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施作裝修工程的高級大廈16樓,正值午休時間,年輕的木工師父白光譽一面捧著便當大口大口的嚼著,一面在這個100多坪的空間裡亂晃。


突然,門鈴響了。

白光譽感到奇怪,連交屋都還沒交屋,怎麼會有人來按門鈴呢?

於是他花了一點時間走到玄關,打開了大門。

只見眼前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嬌小女子,臉龐看起來不過16、17歲,滿臉汗水還一面流著眼淚。

「咦?妳……妳為什麼在哭呢?」白光譽吐出了不是重點的疑惑。

「我……我找陳○○(嗶~)……」女子吞吞吐吐。

「哦哦……找業主啊……不過他人現在不在這裡耶,明天早上才會過來跟我老闆開會,妳……」

女子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莫名其妙的場景嚇得白光譽連吃到一半的便當都從手上滑了出去。

經過白光譽笨拙的安撫,懷孕女子終於冷靜了下來,白光譽讓她坐在一個木製茶几的半成品上頭,聽她娓娓道來。

女子原本只是一個私立高中學生,她和一間上市公司的小開交往了半年,有一天發現自己懷孕了,小開得知後才告知她說自己已經結婚了,只是想玩玩而已,叫她把孩子拿掉,但是虔誠信教的女子不想這樣子摧毀一個生命,於是她就這樣子混混沌沌的過著日子,等到自己肚子越來越大的時候才被家人發現,大吵一架之後被趕了出來。

「這……什麼鬼……這不是連續劇的劇情嗎?」白光譽心想。

「哦……所以妳因為無依無靠,想來投靠他是嗎?」

「嗯……」

「找他找了一個多月,終於找到他的住所了,所以剛剛才喜極而泣嗎?還是發現這裡正在施工又撲空,所以才悲從中來呢?」

「大概都有吧……嗚……」

「妳一個人從台南上來台北到今天也一個多月了,身上錢都花得差不多了?」

「嗯……」

「那你這幾天都住在哪裡啊?」

「我都跑去網咖睡……」

白光譽聞了聞女子身上好幾天沒洗澡的臭味,心想這樣不是辦法,於是拿出自己的皮夾,從裡面掏了僅剩的兩千三百塊出來。

「這樣吧,這兩千多塊你先拿去,旁邊巷子有一間廉價的旅館,你先去弄個房間清洗休息一下,網咖那種環境太爛了,這樣對你們母子都好,等明天他過來妳在來找他也不遲。」

面對白光譽的好意,女子很感激可是又很遲疑,在兩人推托了幾次和白光譽散發著「相信我眼神」的堅持之下,女子才拿著錢走了出去。

目送女子出門之後,白光譽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皮夾,嘆了一口氣:「唉……晚餐又沒著落了。」

然後他發現剛掉落在門旁、吃了一半的便當還有半塊雞腿肉……

白光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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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高級大廈16樓上演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參戰者有白光譽、白光譽工作的裝修公司葉老闆、業主陳先生和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

惱羞成怒的陳先生看起來不過30多歲,有一種稚氣未脫的形象,但是話語卻十足有著暴發戶威勢。

他頭上暴著青筋對著葉老闆大吼:「我們簽的Contract裡什麼時候多了這一條?我的家務事還輪得到你來管?Who do you think you are?啊嚕撥啊勒嘟拉嘟拉拉大動大@#@**%@#*$*……」

葉老闆面有菜色的舉起雙手像是一隻缺水的螃蟹,嘴巴上不住的道歉,旁邊配上女子的大哭聲和白光譽的勸架聲。

「還有你!你這個son of a bitch!你喜歡這個賤貨是吧?都幾歲的人了,你以為你是正義使者Power Ranger嗎?我的女人輪的到你管?難怪只能做些敲敲打打的工作!You totally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LOSER!」

剎那間,白光譽停止了理性思考,腦袋發熱,思緒僅留存三個念頭:

一、木工是父親留傳下來給我、一種藝術和技術結合的工藝,絕不只是「敲敲打打」而已!
二、女生都懷孕八個月了,大老遠從南部上來找你你居然還罵他「賤貨」?
三、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吼啊~~」如同恐龍一般的怒吼。

粗壯的右拳結結實實的擊中了陳先生的臉頰,陳先生往旁邊飛了出去,在空中旋轉了270度,重重的摔倒在一堆木材原料之中,用怪異的姿勢頭下腳上倒在地上。

懷孕女子和葉老闆在一旁盯著眼前的景象,嚇傻了。

「啊……完了……又發作了……」白光譽直到陳先生的呻吟傳到耳朵裡才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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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闆帶著白光譽從警察局走出,兩人都散發出一灘爛泥一般的氣息。

葉老闆點起了一根菸:「……我動用了一些『關係』,好不容易讓還在病房裡的陳先生不對你提告,這真的已經是奇蹟了,你運氣真的很好……但是你讓我失去了這個重要的客戶,我沒有辦法再用你了……」

白光譽低著頭,難過的無言以對,另一方面對自己出奇的好運也感到難以置信,他本來以為以那個陳先生的個性,自己這輩子應該算是完蛋了才是。

「也好啦,至少那個年輕女孩現在有政府機關介入幫忙了,你也算是有做了一點好事……」

葉老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裡頭裝了兩萬元,遞給了白光譽:「我知道你還有年老的母親要照顧,我所能做的只有這樣子了,接下來你好自為之吧……」

白光譽無話可說,葉老闆對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自己那過度天真的正義感總是衝動的爆發,總是把自己給打回失業份子的領域,而且又牽連到別人,都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

「或許我真的……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LOSER吧……唉……」

他打開家門,看著年邁的母親躺在陳舊的沙發上沉沉睡去,他躡手躡腳的往他的房間移動。

好不容易才輕輕巧巧的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唉……」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失敗了……」

發現自己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被公司給解雇,這讓白光譽感到相當困擾。

他細心的脫下身上的深色工作服掛進衣櫥,那是他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陳舊的款式其實不太適合他。

白光譽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高大、壯碩的身材有著父親的樣子,卻有著母親那充滿了感情與熱情的眼睛。

「唉……手上有的錢錢交一交房租和水電費就差不多了……怎麼辦……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他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沒辦法,先上網登錄人力銀行找工作吧。」

他打開了破舊的電腦,連上網路,打開了電子郵件和人力銀行的頁面,正想要登錄人力銀行尋找工作的時候,卻發現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

信件的內容是:
「白先生你好,<( ̄ ﹌  ̄)@m I WANT YOU!

我們是『Float Green浮綠工程顧問股份有限公司』,想邀請你來參加新進人員的面試,面試地點和時間如下……,若確定會到場請直接回信告知一聲,以利本公司準備面試事宜,如還有疑問,請撥打02-3X4X5X78轉19911954196235784561。

綠能設計部 助理 SAKURA <(‵▽′)> 」

「呃……我都還沒有登錄人力銀行,怎麼就有公司來信了……這……總覺得怪怪的啊……還有那個轉接號碼有20碼是怎麼回事啊……分明是不想讓人撥打嘛……」白光譽感覺背脊滴下了冷汗,尤其是看到文末那個突兀的文字笑臉之後。

他打開房門,瞄了一下沙發上依舊熟睡的年邁母親,陳舊的沙發都快解體了,可惡,真想買一套新的給媽媽……

「管他的,先衝了……」

白光譽在回信的內容裡打了一個「好」,點選了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