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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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我的人生有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一個畫面:爸爸是一片針葉森林,弟弟是湖邊七彩的石頭,媽媽是一座縈霧的湖,夜中月光是回憶,星星是離囂的塵埃。

你是隻一曳而過的白鴿。

畫面中的我不在。

第二個故事是一個夢:夢裡只有白光,過量的曝光。一隻失去方向感的蝙蝠,在原地打轉。

我清楚的意識到,蝙蝠是我。

乙鹿嘈雜的歌聲迴盪在整個包廂裡,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把自己用煙霧困起來,完全沒有想用菸灰缸的念頭。

ZO在一旁跟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搶著買單,一旁年輕的服務生尷尬的笑著。另外幾名女性交頭接耳的談論我們四個男的。說是討論,但是聲音的強度以及內容的尖銳,足以讓我得知我們四個人在她們心中完全是狗屎。

乙鹿是一個樂團主唱,平時的經濟來源是超市零工。單身,獨居。

ZO是一個業務員,平時的經濟來源來自詐騙。單身,與父母同住。

我是一個職業軍人,平時的經濟來源來自服從。偶有不穩定的性關係,偶爾與父母同住,另有居住地。

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那就不用說了,反正他只是喝醉了走錯包廂。

對面的那幾個女的,都是ZO介紹的。說是case,邀她們一起high,但是她們看到我們的時候一點都不high。

乙鹿是個窮光蛋,ZO其貌不揚,我則太疏情。

鳥獸散後,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ZO一開口就教訓了乙鹿,說他太吵,穿的太隨便。乙鹿反駁說他只想帶動氣氛,誰知道會那麼僵。乙鹿最後還說:你真的太油腔滑調了!作為這沉默後的結論,隨即,我們又把我們的三人世界困在煙霧裡。

從高中以來就一直是這樣了。

操場上,男校的汗水臭酸了整個草地。我、乙鹿、ZO,躺在草地上。

乙鹿胸前的兩顆釦子解開,露出汗水涔涔的結實胸膛。ZO一隻手抓著運動外套,那時候他就有點啤酒肚了,我還是不懂他為什麼堅持在夏天拿著運動外套。我躺在中間,褲子上的皮帶頭鬆脫,整件卡其褲被拉的很低。我們誰都不想動。

那時候以為這樣就很累了。

以為下課打完球就是全世界最累的事了。

乙鹿:昌仔,你畢業後要幹麻?
昌仔:我媽叫我去考自願役。
乙鹿:你想喔?
昌仔:沒什麼想不想,無所謂囉!
乙鹿:你應該好好實踐自己的夢想喔!
昌仔:夢想阿!

ZO:夢想不切實際!賺錢!賺錢!王道!

ZO(我的夢想這四個字是一篇國小作文的標題,你愛怎麼寫就可以怎麼寫。好比說:我想當律師。律師本身沒什麼不好,但你要有相當的條件,例如你要夠聰明,記住那些法條,你的語言能力、邏輯,必須很穩定,性格上當然越理智越好。這些條件本身就篩選了很多人的天份。意思是說:只有金字塔頂端的人才能符合這些條件!背景好,家教好,長大後勢利點,對了!最好能考上國考,有張執照,好難好難喔!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天賦在哪裡。我根本不會去當律師的。那種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我小二就開始賣給別人東西了,特別是小學時代,我會低價批發文具,拿去學校,三角板阿!原規阿!紙黏土什麼的!有人沒帶,就賣囉!我的天份在這裡,商人頭腦!)

ZO:乙鹿,我可以當你們樂團的經紀人嗎?
乙鹿:你不是一直嫌棄我們樂團他媽的吵死人嗎?
ZO:上次我們去看你表演的時候,發現你好多粉絲喔!我是在想,你長的帥吧!當你們的經紀人,我可以幫忙你們開發周邊商品,接case,賺點外快!而且那些女的有些都很正呢!
乙鹿:……

乙鹿(討厭讀書!討厭社會!討厭學習!討厭條件!什麼我都看不順眼!幹!我只想唱歌!幹砲!)

ZO(他只是白痴!)

昌仔(能不能就讓時間停止在這裡?一切都不要前進。我不想長大。)

昌仔:等等我們要去晚自習嗎?
乙鹿:不要!〈白眼〉
ZO:我們去打電動啦!最近發現一台機器都會自己掉零錢哦!可以打到你爽爆!
乙鹿:去看電影啦!
ZO:電影很貴耶!況且又沒有妹!打電動啦!不然你問昌仔!
乙鹿:你想去哪勒?
昌仔:都可。

昌仔〈我想去一個沒有人去過的地方,但在我還沒找到在那之前,我不會知道那裡是哪裡。〉

乙鹿:喔!好啦!去打電動就去打電動!但是ZO,你要請我吃雞排哦!
ZO:靠北喔!我請你們打不用錢的電動還不好喔?
乙鹿:白癡!是你的錢喔?
ZO:是我發現的!
乙鹿:你發現的又不是你賺的!
ZO:那你要不要去?不去我就跟昌仔去,沒人陪你看電影,你就只能去晚自習!〈奸笑〉

乙鹿〈我的弱點被ZO抓到了之後,他就知道我最怕什麼了!晚自習!我恨晚自習啦!〉

ZO〈何謂弱點?弱點是隱匿在人類心中最卑微的情緒。弱點會產生背叛、恐懼之下的強迫性情緒。抓住一個人的弱點,是凌遲,是控制。絕對不是殺雞取卵式的蠻橫。控制弱點是有效率的柔性手段,可以征服人性,也會讓讓隱形的貪婪無所遁逃。人類真是白癡!沒有進化完全卻自以為完全的可悲動物阿!〉

之後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我晃呀晃的走回家,想到那一場沒勁的歡唱〈悲唱吧?〉,就覺得好累。既然大家都不快樂,為什麼不早點散場?留著,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想是ZO想維持他的尊嚴吧!他怕惹那群女生不開心,斷了自己的財路。乙鹿只想唱歌。我只是看著他們都沒走,我就沒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哪,沒了他們我會更不知所措。兩種情況權宜之下,我也只好留著了。維持那表面岌岌可危的乾涸狀態。誰也不想拆破。女生很會這些的,我想ZO也知道。

高中畢業也有四年了,由於我是軍人的關係,我們的連絡也從高中時每天的互相沉溺變成每週的解放一次。大家的工作都不一樣,各有各的壓力需要紓解。大家的命運都不太一樣,也很難對彼此訴說任何難題。大部分都是在回憶過去。沒有製造什麼更了不起的回憶。最了不起的都停留在過去了。我們也只能從回憶中製造新話題,來延續我們每週相見的理由。朋友是都有,但那種打從靈魂就跟你打了結的人也沒幾個人。每週相見也不過只是—也沒別人可以找了。我們都不太談論彼此的近況,只會大概從彼此接聽電話的內容間得知彼此的大略狀況。也不會真的想關心。只是喜歡聚在一起時候的感覺而已。好像那樣,可以跳離現在這個時空。但基本上,有時冗長,有時短暫,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有什麼溫度,也不太交談。沒有意義。只是聚在一起時抽菸,幾分鐘沒人講話的時候,會讓我們對於現在產生斷裂。那樣的斷裂對我們而言是解放。把自己從現在解放出來。至於過去,全部都是老梗。我們太深知彼此了,但誰也不願多付出自己影響彼此的生命。雖是如此,我們的靈魂打了結卻是彼此默認的事實。

ZO變成一個不上不下的業務員,聰明是聰明,但是做人太不誠懇,太利益,犯小人,升官之路蓽路藍縷。乙鹿活在自己建構的理想世界了,反覆撕裂他自己的精神,整天酗酒。我依然沒什麼主見。

這樣看來,這幾年下來我們幾乎沒什麼改變。

不管是怎樣都不可能改變嗎?

我們用各種方式都無法讓自己去相信別人的價值觀,也不影響彼此的價值觀,只有妥協。但僅止於非常瑣碎的環節。例如ZO出了個主意,乙鹿一定反對,我則沒有意見,大家彼此妥協這樣的任務分配。久而久之也就心照不宣。完成自己的妥協之後,我們才有一個概略的目標。要去哪?要幹什麼?找什麼樂子?都逃不掉這樣的循環過程。感覺上是乙鹿妥協,其實根本不是。ZO只是需要人反對他,好讓他有堅持的理由罷了!乙鹿則只想反對,至於反對結果如何他毫不在乎。

其實根本是ZO在對自己妥協。他需要乙鹿的反對好讓自己有種正義使命感,來堅持自以為是真理的事。

過了一個沉悶無聊的禮拜之後,週末ZO又打了電話,約我們出去釣蝦。乙鹿風塵僕僕的趕到,身上都是白色的膠狀物質,問他又做了什麼臨時工了?他歪頭搔腦的說跑去做防水工程了。

乙鹿說他看見阿蒔了,說的同時把眼神撇向我,用了半秒監視我的反應,隨即掃射到了ZO。

然後,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操場上,男校的汗水臭酸了整個草地。我、乙鹿、ZO,躺在草地上。

乙鹿:欸!我們等等去X補習班聽英文好不?
ZO:有免費便當嗎?
乙鹿:沒有!
ZO:那有什麼?
乙鹿:我現在的女朋友,未來的妻子,老婆。

聽乙鹿說他女朋友是他的歌迷。乙鹿不交女朋友的,他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交往通常以結婚為前提,可追求者一點也不少。他夠帥。在台上嘶吼的樣子也是帥的。連ZO都會說:你剛剛他媽的帥到爆表!乙鹿的氣質太出眾。那種,整個世界不能給予他多點什麼的驕傲,還有骨底裡包藏而散發出來想反抗全世界的叛逆氣息,太過出眾。不管怎樣,他長的夠帥才是重點。如果今天是ZO玩樂團,想必女歌迷數量便會大量銳減。

之後我們的三人團體,進化成了四人團體。乙鹿總是驕傲大方的牽著阿蒔的手,走在前面。我跟ZO拖著腳步尾隨在後。

阿蒔真的漂亮,跟乙鹿走在一起,像是一對漂亮的對戒。註定的。註定要配對的昂貴對戒。

ZO:混帳喔!交了不講的喔?沒介紹的喔?
乙鹿:我怕你吃了人家!幹!你多髒自己知道!
ZO:靠北!吃別人的鞋不是我專科!
乙鹿:吃鞋有獎金拿你也吞的下去的,我相信!
ZO:這是真的!〈大笑〉

ZO〈她的內衣是白色的,前面看起來有C!比例勻稱,可以賣我個好價錢!〉

乙鹿〈我要她!我要跟她交換我所有的生命!讓她從生命內裡完全的呼吸我!感覺我!我要一輩子不讓她走!跟她生小孩!〉

ZO〈長的帥有什麼了不起?能當飯吃嗎?等我有錢我要怎樣的女人我都有!〉

乙鹿〈她遞給我電話時候的害羞表情真可愛。我被電慘了!我知道我之後都只能忠誠於這個女人了!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昌仔〈你是一曳而過的白鴿。〉

我們四個在火車站前的麥當勞坐著躲雨,乙鹿與阿蒔分著一支蛋捲冰淇淋。阿蒔的頭髮有雨水依附著,她用手順著髮尾,眼睛眨著,焦點完全凝聚在乙鹿的身上。

ZO用力啃食著漢堡,醬汁滴在他的褲檔上。

麥當勞總是很多人。太多躲雨的人。太多學生。太多上班族。太多約會。太多人。那個黃色發亮的簡單符號,不知道是怎樣的溫度。

麥當勞總是很多人。太多不知所措的人。太多戀愛的人。太多無處可歸的人。太多悲傷快樂的人。太多不能排解孤獨的人。那個雨中發黃的簡單符號,溫度太多變化。

雨停,阿蒔走了,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釣蝦的時候,我一直脫餌,一直來不及把蝦子勾上。乙鹿拿了幾手台啤在旁邊喝著。ZO趁著櫃檯沒站人的時候,在池旁的角落用手偷抓了好幾隻到他的籠袋中,手臂沾濕了。真不懂他為什麼偷抓蝦子的時候還要一手揪著他昂貴的西裝外套。

ZO提議逛夜市,乙鹿難得沒反對。ZO也覺得沒勁。我反常的灌完乙鹿的台啤,拍拍屁股的灰塵,對他們說走吧!

我們吃著牛排,玉米濃湯芶芡弄得太黏糊,這種黏糊是必須預期的結果。你選擇便宜,就是得喝太白粉水。

乙鹿跟我們說,阿蒔變的很醜。ZO的玉米濃湯灑了他整片褲檔。乙鹿開始抱怨關於阿蒔的變化,身材走樣,氣質庸俗等等的。憤慨不平。最後他眼神一攤,雙手向後拉伸,對我說:昌仔,她跟我要了你電話。

ZO停止了進食。乙鹿眼神放空,仰頭看著夜空。

我們最後去了7-11,買了一些零食、啤酒、咖啡。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昌仔〈關於腐敗:一種自體毀滅的狀態。最開始來自最小細胞的畸變,慢慢擴散,垂直感染,最後癱瘓所有的機制運作。〉

那個雨後的下午,天空依然紅紅的。殘照。乙鹿從小感冒變成急性肺炎。我與阿蒔去照顧他。他的意識渙散。隱約只聽到,叫我們不要通知他爸媽,他爸媽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在外租房子,還以為他住校。

退燒之後他沉沉的睡去。我跟阿蒔相對無言。

我們之後去了麥當勞。阿蒔的雙手緊扣著,很像在懼怕什麼會從她自己裡面跑出來一樣。她很緊張,冷汗涔涔。我問她要不要跟我吃蛋捲冰淇淋?她點頭。我只買了一支。

ZO〈關於忌妒:那是使人成長、卓壯的強力營養針!使人發揮前所未有的能量!〉

ZO威脅我,如果我不跟阿蒔分手,他就會跟乙鹿坦白我跟阿蒔的事。我沒反應。他反覆威脅我,告訴我這樣是錯的。我只是點點頭。我沒有任何想法。ZO被我沒反應逼急了,臉紅脖子粗的破口大罵:幹!你這臭俗辣!專幹好朋友的女朋友!

最俗辣的是,想幹好朋友的女朋友卻不敢承認的人。

隨即ZO停止了他的崩潰以及歇斯底里,失去了筋骨似的癱軟在地上,口邊碎碎念:幹!我們都瘋了!瘋了!

有時候我根本覺得我不在。有時候又覺得我在。我覺得我不在這個世俗裡面;我覺得我在這個世界裡面。

這個世界是很美麗的,爸爸是一片針葉森林,弟弟是湖邊七彩的石頭,媽媽是一座縈霧的湖,夜中月光是回憶,星星是離囂的塵埃。

你是隻一曳而過的白鴿。

這個世俗是令人駭怕的,夢裡只有白光,過量的曝光。一隻失去方向感的蝙蝠,在原地打轉。

我清楚的意識到,蝙蝠是我。

記得你跟我說,你跟我還有乙鹿做愛的時候都很快樂。但是快樂的感覺不太一樣。乙鹿幫你口交的時侯你會很濕;你幫我口交的時候你也會很濕。

乙鹿是純粹滋潤你生命、取悅於你的;你是純粹滋潤我的乾涸、臣服於我的。

記得你跟我說,你跟我還有乙鹿接吻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隨時會融化掉。像初晨融雪時的情景。

我覺得你是一隻白色的鴿子,帶著和平的象徵進入我的生命。然而我卻不在那個生命裡。我只是感覺的到,卻無法清楚看到。

你跟乙鹿要了我的電話之後,我在軍中常常對著手機發呆。看看你會不會就這樣真的打來。有可能你從此就不再打來,有可能我也不會在乎,誰知道。

你打來了。你問我好不好,我說很好。我說你了?你說也好。我說我想跟你見面,你說好。你把時間地點都告訴我了。我記下來了。

這樣看來,這幾年下來我們幾乎沒什麼改變。

不管是怎樣都不可能改變嗎?

世界好小好小。我們四個人就足以扭曲。

我們約在麥當勞。幾年前你在這裡背叛了乙鹿。不應該說是背叛,你只是控制不住,而我也是。幾年前我們一人一口的分著冰淇淋,最後互相吸允彼此雙唇的奶昔。我們好像要把彼此的靈吸乾了。

我們去廉價的飯店歇息。你把自己的白色制服脫了,露出白色的內衣。清瘦的鎖骨,我的手指沿著你的鎖骨摸去。我的身體非常震盪,晃動暈眩的讓我無力。我的行為太激動了。精神卻異常冷靜,享受好像累積了好幾個世紀我原本就該有的平和心緒。

你就是該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生命的。

只有你能讓我的無感變成類似愛的平和。

我的生命剔除了你之後,雖然會更為純白,但陪伴我的,會是永墜的深淵,或是永世的孤獨。我是白色。你是白色的輪廓,包覆著透明色的樣子。那個樣子我覺得是鴿子。我感覺到是一隻活生生的鴿子,雖然我並不能明確的看到。

那我到底是什麼呢?乙鹿說我是一種狀態。不是物質,沒有形狀。我不太懂這樣的形容。ZO說我是個很慘的人,一個生命缺乏能量以及形式上規劃的人。只有你是對我笑著的。你說你就是你,那個我要的你。我比較喜歡這種純粹的說法。

所以我只能有你了。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幾年前是,現在也是。雖然我可能不真的會去在乎。不管怎樣都不可能改變嗎?

我們約在麥當勞。幾年前你在這裡背叛了乙鹿。現在你也即將再度腐敗我。

你剪了短髮,微笑的很俐落。身材沒有什麼改變。不像乙鹿說的糟。相反的,你變的更漂亮了。

你問我這幾年我都在幹麻?我說還能幹麻?我問你在做什麼工作?你說老師。你問我呢?我說我是軍人。之後我們去了飯店休息。你脫了你的上衣。清瘦的鎖骨。我的手指沿著你的鎖骨摸去。我將下巴抵緊你的肩窩磨蹭,想把你揉進我的生命。你笑著說好癢。

幾年前你肯帶我走就好了。但是什麼事情也不能改變了。就只能這樣了。我太懦弱。

乙鹿病好了之後,跟阿蒔感情變的很差。阿蒔不讓乙鹿碰她。乙鹿很惱怒。他找了ZO喝酒,我也在。ZO跟乙鹿說清楚了乙鹿生病那段時間內我跟阿蒔的事。

乙鹿哭的好慘。他沒有罵我。如果他肯打我也好。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抓著我的雙手,哭著說:你毀了我!你毀了我!眼淚滾滾的燙進我的手中。我卻無法被那灼熱的溫度所感動。我依然故我。沒有想法。只想著你。阿蒔。

ZO甚至作勢要打我,乙鹿攔住了他。我知道ZO也在哭。

最後我們三個圍成一個圈,一起抽菸。大概幾分鐘之內都沒有人講話。

幾年前你肯帶我走就好了。乙鹿跟你分手。你也沒說什麼。你就只是走了。在我們三個人之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我們三個人之間也都把心知肚明的回憶消失了。我們的相聚只是為了與彼此的現在斷裂,卻又完全不提靜置在斷裂縫隙間的沉沉往事。就這麼徹底消失了好幾年。

直到現在我試著把你揉進我的生命裡。你才重新讓我感覺的到你的輪廓。白色的輪廓,包覆著透明色的樣子。你笑著說我的下巴弄得你好癢。

好想就這樣讓時間在這秒死去。癱瘓我們的現在。

乙鹿曾經替我寫了一首歌,要我填詞。我想不出來。你說你來寫好了。歌詞的內容嗯嗯啊啊的,透過乙鹿的喉嚨嘶吼出來我其實沒聽懂幾句。裡面的重點詞大概有這些:腐敗、靈魂、肉體、忌妒、蝙蝠。

最後一句我最有印象:我是你一曳而過的白鴿。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好像有所表達卻又不那含含糊糊。不像詩也不像一句話的一句詞。我大概感覺的到,依然無法清楚看到。
這就是小說的魔力....不得不隨著故事中的主角進入那奇特的時空背景中.
年輕人的頹廢和愛情,友情和愛情的矛盾和煎熬...到最後都成了一場迷惑的往事。

很令人玩味咀嚼的小說。
「大部分都是在回憶過去。沒有製造什麼更了不起的回憶。最了不起的都停留在過去了。」

不知為什麼,讀到這裡的時候難過得整個人被抓進了故事裡。


安濯 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