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11月 26, 2012 2:51 am
４
我與白狼之間的第一次晚餐後，彼此的感情又拉近了一點，但我始終不敢去僭越那一條線，那一條可能使我們相知相惜卻又得以使我們走向情誼分裂的那一條線。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在課餘時間學舞，探索自己的身體是一種充滿魔力的事，手臂如何延展雙腳如何跳躍，我喜歡汗水流過心臟的感覺，用最原始的方式與自己對話，好幾次觸碰到心裡敞開的激動處，眼淚便參雜汗水一同傾瀉在我的臉龐，像是一條承載無數情緒的深河，內心的我在這裡，而現實的我在河岸的彼端遙望著自己。
一如往常，我又翹了學校晚自習，隻身在一中街遊走，心裡總想要做一些極端玩樂之事，卻怎麼樣也使喚不住自己前往撞球間或網咖，那裡不是我的地方。轉念前往誠品，站著讀完紅色《手記》與藍色《男身》，如同初生的雛貓一睜眼看見成貓便認定為牠的母親，我自書中忘穿的崩裂即是我的內在宇宙，好幾次我顫抖著翻著書頁，試著理清腦中紛亂的情緒，紅色《手記》像一根針絲毫不差地刺進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而藍色《男身》教會我如何撫平不斷滲出血液的傷口並在那裡種一朵花。
「怎樣，還好吧？」哈兒與白狼在辦公室門口等我吃晚餐，看見我走出來便急著關心。很顯然的，我又被約談了。
「沒什麼，還不就是成績差了點。」我不以為意。
「哪是差了點，是很差。」
「喂，起碼我不是最後一名了，總是在進步吧。」我反駁。
「你怎麼不說是別人退步了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哈兒傻笑。
「YU姊還說了什麼？」白狼在一旁搭話。
我們朝著校門口走，空氣又更冷了一些。
「她還說我不務正業，叫我不要學舞了。」我像是說「大樓火災，請民眾盡速逃進大樓」一般的口氣誇張抱怨。
「哈哈，看來我需要幫你補習了。」白狼自告奮勇，眼裡有著我無法看透的光。
「正好。學校宿舍不是週末要封閉嗎？你可以去白狼家借住，順便讓他幫你補補缺陷的腦袋。」哈兒提出一個使我震驚的想法。
「我、我可以回家啊。」
「是啊，如果你想，可以來我家。」白狼舉雙手示意贊成。
幾番阻止無效，而我的心又催促我前進，只好同意。白狼的家，對我來說是個多麼瘋狂的關鍵字，我已在心上狂舞。
「那星期六圖書館見。」白狼眨眨眼。
晚餐進行間，白狼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為什麼宿舍要封閉啊？」
「為了消滅像哈兒一樣的生物啊。」我搶答。
「是什麼？」
「老鼠！」此話一出，我和白狼默契式地嘻笑不止，留著哈兒一臉又笑又哭的模樣。
星期六清晨，等待約定的時間到來，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我，索性洗了個澡，在鏡子前難掩笑意。突如其來的邀約始終縈繞在我的腦中，興奮感在我的體內爬抓，奇癢難耐，而非凡的血液急速流動幾乎使我缺氧。感念哈兒的多管閒事，將我拋擲在雲端無所適從。
我穿著站在衣櫃前一挑再選的衣服，走進圖書館，館內靜謐，鮮少交談的聲音，閱讀教室為排列有序的長桌，一眼就認出白狼，他也朝著門口向我微笑，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是否也期待於我的到來而不時觀望門口。
「嗨，等很久了嗎？」我挑了一個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我也剛到。」
他穿著一件休閒T-shirt及緊身牛仔褲，陽光從窗外灑落在他身上，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溫暖，好像無論如何艱難的事只要透過他的眼神就能化解。
我們各自攤開課本，密麻的文字像是忽然開口的咒語，向我訴說心上的忐忑不安，我一個字也無法抓住，腦海的時間早就不在這裡，而是在遙遠遙遠的未來時間感裡游移。坐在他的身邊，總是有種不安定感在呼吸，渴望隨時都會發生什麼事情。無法專注在書上，我盯著他的側臉，隨即又看向別處，又回到他剛毅線條的臉頰上，彷彿是誘惑的火炬，我體內的心狂跳不止，下一秒鐘就要被燃燒殆盡。
其間我瞧見了與我們隔著兩個長桌的學長正望著我笑，身旁還坐了兩個學姐，我在腦中跑完記憶確定不認識他，便禮貌性地回了一個尷尬的微笑，然後繼續埋首在我那躁亂不堪的心上。
「你下午有計畫嗎？」白狼突然開口。
「下午？！沒有…」
「很好。我要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看電影，可以帶你去。」
「你的朋友？我想我還是不去了吧，可以等你看完。」其實我是想和他單獨去的，口吻裡一定不小心洩露出我的失望。
「如果你尷尬…那好，我就不去了，陪你。」他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起來像個孩子一樣。
「你還是可以去啊，不用管我。」我臉頰脹紅。「你希望我去？」
「對啊，『請』你陪我。」他裝出苦苦哀求的神情，將我的理智輕易擊退。
「好啊…我陪你。」
一張紙條擺放在我們桌上，是隔兩桌的學姐拿過來的，說了一句「學長想認識你」便匆匆忙忙跑回原位，三個人竊竊私語向我們熱情微笑。
我受寵若驚，雙眼怔怔盯著他們。
「你放電給人家喔？」白狼挖苦似地看著紙條。
「我才沒有。」
紙條一行娟秀的字跡寫著：
兩位可愛的學弟你們好啊，我們是語資班的學長姐，很高興認識你們……
「不然就是你漏電了，哈哈。」白狼笑完繼續看書，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
我凝視著他，現在我的眼裡只裝的進你的模樣，又怎麼會有餘力去放進別人的影子呢？
我與白狼站在百貨公司的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除了機器規律的運轉聲，我還聽見了我那跳動不止的心跳聲。除了面對新朋友的緊張外，他與我的距離格外靠近是另一個因素。
開始與白狼相處的這段日子，好幾次我幾乎要認為他是可能的，他是可能如我腦海裡想的模樣，能夠狂戀著另一個男孩，又或許是愈發擴張的欲望使我將他無意間的舉動視為暗示，暗示我們之間存有友情之外的微妙情感。曾在學校內聽見多種謠傳，白狼有個親密的別校女友人，為此還受到男同學的調侃，我跟著他們嬉笑，內心卻忙著應付排山倒海般的情緒，然而這個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如果他不是我該獻身以待的那個人，我便將心上那朵花連根拔起，痊癒的時間要多久我不知道，反正我善於等待。
「你在緊張嗎？」白狼關心著問。
「有一點。」
「有我在，不要擔心。」他給了我一個微笑，使我心安。
我們到了電影院的樓層，白狼四處張望尋找朋友的身影，遠處一個女孩的聲音叫著白狼的名字，我們轉身，女孩朝我們跑來，她一頭柔順的長髮，白底藍邊的上衣，黑色短裙。
「你讓我們等好久喔。」女孩貌似撒嬌的聲音，她身後兩三位男生也朝我們走來。
「嘿！我不是在這了嗎？」白狼摸摸她的頭。「這是我同學，好好照顧他啊。」他向我介紹給朋友們。
「嗨，你好。」女孩熱情招呼，我此時才得以看清她的五官細緻，眼神清澈，笑容如糖一般甜，像個擺放於櫥窗展示的洋娃娃。
我倉促地向他的朋友們打了招呼，一群人便前往售票處，我走在白狼身後，女孩在她身邊，談笑風生，活力不減。我腦中不斷在運轉某些我無法控制的情感，它們從心底潛伏出來，彷彿這種恐懼、嫉妒、失望，長久以來就根植在體內，從遇見白狼的那一天開始。
是她吧，就是她了吧，那個謠傳中的女孩，她看著白狼的眼神散發著跟我一樣的光芒，而我該死的敏感準確地捕捉到那一瞬間。我的腦袋開始停止轉動，一片空白，像是黑洞將所有理智都吞噬，我不曉得為什麼我還站在這裡，站在望眼所及他們兩人開心暢談的地方。我感到害怕，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腳都不是我的了，我漂浮在空氣中，無所憑依。
「白狼，」我聽見我的聲音在顫抖。「我不舒服，我不看了。」
我以僅存能夠與他對話的力氣說完，轉身離開。
「你怎麼了？」白狼在電梯口追上我，在我面前喘著氣。
面對他我說不出話來，癱瘓的理智瞬間讓我退回到六歲。
沉默。身體不舒服嗎？沉默。你臉色看起來很糟。沉默。需要休息一下嗎？沉默。他也學著我沉默。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那我去跟他們說，不去看了，我陪你。」
白狼像是哄小孩般充滿耐心，表情沒有一絲不悅，只是緊張，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慌張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啊？你幹麻？」他如釋重負般嘆氣。
「我沒事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越過他疑惑的神情往前走，一股倔強自心底油然而生，迫使我去面對黑洞消失後空蕩的心裡，而那朵花依舊在那，略顯孱弱，但我還沒有預備好將它拔除。
漆黑的廳內，女孩搶著坐白狼身邊，於是他夾在我和女孩中間的座位。我發覺女孩看我的眼神有些改變，但無暇去深究她的眼底裝著什麼，她似乎和我一樣敏感，知道這點就夠了，我不在乎她怎麼看我，希望她知道這一場仗我早已輸了。
我藉著長時間的電影來安撫我內心的渾沌，閃動的螢幕訴說著何種故事全然無法滲進腦裡。白狼之於我就像是海面上極遠的風帆，知曉它存在，卻趨進於一點幻覺，而我必須乘風破浪去追求它，直到一陣暴風雨無情地將我丟進海裡，我才有可能從美夢中甦醒。
黑暗中我發覺右方的白狼在蠢動，忽然一隻大手包覆於我的右手，我的身體朝椅背震了一下，我的宇宙亦如是。轉頭想偷瞄他，他的笑容迎面而來，好似這個舉動是想要證明什麼，證明我所有的期待並非空想，而是真實存在於我們之間嗎？我掉落了一個怔忡裡，彼此交換著不言而喻的眼光流動。親愛的白狼，如果這是一個夢，請讓我就這樣看著你，不要使我醒來，就這樣看著你，永遠永遠。
我與白狼之間的第一次晚餐後，彼此的感情又拉近了一點，但我始終不敢去僭越那一條線，那一條可能使我們相知相惜卻又得以使我們走向情誼分裂的那一條線。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在課餘時間學舞，探索自己的身體是一種充滿魔力的事，手臂如何延展雙腳如何跳躍，我喜歡汗水流過心臟的感覺，用最原始的方式與自己對話，好幾次觸碰到心裡敞開的激動處，眼淚便參雜汗水一同傾瀉在我的臉龐，像是一條承載無數情緒的深河，內心的我在這裡，而現實的我在河岸的彼端遙望著自己。
一如往常，我又翹了學校晚自習，隻身在一中街遊走，心裡總想要做一些極端玩樂之事，卻怎麼樣也使喚不住自己前往撞球間或網咖，那裡不是我的地方。轉念前往誠品，站著讀完紅色《手記》與藍色《男身》，如同初生的雛貓一睜眼看見成貓便認定為牠的母親，我自書中忘穿的崩裂即是我的內在宇宙，好幾次我顫抖著翻著書頁，試著理清腦中紛亂的情緒，紅色《手記》像一根針絲毫不差地刺進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而藍色《男身》教會我如何撫平不斷滲出血液的傷口並在那裡種一朵花。
「怎樣，還好吧？」哈兒與白狼在辦公室門口等我吃晚餐，看見我走出來便急著關心。很顯然的，我又被約談了。
「沒什麼，還不就是成績差了點。」我不以為意。
「哪是差了點，是很差。」
「喂，起碼我不是最後一名了，總是在進步吧。」我反駁。
「你怎麼不說是別人退步了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哈兒傻笑。
「YU姊還說了什麼？」白狼在一旁搭話。
我們朝著校門口走，空氣又更冷了一些。
「她還說我不務正業，叫我不要學舞了。」我像是說「大樓火災，請民眾盡速逃進大樓」一般的口氣誇張抱怨。
「哈哈，看來我需要幫你補習了。」白狼自告奮勇，眼裡有著我無法看透的光。
「正好。學校宿舍不是週末要封閉嗎？你可以去白狼家借住，順便讓他幫你補補缺陷的腦袋。」哈兒提出一個使我震驚的想法。
「我、我可以回家啊。」
「是啊，如果你想，可以來我家。」白狼舉雙手示意贊成。
幾番阻止無效，而我的心又催促我前進，只好同意。白狼的家，對我來說是個多麼瘋狂的關鍵字，我已在心上狂舞。
「那星期六圖書館見。」白狼眨眨眼。
晚餐進行間，白狼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為什麼宿舍要封閉啊？」
「為了消滅像哈兒一樣的生物啊。」我搶答。
「是什麼？」
「老鼠！」此話一出，我和白狼默契式地嘻笑不止，留著哈兒一臉又笑又哭的模樣。
星期六清晨，等待約定的時間到來，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我，索性洗了個澡，在鏡子前難掩笑意。突如其來的邀約始終縈繞在我的腦中，興奮感在我的體內爬抓，奇癢難耐，而非凡的血液急速流動幾乎使我缺氧。感念哈兒的多管閒事，將我拋擲在雲端無所適從。
我穿著站在衣櫃前一挑再選的衣服，走進圖書館，館內靜謐，鮮少交談的聲音，閱讀教室為排列有序的長桌，一眼就認出白狼，他也朝著門口向我微笑，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是否也期待於我的到來而不時觀望門口。
「嗨，等很久了嗎？」我挑了一個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我也剛到。」
他穿著一件休閒T-shirt及緊身牛仔褲，陽光從窗外灑落在他身上，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溫暖，好像無論如何艱難的事只要透過他的眼神就能化解。
我們各自攤開課本，密麻的文字像是忽然開口的咒語，向我訴說心上的忐忑不安，我一個字也無法抓住，腦海的時間早就不在這裡，而是在遙遠遙遠的未來時間感裡游移。坐在他的身邊，總是有種不安定感在呼吸，渴望隨時都會發生什麼事情。無法專注在書上，我盯著他的側臉，隨即又看向別處，又回到他剛毅線條的臉頰上，彷彿是誘惑的火炬，我體內的心狂跳不止，下一秒鐘就要被燃燒殆盡。
其間我瞧見了與我們隔著兩個長桌的學長正望著我笑，身旁還坐了兩個學姐，我在腦中跑完記憶確定不認識他，便禮貌性地回了一個尷尬的微笑，然後繼續埋首在我那躁亂不堪的心上。
「你下午有計畫嗎？」白狼突然開口。
「下午？！沒有…」
「很好。我要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看電影，可以帶你去。」
「你的朋友？我想我還是不去了吧，可以等你看完。」其實我是想和他單獨去的，口吻裡一定不小心洩露出我的失望。
「如果你尷尬…那好，我就不去了，陪你。」他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起來像個孩子一樣。
「你還是可以去啊，不用管我。」我臉頰脹紅。「你希望我去？」
「對啊，『請』你陪我。」他裝出苦苦哀求的神情，將我的理智輕易擊退。
「好啊…我陪你。」
一張紙條擺放在我們桌上，是隔兩桌的學姐拿過來的，說了一句「學長想認識你」便匆匆忙忙跑回原位，三個人竊竊私語向我們熱情微笑。
我受寵若驚，雙眼怔怔盯著他們。
「你放電給人家喔？」白狼挖苦似地看著紙條。
「我才沒有。」
紙條一行娟秀的字跡寫著：
兩位可愛的學弟你們好啊，我們是語資班的學長姐，很高興認識你們……
「不然就是你漏電了，哈哈。」白狼笑完繼續看書，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
我凝視著他，現在我的眼裡只裝的進你的模樣，又怎麼會有餘力去放進別人的影子呢？
我與白狼站在百貨公司的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除了機器規律的運轉聲，我還聽見了我那跳動不止的心跳聲。除了面對新朋友的緊張外，他與我的距離格外靠近是另一個因素。
開始與白狼相處的這段日子，好幾次我幾乎要認為他是可能的，他是可能如我腦海裡想的模樣，能夠狂戀著另一個男孩，又或許是愈發擴張的欲望使我將他無意間的舉動視為暗示，暗示我們之間存有友情之外的微妙情感。曾在學校內聽見多種謠傳，白狼有個親密的別校女友人，為此還受到男同學的調侃，我跟著他們嬉笑，內心卻忙著應付排山倒海般的情緒，然而這個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如果他不是我該獻身以待的那個人，我便將心上那朵花連根拔起，痊癒的時間要多久我不知道，反正我善於等待。
「你在緊張嗎？」白狼關心著問。
「有一點。」
「有我在，不要擔心。」他給了我一個微笑，使我心安。
我們到了電影院的樓層，白狼四處張望尋找朋友的身影，遠處一個女孩的聲音叫著白狼的名字，我們轉身，女孩朝我們跑來，她一頭柔順的長髮，白底藍邊的上衣，黑色短裙。
「你讓我們等好久喔。」女孩貌似撒嬌的聲音，她身後兩三位男生也朝我們走來。
「嘿！我不是在這了嗎？」白狼摸摸她的頭。「這是我同學，好好照顧他啊。」他向我介紹給朋友們。
「嗨，你好。」女孩熱情招呼，我此時才得以看清她的五官細緻，眼神清澈，笑容如糖一般甜，像個擺放於櫥窗展示的洋娃娃。
我倉促地向他的朋友們打了招呼，一群人便前往售票處，我走在白狼身後，女孩在她身邊，談笑風生，活力不減。我腦中不斷在運轉某些我無法控制的情感，它們從心底潛伏出來，彷彿這種恐懼、嫉妒、失望，長久以來就根植在體內，從遇見白狼的那一天開始。
是她吧，就是她了吧，那個謠傳中的女孩，她看著白狼的眼神散發著跟我一樣的光芒，而我該死的敏感準確地捕捉到那一瞬間。我的腦袋開始停止轉動，一片空白，像是黑洞將所有理智都吞噬，我不曉得為什麼我還站在這裡，站在望眼所及他們兩人開心暢談的地方。我感到害怕，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腳都不是我的了，我漂浮在空氣中，無所憑依。
「白狼，」我聽見我的聲音在顫抖。「我不舒服，我不看了。」
我以僅存能夠與他對話的力氣說完，轉身離開。
「你怎麼了？」白狼在電梯口追上我，在我面前喘著氣。
面對他我說不出話來，癱瘓的理智瞬間讓我退回到六歲。
沉默。身體不舒服嗎？沉默。你臉色看起來很糟。沉默。需要休息一下嗎？沉默。他也學著我沉默。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那我去跟他們說，不去看了，我陪你。」
白狼像是哄小孩般充滿耐心，表情沒有一絲不悅，只是緊張，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慌張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啊？你幹麻？」他如釋重負般嘆氣。
「我沒事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越過他疑惑的神情往前走，一股倔強自心底油然而生，迫使我去面對黑洞消失後空蕩的心裡，而那朵花依舊在那，略顯孱弱，但我還沒有預備好將它拔除。
漆黑的廳內，女孩搶著坐白狼身邊，於是他夾在我和女孩中間的座位。我發覺女孩看我的眼神有些改變，但無暇去深究她的眼底裝著什麼，她似乎和我一樣敏感，知道這點就夠了，我不在乎她怎麼看我，希望她知道這一場仗我早已輸了。
我藉著長時間的電影來安撫我內心的渾沌，閃動的螢幕訴說著何種故事全然無法滲進腦裡。白狼之於我就像是海面上極遠的風帆，知曉它存在，卻趨進於一點幻覺，而我必須乘風破浪去追求它，直到一陣暴風雨無情地將我丟進海裡，我才有可能從美夢中甦醒。
黑暗中我發覺右方的白狼在蠢動，忽然一隻大手包覆於我的右手，我的身體朝椅背震了一下，我的宇宙亦如是。轉頭想偷瞄他，他的笑容迎面而來，好似這個舉動是想要證明什麼，證明我所有的期待並非空想，而是真實存在於我們之間嗎？我掉落了一個怔忡裡，彼此交換著不言而喻的眼光流動。親愛的白狼，如果這是一個夢，請讓我就這樣看著你，不要使我醒來，就這樣看著你，永遠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