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5月 28, 2011 9:55 am
有時候會認為雨讓人無法出戶是很困擾的事情，所以想擋住雨，或者是想讓雨降在其他地方－－在這個幾乎天天下雨的城市裡，有些人是這樣想的。
我懼怕一種出現在夏天的雨，在它的國度裡，空氣是濕黏的，揮灑著一種難以讓我形容的極度想念與憂愁。
它是剛走過喪親之痛的人兒－－梅雨總是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是個情緒失控的悲中人。
＊ ＊ ＊ ＊ ＊ ＊ ＊
那年的梅雨發生在仲夏之時，第一場雨下在我母親去世前一天晚上。
難道一個人的啟程就意昧著另一個人的倒下？ 這場雨是來嘲笑我、諷刺我的吧？一定是這樣的。
在母親去世的前一天晚上。
我的窗外傳來機車引擎聲，那很刺耳，所以一定會打擾到我母親安眠的，然而發生這樣聲響的人－－一定是我的男朋友，他是來找我的。
我約他，是因為我想見他。
母親拖著生病虛弱的身子，就連聲音都在顫抖，「宣宣，現在這麼晚，還下雨了，不要再跟那群人玩在一起了，他們不是甚麼好東西。」
我斜睨她爬滿皺紋的臉龐，「他可是我朋友呢，是男朋友，妳竟然說他不是甚麼好東西？他是哪裡惹到妳了喔？說來聽聽。」
「叭、叭、叭！」窗外又傳來機車的喇叭聲在催促著我趕快出門。
「要出去妳就出去，可是妳出去之後就再也不准回來了！妳一踏出門我就把鐵門給鎖起來！妳這種女兒我放棄了，我都心寒了，勸妳不知道多少次，妳不聽就是不聽。」她吼道。
我的心是愣了一下，但是我深吸一口氣後，又繼續踏步往門外走。
在我坐上男朋友機車之前，我隱隱約約聽到家裡傳來這樣的聲音：「妳不要回來了，我才沒有生過妳這種女兒。」
＊ ＊ ＊ ＊ ＊ ＊ ＊
在無人的街道上，才襯托出貓的春叫聲有多高亢。
男友朝我丟了罐冰啤酒，隨後一屁股坐在我身旁，問道：「妳媽管你很嚴格喔？」
「她根本就是不講理的老太婆，有夠保守的，我看要是大家都跟她一樣，這個世界要滅亡了，哈哈哈。」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笑，「小孩子才會還有父母管，妳還是小孩子，等晚一點，妳爸媽就會不理妳了，放心。」
他這樣說，聽的我心裡感到一陣懼怕－－我媽她不會真的不要我吧？說「放棄我」的話，那一定只是氣話。
我媽她一定會一如往常，坐在客廳沙發上等我回家，不會真的不理我或者直接放棄我－－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啊，當初我家人跟妳媽一樣，管我管的要死，最後勒？就不理我啦，妳不用擔心會一直被管的啦，宣，安啦。」他望著我眨眨眼笑道。
我微微一笑，「到最後我還有你，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是這樣對吧？」
「當然！妳在說廢話。」
可是我不知道，我終究騙不過自己那內心最深處，那最深愛的東西真正是甚麼。
我以為他是我最愛的、他就是我的唯一。
＊ ＊ ＊ ＊ ＊ ＊
翌日清晨，嫩葉上躺著的露珠，圓潤模樣像是珍珠般可愛，但是它一個腳步不穩就墜到土地上，滲到土裡。
該是回家之時，我揮別我的男友，雖然我明白－－回去一定會被數落，會很悽慘，但是我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我輕輕推開門，緊張地四處望，我眼尖、我敏感，發現家裡的氣氛好似有些不一樣，有一股難受的窒息感直逼而來－－這種感覺我無法拒。
背後傳來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夾雜著熟悉低沉的男聲，「林宣，妳還不趕快去妳媽面前懺悔？」
轉過頭映入眼簾，是一張再也不能凝重的臉－－那是我的父親呐。
「是怎麼了嗎？」我問。
他臉一沉，「妳媽昨天晚上走了。」
我腿一軟宛如棉花跪倒在地板上，世界就像是只剩我一個人，旁邊的場景是虛有的，都模糊了，圍繞著一種「是不是在騙我」的感覺－－為了教訓我，不需要拿母親的生命來欺騙我吧？
「去跪在妳媽面前說對不起，好好地，跟她道個歉，去！」他又說。
我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客廳，果然瞧見了母親的靈堂，上頭還擺著母親的遺像，一切看起來都很真實，在我眼裡卻很模糊。
眼淚湧上眼眶，我跪倒在母親的靈堂前，輕聲說道：「媽，妳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那妳怎可以跟我開這種玩笑？」
拜託妳，不要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報復我，這樣不值得。
可是怎麼？這一切都是真的？還發生的這樣突然？我猜不透。
＊ ＊ ＊ ＊ ＊ ＊ ＊
為甚麼人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驚覺自己還沒有好好珍惜過？我當時是這樣問自己的。
到現在，其實一直在我心裡的母親，為何得向天空吶喊？而不是一喚就會出現在我眼前？
到現在，瞧見梅雨就會湧上後悔的心情。
媽，我還來不及和妳說一聲對不起呢，怎麼不肖的代價如此巨大？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我懼怕一種出現在夏天的雨，在它的國度裡，空氣是濕黏的，揮灑著一種難以讓我形容的極度想念與憂愁。
它是剛走過喪親之痛的人兒－－梅雨總是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是個情緒失控的悲中人。
＊ ＊ ＊ ＊ ＊ ＊ ＊
那年的梅雨發生在仲夏之時，第一場雨下在我母親去世前一天晚上。
難道一個人的啟程就意昧著另一個人的倒下？ 這場雨是來嘲笑我、諷刺我的吧？一定是這樣的。
在母親去世的前一天晚上。
我的窗外傳來機車引擎聲，那很刺耳，所以一定會打擾到我母親安眠的，然而發生這樣聲響的人－－一定是我的男朋友，他是來找我的。
我約他，是因為我想見他。
母親拖著生病虛弱的身子，就連聲音都在顫抖，「宣宣，現在這麼晚，還下雨了，不要再跟那群人玩在一起了，他們不是甚麼好東西。」
我斜睨她爬滿皺紋的臉龐，「他可是我朋友呢，是男朋友，妳竟然說他不是甚麼好東西？他是哪裡惹到妳了喔？說來聽聽。」
「叭、叭、叭！」窗外又傳來機車的喇叭聲在催促著我趕快出門。
「要出去妳就出去，可是妳出去之後就再也不准回來了！妳一踏出門我就把鐵門給鎖起來！妳這種女兒我放棄了，我都心寒了，勸妳不知道多少次，妳不聽就是不聽。」她吼道。
我的心是愣了一下，但是我深吸一口氣後，又繼續踏步往門外走。
在我坐上男朋友機車之前，我隱隱約約聽到家裡傳來這樣的聲音：「妳不要回來了，我才沒有生過妳這種女兒。」
＊ ＊ ＊ ＊ ＊ ＊ ＊
在無人的街道上，才襯托出貓的春叫聲有多高亢。
男友朝我丟了罐冰啤酒，隨後一屁股坐在我身旁，問道：「妳媽管你很嚴格喔？」
「她根本就是不講理的老太婆，有夠保守的，我看要是大家都跟她一樣，這個世界要滅亡了，哈哈哈。」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笑，「小孩子才會還有父母管，妳還是小孩子，等晚一點，妳爸媽就會不理妳了，放心。」
他這樣說，聽的我心裡感到一陣懼怕－－我媽她不會真的不要我吧？說「放棄我」的話，那一定只是氣話。
我媽她一定會一如往常，坐在客廳沙發上等我回家，不會真的不理我或者直接放棄我－－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啊，當初我家人跟妳媽一樣，管我管的要死，最後勒？就不理我啦，妳不用擔心會一直被管的啦，宣，安啦。」他望著我眨眨眼笑道。
我微微一笑，「到最後我還有你，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是這樣對吧？」
「當然！妳在說廢話。」
可是我不知道，我終究騙不過自己那內心最深處，那最深愛的東西真正是甚麼。
我以為他是我最愛的、他就是我的唯一。
＊ ＊ ＊ ＊ ＊ ＊
翌日清晨，嫩葉上躺著的露珠，圓潤模樣像是珍珠般可愛，但是它一個腳步不穩就墜到土地上，滲到土裡。
該是回家之時，我揮別我的男友，雖然我明白－－回去一定會被數落，會很悽慘，但是我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我輕輕推開門，緊張地四處望，我眼尖、我敏感，發現家裡的氣氛好似有些不一樣，有一股難受的窒息感直逼而來－－這種感覺我無法拒。
背後傳來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夾雜著熟悉低沉的男聲，「林宣，妳還不趕快去妳媽面前懺悔？」
轉過頭映入眼簾，是一張再也不能凝重的臉－－那是我的父親呐。
「是怎麼了嗎？」我問。
他臉一沉，「妳媽昨天晚上走了。」
我腿一軟宛如棉花跪倒在地板上，世界就像是只剩我一個人，旁邊的場景是虛有的，都模糊了，圍繞著一種「是不是在騙我」的感覺－－為了教訓我，不需要拿母親的生命來欺騙我吧？
「去跪在妳媽面前說對不起，好好地，跟她道個歉，去！」他又說。
我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客廳，果然瞧見了母親的靈堂，上頭還擺著母親的遺像，一切看起來都很真實，在我眼裡卻很模糊。
眼淚湧上眼眶，我跪倒在母親的靈堂前，輕聲說道：「媽，妳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那妳怎可以跟我開這種玩笑？」
拜託妳，不要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報復我，這樣不值得。
可是怎麼？這一切都是真的？還發生的這樣突然？我猜不透。
＊ ＊ ＊ ＊ ＊ ＊ ＊
為甚麼人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驚覺自己還沒有好好珍惜過？我當時是這樣問自己的。
到現在，其實一直在我心裡的母親，為何得向天空吶喊？而不是一喚就會出現在我眼前？
到現在，瞧見梅雨就會湧上後悔的心情。
媽，我還來不及和妳說一聲對不起呢，怎麼不肖的代價如此巨大？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