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2月 27, 2013 2:42 pm
第１２章：離開的背景
都市區“央得商業大樓”，“沙恩會計師事務所”第十二樓是理事長辦公室。休葛在六樓搭乘電梯，來到十樓時遇到了一位前輩，這個男人理了西裝頭，一襲灰色西裝褲，儀態莊重。這男人雙手叉腰，態度囂張，以鄙視的目光凝視休葛。
「休葛啊——克萊利（前任主辦會計師）年屆六十歲退休了，理事長叫了不少人上去單獨會談，目的很明顯，對吧？」
「艾達前輩，我對主辦會計師不感興趣。」
絕對的藐視，最犀利的刺傷，面對作風強硬的職場前輩，休葛不動聲色，試圖用冷靜化解衝突。男子對休葛心存敵意，眼神深沉的像地洞，想要親手刃這名年輕的敵手。
「你少來了，我花了十年時間爬到經辦會計師，這段過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絆倒我。」
「這證實前輩您很優秀。」
「哼！你別妄想主辦會計師有你的份，鈔票不會眷顧你這被車撞的傢伙！」
怒吼過後，男子兇狠地撇過頭離開電梯，他凶神惡煞，態度非常惡劣。休葛跟著電梯到了十二樓，神色凝重的他，步履蹣跚，直到他來到理事長室的大門，才稍微鬆下了一口氣。休葛已經受夠了，他受夠了這個荒唐的地方；大家汲汲營營於榮華富貴，他們追求著無盡的錢財，揮霍著自己的青春，使自己靈魂透支。
休葛按了門鈴，在對講確認身分後，才開啟了透明的玻璃窗。理事長室充滿著檜木香氣，四面放滿了異國藝術品，地板鋪上了紅毯，正中央放了巨大魚缸，眾多魚種讓人眼花撩亂，這空間每個細節都講就，使人無比尊榮。
「休葛——我們的西區分事務所正缺一個主辦會計師。你……方便嗎？」
理事長站在魚缸前面觀賞著魚群，他說話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彷彿是在講一件很平常的瑣事。休葛沒想道理事長說話這麼直接，這問題一時讓他手足失措，遲遲沒有答覆。
「休葛，我知道很多人都討厭你，但你我情同手足，又有什麼名利不能共享？」
「理事長，對不起。」
「噢——」
理事長回過頭來，他站得筆直，語氣帶著一點吃驚。
「是我辜負了您。」
「我這輩子從未看錯一個人。他們沉淪於功名利祿，過著奢侈的生活，而你淡泊名利，不求任何聲名，我將這多年難得的光耀轉贈於你，想不到你卻這樣回報我。」
休葛在理事長臉上看到的是失望，還有痛心。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摯愛，他已經鬆開了雙手，他已經捨棄了幸福，他不再是自己，只是一個工作的傀儡，為了僅存的工作而執著。他所追逐的信仰都只是夢幻般的泡影，終有一天會夢醒，理解到自己被功名所繫縛，一切都只是徒勞。
「我知道有誰看你不順眼，我可以讓你呼風喚雨。」
「是我無能，無法全成您的期待。」
再一次的否決，幾乎讓理事長顏面盡失。理事長覺得氣憤，內心的一片赤誠都被眼前的小子毀了，而且他還是一個三十歲小毛頭，在他看來，休葛根本連毛都還沒長齊，沒有否定他好意的資格。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跟我說什麼——休葛？」
「我知道。」
對於休葛發自內心的呼喊，理事長簡直無言以對，差點氣壞身子。
「我知道你愛瑪莉，但你難道就不能再娶一個女人？」
理事長有著一頭銀灰色頭髮，看起來已經快七十歲，他提著老邁的身體走向休葛，眼珠突出，還用左手的拐杖敲打地板。
「以你條件，要什麼有什麼，如果有你得不到的東西，我也可以幫你找到！不是嗎？」
「在這二十年來，她是我唯一的真愛。」
休葛緩慢地拆下手上的錶，它老舊，鏡面有嚴重的刮痕，像是經歷了風雨的洗禮，像是承擔了時間的淬煉，散溢著人性光輝。深刻的情意，連理事長都為之動容，替自己的卑鄙感到羞愧，覺得自己沒有顏面面對休葛。
「你是在頂撞我嗎？休葛。」
理事長閉著雙眼侃侃而談，像是聊著心中的美夢，臉色滿滿欣慰。他看著那只破錶，又看了休葛那張呆板的臉，心思隨後就沉澱了下來。
「我曾經以為，女人只愛鑽戒跟光輝璀璨的寶石，她們愛上的是金錢，而不是男人。而我們男人也是一樣的糟糕，為了報復女人的絕情，只能用酒麻醉自己，用肉慾發洩自己。沒錯！我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全都不是好東西。」
理事長看著神色憔悴的休葛，低沉的嗓音忽然宏大了起來，語氣充滿了希望。
「愛永不凋零，情長久不朽，這種話我聽了就作嘔。你雖然是個傳統且愚蠢的男人，可是我卻無法討厭你這小子。當初，我如果能遇到像瑪莉一樣的女人，也許我就再也不是這樣。你證明了，只要是人，就會擁有生命的價值，也能成就人性的深度。」
理事長張嘴竊笑，欣喜的眼神令人愉快。他用右手拍打休葛胸膛，他激勵著休葛，就像父親一樣在鼓舞自己的孩子，對休葛深感贊同。
「艾達那傢伙就到此為止，我寧可親自下來簽名，也不讓他繼續升遷！休葛，你下去吧，以後有什麼需要直接來找我。記得，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理事長回頭繼續看著魚缸，笑容滿面，好像是挖到了什麼寶，不停地數著裡面有幾隻魚。
＊
海德大學商業暨行政學院，社會行政研究所。教授伊藍裘爾待一個偌大的辦公室，他看完卡爾吉斯手邊的論文後直接丟在地上，他表情不悅，對卡爾吉斯的論文非常不滿，恨不得馬上絲掉這些廢紙。
「搞什麼東西？卡爾吉斯，你就只能寫出這種東西給我？」
卡爾吉斯承受著身體與心靈的煎熬，每天都做著噩夢。他收起下巴，像隻任人踐踏白兔，心有不甘卻無力掙扎。
「我知道我不夠好，可是這論文不該毫無優點……」
「別一臉不甘願，不是只有你被我退件。你要知道，上次的校友會，有個會計師是我的學生，那個學長可是被我退件5次！你如果這麼不滿意，就馬上給我休學，別在這跟我鬥嘴。」
心靈的呼吼，正在吶喊，巧合中所得到的真相，這路走來遭受挫折的人並不是只有一人。卡爾吉斯張開他的雙眼，敞開他的心房，深深地向伊藍裘爾鞠躬，以示心底的歉意。伊藍裘爾看到卡爾吉斯這反映，只是摸摸自己的額頭，一會後又拿起毛巾擦汗。
「第15頁的地方，你的引用有錯誤，請回去仔細看過一次。還有，第22頁，你把專有名詞的弄錯地方了。」
「謝謝教授的指點。」
聽見伊藍裘爾的指點，卡爾吉斯心懷感恩、欣喜若狂，這種感動像湧泉一般，療癒了挫折的心情，使人越見堅強。
下午3點，卡爾吉斯走到中央大樓附近的椅子，哈利坐在椅子上看書，他彎著腰，左手頂著臉，模樣十分悠閒。卡爾吉斯坐在哈利的左側，他們都看著正前方，欣賞著那映入眼簾的校園美景。
「卡爾吉斯，請說吧。」
「哈利，你知道什麼是月亮的孩子嗎？」
「月亮的孩子？」
哈利挺直自己的腰桿，雙手朝上伸直，等下才轉過頭凝望卡爾吉斯。對於哈利的姿態，卡爾吉斯覺得有特別用意，好像每當他聽到陌生字眼就會這樣，特別是在猶豫的時候。
「我們先別提剛才的話題。你說你又遇到了愛妮爾，感覺你很受女生歡迎呢。我想愛妮爾應該跟我一樣，擁有可以隱藏自身氣息的魔裝，所以她才可以不動聲色的接近你，連休葛都找不到她。」
「別糗我了……一點都不好，萬一哪天她真的砍了我，我該怎麼辦？」
「砍了你？她要砍你早就砍你了，怎麼可能會放你活著回來呢？擺明就是對你感興趣，想要強暴你嘛。唉，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就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哈利說話忽然變得輕浮，這是很難得的現像。以往他對卡爾吉斯的態度非常惡劣，彷彿是天生的仇人，口氣嚴利得像生母，就像管教孩子一樣的叫罵。卡爾吉斯覺得哈利對他變和善了，可是卻感受不到任何一點親切感，距離好像很遠似的。
「哈利，聽說你女朋友可多了。」
「你少在那邊捧我了，直說來意吧。」
「我對不起你們，撤妮兒只是不小心做了錯事。」
哈利理解卡爾吉斯的內疚，但事實上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他相信休葛跟萊茵絲也是一樣。哈利的右手伸進口袋，拿出了一包零食，直接拆開，並指示卡爾吉斯可以吃。
「卡爾吉斯，我們所有的人都有過錯。」
「哈利，原來你也會安慰人。」
卡爾吉斯看著哈利露出笑容，這種純粹的笑，連哈利看了都不好意思，立即把臉調回原位，懷疑自己何時變了一個人。
「老實講，我原本以為你是貪生怕死的人……你麻木不仁，對自己以外的活人漠不關心，只在意自己的前途。但事實卻證明，我錯了。」
這是卡爾吉斯第一次聽到哈利的道歉，他很訝異，這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卡爾吉斯處事雖然圓滑，對別人卻沒有投入過真實的感情，他的友善只是表面，他只愛自己，不願意為別人奉獻與犧牲。
「哈利，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原來我以前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看來我真得要改進了。」
「該怎麼說呢？其實你很久以前被人傷害過，所以才變成了這樣，對吧？」
「呃……是的。」
卡爾吉斯想不到哈利居然這麼料事如神，連猜都能猜對，而且還那麼準確，活生生像個先知，這實在讓他頭皮發麻。哈利吃著零食，表情嚴肅，感覺不像在享受，反而像在受苦。
「你不用告訴我是什麼了，反正大家都一樣有病，我也不感興趣。對了！你剛剛有提到月亮的孩子，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哈利撇著雙眼，表情陰險，嘴角也跟著上揚，放眼看過去就是心懷不軌的獵人，感覺壞極了。
「哈利，原來你知道是什麼。」
「我想你只顧著修改論文吧？我是先上網查過，後面又問了醫學系的同學。我問你，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很蒼白，感覺像一攤雪似的。」
「你說得沒錯，真的就是這樣。」
卡爾吉斯口氣帶著訝異，哈利的猜測讓他感到驚奇。
「我就直說吧，月亮的孩子就是白化症，那是一種先天遺傳的疾病，這種人往往畏懼日光，視力很差，白天通常都不外出，但是智能正常。」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看起來才這麼蒼白，難怪她的具結領域是黑夜。」
在卡爾吉斯的記憶中，那是一個荒蕪的荒地，寸草不生，愛妮爾的目光不帶感情，月亮就像的三隻眼一樣看著他。
「好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啊？」
「你驚訝個什麼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是慈善團體，都不收報酬的？」
「好吧，你想要我怎麼樣？」
哈利露出一張狡猾的臉，像個詭變多詐的詐欺犯人，欺人無數，還理直氣壯的挺胸。卡爾吉斯似乎是知道自己掉入了坑洞，他沒有抱怨，反而很服氣。
「等我想到，自然會跟你說的。」
＊
晚上，撤妮兒獨自走到研究室，她選擇這時間過來是因為卡爾吉斯不在。卡爾吉斯向來喜歡白天到研究室，晚上回到宿舍，撤妮兒利用了這點，故意與卡爾吉斯撇開時間。
黑夜的校園沒有多少人，人煙稀疏，不像夜市那樣車水馬龍。撤妮兒獨自走入研究室，沒有開冷氣就直接打開電腦，想要利用這個夜晚趕上論文的進度。
「妳都不接我們的手機，你知道我多擔心妳嗎？」
卡爾吉斯站在正門口，張開雙手堵住惟一的出入口，目的就是防止撤妮兒耍幼稚逃命。對撤妮兒來說那是熟悉的聲音，也是最為懼怕得聲音，她擔的心是卡爾吉斯的指責，未來還要遭受大家的排斥。
「我也不想啊。」
「那都是妳在說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呀！」
「不行的，大家都不會原諒我！我已經沒有臉了見大家！」
撤妮兒用力的耍手，神情帶著悲憤的憂傷，她滾下了眼淚，因為她再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愚昧，只能藉著殘害自己來撫平傷口。
「喂，別跑呀！」
撤妮兒直衝大門，打算鑽過卡爾吉斯腰旁的縫隙，可是機靈的卡爾吉斯早就猜到了她的逃生路線。他兩腿一拉，卡住撤妮兒的出口，並且張開雙手緊緊抱住撤妮兒。這只是一瞬間的溫存，但卻他們來說卻是永恆的一秒。撤妮兒從不知道，卡爾吉斯的雙臂這麼寬，也不知道他的身體那麼大，對她來說卡爾吉斯就像一艘汪洋上的戰艦，無論多大的風雨，不論多兇悍的雷擊，卡爾吉斯都能成為自己的避風港。
「笨蛋！若妳跑了，讓我再也找不到妳了，我該怎麼辦！」
卡爾吉斯不曉得自己需要什麼，但是他現在明白了，撤妮兒就是他前進的動力，也是他僅存的靠山。曾經有許多幸福與他擦身而過，他沒有放伸出手捉住它，只有這麼一次，他想緊緊握牢，不願鬆開他的雙手，讓摯愛離他而去。
「你。」
撤妮兒彷彿有些吃驚，她傻愣著那張無辜臉孔注視卡爾吉斯。
「讓我們回去親自向萊茵絲道歉，好嗎？我不會再丟下妳了。」
撤妮兒雙手遮口，發出咽哽的哭泣聲，眼淚像大雨一樣滂沱。她無法壓抑住感動，也忍不下這遲來的答覆，只是一直點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卡爾吉斯與撤妮爾並行，一同走出海德大學的校門口。他們一路聊著天，笑容滿面、氣氛融下，離開的門口後才牽起了手，感覺像一對熱戀的情侶，令人羨慕。在海德大學的外圍，有一棟高達六十層樓的新式辦公大樓，這在無窮的夜晚裡，那聳立的高樓快要湧入雲端，彷彿在挑戰著上天，不停地向它示威。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陰陽師穿著的女子獨自站在頂樓觀賞，這遼闊的世界，似乎不存在著邊際。
「若能讓卡爾吉斯拆掉這個城市，該有多好？」
女子拿起了梳子，開始梳理自己又黑又直的長髮。在她那對深邃的紫瞳中，似乎反射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神祕且灰暗的世界。
「吶——我有事情要拜託你。」
「可爾莎白，是什麼事情？」
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男人在可爾莎白背後現身，那是從來不曾見過的身型。這男子留著暗綠色頭髮，臉型纖細，身高大約一百八十五，身材窈窕卻讓人覺得骨感，感覺非常不舒服，面具也讓感到詭異。
「我這輩子最討厭情侶檔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
可爾莎白聽到男子的響應後，露出了可人的微笑，那甜蜜的笑容彷彿能掠奪男人的靈魂。她抬高頭，像老鷹一般的雙眸投射向了撤妮兒，而不是卡爾吉斯。
都市區“央得商業大樓”，“沙恩會計師事務所”第十二樓是理事長辦公室。休葛在六樓搭乘電梯，來到十樓時遇到了一位前輩，這個男人理了西裝頭，一襲灰色西裝褲，儀態莊重。這男人雙手叉腰，態度囂張，以鄙視的目光凝視休葛。
「休葛啊——克萊利（前任主辦會計師）年屆六十歲退休了，理事長叫了不少人上去單獨會談，目的很明顯，對吧？」
「艾達前輩，我對主辦會計師不感興趣。」
絕對的藐視，最犀利的刺傷，面對作風強硬的職場前輩，休葛不動聲色，試圖用冷靜化解衝突。男子對休葛心存敵意，眼神深沉的像地洞，想要親手刃這名年輕的敵手。
「你少來了，我花了十年時間爬到經辦會計師，這段過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絆倒我。」
「這證實前輩您很優秀。」
「哼！你別妄想主辦會計師有你的份，鈔票不會眷顧你這被車撞的傢伙！」
怒吼過後，男子兇狠地撇過頭離開電梯，他凶神惡煞，態度非常惡劣。休葛跟著電梯到了十二樓，神色凝重的他，步履蹣跚，直到他來到理事長室的大門，才稍微鬆下了一口氣。休葛已經受夠了，他受夠了這個荒唐的地方；大家汲汲營營於榮華富貴，他們追求著無盡的錢財，揮霍著自己的青春，使自己靈魂透支。
休葛按了門鈴，在對講確認身分後，才開啟了透明的玻璃窗。理事長室充滿著檜木香氣，四面放滿了異國藝術品，地板鋪上了紅毯，正中央放了巨大魚缸，眾多魚種讓人眼花撩亂，這空間每個細節都講就，使人無比尊榮。
「休葛——我們的西區分事務所正缺一個主辦會計師。你……方便嗎？」
理事長站在魚缸前面觀賞著魚群，他說話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彷彿是在講一件很平常的瑣事。休葛沒想道理事長說話這麼直接，這問題一時讓他手足失措，遲遲沒有答覆。
「休葛，我知道很多人都討厭你，但你我情同手足，又有什麼名利不能共享？」
「理事長，對不起。」
「噢——」
理事長回過頭來，他站得筆直，語氣帶著一點吃驚。
「是我辜負了您。」
「我這輩子從未看錯一個人。他們沉淪於功名利祿，過著奢侈的生活，而你淡泊名利，不求任何聲名，我將這多年難得的光耀轉贈於你，想不到你卻這樣回報我。」
休葛在理事長臉上看到的是失望，還有痛心。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摯愛，他已經鬆開了雙手，他已經捨棄了幸福，他不再是自己，只是一個工作的傀儡，為了僅存的工作而執著。他所追逐的信仰都只是夢幻般的泡影，終有一天會夢醒，理解到自己被功名所繫縛，一切都只是徒勞。
「我知道有誰看你不順眼，我可以讓你呼風喚雨。」
「是我無能，無法全成您的期待。」
再一次的否決，幾乎讓理事長顏面盡失。理事長覺得氣憤，內心的一片赤誠都被眼前的小子毀了，而且他還是一個三十歲小毛頭，在他看來，休葛根本連毛都還沒長齊，沒有否定他好意的資格。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跟我說什麼——休葛？」
「我知道。」
對於休葛發自內心的呼喊，理事長簡直無言以對，差點氣壞身子。
「我知道你愛瑪莉，但你難道就不能再娶一個女人？」
理事長有著一頭銀灰色頭髮，看起來已經快七十歲，他提著老邁的身體走向休葛，眼珠突出，還用左手的拐杖敲打地板。
「以你條件，要什麼有什麼，如果有你得不到的東西，我也可以幫你找到！不是嗎？」
「在這二十年來，她是我唯一的真愛。」
休葛緩慢地拆下手上的錶，它老舊，鏡面有嚴重的刮痕，像是經歷了風雨的洗禮，像是承擔了時間的淬煉，散溢著人性光輝。深刻的情意，連理事長都為之動容，替自己的卑鄙感到羞愧，覺得自己沒有顏面面對休葛。
「你是在頂撞我嗎？休葛。」
理事長閉著雙眼侃侃而談，像是聊著心中的美夢，臉色滿滿欣慰。他看著那只破錶，又看了休葛那張呆板的臉，心思隨後就沉澱了下來。
「我曾經以為，女人只愛鑽戒跟光輝璀璨的寶石，她們愛上的是金錢，而不是男人。而我們男人也是一樣的糟糕，為了報復女人的絕情，只能用酒麻醉自己，用肉慾發洩自己。沒錯！我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全都不是好東西。」
理事長看著神色憔悴的休葛，低沉的嗓音忽然宏大了起來，語氣充滿了希望。
「愛永不凋零，情長久不朽，這種話我聽了就作嘔。你雖然是個傳統且愚蠢的男人，可是我卻無法討厭你這小子。當初，我如果能遇到像瑪莉一樣的女人，也許我就再也不是這樣。你證明了，只要是人，就會擁有生命的價值，也能成就人性的深度。」
理事長張嘴竊笑，欣喜的眼神令人愉快。他用右手拍打休葛胸膛，他激勵著休葛，就像父親一樣在鼓舞自己的孩子，對休葛深感贊同。
「艾達那傢伙就到此為止，我寧可親自下來簽名，也不讓他繼續升遷！休葛，你下去吧，以後有什麼需要直接來找我。記得，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理事長回頭繼續看著魚缸，笑容滿面，好像是挖到了什麼寶，不停地數著裡面有幾隻魚。
＊
海德大學商業暨行政學院，社會行政研究所。教授伊藍裘爾待一個偌大的辦公室，他看完卡爾吉斯手邊的論文後直接丟在地上，他表情不悅，對卡爾吉斯的論文非常不滿，恨不得馬上絲掉這些廢紙。
「搞什麼東西？卡爾吉斯，你就只能寫出這種東西給我？」
卡爾吉斯承受著身體與心靈的煎熬，每天都做著噩夢。他收起下巴，像隻任人踐踏白兔，心有不甘卻無力掙扎。
「我知道我不夠好，可是這論文不該毫無優點……」
「別一臉不甘願，不是只有你被我退件。你要知道，上次的校友會，有個會計師是我的學生，那個學長可是被我退件5次！你如果這麼不滿意，就馬上給我休學，別在這跟我鬥嘴。」
心靈的呼吼，正在吶喊，巧合中所得到的真相，這路走來遭受挫折的人並不是只有一人。卡爾吉斯張開他的雙眼，敞開他的心房，深深地向伊藍裘爾鞠躬，以示心底的歉意。伊藍裘爾看到卡爾吉斯這反映，只是摸摸自己的額頭，一會後又拿起毛巾擦汗。
「第15頁的地方，你的引用有錯誤，請回去仔細看過一次。還有，第22頁，你把專有名詞的弄錯地方了。」
「謝謝教授的指點。」
聽見伊藍裘爾的指點，卡爾吉斯心懷感恩、欣喜若狂，這種感動像湧泉一般，療癒了挫折的心情，使人越見堅強。
下午3點，卡爾吉斯走到中央大樓附近的椅子，哈利坐在椅子上看書，他彎著腰，左手頂著臉，模樣十分悠閒。卡爾吉斯坐在哈利的左側，他們都看著正前方，欣賞著那映入眼簾的校園美景。
「卡爾吉斯，請說吧。」
「哈利，你知道什麼是月亮的孩子嗎？」
「月亮的孩子？」
哈利挺直自己的腰桿，雙手朝上伸直，等下才轉過頭凝望卡爾吉斯。對於哈利的姿態，卡爾吉斯覺得有特別用意，好像每當他聽到陌生字眼就會這樣，特別是在猶豫的時候。
「我們先別提剛才的話題。你說你又遇到了愛妮爾，感覺你很受女生歡迎呢。我想愛妮爾應該跟我一樣，擁有可以隱藏自身氣息的魔裝，所以她才可以不動聲色的接近你，連休葛都找不到她。」
「別糗我了……一點都不好，萬一哪天她真的砍了我，我該怎麼辦？」
「砍了你？她要砍你早就砍你了，怎麼可能會放你活著回來呢？擺明就是對你感興趣，想要強暴你嘛。唉，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就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哈利說話忽然變得輕浮，這是很難得的現像。以往他對卡爾吉斯的態度非常惡劣，彷彿是天生的仇人，口氣嚴利得像生母，就像管教孩子一樣的叫罵。卡爾吉斯覺得哈利對他變和善了，可是卻感受不到任何一點親切感，距離好像很遠似的。
「哈利，聽說你女朋友可多了。」
「你少在那邊捧我了，直說來意吧。」
「我對不起你們，撤妮兒只是不小心做了錯事。」
哈利理解卡爾吉斯的內疚，但事實上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他相信休葛跟萊茵絲也是一樣。哈利的右手伸進口袋，拿出了一包零食，直接拆開，並指示卡爾吉斯可以吃。
「卡爾吉斯，我們所有的人都有過錯。」
「哈利，原來你也會安慰人。」
卡爾吉斯看著哈利露出笑容，這種純粹的笑，連哈利看了都不好意思，立即把臉調回原位，懷疑自己何時變了一個人。
「老實講，我原本以為你是貪生怕死的人……你麻木不仁，對自己以外的活人漠不關心，只在意自己的前途。但事實卻證明，我錯了。」
這是卡爾吉斯第一次聽到哈利的道歉，他很訝異，這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卡爾吉斯處事雖然圓滑，對別人卻沒有投入過真實的感情，他的友善只是表面，他只愛自己，不願意為別人奉獻與犧牲。
「哈利，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原來我以前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看來我真得要改進了。」
「該怎麼說呢？其實你很久以前被人傷害過，所以才變成了這樣，對吧？」
「呃……是的。」
卡爾吉斯想不到哈利居然這麼料事如神，連猜都能猜對，而且還那麼準確，活生生像個先知，這實在讓他頭皮發麻。哈利吃著零食，表情嚴肅，感覺不像在享受，反而像在受苦。
「你不用告訴我是什麼了，反正大家都一樣有病，我也不感興趣。對了！你剛剛有提到月亮的孩子，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哈利撇著雙眼，表情陰險，嘴角也跟著上揚，放眼看過去就是心懷不軌的獵人，感覺壞極了。
「哈利，原來你知道是什麼。」
「我想你只顧著修改論文吧？我是先上網查過，後面又問了醫學系的同學。我問你，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很蒼白，感覺像一攤雪似的。」
「你說得沒錯，真的就是這樣。」
卡爾吉斯口氣帶著訝異，哈利的猜測讓他感到驚奇。
「我就直說吧，月亮的孩子就是白化症，那是一種先天遺傳的疾病，這種人往往畏懼日光，視力很差，白天通常都不外出，但是智能正常。」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看起來才這麼蒼白，難怪她的具結領域是黑夜。」
在卡爾吉斯的記憶中，那是一個荒蕪的荒地，寸草不生，愛妮爾的目光不帶感情，月亮就像的三隻眼一樣看著他。
「好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啊？」
「你驚訝個什麼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是慈善團體，都不收報酬的？」
「好吧，你想要我怎麼樣？」
哈利露出一張狡猾的臉，像個詭變多詐的詐欺犯人，欺人無數，還理直氣壯的挺胸。卡爾吉斯似乎是知道自己掉入了坑洞，他沒有抱怨，反而很服氣。
「等我想到，自然會跟你說的。」
＊
晚上，撤妮兒獨自走到研究室，她選擇這時間過來是因為卡爾吉斯不在。卡爾吉斯向來喜歡白天到研究室，晚上回到宿舍，撤妮兒利用了這點，故意與卡爾吉斯撇開時間。
黑夜的校園沒有多少人，人煙稀疏，不像夜市那樣車水馬龍。撤妮兒獨自走入研究室，沒有開冷氣就直接打開電腦，想要利用這個夜晚趕上論文的進度。
「妳都不接我們的手機，你知道我多擔心妳嗎？」
卡爾吉斯站在正門口，張開雙手堵住惟一的出入口，目的就是防止撤妮兒耍幼稚逃命。對撤妮兒來說那是熟悉的聲音，也是最為懼怕得聲音，她擔的心是卡爾吉斯的指責，未來還要遭受大家的排斥。
「我也不想啊。」
「那都是妳在說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呀！」
「不行的，大家都不會原諒我！我已經沒有臉了見大家！」
撤妮兒用力的耍手，神情帶著悲憤的憂傷，她滾下了眼淚，因為她再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愚昧，只能藉著殘害自己來撫平傷口。
「喂，別跑呀！」
撤妮兒直衝大門，打算鑽過卡爾吉斯腰旁的縫隙，可是機靈的卡爾吉斯早就猜到了她的逃生路線。他兩腿一拉，卡住撤妮兒的出口，並且張開雙手緊緊抱住撤妮兒。這只是一瞬間的溫存，但卻他們來說卻是永恆的一秒。撤妮兒從不知道，卡爾吉斯的雙臂這麼寬，也不知道他的身體那麼大，對她來說卡爾吉斯就像一艘汪洋上的戰艦，無論多大的風雨，不論多兇悍的雷擊，卡爾吉斯都能成為自己的避風港。
「笨蛋！若妳跑了，讓我再也找不到妳了，我該怎麼辦！」
卡爾吉斯不曉得自己需要什麼，但是他現在明白了，撤妮兒就是他前進的動力，也是他僅存的靠山。曾經有許多幸福與他擦身而過，他沒有放伸出手捉住它，只有這麼一次，他想緊緊握牢，不願鬆開他的雙手，讓摯愛離他而去。
「你。」
撤妮兒彷彿有些吃驚，她傻愣著那張無辜臉孔注視卡爾吉斯。
「讓我們回去親自向萊茵絲道歉，好嗎？我不會再丟下妳了。」
撤妮兒雙手遮口，發出咽哽的哭泣聲，眼淚像大雨一樣滂沱。她無法壓抑住感動，也忍不下這遲來的答覆，只是一直點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卡爾吉斯與撤妮爾並行，一同走出海德大學的校門口。他們一路聊著天，笑容滿面、氣氛融下，離開的門口後才牽起了手，感覺像一對熱戀的情侶，令人羨慕。在海德大學的外圍，有一棟高達六十層樓的新式辦公大樓，這在無窮的夜晚裡，那聳立的高樓快要湧入雲端，彷彿在挑戰著上天，不停地向它示威。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陰陽師穿著的女子獨自站在頂樓觀賞，這遼闊的世界，似乎不存在著邊際。
「若能讓卡爾吉斯拆掉這個城市，該有多好？」
女子拿起了梳子，開始梳理自己又黑又直的長髮。在她那對深邃的紫瞳中，似乎反射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神祕且灰暗的世界。
「吶——我有事情要拜託你。」
「可爾莎白，是什麼事情？」
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男人在可爾莎白背後現身，那是從來不曾見過的身型。這男子留著暗綠色頭髮，臉型纖細，身高大約一百八十五，身材窈窕卻讓人覺得骨感，感覺非常不舒服，面具也讓感到詭異。
「我這輩子最討厭情侶檔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
可爾莎白聽到男子的響應後，露出了可人的微笑，那甜蜜的笑容彷彿能掠奪男人的靈魂。她抬高頭，像老鷹一般的雙眸投射向了撤妮兒，而不是卡爾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