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2月 19, 2013 12:28 am
第6章：迷茫的臉
海德大學，音樂學系合奏教室，一個女孩子手持雙棒，兩把木棒打在定音鼓上，奏出光輝燦爛的樂章。穩固的節奏，來自一個承諾，一個永不放棄的約定。
——如果想報答我，就好好的活下去，繼續堅持妳的理的理想。
女孩子的名字是萊茵絲，她綁起了細長的金色頭髮，偶而臉會朝向右邊觀望。右邊的四角長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像女孩子的哈利，另一個是正在看財務報表的休葛。兩個男人，心思截然不同，哈利正在看課內書，科目是天文學；休葛看的一張數字密密麻麻的表單，那似乎是他簽證客戶過去的歷史資料，不知道在分析什麼。
一年之前，萊茵絲曾經渾身是傷，當天她倒在馬路上，只能無助的眺望星空，期盼臨走之前沒有遺憾。在她絕望之時，一隻金色箭矢直接貫穿魔鬼的膝蓋，那是休葛的箭矢。血流滿地的萊茵絲勉強睜開眼睛，她看到兩個魔裝域使在惡戰，休葛面目冷淡，殺得滿身是血，自己差點為了別人而送命。休葛每次都是這樣，只為了別人而活，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作一回事。他那為別人生存的人生，沒有汙點
，卻滿是傷痕。
在希望的光輝裡面，剩下一盞明燈，那就是休葛為了別人自由而拼鬥的眼神，絲毫找不到任何一絲後悔。
「下個星期我要考試，等會你跟卡爾吉斯談的時候，請自己到外面慢慢講。」
萊茵絲在音樂學系主修擊樂，副修鋼琴，再過半年就能從大學畢業，得到音樂學士文憑。她專注著手邊的定音鼓，一邊向旁邊的男人們提出通牒。
「沒問題，我們不會打擾妳的擊樂練習。」
休葛放下了手邊的財務報表，順便取下了眼鏡放入襯衫，姿態非常有精神。
「我也要期中考試了，等會你們慢聊。」
哈利頭抬都不抬，右手拿著一本厚重的書籍，只是揮動了慵懶的左手。休葛看到後立即點頭，回答非常的爽快，沒有任何不滿。
「嗯，沒問題，你們慢慢準備學校的考試。」
合奏教室的大門開了，率先走進來的是卡爾斯吉，他有目光點改變，感覺比較老成，就好像一個看破紅塵的老人，姿態變得穩重。後面進來的是撤妮兒，她穿著樣貌簡樸的灰色小洋裝，姿態優雅，看起來就是一個有教養的淑女。
萊茵絲停下了手上的木棒，也鬆開了腳下的延音踏板。哈利放開了手邊的天文學，撇著頭凝視撤妮兒，似乎對她頗感興趣。
「卡爾吉斯。你的事情，都告訴撤妮兒了？」
休葛向前跨了好幾步，又朝撤妮兒那邊瞄了一眼，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對，我把一切經過都告訴她了。」
「知情總比無知好，至少做好心理準備，有備無患。好，卡爾吉斯，你跟我離開這邊吧，這邊等一下會有聲音。」
卡爾吉斯跟撤妮兒相互看了好幾秒，這舉止彷彿在傳遞著什麼信息。一邊旁觀的三人，各懷心思，對於他們兩人的行為各有自己的解讀，並安靜的等待他們。
「我跟前輩出去聊聊，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你們慢聊。」
卡爾吉斯與撤妮兒相互道別，前者跟著休葛的背影離開合奏教室，撤妮兒則來到了哈利身旁坐下。她臉上畫了淡妝，雙手優雅的放置在大腿上，在哈利眼中看起來非常賢淑。
「你是哈利同學嗎？」
撤妮兒面露微笑，那甜蜜的笑容像蛋糕一樣甜，任怎樣無情的男人看了都會動心。
「是的。」
「聽說你是一位非常俊俏的男子，想不到這是真的。」
「算卡爾吉斯有眼光，算他識貨了！」
哈利瀟灑的舉高撫摸下巴，內心顯得有些得意，開心極了。撤妮兒口是心非，她眼睛看到的明明是一個美少年，漂亮的像天造之物，卻要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惹怒哈利，滿口謊言。
「聽說你們都可以變成魔裝域使，可以變給我看看嗎？」
撤妮兒其實有點半信半疑，所以就好奇的詢問哈利。合奏教室鴉雀無聲，直到撤妮兒面色變得剛尬，萊茵絲才說出實話緩和僵硬的氣氛。
「抱歉，撤妮兒，我們不是不相信妳或是討厭妳，而是這件事情非常嚴肅，非在特別情形，不可以使用魔裝。而且，使用魔裝很可能引來其他不速之客，這很可能危害到妳的安全。」
「不說這些了，我們面對著淑女，要有點待客之道。不如我們來玩撲克牌打發時間吧？」
哈利接著萊茵絲的話繼續說下去，毫不間斷，還從口袋拿出了一組撲克牌，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萊茵絲瞪著哈利，對他的提議非常不滿，在她思考了一會後，萊茵絲將木棒放入收納盒，一臉不願意的的站起來。
＊
休葛來到了音樂大樓的二樓陽台，他跟卡爾吉斯分別靠在牆壁的兩側，一邊賞月，一邊講話。
「卡爾吉斯，你到現在還不會使用魔裝，這實在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相當皎潔，比水池中的浮影還要清澈。卡爾吉斯的心情非常納悶，在他不想跟魔裝扯上關係的時候，偏偏有人找他麻煩。等到他後悔的時候，想要使用魔裝以求自保，卻也什麼法子都沒有。這一切就好像有人蓄意跟他作對，故意要跟過意不去！
「山不轉，路轉。我可以分享一些管用的資訊給你，對你掌控魔裝應該很有幫助。」
「太好了，我會仔細聽你說的。」
「嗯。我跟告訴你一些基本資訊，以下幾點是我長久以來觀察到結論。」
一：只要是魔裝域使，就可以使用魔裝，但是每個人的魔裝都不同。
二：有精神力才可以使用魔裝；精神力用完，就不能使用魔裝。
三：精神力會自動恢復，惟獨精神力用完無法使用魔裝。
四：只要使用魔裝，色相就會混濁。當色相完全污穢時，魔裝域使就會崩潰。
五：只要是魔裝域使都有自淨能力，隨著時間，汙濁的色相會自己淨化。
六：每個魔裝域使的魔裝、精神力、自淨力、恢復力都不同。
卡爾吉斯似懂非懂的開張嘴巴，眼睛也睜的很大一圈，連眉尖都跳起來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幾乎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你看起來不太懂，這樣好了！你有玩過什麼遊戲？」
「遊戲的話，之前曾玩過天使獵人，最近還是很多人在玩。」
「天使獵人？很好，這遊戲我認識。那我打個比喻吧！以遊戲來當譬喻的話，魔裝就是法術，精神力就是法力。法師的法力只要用完，擁有在強大的法術也派不上用場。你能接受嗎？」
「我能接受，只是這種說詞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色相，以理論來當譬喻的話，它就是人的理智，魔裝越使用，越不理智，在超越道德的界限以前，還有良心，可以改過向善。但是一旦超越界線，就是沒人性，泯滅良性，從此以後只會做壞事，是個喪心病狂。」
「學長，你真會打譬喻，雖然聽起來扯很遠，但是很能說服我。」
「好。崩潰，就是一種魔裝用過頭的狀態，這時候魔裝域使已經失去理智，沒有判斷能力，完全由原始的慾望支配自己。」
「呃，我發現別人突然丟出一堆球給我接，我好像會接不住……休葛先生，你還是把資料彙整成一張紙給我算了……」
「好吧，既然你一時吸收不了這些訊息，我就聽你的建議弄成一張紙。」
說著，休葛從西裝口袋拿出了一本小冊子。卡爾吉斯接了過來，起初他表情有點難看，等到他稍微查閱之後，瞳孔快速縮緊，似乎看到了一些令他震撼的內容。休葛所整理的小冊子，內容非常有條理，還有附上解釋，他把很多複雜的概念簡化到一看就懂，非常清楚。
「休葛學長，你真了不起，你怎麼有辦法將一堆抽象的概念說得這麼簡單，你是怎麼做到的？」
卡爾吉斯的眼珠子快速游移，試圖了解休葛所想要表達的概念。
「我現實中是個會計師，工作上必須面對很多客戶。這些客戶的董事、經理人，都出生於不同的背景，絕大多數都不了解會計語言，工作上溝通需要花不少的時間。之後，我詢問了理事長，又跟前輩學習各種溝通技巧，學會站在客戶的立場了解事情，用他們對會計的認知去解讀各種資訊。」
卡爾吉斯眨著眼睛，表情有些吃驚，似乎是對休葛的處事應變能力感到欽佩。卡爾吉斯收起了小冊子，過程非常小心，深怕弄了髒小冊
「我懂了，休葛先生將自己的溝技巧運用在解釋魔裝。」
「嗯，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那——我該怎麼樣才能變成魔裝域使？」
「那就是你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我所知，每個人變成魔裝域使的經過都不同。說穿了就是，每個人的觸發條件不同，而且這條件跟一個人的心理狀態有關。」
遙遠的天空閃爍著許多星星，他們好像在迷藏，好像在追逐，但是不管卡爾吉斯有多努力，他都無法到達那遙遠的星際。休葛低下了頭，他看著地板，那對雙沉的目光，彷彿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傷感故事。
「奇怪了？不就是變身，怎麼會都不一樣？」
「當初我也像你一樣，這麼認為。可是在我問過哈利、萊茵絲之後，才知道過程中大家精神狀態都不同。在兩年之前，我遭遇了一場車禍，當時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覺得很不甘心，結果我就變成了魔裝域使。」
「那哈利跟萊茵絲呢？」
「這個我就不方便說了，畢竟這關係到個人隱私，我也沒有事先經過他們的同意。」
「好吧。那我冒昧一問，兩年前休葛前輩是不是有跟誰結仇？不然依您個性，怎麼可能會被車撞呢？」
一場殺生之禍，來自正義與罪惡的抉擇，不論怎麼作，總有一些人受傷，並且刻下永遠的痛。這注定承擔的責任，是休葛作為領導者所不願意面對的悲慟。
「當時，有個財務簽證的客戶，因為我簽發了“保留意見的查核報告書”而下市。在那之後，他對我懷恨在心，因為我……害了他向銀行融資被拒絕，誰知道半年後，那家公司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而倒閉了。幾天後，董事長跳河自殺，其他股東也因為欠錢而流落街頭……」
聽到這一段複雜又駭人故事，卡爾吉斯常慶幸自己不是會計師，不用每天看客戶的臉色作假帳。沒被監管機關抓到還好，一旦被抓到就是去監獄，對卡爾吉斯而言，這真不是人幹的工作。
「前輩，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想作假帳，違背自己的良心而已！」
卡爾斯吉非常同情休葛的遭遇，就連說話口氣也帶著少許憐憫。因為休葛的一個人決定，許多人走入了人生末途，失去了指引路徑的明燈，流落迷途。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們連夜措泣，星光也在嘲笑他們的境遇。他們身心俱疲，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
「那是我的報應，我不怪任何人。我希望用自己生命的全部，來打亮別人忐忑人生，讓他們可以走得更順利，更有尊嚴，不用死於非命。」
卡爾吉斯了解，一個人的生命旅途能有這麼大轉變，必定經歷許多血與淚的心酸，還有一大段無法忘懷的罪過。休葛想要贖罪，想要用行動來赦免自己過去的錯誤，他更希望這些付出，能夠挽回那些離去的生命。
「不要內疚，也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您真的做的很好了——很好了。」
休葛內心非常堅強，同時又很脆弱，他無法原諒自己，就將自己的靈魂囚禁在黑暗牢籠，藉此懲罰自己，洗滌罪刑。察覺到休葛的心思後，卡爾吉斯積極的安慰休葛，試圖改變他的想法。卡爾吉斯明白，休葛是那樣成熟的男人，那樣有責任感的男人，可是他卻囚牢的自己，以減輕自己心中的罪惡感。
「對不起，我好像扯太遠了，卡爾吉斯。」
「不，之前我不太了解你，很感謝您讓我有機會認識您。不然光談魔裝，我這趟也來得太不值得了。」
休葛覺得非常欣慰，露出了難得口見的微笑，聽到他的話似乎有點開心。卡爾吉斯伸出了手掌，想要掌握遠在天邊的星光，心情舒爽了許多。
「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麼用魔裝，但是我大概知道怎麼辦了，也許我還需要更多的人生體驗才能變為魔裝域使。也許哪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讓無辜的人免於災難。」
「其實你不用像我一樣，這樣使用魔裝是我自己決定的，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你只要不要作惡，你想要怎麼使用魔裝都可以。」
「休葛先生，別把自己捧得這麼清高，我很樂意成為像您這樣的一個笨蛋。」
聽著卡爾吉斯的激勵，休葛開懷地笑了，伸長了自己的右手。他手踝戴著一隻老舊手錶，看起來很有年代。卡爾吉斯不曉得這手表是什麼，但他很清楚，依照休葛的社會地位跟財富，照理來說應該是戴一隻高貴的名錶。由此可見，這隻老舊手錶對休葛一定有重大的意義，不然他不會戴到現在。
「卡爾吉斯，我很感謝你認同我。」
「我也高興，您居然願意幫助我這樣的傻瓜。」
兩個男人互相握手，握得又緊，又有力量。他們內心非常激動，那是一個參雜著喜悅的傷感，那是能夠收容天下物萬的胸襟，那是對彼此人格認同的讚許，此種心胸如同大海一般的浩瀚，能夠原宥世間所有的罪惡。
海德大學，音樂學系合奏教室，一個女孩子手持雙棒，兩把木棒打在定音鼓上，奏出光輝燦爛的樂章。穩固的節奏，來自一個承諾，一個永不放棄的約定。
——如果想報答我，就好好的活下去，繼續堅持妳的理的理想。
女孩子的名字是萊茵絲，她綁起了細長的金色頭髮，偶而臉會朝向右邊觀望。右邊的四角長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像女孩子的哈利，另一個是正在看財務報表的休葛。兩個男人，心思截然不同，哈利正在看課內書，科目是天文學；休葛看的一張數字密密麻麻的表單，那似乎是他簽證客戶過去的歷史資料，不知道在分析什麼。
一年之前，萊茵絲曾經渾身是傷，當天她倒在馬路上，只能無助的眺望星空，期盼臨走之前沒有遺憾。在她絕望之時，一隻金色箭矢直接貫穿魔鬼的膝蓋，那是休葛的箭矢。血流滿地的萊茵絲勉強睜開眼睛，她看到兩個魔裝域使在惡戰，休葛面目冷淡，殺得滿身是血，自己差點為了別人而送命。休葛每次都是這樣，只為了別人而活，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作一回事。他那為別人生存的人生，沒有汙點
，卻滿是傷痕。
在希望的光輝裡面，剩下一盞明燈，那就是休葛為了別人自由而拼鬥的眼神，絲毫找不到任何一絲後悔。
「下個星期我要考試，等會你跟卡爾吉斯談的時候，請自己到外面慢慢講。」
萊茵絲在音樂學系主修擊樂，副修鋼琴，再過半年就能從大學畢業，得到音樂學士文憑。她專注著手邊的定音鼓，一邊向旁邊的男人們提出通牒。
「沒問題，我們不會打擾妳的擊樂練習。」
休葛放下了手邊的財務報表，順便取下了眼鏡放入襯衫，姿態非常有精神。
「我也要期中考試了，等會你們慢聊。」
哈利頭抬都不抬，右手拿著一本厚重的書籍，只是揮動了慵懶的左手。休葛看到後立即點頭，回答非常的爽快，沒有任何不滿。
「嗯，沒問題，你們慢慢準備學校的考試。」
合奏教室的大門開了，率先走進來的是卡爾斯吉，他有目光點改變，感覺比較老成，就好像一個看破紅塵的老人，姿態變得穩重。後面進來的是撤妮兒，她穿著樣貌簡樸的灰色小洋裝，姿態優雅，看起來就是一個有教養的淑女。
萊茵絲停下了手上的木棒，也鬆開了腳下的延音踏板。哈利放開了手邊的天文學，撇著頭凝視撤妮兒，似乎對她頗感興趣。
「卡爾吉斯。你的事情，都告訴撤妮兒了？」
休葛向前跨了好幾步，又朝撤妮兒那邊瞄了一眼，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對，我把一切經過都告訴她了。」
「知情總比無知好，至少做好心理準備，有備無患。好，卡爾吉斯，你跟我離開這邊吧，這邊等一下會有聲音。」
卡爾吉斯跟撤妮兒相互看了好幾秒，這舉止彷彿在傳遞著什麼信息。一邊旁觀的三人，各懷心思，對於他們兩人的行為各有自己的解讀，並安靜的等待他們。
「我跟前輩出去聊聊，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你們慢聊。」
卡爾吉斯與撤妮兒相互道別，前者跟著休葛的背影離開合奏教室，撤妮兒則來到了哈利身旁坐下。她臉上畫了淡妝，雙手優雅的放置在大腿上，在哈利眼中看起來非常賢淑。
「你是哈利同學嗎？」
撤妮兒面露微笑，那甜蜜的笑容像蛋糕一樣甜，任怎樣無情的男人看了都會動心。
「是的。」
「聽說你是一位非常俊俏的男子，想不到這是真的。」
「算卡爾吉斯有眼光，算他識貨了！」
哈利瀟灑的舉高撫摸下巴，內心顯得有些得意，開心極了。撤妮兒口是心非，她眼睛看到的明明是一個美少年，漂亮的像天造之物，卻要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惹怒哈利，滿口謊言。
「聽說你們都可以變成魔裝域使，可以變給我看看嗎？」
撤妮兒其實有點半信半疑，所以就好奇的詢問哈利。合奏教室鴉雀無聲，直到撤妮兒面色變得剛尬，萊茵絲才說出實話緩和僵硬的氣氛。
「抱歉，撤妮兒，我們不是不相信妳或是討厭妳，而是這件事情非常嚴肅，非在特別情形，不可以使用魔裝。而且，使用魔裝很可能引來其他不速之客，這很可能危害到妳的安全。」
「不說這些了，我們面對著淑女，要有點待客之道。不如我們來玩撲克牌打發時間吧？」
哈利接著萊茵絲的話繼續說下去，毫不間斷，還從口袋拿出了一組撲克牌，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萊茵絲瞪著哈利，對他的提議非常不滿，在她思考了一會後，萊茵絲將木棒放入收納盒，一臉不願意的的站起來。
＊
休葛來到了音樂大樓的二樓陽台，他跟卡爾吉斯分別靠在牆壁的兩側，一邊賞月，一邊講話。
「卡爾吉斯，你到現在還不會使用魔裝，這實在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相當皎潔，比水池中的浮影還要清澈。卡爾吉斯的心情非常納悶，在他不想跟魔裝扯上關係的時候，偏偏有人找他麻煩。等到他後悔的時候，想要使用魔裝以求自保，卻也什麼法子都沒有。這一切就好像有人蓄意跟他作對，故意要跟過意不去！
「山不轉，路轉。我可以分享一些管用的資訊給你，對你掌控魔裝應該很有幫助。」
「太好了，我會仔細聽你說的。」
「嗯。我跟告訴你一些基本資訊，以下幾點是我長久以來觀察到結論。」
一：只要是魔裝域使，就可以使用魔裝，但是每個人的魔裝都不同。
二：有精神力才可以使用魔裝；精神力用完，就不能使用魔裝。
三：精神力會自動恢復，惟獨精神力用完無法使用魔裝。
四：只要使用魔裝，色相就會混濁。當色相完全污穢時，魔裝域使就會崩潰。
五：只要是魔裝域使都有自淨能力，隨著時間，汙濁的色相會自己淨化。
六：每個魔裝域使的魔裝、精神力、自淨力、恢復力都不同。
卡爾吉斯似懂非懂的開張嘴巴，眼睛也睜的很大一圈，連眉尖都跳起來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幾乎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你看起來不太懂，這樣好了！你有玩過什麼遊戲？」
「遊戲的話，之前曾玩過天使獵人，最近還是很多人在玩。」
「天使獵人？很好，這遊戲我認識。那我打個比喻吧！以遊戲來當譬喻的話，魔裝就是法術，精神力就是法力。法師的法力只要用完，擁有在強大的法術也派不上用場。你能接受嗎？」
「我能接受，只是這種說詞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色相，以理論來當譬喻的話，它就是人的理智，魔裝越使用，越不理智，在超越道德的界限以前，還有良心，可以改過向善。但是一旦超越界線，就是沒人性，泯滅良性，從此以後只會做壞事，是個喪心病狂。」
「學長，你真會打譬喻，雖然聽起來扯很遠，但是很能說服我。」
「好。崩潰，就是一種魔裝用過頭的狀態，這時候魔裝域使已經失去理智，沒有判斷能力，完全由原始的慾望支配自己。」
「呃，我發現別人突然丟出一堆球給我接，我好像會接不住……休葛先生，你還是把資料彙整成一張紙給我算了……」
「好吧，既然你一時吸收不了這些訊息，我就聽你的建議弄成一張紙。」
說著，休葛從西裝口袋拿出了一本小冊子。卡爾吉斯接了過來，起初他表情有點難看，等到他稍微查閱之後，瞳孔快速縮緊，似乎看到了一些令他震撼的內容。休葛所整理的小冊子，內容非常有條理，還有附上解釋，他把很多複雜的概念簡化到一看就懂，非常清楚。
「休葛學長，你真了不起，你怎麼有辦法將一堆抽象的概念說得這麼簡單，你是怎麼做到的？」
卡爾吉斯的眼珠子快速游移，試圖了解休葛所想要表達的概念。
「我現實中是個會計師，工作上必須面對很多客戶。這些客戶的董事、經理人，都出生於不同的背景，絕大多數都不了解會計語言，工作上溝通需要花不少的時間。之後，我詢問了理事長，又跟前輩學習各種溝通技巧，學會站在客戶的立場了解事情，用他們對會計的認知去解讀各種資訊。」
卡爾吉斯眨著眼睛，表情有些吃驚，似乎是對休葛的處事應變能力感到欽佩。卡爾吉斯收起了小冊子，過程非常小心，深怕弄了髒小冊
「我懂了，休葛先生將自己的溝技巧運用在解釋魔裝。」
「嗯，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那——我該怎麼樣才能變成魔裝域使？」
「那就是你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我所知，每個人變成魔裝域使的經過都不同。說穿了就是，每個人的觸發條件不同，而且這條件跟一個人的心理狀態有關。」
遙遠的天空閃爍著許多星星，他們好像在迷藏，好像在追逐，但是不管卡爾吉斯有多努力，他都無法到達那遙遠的星際。休葛低下了頭，他看著地板，那對雙沉的目光，彷彿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傷感故事。
「奇怪了？不就是變身，怎麼會都不一樣？」
「當初我也像你一樣，這麼認為。可是在我問過哈利、萊茵絲之後，才知道過程中大家精神狀態都不同。在兩年之前，我遭遇了一場車禍，當時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覺得很不甘心，結果我就變成了魔裝域使。」
「那哈利跟萊茵絲呢？」
「這個我就不方便說了，畢竟這關係到個人隱私，我也沒有事先經過他們的同意。」
「好吧。那我冒昧一問，兩年前休葛前輩是不是有跟誰結仇？不然依您個性，怎麼可能會被車撞呢？」
一場殺生之禍，來自正義與罪惡的抉擇，不論怎麼作，總有一些人受傷，並且刻下永遠的痛。這注定承擔的責任，是休葛作為領導者所不願意面對的悲慟。
「當時，有個財務簽證的客戶，因為我簽發了“保留意見的查核報告書”而下市。在那之後，他對我懷恨在心，因為我……害了他向銀行融資被拒絕，誰知道半年後，那家公司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而倒閉了。幾天後，董事長跳河自殺，其他股東也因為欠錢而流落街頭……」
聽到這一段複雜又駭人故事，卡爾吉斯常慶幸自己不是會計師，不用每天看客戶的臉色作假帳。沒被監管機關抓到還好，一旦被抓到就是去監獄，對卡爾吉斯而言，這真不是人幹的工作。
「前輩，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想作假帳，違背自己的良心而已！」
卡爾斯吉非常同情休葛的遭遇，就連說話口氣也帶著少許憐憫。因為休葛的一個人決定，許多人走入了人生末途，失去了指引路徑的明燈，流落迷途。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們連夜措泣，星光也在嘲笑他們的境遇。他們身心俱疲，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
「那是我的報應，我不怪任何人。我希望用自己生命的全部，來打亮別人忐忑人生，讓他們可以走得更順利，更有尊嚴，不用死於非命。」
卡爾吉斯了解，一個人的生命旅途能有這麼大轉變，必定經歷許多血與淚的心酸，還有一大段無法忘懷的罪過。休葛想要贖罪，想要用行動來赦免自己過去的錯誤，他更希望這些付出，能夠挽回那些離去的生命。
「不要內疚，也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您真的做的很好了——很好了。」
休葛內心非常堅強，同時又很脆弱，他無法原諒自己，就將自己的靈魂囚禁在黑暗牢籠，藉此懲罰自己，洗滌罪刑。察覺到休葛的心思後，卡爾吉斯積極的安慰休葛，試圖改變他的想法。卡爾吉斯明白，休葛是那樣成熟的男人，那樣有責任感的男人，可是他卻囚牢的自己，以減輕自己心中的罪惡感。
「對不起，我好像扯太遠了，卡爾吉斯。」
「不，之前我不太了解你，很感謝您讓我有機會認識您。不然光談魔裝，我這趟也來得太不值得了。」
休葛覺得非常欣慰，露出了難得口見的微笑，聽到他的話似乎有點開心。卡爾吉斯伸出了手掌，想要掌握遠在天邊的星光，心情舒爽了許多。
「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麼用魔裝，但是我大概知道怎麼辦了，也許我還需要更多的人生體驗才能變為魔裝域使。也許哪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讓無辜的人免於災難。」
「其實你不用像我一樣，這樣使用魔裝是我自己決定的，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你只要不要作惡，你想要怎麼使用魔裝都可以。」
「休葛先生，別把自己捧得這麼清高，我很樂意成為像您這樣的一個笨蛋。」
聽著卡爾吉斯的激勵，休葛開懷地笑了，伸長了自己的右手。他手踝戴著一隻老舊手錶，看起來很有年代。卡爾吉斯不曉得這手表是什麼，但他很清楚，依照休葛的社會地位跟財富，照理來說應該是戴一隻高貴的名錶。由此可見，這隻老舊手錶對休葛一定有重大的意義，不然他不會戴到現在。
「卡爾吉斯，我很感謝你認同我。」
「我也高興，您居然願意幫助我這樣的傻瓜。」
兩個男人互相握手，握得又緊，又有力量。他們內心非常激動，那是一個參雜著喜悅的傷感，那是能夠收容天下物萬的胸襟，那是對彼此人格認同的讚許，此種心胸如同大海一般的浩瀚，能夠原宥世間所有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