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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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第一章 痕:這是我選擇的生活


每天早晨5點半,我會準時醒來,起床,吃早點,出門,繞大半個城市去上班。反反復復,在喧囂的都市中安靜地過活。我的公司在市中心的一幢寫字樓里,和外面的交通一樣的雜亂,不,該是繁忙。是的,我在一家電腦公司上班,一踏入公司,節奏便開始緊張。每天,擁擠的辦公室里是嘈雜的鍵盤聲,還有人在那里吵吵鬧鬧的說話,空調里是煙草的味道。我不喜歡這一切,但是,我別無選擇。

我要養活自己,還有,林。我和林是從小就認識的,從前是青梅竹馬,現在,我還沒有想過。

林的父親在他母親懷孕的時候就拋棄了他們。他母親是個很美麗的女子,但是,有時候,女人的美麗會讓人不快樂。林也是這樣,他從來就不快樂。我得說,他是個英俊的男人,鮮明的棱角,張揚著。我不喜歡煙味,可是我喜歡看他抽煙的樣子,就是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而我呢,在我22歲那年,因為某些原因,成了一個人。那個晚上,我和林坐在7樓的樓頂,我在哭。林就那樣坐在我旁邊,安靜的,不說話。

我很希望的,或許他可以安慰我,或許他可以抱抱我,但是,他沒有。最后,他問我,哭夠了嗎?哭夠了去睡覺。他守了我一夜。當我睡醒的時候,看見他倦得趴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林離開了那個城市。我們都這么認為,只要離開,過去是可以遺忘的。不愿記起的東西,只有被遺忘。

然后,我們來到了這個城市,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漂亮。

我們同居了。我們準備了兩張床,當他需要我的時候兩張會成為一張,當他說他累了,一張又會成為兩張。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是,我相信,我是愛他的。從我看見他第一眼起,我就相信,這個世界上,我要等待的人就是他。

之后的整整一年,我到處找工作。拼命的工作能讓我忘記過去,我得說記憶力好是折磨人的。我不辛苦,因為我沒有辛苦的余地。

林則每天在家里,抽煙,看電視,睡覺,等我回家煮飯。我不勉強他去找工作,因為我知道,他要的是自由,每天規律的作息會讓他覺得痛苦。我要補充,有一回我病倒了,他沒有說任何話,找了份出賣體力的活,他說那樣來錢快。我知道他為了我出賣了自己的原則。他像個男人,這點無庸質疑。

我們該是相愛的,但經常吵架,沒有任何原因地吵。「我恨你!」有一次,林狠狠地對我,「因為你讓我覺得痛苦!」我相信他說的,因為看見我,林就會想起他的從前,他一直刻意逃避著的從前。我是他和過去的唯一連通點。我不會離開他。因為,我相信,只有我才是真的愛他的,因為我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從前。另我也相信他是離開不了我的。只有我是適合他的,我們一切的一切都是咬合的。

他樂意和我做愛,每次都是這么盡興。他的歡吟、他的汗水、他結實的胸脯,還有他摟著我時的力道,種種,只有在無介懷的時候才能讓一個細心的女人陶醉。

我認為生活可以在一些小插曲中平滑的度過,簡單卻不會讓人厭倦。其實不是這樣的,不是。

公司里有個同事,森,有很好的修養,長的也很干凈,周圍經常有人議論他。我們遇見時,我只會很公式化的點個頭,而他總是會微笑著說「hi」。

在情人節那天,去上班,看見桌上的玫瑰花。我知道,不可能是林送的,他只會讓我替他買煙。一看上面的賀卡,是森。我把花扔進紙簍里,開始工作。我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是否不自然,但是,和我沒有關系。

晚上,所有人都走了。當我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才發現他在。

「痕,有沒有興趣一起喝咖啡?」他的臉上還是笑容。我討厭他那樣的表情。

「沒有。」

「痕,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你不快樂,我知道。」

「和你沒有關系。」我不想解釋什么。

「怎么沒關系,關心同事,也可以說是……」

「別說了,我沒興趣知道,明天見。」我邁開匆匆的腳步回去。能估計森依舊在很溫和地微笑。無論什么狀況,他都能樂觀的面對,和林截然相反。

我的心沒有跳得急促,我不會讓自己有心跳的感覺。

回到家里,林不在,他去哪兒了?他說過,我沒有資格去管他,他是自由的。我要做的是把屋子收拾了,在寒冷的情人節這天,就我一個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林厭倦了現狀,那么,他會不會繼續留在我的身邊?我想我是有答案的,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愚蠢的,哪個女人不是呢?

他的話很少,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他有沒有在聽。但是,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說。

由于很久沒有曬過陽光,他的皮膚顯得蒼白。昨天我勸他少抽些煙,他瞪著我,他竟瞪著我!他不說話。我多么想告訴他:「林,你有任何的不滿可以說出來的。」但我沒有,林說過,沒有默契的情人才會彼此嚷嚷。我一直秉持著他所有的想法,一個有些浪漫主義人兒的想法。他是浪漫的,只是他的浪漫和我們之間的感情未曾有交集。

手機響了,接起來是森,我正想掛斷,聲音迅疾地傳來:「我只說一句話,情人節快樂,痕。」那么溫柔的聲音,像一劑藥,令我全身麻痹,軟癱在床上。「謝謝。」我冷冷地。我多么渴望林現在能來這么一通電話,哪怕他不說話,我只需要聽他的呼吸就夠了。

要是林真離開我,我該怎么辦?

我哭了出來,我并不是那么堅強的。

第二章 林:厚重中,赤裸著


本以為見死神是很容易的,可他太忙了。他要眷顧政客、商賈、學者……一大批要人。而我,他沒工夫理會,于是,當世界只剩下我們這類人,那就是寂寞的終端。我制造寂寞,又被寂寞吞噬。

也許上輩子是個訴訟官,所以現在,我是個默言的家伙。

痕是個好女人,這我知道。她和我母親一樣,她們都愛我,這我也知道。但是她們都擁有一樣的美麗,讓我心疼的美麗。

她會是上輩子和我一同來的嗎?我想我的腦子一定是生銹了。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痕沒有欠我什么,我該對她好些的,可是,看到她……我想我的確是個冷血的人,不折不扣的,因為我對她身體的了解多于對她的性格。

和她離開那個城市,只是因為彼此都有共同的忘卻,很多的忘卻。忘卻是困難的。憤怒、不可理喻,是我借以忘卻的方式。其實,有時候,我會很希望,她能狠狠地罵我,像個需要被關心的女人。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沉默,大無畏的。而這是最能傷害我的方式。我的母親就是這樣,于是從沒見過面的父親就這樣離開了她。

我想我是個廢物吧,活著就是為了存在,存在就是為了活著。今夜的入睡是為了明晨的睜眼,于我,一切都如一加一般地簡單。唯一復雜的,有些東西,我卻說不清楚,當痕在的時候我能感覺,可是現在,是空白。

寒冷的天,家里的酒和煙已經沒了。痕把一切都收拾得井然有序,這更令我窒息。或許我該找個女人,和她脫光衣服在家里大搞一場,并且在痕在場的時候。我們做愛,當著痕的面做愛。我想我的腦子生銹得厲害了。

今天痕出去時表情有些怪,我們有多少時間沒有做愛?上星期有過一次,抽屜里的一盒避孕套,12個一打的,看看還存有10個。這盒是什么時候買的?上個月?

該忘記的卻依舊記得,該記得的卻回憶不起來。我想我確實需要酒和煙了。

痕將我的衣服收拾得挺整齊,令我生厭和煩躁的整齊。我并不清楚自己該穿什么衣服出去,一件又一件試著,當我覺得累了,就是身上穿的那套。試過不穿的衣服我沒有閑情去整理,或許就這么扔著,又或許會一股腦兒塞進衣櫥里。她知道該怎么做。

套上牛仔褲,我瘦了,需要一根皮帶。可是我沒有找到自己的,可能我不曾有過皮帶。痕的皮帶在,細細的,白白的,還有一陣香,我系在腰間。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頭發已經將面孔湮沒。將部分遮面的頭發撩至耳根后,還是有部分會落下,繼續遮掩。隨它去了。

今天天氣不錯,鐵了心出去走走,就走走。或許該買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想我走了很多路,腳底的反應劇烈,卻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因為一坐下,就必須和錢發生關系。我沒有錢,口袋里有的,不是我的。

最終我走進了一家高級娛樂場所,像酒吧,更富貴些。要了一瓶酒,隨手在單子上指的,所以并不知道點了什么,價格幾何。這里光線雖暗,卻仍舊是個有光線的地方,因為這里的來客。里面的女人很開放,不過我只是看著別的男人在勾搭。

女人比男人勇敢,也比男人真實,我喜歡女人。呵,一句廢話。

一個火辣的女人走過來問我:「一個人?」

我點頭。

她繼續搭訕:「寂寞嗎?」

我又點頭。

她說:「你真奇怪,可是我喜歡。我叫熏,交個朋友?」她向我伸出的手。她的手真夠精致地,尤其是指甲,晶瑩的指甲油非常吻合她的氣質。她一定是個很回生活的女人,那么細致入微。

我遽然一笑,若有意味地點頭。她也笑了:「你除了點頭還會什么?」

「喝酒。」

「原來你會說話,呵。你覺得我漂亮嗎?」

「把這酒的錢付了就告訴你實話。」

「沒問題。」她大方地替我付了帳。

「你是個不錯的女人,很不錯。你的味道不是美,是魅,吸引男人。」

她大聲地笑了,好得意:「有節目嗎?」

這會我搖頭。

「愿意去我家喝酒嗎?」

略微的遲疑,我繼續點了頭。

熏有漂亮的衣服、皮帶,豪華的車和房子,可是這些,我沒感覺。她拿來了酒,替我遞了一杯。

「如何?」她頗有興致地問我。

「好酒。」

「聊些話題吧?」

「實際點,該干嘛干嘛。」

「呵,你真不懂情調,一般的女人可受不了你。」

「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不是嗎?」

「哈哈哈——」她放肆地笑了。

她含著酒的嘴貼了上來,濃郁香甜,還有她的身子,一個味。顯然她也是寂寞的,看她張狂的樣子就知道。她形容我是一頭性感的野獸,我點頭。

熏又問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她告訴「今天是情人節。」

「這對我不重要。」

「對我重要。對你也是重要的。」

「為什么?你從那里看出?」

「你的皮帶。」

「呵,女人呀。」

「要些什么禮物,這個屋子的任何東西,你可以選一樣。」

光著身子,在開著空調的房間里,我不斷搜索著。

女人不斷注視著我,我注意到,她躺在床上的樣子,嫵媚極了。

可是,我的選擇是出乎她意料的,因為我選擇了一塊很不起眼的天然水晶。

「就這個?」

「是的。」

「你又該送我些什么?」

「除了我的身子,我一無所有,此刻,我的身子屬于你,就是此刻。」

我善于逃跑,她知道,我們在一起不過短暫,很快,我就離開。她努力醒著,可最終,還是睡了。

離開的時候,該是次日。回到家,又如先前的整齊。

痕已經熟睡,我將水晶放在她的枕邊。

「情人節快樂,痕。」

拆開新買的煙,并非想抽,而是煙盒紙的味道,我也該為自己準備一份禮物。我有一支筆,是唯一從那個城市帶來的,該丟掉的,忽略了。畫下自己印象中的裸體,寥寥幾筆,挺滿意的,看來我畫畫的天賦還在。

似乎又脫去一件厚重的衣服,身子骨輕松了。

「情人節快樂,林。」

----待續----

好小子
是你嗎

5656 寫:好小子
是你嗎
前輩,是我啦。
這裡挺不錯的,還能見到很多老朋友,真好。
第三章 痕:該遇上的,總避免不了


2月15日,沒有下雨。昨晚破天荒的看了天氣預報,說是要下雨的,天氣真是反常。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早晨起來我仍然覺得冷。林熟睡在旁。他回來了,雖然沒有睡在我的旁邊,但只要他在,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枕邊是水晶,透明清澈。但是,我卻看不清楚,因為它的光芒太刺眼,正如林一樣。

每天他都會像今天這樣熟睡著,他的身體像一堵水泥墻,沒有任何的體恤或人情可言。我擁有的只是他的身體,只是身體。

林,你的心呢?我想,應該還在飄蕩吧。從你帶我走的那天起,一直到現在,都在飄,林,你不累嗎?

還是要去上班。本來決定了,萬一下雨,就曠工一天,哪怕被開除也無所謂。還是像平時一樣,穿黑色的衣服,因為這樣讓我更有安全感。

一整天,在公司里,都不需要說話。我所需要做的僅僅是按照規律做出大家都喜歡的東西。我喜歡在公司里,不用說話的時候,我總是會感到很安靜,就像那晚,林坐在我的身旁抽煙。

但是,有時候,我仍會想要掙脫,我畢竟是個女人。我,還是個很落俗套會渴望溫暖的女人。但是,什么都沒有,沒有……沒人能唾棄我的愚蠢,那是癡,厭倦不了的。我不會放手的。

今天的活特別多,我設法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努力過,但仍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林去了哪里了?他的失蹤不是第一次,但是在晚間,他游離在外,完全脫離他慣有的習氣,這是第一次,很突兀的第一次。

當我回家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很驚訝,竟然沒有眼淚。

或許,我就是那種沒有親眼看見就不會相信的人。又或許,我固執地相信,他還是會回來的。我知道,他恨我,如他所說的,他一直都想離開。但是,他逃不掉的,人類的生存有他自己的圈子。有的圈子之間是沒有交集的,就如我,他以及外面的世界。

我明白,他一直都需要一個女孩,那種站在陽光下微笑地喊「林」的女孩,那種讓人看見就會覺得燦爛的女孩,而不是我這樣只會沒有感情的喊「林」的女人,只會讓人覺得陰暗的女人。但是,林,你也應該明白:快樂的人和陰郁的人是不可能會在一起的。即使彼此十分地努力,到最后,終究只會傷害彼此,就好像黑咖啡和白牛奶,硬要把他們放在一起,得到的,咖啡不是咖啡,牛奶不是牛奶,什么都不是……所以,林,你逃不掉的。你終究只會是屬于我的。

每次我走神的時候,都會有個男人來提醒我。

「想什么呢?」

「沒什么。」

「放心,我不是壞人。你可以選擇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

「森,別浪費自己的時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女人。」

「我的眼睛很善于捕捉,我了解我喜歡的女人,不然我就沒有資格愛她。」他推了推眼睛,「老總來了,下班后等我,記得,等我。」我三步一回頭渴望見到我點頭。他知道我不會的。

渾渾噩噩地在鍵盤頗有節奏的敲擊聲度過了上班時間。有一種聲音比鍵盤敲擊的節奏更緊張,從我身體里發出來的。一下班,我得去買菜,林在等著我,他需要我,需要我的一切,無論是我的身體還是我的廚藝。

幸好森不在附近,對不起了。邁著小步,提高步頻,我得抓緊時間,不能給林發脾氣的借口。他總會找借口發脾氣,算我欠他的吧。

「去哪里?我不是這么可怕的,痕,我有話要對你說,有許多話。」

「對不起,森,不可能的,我得趕快回家。」

「痕,我知道你不快樂,我知道。你有權利選擇你的人生,你沒有必要這么壓抑自己,限制自己。你是自由的,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你我都是明白愛是怎么一回事情的。」

「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才有我的選擇,森,我不適合你,別浪費時間了。」

「其實是你在浪費時間。」他停頓一下,顯得有些急促,「我沒有浪費時間,我是在爭取時間。」

「對不起,請讓開,我們沒有話題。」

森抓著我的手把我往他車方向拽,其實他并沒有用力。他說的沒有錯,可是我……

「放開他,放開他!」第二聲更短促有力。他來了,他怎么來了?

「林,你怎么來了?」我壓低聲音,我想這不是害怕,我沒有害怕的道理。

他看看森,沒有憤怒的征兆。

「你好,我是森。」森主動和他打招呼。

他不羈的一笑,雖然很沒有禮貌,但我沒有去指導他該怎么做的權利,他有自己的作風,我改變不了的。

「如果你不介意,希望我們能作下一起談談。」森依舊不死心地建議著。

「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我沒有興趣。」

「你不能給他幸福,你不懂什么是愛。」森聲嘶力竭地。

林看看森,他的眼神逐漸地狂野,像一顆點著的炸彈即將引爆。

「不要,林。」我設法阻止他道,因為林是一個從不考慮后果的男人。

他轉過神看著我,直直地。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我在路口等你。」林冷冷的聲音再次想起。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就只留下了背影。「他是林,我愛的男人。你看到了,他就是這樣,不過我喜歡。」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對森說那樣的話。我是個不值得同情的人,不值得森來同情,更不值得他的愛護。

「痕,不管怎么樣,我還是想跟你談談。你有權利選擇你的人生,你有權利追求你的幸福。他不是可以給你幸福的男人……」

「那你是嗎?」我打斷了森的話,「對于我來說,我喜歡的,我愛的就是最好的。他是否可以給我幸福與你無關。這是我的人生,我的幸福,我不需要任何人對此負責!」說完,我就走了,我想當時森的表情一定是僵硬的,不過,和我沒有關系。

路口,林站在那里抽煙。一件米色的毛衣,咖啡色的褲子,站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城市中央,顯得很精致。精致,呵呵,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這個詞語的,混亂了,不能思維了。走上前去,「林,剛才那個是我的同事,我們……」

「沒有必要解釋,我沒興趣。」他的聲音還是那么生硬,讓我不寒而栗。

一路上,我都緊緊地抓著林的手,沒有說話,是我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或許,安靜是我們彼此互存最好的方式。好想知道今天他為什么會出現,為什么他不問我那是誰,我們在干什么。但是,依舊只是沉默。

街上的人很多,好怕突然之間,找不到他的手,他就這樣離開了。從來沒有那樣地害怕過,從來沒有想過他真的會離開……

回家的時候必須要搭乘地鐵,大家下班的時間都很湊巧的湊在一起,地鐵就顯得十分的擁擠。透過玻璃窗,會看見人的身體,臉被擠壓的變形。很想笑,但是發現原來臉部的肌肉已經不習慣這種運動了。因為,疏遠得太久了。

回到家,照舊做飯、整理房間、睡覺因為寂靜,時間過得好慢,可以清晰地聽見鬧鐘走的聲音。時間在這里,是用「滴答」來計算的。

今天的林,讓我害怕。我不敢和他說話,看著他吃飯;吃完飯,看著他睡,他睡覺的時候很沉,像個孩子一樣,沒有什么戒心。難道,只有這時候的他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整整一個晚上,我都沒有睡好。但是,在黎明的時候,我還是睡著了,因為疲倦,無以為繼。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被驚醒,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林已經不在了,他的體溫也消失了。

一個人呆呆的坐了好久,有種溫暖的液體開始流過臉頰,滑過唇邊,是苦澀的,味道和當年的一樣。我哭了,所以我相信,林是真的走了,不會回來了。

還是照舊的要去上班,還是會遇見森,還是會收到他送的玫瑰花但是,這一切,沒有林,也就沒有意義了。「林,你逃不掉的。」我還是這樣的相信著。

太陽落下的時候,會閃現林的影子的。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那是紅色的液體,腥的,我已經不知道痛是什么。
第四章 林:习惯是一个快慰的完结


偌大一个天地,哪里都适合我,哪里又都不适合我。刚抬头望天还是蓝蓝一片,眨眨眼,天就是灰的,是红的,不对,是黑的,又好象是灰的。莫非空气也和我一样在四处逃避,它们有什幺好逃避的呢?

  对了,我又有什幺好逃避的呢?我想我不是要走,真的要走我该去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转悠了半天依然在这个城市滞留。什幺都没有带的出来了,不对,我有带,带了我的人,还有一些钱。钱,我讨厌的东西,若没有这东西,我想我会自在一些。可是,出来的时候,我把什幺都忘记拿了,就顺手拿了些钱出来。

  路上有很多漂亮姑娘,太漂亮了,大方热情。我虽然盲目着,却也尽兴着。跑去热闹的快餐店,一对对小情侣搂着、依偎着,还互相喂食着东西。这就是浪漫所指吧。管自己吃着,炸鸡有些老又有些腻,我是不明白他人为何能吃得如此开心,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像久旱逢甘露般吮食着他们的所爱。一妇女问着孩子:「开心吗?」小孩一边点头一边嬉闹,好不开心。是呀,该是那份心情,心情在调味一切。

  路过商场,看见橱窗里展出的裙子不错,我想,要是痕穿上会很美的。在我记忆中,她鲜有穿裙子出场。除了做爱那会,她很少会展露温柔,女子特有的柔情。是我影响她吧,跟我这幺一个没有情趣的人在一起,她还能怎幺着。母亲不也是这样?

衣服我买下了,好贵,钱是她给我的,送她些东西也是应该,但不知道,还有见面的机会没有?

  今天,时间走得特别快。人来精神了,时间就跟着有精神了。天黑,路灯亮,人潮忙着回家,某些人来开工,我继续逛着,没有目的没有终点的逛着。那边围着一群人,是对一条狗在啧啧称奇,主人一手牵着狗绳,一手驾着自行车,在训练狗的身体素质。众人对于狗的机灵有趣不时鼓掌,主人亦得意得停车亲吻他的爱犬。呵,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

  这条路是让有钱人走的,我想有一天我会有这个资格的,然后抱上四、五个美女唱歌喝酒。只是走走,看看未来那个不可一世的我。天,那时我帅多了,可爱多了。多少人在对我献媚,看他们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就高兴。愉快的夜晚,真美。

  「先生,要服务吗?」

  我没有理会她。

  「先生,需要我让你开心吗?」

  我欲要揣她。

  「喂,寂寞吗?」是个声音低沉的女人,随声望去,略胖,两腮圆得如大梨。她不美,更不可爱,可是我很有兴趣和她「对话」。

  「你抬举我了,我花不起大钱的。」

  「问你几个问题?」

  「可以。」

  「我长得如何?」

  「很丑,是的,不讨喜。」

  「切!来吧,你愿给多少就多少吧。」

  她的技巧很娴熟,手上三两下功夫就让我心潮澎湃。脱光衣服的她,与痕比有若天壤,显然她丰腴过了头,一对大奶子已经下垂。不过此刻我显得放松,完全的沉醉。压在她的身体上如漂浮在大洋,随着缓缓的潮汐此起彼伏,有韵律和节奏。快感随着起伏的波浪孜孜不倦地传达思绪中。她的呻吟悠扬,入我耳时成了Setrect Garden的《nacture》和《poeme》。

天籁的音乐,莫停止节拍。

  安静的彼岸,可有等待?

  划着荡漾的小船,

  心是舵,手是浆,划着,不倦怠。

  朦胧的夜色,音乐,我,

  一切,为的,

不过是,模糊的字眼。

  彼岸,着实遥远。

  不知,你是否还在为我等待……

  「谢谢。」

  「我收钱的,你没有必要谢我。」

「谢谢。你很美,真的。」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钱都给了她,留下的,只有我为痕买的裙子。

  明天,新的开始,忙碌着,遗忘着,快乐着。时间过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当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城市里的一个陌生角落里。我依旧不想回去。或许,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就我一个人,梳理一下思绪。或许,我应该离开这个城市,找个有海有阳光的地方。于是,我踏上离开的路。

  身上身无分文,我惟有边打工边前行。其实所谓的打工也不过是给人画像,不知道为什幺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找我画,而且大凡都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性感的,清纯的,娇艳的,可爱的……只是在我眼中,都一样,都是一幅模具而已。

  就这样,过了3个月,天气开始变热,我终于去了海边。这是一个地图上看不见的地方,白天,我会坐在海边,风很大,天很蓝,云很白,简单的色调,却异常的夺目;每天晚上我会在饭馆里做服务生,除了一般的应付,没有语言。

  那里,每天会有一个女孩出现。她是女孩,而不是女人,她和她们不一样。每天下午3点,她也来这里吹海风,到肩膀的黑色头发,咖啡色的皮肤,有些纤细的身材,以及亚麻布的白色长裙。这就是她了。

  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是啊,像我这样的男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城市里,话又不多,应该是引人注目的吧。其它人看见我时的眼神有一些怀疑,有时候甚至有一些害怕,很好笑,不是吗?但是,她不一样。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她主动和我打招呼,很亲切:「今天的海很蓝啊。你一个人吗?」就是我发呆的时候听见了这样一个声音,轻轻的,很清澈,就像脚下的海水。

  「嗯。」

  「你就是最近到这里来的那个人吧,你好哦,我是憬。」就这样,她算是认识我了。

  本意要一个人找个地方安静一下的我,结果,无法抗拒另一个人的进入。憬不在意我的冷漠,会和我说很多。她告诉我,她在这里开花店,老家有父母,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弟弟,不过都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可想他们了。我本想告诉她我是孤儿,大概是贪图她自然的笑声,我只是说:「真令人羡慕。」她疑惑地看着我,我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每天下午3点,她就结束花店生意,来这里。照她说的,是给自己放假。可见,憬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样的人是幸福的,至少在我看来。

  不知不觉之中,每天去海边和憬聊天竟然成了我的习惯。以前,我对任何事情都无法长时间的继续,我也害怕那样。因为「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会吞噬你的灵魂。所以没有烟抽的日子我可以喝酒,没有痕的晚餐我可以吃泡面,没有痕的夜晚我可以一个人过,当我孤单的时候我也可以出去找个人陪我。我想,我是排斥习惯的。

  但是,现在,奇怪的,我对这样的习惯觉得很惬意。

  某一天,憬说:「你不是说你会画画吗?为我画一张,OK?」她灿烂的笑容是我无法拒绝的,就像这大风、蓝天、白云一样,我无法抗拒。

  于是,第二天下午,当我要去海边时,我开始找画板它就在柜子里,我知道,拉开柜门,拿了画板就要走。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那条裙子,离开痕的那天我买的,遥远的记忆又开始清晰了。痕,最近怎幺样呢?还是每天都挤着地铁赶回家做饭吗?那个叫森的家伙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说要让她重新选择人生吗?不知怎幺搞的,我又想起好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在我身旁哭泣。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幺想要带走她,但我就是这样做了。或许,我不应该带她走,这样,就不会有后来。那个家伙说的没错,我不能给她幸福。我是个让她痛苦的男人,有如她于我……

  「当——当──当——」城楼钟塔上的声音提醒了我。三点了,快马加鞭地,我去了海边。

  憬似乎已经等了一会了,看见我,还是很灿烂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幺会呢,说好要来的当然会来。」

  剩下的時間,我很投入的畫畫,憬的眼睛裏總是有一種堅定,我和她那雙動人的眼睛對上了。

奇怪?
開花店的是 憬~
海邊聊天的是 熏~
怎麼會這樣呢?
是同一個人麼?

第五章 痕:我只是按著他的步調走,學不會忘記

割上一道紅,會痛。原來,睜眼的一刻,還存留于世上。為了什么我還繼續留存著?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似乎人活著就是為了活著,沒有為什么。我想我是有的,因為我感覺到了痛,不在傷口上,在胸口。是風聲,是新鮮的空氣,是……林。


  林走了,我的五感正漸漸地枯萎。一朵凋謝的玫瑰,枯了,還是艷紅。我不是,至多,我是一片葉子,只會朝著枯黃漫去。


  寂寞這個詞好像離開我很久了。自從到了這個城市,寂寞于我,就是「稀客」。生活雖會有些枯燥,有些乏味,甚至有些麻木,但不會寂寞。因為,有他,一個沒有情趣的男人,或許只是對著我的時候。沒有情趣的生活總比寂寞好。本以為林不會走的,但是,他一去,讓我無盡的等待。正如我知道等待只是一種奢望。


  夏天到了,這是一個讓人充滿欲望的季節。「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哪里?原來就住在我心里,陪伴著我的呼吸……」街頭經常放著這首歌——《心動》。突然間,就想起了林,快3個月了吧,耀眼的陽光提醒著我,林離開已經三個月了。


  林,你現在在哪里呢,過的好嗎?每天早晨我還是會習慣地把房間整理地很干凈,像你喜歡的那樣。每天傍晚,我還是會很著急地擠地鐵,回家做晚飯因為我想一定會有一天,你很疲憊地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痕,我累了,所以我回來了。」因為這未知的一天,我維持著以前的習慣。


  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我的世界少了一個人而已:一個女人的世界里少了一個男人。


  有一天走過百貨公司,看見櫥窗里展示著很漂亮的裙子。我一直都沒有穿過裙子,每天都是制服,其實制服于我像裹上膠布,我鐘情的還是裙子。林也不知道我有這喜好。那一刻我卻很想試一下,于是我就這樣做了。穿上去的感覺似乎很不錯。鏡子里的我,有些蒼白的皮膚,很精致的妝,這妝是特意化的,每天堅持著,等待林回來的那一天。


  「很漂亮啊!」salesgirl這樣說道。我喜歡聽到這樣的恭維,而且,不想否認。


  我應該試著改變一下自己,畢竟我是個女人,或許應該更女人一些。就在那個晚上,我刷爆了一張信用卡,買了一櫥柜的裙子和一抽屜的化妝品。


  第二天早晨,當我穿著裙子走進office的時候,我感覺到所有人目光的異樣。


  在休息室里喝咖啡的時候,森微笑著說:「你今天很漂亮。」


  我笑了,許久沒有的笑容又回來了:「是啊,我想或許我可以做的更好,我想林會更喜歡這樣的我。」


  森的神情又開始不自然了,在每次聽見林的時候,他就這樣。相信他的心里一定很疼,但是我就是喜歡讓他疼痛所帶來的快感,有些惡毒吧。我想林知道的,我一直是個惡毒的女人,其實每個女人都有這一面。


  晚上,在街角的酒吧門口看見一個穿著米色毛衣咖啡色褲子的男人在吸煙,然后又走進酒吧。我以為是林,但是,跟了進去才發現:兩個人很不一樣。


  酒吧里放著歌,《心動》,不知道為什么,這首歌最近那么紅?很想聽完它,于是點了啤酒坐下來慢慢聽,結果,一坐就是一晚上,桌子上擺滿了酒瓶


  我想我是喝醉了,因為臉頰開始發燙,該走了。一路跌跌晃晃地回到家,里面空空的,沒有一絲的溫暖,都是夏天了。在這樣的季節,我竟開始覺得有些冷,把冬天的被子抱出來,還是覺得冷,或許因為沒有了某人的體溫吧。


  森還是會送我玫瑰花,早晨在桌上放三明治或者奶茶,還是會說要給我幸福。前天他邀請的同事們一起唱K,他準備了很多啤酒,他說啤酒喝多了不會醉,還能美容。他總能細致入微地觀察每個人的表情以至猜測出對方的心思。他慫恿同事一齊要我也唱一首歌,我本打算一直喝酒的,甚至不說話。拗不過他們,我唱了《心動》,他們說我唱得好極了,感情投入。沒人知道我思念著一個人快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了,雖然我表面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哦,有一個人知道,森。當我唱完,他為我遞上了菊花差,說是潤嗓子的。然后他宣布:「從今天起,我要開始追求痕,我向大家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相信不久后,她將是我的新娘。」同事么嬉笑地起哄,有人鼓掌,有人要和我干啤酒恭喜我……他們知道什么呀!「森喝醉了。」我嚷道。沒人把我的窘迫和氣憤當回事情。當我不顧三七二十一提著手袋起身出門,他們應該都木訥了,我聽見背后有人說:「她還是那么死樣怪氣,真掃興。」


  森追出來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耳光。我都不知道哪來這股勇氣。我發怒了,是那塊水晶讓我平靜的。一個女人有點私心是不應該受到譴責的,她在要求之前,已經付出了太多……


  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早上9點多了,森的電話把我吵醒,「你怎么了,還沒起床?是不是病了?」電話那端的聲音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我累的不想說話,掛了,繼續睡。沒多久,就聽見有人按門鈴,「痕,你開門,不要嚇我,開門,痕……」聲音咄咄著亂了邏輯,又是森。掙扎著起來開門,之后發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清楚又過了多久,醒來,額頭上放著冰袋,看見森的背影在廚房,聞到了粥的香味。「你發燒了,我煮了粥,等下涼了拿來給你。」


  眼眶里開始有種濕潤的液體要滿溢出來,然后開始一滴一滴地滴落。


  「怎么了?不舒服嗎?」森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著急。


  「沒什么,只是突然之間想哭而已。」我勉強地說。


  森陪了我一整天,很溫暖的感覺,我開始害怕,我怕會喜歡他的溫暖,我怕會喜歡他對我的照顧,因為,我是不能給他快樂的女人。


  今天下班時,我辭職了,沒有帶走任何一件東西。我不想和其他男人的生命有交集,其他所有的男人……森打電話給我,他問我為什么要辭職,不斷地追問。我想他知道原因的。最后,他留給了我一句話:「當你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忘記。」


  我知道,我一直在選擇逃。其實林也是一樣,所以,他選擇了「逃」。我明白森希望我不要逃。對于林,對于他,對于我自己都一樣。


  我害怕林會不愛我,也害怕我會愛上森。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脆弱的另一種表達方式?世界上有兩種東西最令人害怕,一是時間,二是現實,時間可以溶解一切,現實會讓理想破滅。


  森一直按著我的步調走,我拒絕了他,因為我心里裝著林。我一直按著林的步調走,他離開了我,他的心里容不下其他女人。他心里有故事。林,過去的故事總有講完的一天啊!


  晚上是我最寂寞的時候。林走了以后,我就常常失眠,即使睡著了,我也會想起他,想起他抽煙時的神態,偶爾的笑容,以及做愛時的歡吟。更多的時候,我會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憶著。「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學會忘記,開始學會成為自己。」這是我們來這個城市的前一天晚上,林說的唯一一句話。他學不會忘記,我也不能忘記。


  痛,產生快感。紅,讓我忘記寂寞。


  林,我要去找你。無論天涯海角,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CSN 寫:奇怪?
開花店的是 憬~
海邊聊天的是 熏~
怎麼會這樣呢?
是同一個人麼?
是憬,my fault.:)

阿康
我個人有點提意
連載的回數獨立貼會比較好呢
貼在回應後一來變得要拉下頗長的才看到
二來可能有些朋友因不知新的章節已經貼在第一回下而錯過了

心雨 寫:阿康
我個人有點提意
連載的回數獨立貼會比較好呢
貼在回應後一來變得要拉下頗長的才看到
二來可能有些朋友因不知新的章節已經貼在第一回下而錯過了
心雨你好。
大陸這邊的文學論壇爲了節省空間,均要求作者將長篇的跟續必須貼在首貼的後面,長期以來我成了一種習慣。
既然這裡沒有這樣的規定,那我就照你的意思辦,呵呵。

阿康
萬個對不起喔

小說板剛改為[長篇小說請張貼在同一主題下]呢
因此
就依你一向的習慣在原先這裡貼下去好了

倒是我要改一下我自己的習慣了呢
第六章 林:擁著一個女人,或是愛她,或是思念著另一個女人


鬧鐘開始響起,起身,洗漱,喝牛奶,撕去過時的日歷。又是一天,今天做什么?不必想,該做的總會在必要的時刻出現。打開窗戶,是陣陣的海風,略帶咸味,聞著神清氣爽。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徜徉在這種生活中,似乎自己多年的追尋就在這里。連日在海邊的漫步,讓我蒼白的肌膚嗜嘗了光和熱,漸漸浮出一層古銅的外表。自此整個人精神了。

「早上好,林。」憬提著一籃鮮花向我打招呼。

「啊,早上好。」

和憬認識了一個星期,是的,一個星期,我清楚記得。她的確是個心巧的姑娘,還是熱心腸,在我的意識里這種人是早絕種的,能在這里碰上,不能不說是緣分。

憬的身型小小的,我說不準她多大,感覺上總是一個孩子,特別機靈討人歡喜。在三天前,我成為她的伙計,幫忙照料生意。這不過是一種形式,因為她并不需要我幫什么忙,只多是陪她聊聊天,夕陽落山的時候,同她一道享受海水的按摩。

她從來沒有問我的事情,根本不在乎我是如何的人物,這令我舒坦。其實我也不清楚她,為何她如此年輕就會來這里自個料理生活,這不關我的事情。我所在乎的,只是每天能有一份不錯的心情。不錯的心情,恩,的確,我的心情在這里釋懷。是因為這里的景致?還是因為憬?都有吧。

憬告訴我每天起床的時候要記得撕去日歷上的舊頁,這令我明白什么時候新的一天開始了,不能持續的困頓。

小老板從沒有因為我的遲到而責備,而是因為我的準時起床都會準備一小獎勵。

「今天有什么獎勵?」其實我會開玩笑的。

「呵呵,你真貪心,呶,一個橙子,很甜的。」

「謝謝,明天我還是會記得早起。」

「好,去開工吧。」

我的工作就是在海灘邊幫人畫畫。或許在日光、藍天、碧水的映襯下,每個人都顯得格外動人。我的畫筆就是一支鋼筆,那個城市帶來的唯一的物件。每個顧客在我的指揮下擺出各種舒展的造型,我會很快完成作品。

一件作品完成,心情是一陣放飛。海鳥的叫喚,我似乎能聽懂,因為我也在飛翔。無垠的海和天,終于我不在覺得束縛。人群逐漸散去,我收拾起畫板,清理周遭的垃圾,這里,是我想悉心維護的地方。

憬穿著裙子站在礁石上,婀娜的身線在夕陽余輝的照耀下,讓人不禁想沖上前去擁抱,玲瓏的雙手舞弄著青絲,左腿微曲,梨型的臀部著顯出挑,海水漫過腳際,簡直就是女神的親臨。此大好素材,令我重新開啟畫板,筆尖如滔滔海水般流動。

她忘我地享受著海風,我忘我地創作著自己的維納斯。我的維納斯,我的女神。一會,作品完成,令我甚喜,感覺嘴角收不住笑容。

之后,憬走了過來。但是,在我眼里的是,痕。怎么回事?對,是那條裙子,裙子怎么會在她的身上?

「林,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甜蜜的微笑將心情無盡地訴說。

可是我此時卻沒有同樣的喜悅:「這裙子……」

「是我幫你收拾房間時在你床上發現的,很漂亮,我以為是……」

「別以為了,這并不適合你,它不屬于你,快脫下來!」我懶得語氣略有些憤怒,「快脫下來——」

「林……你討厭!」

她淚水剎時如波濤般滾落,迅速地跑回房間。我,呆呆地站在海邊,什么都不知道,腦子若失去訊號的接收器,不時發出吱啦啦的噪音。

面對陌生的事物,讓我心安。偏偏生活中會有各種余留,是過去的余留。我知道我和她之間是存在愛情的,但是愛情顧自己藏了起來,那么我們一同營造的生活算什么?這個她,是痕,是憬?她們交替著,在我的腦際里反復出現,兩者合一,又分開。

我是怎么了?為了一條裙子何至于發火呢?糟糕,今天是憬的生日,我什么都沒有準備。本來那條裙子能成為我不知的彌補,但現在它成了隔閡。

回到屋子里,看見的確是憬在脫去裙子。她并不介意我的進入,顧自小心翼翼地脫著。白嶄的皮膚好似天山深藏的雪翡翠,晶瑩神圣讓人不忍近觸,只得遠遠觀望,生怕弄壞什么似的。

她將裙子整齊的跌好,又穿上她的緊身的純棉T-shirt。她看著我,沒有任何的話語,我也看著她,我有話語,只是麻木的唇舌令我無從說起。

憬抹淚離開,被我拉住,緊緊將其擁在懷里,緊緊地。她沒有說痛,只是乖巧地依偎在我的懷里。

「對不起,憬,對不起。」我無比內疚地。感覺面頰濕潤了,我想該是自己的淚水:「生日快樂,憬,你的禮物是我,是我呀!」

「那條裙子代表著過去,你過去的摯愛,對么?」憬小心地問我。

「你不是說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她認真地看著我。

燭光的圈點下,我和我的維納斯交融了。粘稠間,似乎時空只有我們兩個的存在。風聲和海水聲都在輕聲為我們演奏。快樂,其實不是用言語能說分明的。畫板落地,打開,展開的是那幅維納斯的臥像,就如此刻的憬。

我做夢了,夢見痕也是認真地看著我,她像是要看破我似的。她落淚了,不,是落血,她捏碎了自己心臟,不,是我的心臟,我感到窒息的難受。她無聲無息,她總是這樣,我多么希望她將不滿傾泄出來,向我抱怨。她就是喜歡和我保持默契的沉默,冷颼颼地,寒得可怕。

我醒轉過來,一手心冷汗。憬枕著我肩頭沉沉地睡著,呼吸很均勻,悠悠地,嘴角泄露著內心的高興。初夜于女孩會制造很多浪漫的感覺吧,哦,她現在是個女人了。

吐出一口氣,心跳仍是很快。
第七章 痕:我要去找他,任誰都攔不住我


我想,這是我此生第一次有主見的決定——我要去找林。

對于這份還不及一月的工作,雖滿是新鮮,卻不能打消我的倦怠。茫然的日子,會讓時間投機的,我不想一直到老還在等待,不想。在鏡子前從新打扮了自己,原來自己是適于打扮的,眼睛不會騙人。梳頭的那刻,手上的痕跡赫然入目,深紅近黑,艷麗奪目,這,是我的驕傲,留在手上,沒人可以反駁。

去單位遞交的辭職信,老板覺得我在愚弄他,很是不高興。現在,他不能左右什么,因為我要走了,去很多地方。

我能感覺林的心跳,他走不了的。在我們合租的房子里,我徜徉其中,回味著他的味道,曾經,他在窗口,摟著我,恰倒好處的。那時候,我急促的呼吸著,進入肺部的,是他濃郁的味道。

飛機由頭上飛過,穿越了云。是的,我和林都需要逾越,然后,相遇,這,很美妙,不是嗎?

輕輕將腳伸入鞋中,新買的水晶根底皮鞋,很合腳。將他在情人節那晚送我的水晶放入包中,這是必備的行李。包沉了,心情卻坦蕩些。呵呵,我要出發了。

不喜火車的轟鳴,到是飛機的穿梭令我心宜。I want to fly,I want to span。紙飛機只是兒時的夢幻,它載不了兩個人,兩個相依偎的人。我飛翔了,穿越了云,那片虛空的云。

心有些涼,害怕一切有如云一樣,只限表面的浮華,眼睛,有時候是騙人的。旁邊有個衣著光鮮的華麗女子,只見其一身的火紅,由兩腮、嘴唇直至腳底的絲襪、皮鞋。她是和我一同登機的,我們在候機室就見過面了,只是沒有打招呼。

明顯的,我們是不同的女人。或許她那樣的,更像女人。

「嗨,你好。」

「你好。」簡短的問候正是交誼的開端。

「去……外面散心?」她問我。

「算是吧,你呢?」

「說出來怕你笑話,我去尋我的緣分。」她毫不忌諱的,甚至有些興奮,急欲把快樂掏出來與我分享。

「相信你會有所收獲的。」我誠懇地。

「呵呵,我可是有目標的呦。」話說一半她又滋潤地笑開了。

她似乎沒有注意自己笑時,隱約有細紋的顯現。之后她停頓下來,用感慨的語態,像品著酒一樣:「我老了,必須有些激情,不然會很恐怖的。」

「一支花,除了有水分,還需要營養,最重要的,是照顧。」

「照顧?那是奢望。女人的天賦就是照顧男人,可是,最終呢?」

「我喜歡這云,悠游于藍天,時而若嬉鬧,時而若微笑,悲傷的時候,就大方的哭出來。女人,多了含蓄,限制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去何往,目標只是一個空設,更多的意義在于給自己找個借口,過活的借口。」

「不揭開謎面,是永遠不會知道答案的。等待,是種幼稚的浪費。」

我和她同時笑了。周遭不時有人望眼此處,兩個女人的風景,雖是簡單,別有一番風情。

她借我一支口紅:「你一身的冷淡,那會讓寂寞肆虐的,來,用這個試試。」同時她遞上的鏡子。

推托不過,輕抹幾筆,一片淡雅之間頓時有若芙蓉乍現,滿是誘惑和勾引。拿出紙巾,想擦拭,被這不認識的友人阻攔:「怎了?」

我倒有些拘謹了:「這不適合我。」

「化妝品對于女人,就如女人對于男人,本身是無適合于否的,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自我感覺才是首要。」

「你懂得真多。」

「因為我老了。用我的青春去交換了經驗。女人的資本,只有這些。」

我和她同時下機的,她約我結伴同道。可是,我確有要事,只有婉言回絕。分別時,她將口紅送于我。坐上不同的汽車,由不同方向,前行。忽然想起,竟然忘記問她的名字,相信有機會的。她的味道,似曾領略,熟悉,親切。朋友,有緣聚首。彼此祝福,愿再次相聚,各能尋得寄托身心的田園。

選擇這里,因為有沙灘,沙灘之上,才有透徹的藍天,更可見絲綿般的浮云。相思寄托其上,定能傳遞到林的所在。林,你可聽見我心聲?為你而變的心聲。赫然發現,自己更像個女人了。

林,我要聽你講故事。把故事講出來,一切郁結都會煙消云散的。在這美麗的海邊,我們相依而坐,就如曾經我們在天臺上,不同的,我們開始傾訴。

其實,我也有故事,等你說完你的故事,我就會給你講我的故事,會很長,需要講很久。即使你不耐煩,我不會讓你逃的,你必須聽,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