孩便在愛子的背上對著他笑。

 值得慶幸的是當明道發現愛子終於回到座位上,而小女孩也在那之前瞬間地移動離開,那使得明道放鬆不少。
  
 一股倦意朝著明道襲來,在他入睡之前沒有忘記要回過頭來,確認小女孩是坐在愛子身邊後,才放心地閉上雙眼。

 不過明道似乎也忘記,自己已經做過好幾次這樣的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