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次對曉峰“不友好”的態度實在是令我太失望太傷心了,以至我現在對她都還有些反感和惱恨。我巴不得媽媽永遠不再跟我談心,巴不得她永遠不要管我和曉峰的事。
但我又知道,我和曉峰的事,無論如何也是避不開媽媽這道門檻的,到後總還得要面對她的。所以,有時候,我卻又非常期待媽媽能找我談心,渴望她過問我和曉峰的事,期望她能為我和曉峰的事早作安排。我之所以疏遠她,之所以對她顯出無所謂的神情,不過想要跟她較較勁,看看誰能在心裏憋得久一些,看看誰先受不了壓抑而打破沉默罷了!現在看來,是媽媽先沉不住氣了,是她較不過我了!
頓時,我臉上禁不住顯出了一層勝利的笑意,語氣中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種得意和嘲諷的意味。
“媽媽,那你準備跟我談些什麼呢?剛才我看見你跟亞萍伯母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你不會準備替她做說客吧?我可申明在先,你若是替她做說客的話,那我們免談。你若是談些別的事,我倒還有耐心聽一聽。”
“你放心,我不是替她做說客的。我主要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 什麼問題?”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一直都與曉峰在一起?”
“是的。”
“你真的要跟他結婚嗎?你真的打算要跟他過一輩子嗎?”
“如果我不打算跟他結婚,不打算跟他過一輩子的話,我何必要跟他在一起呢?媽媽這樣問不是多餘的嗎?”
“可你想過跟他結婚以後的情形嗎?想過你們以後靠什麼來過一輩子嗎?”
“當然想過。我們靠真情,靠真愛,靠相互的真心和真誠過一輩子。”
“ 可是現實生活中,真情和真愛能填飽肚子,能換來名譽和地位,能使你獲得豐富的物質享受嗎?”
“那你以為愛情和婚姻就只是填飽肚子,就只是名譽,地位和物質享受嗎?”
“當然不是。但是,愛情和婚姻總不能離開現實生活吧?那麼現實生活的基礎又是什麼呢,難道不是金錢物質嗎?離開了金錢和物質,你的真情和真愛又能發生什麼作用呢?”
“真情和真愛可以創造一切。在真情和真愛面前,沒有什麼不能創造和改變的!”
“你以為一切都象你想像的那麼美好嗎?那不過是電影小說中美好的幻想罷了。現實生活中,只有不變的金錢和物質,沒有不變的真情和真愛!”
我頓時不禁吃驚得睜大了眼睛,在我的眼中,媽媽簡直就是真情和真愛的最完美的化身,是真情和真愛的最忠誠的衛士,是真情和真愛的最真實的典範!這樣赤裸裸的金錢至上的言論怎會出自媽媽之口啊!
幾十年來,她堅守著與爸爸的真情和真愛,從沒有絲毫的改變過,這樣的思想和觀點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她有的呀!
為什麼她會說出這樣與她平日觀點完全相反的話呢?為什麼她會忽然變成一個赤裸裸的拜金主義者呢?這是潛藏在她心底固有的觀點,還是偶然而起的感觸呢?如果這是她偶然而起的感觸的話,可為什麼她會說得這麼鄭重和絕對呀!
難道……難道這是潛藏在她心底固有的觀點?難道她與爸爸之間的愛情和婚姻並不象想像的那麼美好?難道她和爸爸的真情和真愛的背後隱藏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和秘密?難道真情和真愛真的只是一種美好的幻想?
我不由感到既吃驚又迷茫,好一會才說:“媽媽,你的話不真實。你和爸爸的感情難道不是現實生活中不變的真情和真愛的範例麼?難道你們和你們那一代人的許許多多的令人感動和敬佩的情感事例不就是很好的說明麼……”
媽媽很快打斷我的話道:“但那也只是我們那一代人才具有的品質。你們現在這一代人有嗎?你們能象我們那樣一輩子甘願為愛情吃苦受累,甘願承受痛苦和悲傷,甘願無私奉獻和犧牲麼?你們能一輩子做到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