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空的一步之差


2.焚




學校放學的鐘聲才剛響完不久,剛升上國二的王捷麟就從校門口跑了出來,直接進入對街的手工蛋糕店。

「老闆娘,我要來拿我訂的蛋糕!」雖然才剛上完了一天的課,王捷麟的聲音卻仍顯得很有朝氣。

幾分鐘後,他從蛋糕店走了出來,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盒子,裡頭裝的是店裡特製的乳酪蛋糕,那是他爸爸最喜歡的食物。

「記得要吃光光哦!」60多歲的老闆娘慈祥的臉在店門口浮現,笑著向王捷麟招著手。

「嗯!」王捷麟開心的點了點頭。

他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的走著,心想:「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他答應我會早點回來的……」

王捷麟的父親自從太太去世之後就獨自撫養著王捷麟,每天不辭辛勞的超時上工開著計程車,兩年前因為過度操勞被診斷出患有輕度的糖尿病。

「平日幾乎不能吃甜食的爸爸,今天就讓他破例一次吧!」王捷麟臉上透露著笑容,自己省吃儉用存了一個禮拜的零用錢終於可以在今天派上用場。

王捷麟一面加快了腳步,一面期待著晚點和爸爸相處的時光,在距離家裡還有幾條街的時候,他不小心迎面撞上了街角轉出來的人,將那人手上的香煙撞掉了。

「對不起!」王捷麟一面扶正了臉上的眼鏡一面說。

「他媽的……你這小子,撞到人以為道個歉就沒事了嗎?」

聲音的主人被朋友喚作阿猛,看起來大約18、19歲,身上大紅色的T恤上有著一個畸形的綠色蠍子圖樣,如他的眼神一般透露著邪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王捷麟察覺到眼前這個大哥哥的眼神怪異,隱隱覺得不對,趕緊想從他旁邊的空隙鑽過去。

「哎哎哎……這麼急著想去哪裡啊?」一個超過90公斤的胖子從阿猛身後站出來擋住了王捷麟的去路。

「來陪我們一下吧。」另一個帶著口罩的瘦子從旁邊一手搭在王捷麟的肩膀上。


xxx


暗巷裡,王捷麟被壓在牆壁上,阿猛帶著銀戒指的拳頭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臉上招呼。

「猛哥,這小子身上帶著好東西耶,這個好好吃哦。」胖子蹲在一旁直接用手挖著王捷麟的乳酪蛋糕。

「那……那個是我的……放開……我……」王捷麟看到自己買的蛋糕被搶了去,不顧臉上被毆打的疼痛,瞪著胖子說。

「他媽的,你這小子還敢回嘴?」阿猛掐著王捷麟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抬起來重重往水泥地上摔。

肉體與地面撞擊的聲響從陰暗的巷子傳到了大街上,正值六點多的下班時刻,往來的行人眾多,卻似乎沒有人願意淌這渾水。

「不過就是這個城市裡上演的另一場不良少年勒索戲碼罷了……」他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拉高了外套的衣領來抵擋這城市的濕冷,卻沒發現自己早就完全的融入了這濕冷城市該有的冷漠,成為了濕冷的一部分。

王捷麟承受不住這猛烈的撞擊,幾近暈眩,他因為疼痛而流著眼淚,手指摸著自己被打到斷掉的門牙和從嘴角流出的鮮血,卻仍然流竄出凶惡的眼神瞪著三人,在地上掙扎著想爬起來,阿猛和口罩男二人不約而同的上前對著王捷麟猛踹,王捷麟只能抱住頭不停的扭動著。

打了一輪後,阿猛和口罩男停了下來喘著氣,只見王捷麟抱住頭,臉部因為疼痛而扭曲著,也不斷的喘息著,卻仍然惡狠狠的盯著一旁的胖子哭吼:「那是我的!賠我!」

看到王捷麟的倔強,阿猛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衝過去用力的往王捷麟腹部踹了下去,王捷麟被踹到整個人躬了起來,不住地咳嗽。

阿猛從口袋掏了一個塑膠袋出來,裡頭裝了兩顆看起來很平凡的白色藥丸,他將它們倒了出來一口吞掉,他神經質的搖了搖頭,臉上似笑非笑的很是駭人。

「肥哥,小盧,架住他。」阿猛指使正在吃蛋糕的「肥哥」和口罩男「小盧」把王捷麟用力壓在地上,王捷麟吃了剛剛那一腳,卻仍然虛弱的用力反抗,但仍抵擋不住兩個人壓在他身上的重量。

「脫掉他的衣服。」阿猛的眼神持續散發著瘋狂。

王捷麟聞言,更是猛烈地掙扎,但還是雙拳難敵四手,被肥哥和小盧扒掉了身上的制服,身上只剩內褲。

阿猛把王捷麟落在地上的書包拿起,把東西全部給倒在地上,把皮夾裡頭的錢和手機等有價值的東西放到自己口袋裡。

「呿!」阿猛不屑的吐了一口痰,「才一百多塊,窮鬼!這樣晚上買『SKY』的錢又要想其他辦法生了……」

「可是猛哥阿……剛剛最後兩顆是你吃掉的……」不識相的肥哥在看到阿猛凶惡的眼神之後說話越來越小聲。

幾十秒鐘後,阿猛臉上一反凶惡的神情,帶著迷濛又純真到嚇人的笑容將王捷麟的制服襯衫和制服褲撿了起來,往王捷麟頭上一罩,用像是在製作藝術品一般的細膩手法一層一層把王捷麟的頭給包覆起來。

王捷麟的雙手被壓在背後,雙腳也被90幾公斤的肥哥給壓住,動彈不得。

「唔……放開我……放……你要幹……嘛……」王捷麟的聲音從一層一層的衣物之中飄出來。

阿猛很認真的將王捷麟脖子以上的部份給全部包覆了起來,用力將褲管和袖子打了好幾個死結。

這時王捷麟的聲音已經幾乎聽不到了。

阿猛渾身顫抖著,像是從虛空之中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姿態像是個發瘋的猩猩,一面笑一面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點燃王捷麟臉上的制服褲管。

火在幾秒鐘之間就遍佈了整塊衣物,王捷麟被悶在衣物裡面的慘叫聲此時卻透過了包覆的多層布料傳了出來,巷子裡瀰漫著王捷麟剛剛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王捷麟唯一可以自由移動的頭顱不斷的上下左右搖擺著,想要擺脫那個焚蝕的痛苦,像是一條被釘子釘在木板上燃燒的蚯蚓一般無助。

這個畫面讓阿猛非常的享受,整個過程起碼有個兩三分鐘,他凝視著那從劇烈痙攣到逐漸停止掙扎的軀體,同時間全身顫抖著,臉上的表情像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陰暗的天空不知是感染了王捷麟的痛苦,還是在憐憫著一個年輕生命的隕落,開始落下了細細的雨,淋在王捷麟已經焦黑一團的頭顱上,發出了「茲茲」的聲音。

「哼……下雨了,真掃興,走吧走吧~」阿猛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剛跑了3000公尺的操場,顯露一種病態的虛脫樣貌,他一面對著同夥喊,一面補了最後一腳在王捷麟焦黑的太陽穴上。

三人打打鬧鬧的往大街上跑了出去,留下那個倒伏在暗巷水窪裡的軀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