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書‧星辰之日】
「當他們在人生中找不到道路,看不到光芒時,不歸路就成為了唯一的捷徑,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心靈的火光,一明一滅的在人性中閃耀著,想要照明每個陰暗的角落。
人們為義而淪陷,為情而失志,但最後找回始終不是幸福,而是悲涼。
他們所想要的,只是一個認同的眼神、溫和的笑臉,還有親人的懷抱。
害人的是迷信,抑或人性?
渴望在彼此的笑容找回溫度,但最終能拿回的只有冰寒。
在心裡呼喚著奇蹟,在夢中期待著重逢。
直到暮然回首,他才知道,每人內心所呼喊的理想鄉並不在世界,而是在天堂。
「我很明白,我這斑白的人生毫無價值,不但尋覓不到希望,還看不到任何肯定的點頭。但是,就算如此又如何,不論是鄙視的眼神,還是不削的否定,我都會繼續向前走,再怎樣的挫折跟困難,我都會承受。就算哭泣,就算摔跤,我依然會回應每雙注視我的目光。」
*
【第三十四章‧迂黑皇冠】
火之神殿大廳充斥著喜悅,這聚滿四百多人的饗宴盡是歡樂,沒有多餘的感情。
「戰敗之後,邁爾卑斯丟盡顏面而火速離職,你肯定料不到這結局。」
劍術教官堤爾瑟左手握著文書,右手提著劍,每次踏步都像行軍,只有正直,與他的性格不謀而合。
自從邁爾卑斯敗給雷之神官利狄姆,菈克瑪徹底失去了靠山,不敢作亂。邁爾卑斯一請辭,副聖戰長馬爾杜克立即代行聖戰長職權,但他只是空有表面,權能完全被利地亞基斯回收,他根本不敢向利地亞基斯哼聲。
「依邁爾卑斯尊重的身分,他肯定有辦法在別處謀取一個官職,根本不必擔心他。」
對於堤爾瑟的提問,利地亞基斯的回覆告知了真相,那不可抹滅的事實,沒有人可以改變。
「說的也是,那個畜生什麼不行──就是出生高,他確實有很多錢可以賄賂皇宮的人仕官。」
利地亞基斯跟堤爾瑟一路從神殿大廳走到迴廊,又從迴廊抵達聖堂,他們現在遠端看著克萊若訓練神殿侍衛。大排長龍的二十伍官兵正在揮劍,連輔佐跟神官都在列中,不分身份。
在劍聖的細心指導之下,安傑爾跟茉希菲妮都學會了放下身段,不論何處都願意屈膝,但他們絕對不是傻傻被人欺負的傻子,而是了解了什麼是謙卑。
「下任聖戰長皇宮還在提名,就不知你意願如何?」
監察官利地亞基斯跟站在克萊若的背影呼喊,他的細語充滿了誠意還有威信,彷彿在對劍聖下達崇高的命令。
「我沒興趣,另請他人吧。」
克萊若連回頭都沒有,持續在訓練中來回踱步,利地亞基斯跟堤爾瑟尾隨在後,想盡方法讓他變心。
「聖戰長除了你之外,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是嗎?從皇宮禁衛軍中挑選就可,何必選我?」
堤爾瑟跟在克萊若的肩膀,不論克萊若怎樣推託都不死心,一直死纏爛打,不肯死心。
「皇宮之中貪腐之人居多,以你修為,才有資格帶領神殿中的聖騎士。」
「讚謬了。」
聽著利地亞基斯的強勢說服,克萊若快速迴避他們的跟隨,眼神一直放在軍勢之中,持續對人海下達命令。
「抽劍!」
雋拔的臉孔,是無堅不摧的鐵劍;魁偉的背影,是銅牆鐵壁的鋼盾。
整整跟隨了三分鐘,利地亞基斯終於放棄了慫恿,他跟堤爾瑟都落在克萊若的背後,克萊若完全無動於衷。
「以前教皇要他當軍佐都請不動,現在連你要他當聖戰長也請不動,看來劍聖真的無心於權位。」
堤爾瑟看著劍聖的背影發出嘆息,為這結果感到可惜。
「十多年前,愛塞特看上克萊若推薦他成為禁衛軍,他也是拒絕。到最後,愛塞特還不是有辦法讓克萊若心變?就算他卸職了禁衛軍,愛塞特還是有本事讓他到火之神殿當劍術劍官。」
「利地亞基斯,你打算讓愛塞特寫信說服他?」
「不必,我自有辦法。」
利地亞基斯經歷風霜的臉孔滿是剛毅,充滿威信的肯定句彷彿突破了命運,不容違背。
「克萊若!」
對著聖堂大聲咆嘯,一聲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火之神官茉希菲妮停下動作凝望著克萊若,輔佐安傑爾也是四處探望,最後目光還是停在了克萊若身上。數百雙眼睛停滯,不再繼續訓練,所有人都想明白監察官呼喚克萊若有何用意圖。
「歡呼吧,各位!我今天替大家帶來了遺個好消息,聖劍以後不只是大家教官,還是各位的聖戰長,是最值得尊敬的老師!」
聽著利地亞基斯的胡扯,堤爾瑟率先冷笑,他再怎麼想都想不到,利地亞基斯居然會用這種三流招術。
聖劍腳步停擺,一語不發。利地亞基斯看著獵物露出微笑,好似勝利再握,留著無法解決的爛攤子趕緊閃人,馬上消失在聖堂,只剩下一堆人在凝望著克萊若,他們目光有種說不出的驚訝。
克萊若低下頭、閉上眼,像被打敗似的露出苦笑。
*
視察官進入了水之神殿,他們十多人,各個態度安然、作風安分。一張長桌坐滿了二十人,愛塞特帶著羅德坐在一起,背後是副聖戰長雷爾,對面則是總視察官所帶領的團隊。
神殿大廳充斥著不安,還有任何可能的摩擦,旁觀的聖騎士們屏息以待,隨時處於警覺狀態。
「咦,怎麼擦的不夠乾淨呢?有失禮術呀……」
總視察官伸出食指接觸桌面,食指上沾染了部分灰塵,口氣則暗示了心中的不快。
「這──」
聽著視察官的和平為難,水之神官羅德頓時失色、內心難耐,想要向對面的走狗道歉,但是監察官愛塞特卻率先阻止,讓右手停在羅德面前。愛塞特挺身離席,果直的腳步滿是軍威,不容惡勢力作亂。
「不好意思,你有什麼意見?想找麻煩就直說,何必裝模作樣、自命清高?」
愛塞特走到總視察官面前伸出右腿,一腳踩在桌前,態度相當強硬。
「監察官呀,何必這麼憤世妒俗?我明明就一心赤誠,好意相勸。」
總視察官拿起紅茶暢飲,隨後一臉至意的自惺自憐,他的虛情假意差點讓愛塞特嘔吐,簡直永銘心內。
「你們這群大官整天追腥逐臭,只會耍些權謀詐術,就連汙賴我們都要抵賴,果真高超。」
「你怎能這樣講呢?我知道自己處世不周,但何必這樣毀損我的為人?」
穩若泰山的總視察官一口積非成是、顛倒是非,從頭到尾睜眼說瞎話,害著對面的羅德都握緊了拳頭,對他們滿口推陷感到不滿。
「我管你是皇宮派來的視察官,還是國家請來找砸的合法走狗,你們這群渾蛋休想在我的地盤作亂!」
愛塞特一手橫掃,將視察官桌前的茶用全部轟到桌下。紅茶噴的一踏糊塗、破的面目全非,誰知總視察官還是不知進退,依然不肯閉上缺德的狗嘴。
「別生氣嘛。塞德海姆尊爵,依你的作風再讓你當上幾年監察官還得了呀?想必連教皇都不放在眼中。」
總視察官虛偽的低頭,好像自己被迫欺壓的善者,只能怯懦的臣服於壞人權威,十分無奈。忍無可忍的愛賽特仰起頭來,用著憤怒的情神定住掛牌流氓,恨不得馬上撕碎他們。
「給我聽清楚了!人是放在心中尊重的,我可不像你這樣目中無人,只靠一張嘴混淆是非!」
「噢──我還是走好了。記得,我們會再見面的。」
總視察官一臉清白、假裝無辜,他領導全部的視察官站了起來,準備離席,但愛塞特馬上就叫住了逃命的總視察官,給予最激烈的反擊。
「會的,不過那時你在墓碑,我則在墳前。」
「好──我盡量配合就是。」
聽著愛塞特的反擊,總視察官無奈的來回攤手、毫不氣憤,聲音沒有起伏,明顯是在變相戲弄愛塞特。
「了不起,不愧是傳說中的賣弄之神‧皮爾法拉。就算被逼到這地步,依然這般神閒氣定。」
雷爾看著消失在地平線的走狗群,感慨的定下結論,不知道那是讚美,還是委屈。留下來的人們滿身委曲,因為未來那群視察官仍然會不定期前來找砸,他們唯一能感到慶幸的只有和平結束這場訪談。
*
一條寬廣的長路,瀰漫著的不安氣氛,宛如陷入泥沼,只要踏入就無法回頭,唯有絕望。
雷之神殿的大廳,有一群人坐落在角落的長桌,那裡帶頭的人是首席近兵長‧強奴,他掌管了神殿內部的全部近兵侍,負責統領內部安全跟巡邏,背負的責任非常重大。強奴是個一版一眼的人,作風非常強勢,任何他看不順利的人都會消失。消失的原因不是被逼,或是被殺,而是被刻意孤立,一直受到挫折跟毆打,除非對方主動離開,不然一生比死還難過。
神殿之中,侍衛被分為神殿內外兩種,內部稱為近兵侍。近兵侍可以級至近兵長,近兵長又被分為三等、二等跟一等,最高一等近兵長,唯有資歷最深的近兵長才能擔任,編制中只有兩位,這兩人會再選一人擔任首席近兵長。
「強奴大哥,看看那個傢伙,一臉蠢樣。」
強奴身旁的近兵長一臉不削,他所看著的人是在對面吃香喝辣的莫斯吉。
莫斯吉是近兵侍,天生智障,他的弟弟叫做哈勒,是神殿的聖騎士。在哈勒考試功過進入神殿之後,他用了特權讓兄長進來神殿,這樣才好照顧無法自立的兄長。由於莫斯吉進入神殿根本沒考試,什麼事情都不會做,整整混入了第三天,現在同期的近兵侍也看他十分不爽。
「大哥,怎麼能放任那蠢材每天打混?怎麼不給他一點教訓。」
「不是不給教訓,而是我們要有計畫的行動,不能讓哈勒知情,不然他可能會告訴聖戰長,這樣對我們不利。」
思考嚴謹的強奴進入了沉思,他的眼睛像隻老鷹,一直窺視著獵物的背影。他身旁的近兵長私下細語,討論的話題一直圍繞在莫斯吉身上,不是在諷刺,就是在辱罵。
「哼,那痴呆什麼都不會,連拔劍都會卡住,要巡邏只會傻傻的罰站,罵他也只會傻笑,就只會出嘴吃飯,偏偏又不能揍他。」
一位近兵長握緊麵包,美味的麵包被捏的扭曲,就像他的臉一樣。他的言論很快就獲得了共鳴,就連經過的信使聽到都豎起大拇指,強奴更不用說,只會不停的點頭贊同
「放心,我有方法,等下把這信傳下去。」
強奴手中的一封信,是不容違背的聖旨。一人接下了羊皮紙,旁觀的近兵長好看到主神一樣的崇拜,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寫些什麼,非常激動。
「今天呀,夜晚可長的很吶──」
強奴翹起兩腿放在桌上,眉毛上揚,露出最狠毒的堅牙,看信的人也展現了最凶惡的冷笑,整張臉像個輕蔑神靈的叛徒。
時間過的很快,到了中午,聖騎士達德薩奇走在大廳吃飯,非常安靜。信使莫威曼坐在達德薩奇旁邊,他除了吃飯還能講話,一嘴多工,令人激賞。
「兄弟呀,你知道嗎?最近的智障新人可紅了,就我所知,幾乎每個人想玩死他。」莫威曼一口雞腿、一手雞翅,不管說話含糊,繼續賣弄嘴舌:「嘿,我最近有打聽到一個消息──我們的副聖戰長,最近又上了兩個女人,聽說還是一起來,他可真多命可以揮霍呀……」
莫威曼驕傲的攤手,油膩的雞汁噴到了達德薩奇臉上,無奈的達德薩奇只能拿布擦臉,繼續聽著大嘴巴胡言亂語。
「啊!對了──還有呀……」
「知道了,先吃飯吧。」
達德薩奇伸出空閒的左手遮住莫威曼嘴巴,免得他又被莫威曼擾亂斯維,不得安寧。
短暫的安寧,衝撞顛覆了大同,大廳中央出現了兩個主角。莫斯吉被人攻擊,不停看著對手傻笑,以為別人在跟他玩。襲擊者又推又罵、眼神凶悍,幾乎被莫斯吉的低能磨完耐心,恨不得鞭打眼前的白痴。
「我跟你是同期近來的,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就要像條狗什麼都做?」
「嘿嘿──我不喜歡吃狗,我想吃雞腿。」
「幹,笑什麼笑!不准笑!」
叫罵的人是謬斯,他跟莫斯吉一樣是近兵侍,對面前的智障非常憤恨。因為他什麼都不會,他就要做牛做馬,一樣的階級、一樣的薪水,莫斯吉活著像小白臉,他卻要活著像隻家畜。
強硬的神拳,是來自天堂的暴力,瞬間讓莫斯吉臉孔歪曲,直接躺在地上看屋頂,臉上還伴隨著一抹遲來的傻笑。
「弟弟,有人打我……哥哥怕痛……」
一句話,讓謬斯徹底抓狂,讓他腥紅了眼。快如影的飛腿襲向莫斯吉,持續一會後莫斯吉才被踹到回神,明白了什麼是痛,知道要爬出這個坑陷。
「幹,你媽的!在叫啊!怪你父親沒把你射在牆上吧!」
謬斯已經精神狂熱,鼻孔張大,血口吐著白煙,想要把眼前的白痴踢入火爐烤熟,好讓自己卸心中的大恨。
旁觀的人們當作沒看到,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阻止,因為大家都痛快在心內,表面無情、內心狂熱,態度非常冷漠。達德薩奇看著旁邊的戰場,不曉得自己是否該阻止這場惡行,只能一直猶豫著顫抖的雙手。
「我離席一下。」
在達德薩奇鐵定了決心後,他挺身義行,但是莫威曼卻立即阻止了他,直接用雙手拉住肩膀,態度非常強烈,比達德薩奇本人還慌張。
「兄弟,那不關我們的事,給我留步,我是為你著想。」
「就算那傻子是智障好了,但他並不願意出生就是這樣。」
「拜託,聽我的話。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問題不在我們身上,我們必須保護自己。」
痛苦的抉擇,被慫恿的達德薩奇不願意坐視,但事實卻無可奈何。需要救助的人就在眼前,善心被迫鎖起,義行不再是義行,只是口上的虛幻,失去了價值跟意義。
大廳的開演的暴打,寫不出結局,只有人們在內心暗中作樂,親眼觀賞最精采的表演。
幾名近兵侍從長廊走入大廳,現場忽然沉靜,因為他們為大家帶來了重要資訊──聖騎士正在巡察,不用幾分鐘就會到達到大廳。一聽聞,謬斯攻勢馬上緩和,他渾身是汗,拳頭打到發紅,莫斯吉則被打到雙眼翻白。
「我管你弟弟是正當考上聖騎士還是走後門,你最好給我好好工作,別像個蠢豬白吃白喝,又把全部的工作推卸給我!」
謬斯打到雙手癱軟,等到莫斯吉渾身是傷才不甘的收手,趕緊往對面的長廊奔跑,迴避準備到來的聖騎士。
世界進入了祥和,不再恐慌。
哈勒衝出十人組的聖騎士,抱起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兄長,眼淚不停的掉出來,差點崩潰。
「醒醒啊,哥哥……哥哥!」注視著奄奄一息的兄長,哈勒臉色幾乎慘白,只能不停呼喊著不醒人事的哥哥怒號:「是誰打的!誰打的!」
哈勒張開斥吼的嘴對大廳咆嘯,雙眼納入了世上最兇殘的殘害,手掌掌握了來自心底的恨意跟氣憤,想讓元兇面目全非。大家都裝傻,當作沒事,根本沒有人在理會哈勒的眼神掃射,大廳一片和平。
「告訴我!拜託!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哈勒瘋了,他瞳孔沾染著流不光淚水,似乎可以積蓄成一條河流,甚至能凝聚成湖泊。達德薩奇望著心中流血的哈勒,只能惋惜的低頭,繼續跟莫威曼享受未完的餐點。
「哼……」
哈勒轉頭看著若無其事的達德薩奇,他是第一次那麼的恨聖騎士,至少他相信達德薩奇知道事實的原委,問題他沒有制止。
也消失在了大廳。所有人之中,只有達德薩奇聽到哈勒的哭號。
「當他們在人生中找不到道路,看不到光芒時,不歸路就成為了唯一的捷徑,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心靈的火光,一明一滅的在人性中閃耀著,想要照明每個陰暗的角落。
人們為義而淪陷,為情而失志,但最後找回始終不是幸福,而是悲涼。
他們所想要的,只是一個認同的眼神、溫和的笑臉,還有親人的懷抱。
害人的是迷信,抑或人性?
渴望在彼此的笑容找回溫度,但最終能拿回的只有冰寒。
在心裡呼喚著奇蹟,在夢中期待著重逢。
直到暮然回首,他才知道,每人內心所呼喊的理想鄉並不在世界,而是在天堂。
「我很明白,我這斑白的人生毫無價值,不但尋覓不到希望,還看不到任何肯定的點頭。但是,就算如此又如何,不論是鄙視的眼神,還是不削的否定,我都會繼續向前走,再怎樣的挫折跟困難,我都會承受。就算哭泣,就算摔跤,我依然會回應每雙注視我的目光。」
*
【第三十四章‧迂黑皇冠】
火之神殿大廳充斥著喜悅,這聚滿四百多人的饗宴盡是歡樂,沒有多餘的感情。
「戰敗之後,邁爾卑斯丟盡顏面而火速離職,你肯定料不到這結局。」
劍術教官堤爾瑟左手握著文書,右手提著劍,每次踏步都像行軍,只有正直,與他的性格不謀而合。
自從邁爾卑斯敗給雷之神官利狄姆,菈克瑪徹底失去了靠山,不敢作亂。邁爾卑斯一請辭,副聖戰長馬爾杜克立即代行聖戰長職權,但他只是空有表面,權能完全被利地亞基斯回收,他根本不敢向利地亞基斯哼聲。
「依邁爾卑斯尊重的身分,他肯定有辦法在別處謀取一個官職,根本不必擔心他。」
對於堤爾瑟的提問,利地亞基斯的回覆告知了真相,那不可抹滅的事實,沒有人可以改變。
「說的也是,那個畜生什麼不行──就是出生高,他確實有很多錢可以賄賂皇宮的人仕官。」
利地亞基斯跟堤爾瑟一路從神殿大廳走到迴廊,又從迴廊抵達聖堂,他們現在遠端看著克萊若訓練神殿侍衛。大排長龍的二十伍官兵正在揮劍,連輔佐跟神官都在列中,不分身份。
在劍聖的細心指導之下,安傑爾跟茉希菲妮都學會了放下身段,不論何處都願意屈膝,但他們絕對不是傻傻被人欺負的傻子,而是了解了什麼是謙卑。
「下任聖戰長皇宮還在提名,就不知你意願如何?」
監察官利地亞基斯跟站在克萊若的背影呼喊,他的細語充滿了誠意還有威信,彷彿在對劍聖下達崇高的命令。
「我沒興趣,另請他人吧。」
克萊若連回頭都沒有,持續在訓練中來回踱步,利地亞基斯跟堤爾瑟尾隨在後,想盡方法讓他變心。
「聖戰長除了你之外,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是嗎?從皇宮禁衛軍中挑選就可,何必選我?」
堤爾瑟跟在克萊若的肩膀,不論克萊若怎樣推託都不死心,一直死纏爛打,不肯死心。
「皇宮之中貪腐之人居多,以你修為,才有資格帶領神殿中的聖騎士。」
「讚謬了。」
聽著利地亞基斯的強勢說服,克萊若快速迴避他們的跟隨,眼神一直放在軍勢之中,持續對人海下達命令。
「抽劍!」
雋拔的臉孔,是無堅不摧的鐵劍;魁偉的背影,是銅牆鐵壁的鋼盾。
整整跟隨了三分鐘,利地亞基斯終於放棄了慫恿,他跟堤爾瑟都落在克萊若的背後,克萊若完全無動於衷。
「以前教皇要他當軍佐都請不動,現在連你要他當聖戰長也請不動,看來劍聖真的無心於權位。」
堤爾瑟看著劍聖的背影發出嘆息,為這結果感到可惜。
「十多年前,愛塞特看上克萊若推薦他成為禁衛軍,他也是拒絕。到最後,愛塞特還不是有辦法讓克萊若心變?就算他卸職了禁衛軍,愛塞特還是有本事讓他到火之神殿當劍術劍官。」
「利地亞基斯,你打算讓愛塞特寫信說服他?」
「不必,我自有辦法。」
利地亞基斯經歷風霜的臉孔滿是剛毅,充滿威信的肯定句彷彿突破了命運,不容違背。
「克萊若!」
對著聖堂大聲咆嘯,一聲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火之神官茉希菲妮停下動作凝望著克萊若,輔佐安傑爾也是四處探望,最後目光還是停在了克萊若身上。數百雙眼睛停滯,不再繼續訓練,所有人都想明白監察官呼喚克萊若有何用意圖。
「歡呼吧,各位!我今天替大家帶來了遺個好消息,聖劍以後不只是大家教官,還是各位的聖戰長,是最值得尊敬的老師!」
聽著利地亞基斯的胡扯,堤爾瑟率先冷笑,他再怎麼想都想不到,利地亞基斯居然會用這種三流招術。
聖劍腳步停擺,一語不發。利地亞基斯看著獵物露出微笑,好似勝利再握,留著無法解決的爛攤子趕緊閃人,馬上消失在聖堂,只剩下一堆人在凝望著克萊若,他們目光有種說不出的驚訝。
克萊若低下頭、閉上眼,像被打敗似的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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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察官進入了水之神殿,他們十多人,各個態度安然、作風安分。一張長桌坐滿了二十人,愛塞特帶著羅德坐在一起,背後是副聖戰長雷爾,對面則是總視察官所帶領的團隊。
神殿大廳充斥著不安,還有任何可能的摩擦,旁觀的聖騎士們屏息以待,隨時處於警覺狀態。
「咦,怎麼擦的不夠乾淨呢?有失禮術呀……」
總視察官伸出食指接觸桌面,食指上沾染了部分灰塵,口氣則暗示了心中的不快。
「這──」
聽著視察官的和平為難,水之神官羅德頓時失色、內心難耐,想要向對面的走狗道歉,但是監察官愛塞特卻率先阻止,讓右手停在羅德面前。愛塞特挺身離席,果直的腳步滿是軍威,不容惡勢力作亂。
「不好意思,你有什麼意見?想找麻煩就直說,何必裝模作樣、自命清高?」
愛塞特走到總視察官面前伸出右腿,一腳踩在桌前,態度相當強硬。
「監察官呀,何必這麼憤世妒俗?我明明就一心赤誠,好意相勸。」
總視察官拿起紅茶暢飲,隨後一臉至意的自惺自憐,他的虛情假意差點讓愛塞特嘔吐,簡直永銘心內。
「你們這群大官整天追腥逐臭,只會耍些權謀詐術,就連汙賴我們都要抵賴,果真高超。」
「你怎能這樣講呢?我知道自己處世不周,但何必這樣毀損我的為人?」
穩若泰山的總視察官一口積非成是、顛倒是非,從頭到尾睜眼說瞎話,害著對面的羅德都握緊了拳頭,對他們滿口推陷感到不滿。
「我管你是皇宮派來的視察官,還是國家請來找砸的合法走狗,你們這群渾蛋休想在我的地盤作亂!」
愛塞特一手橫掃,將視察官桌前的茶用全部轟到桌下。紅茶噴的一踏糊塗、破的面目全非,誰知總視察官還是不知進退,依然不肯閉上缺德的狗嘴。
「別生氣嘛。塞德海姆尊爵,依你的作風再讓你當上幾年監察官還得了呀?想必連教皇都不放在眼中。」
總視察官虛偽的低頭,好像自己被迫欺壓的善者,只能怯懦的臣服於壞人權威,十分無奈。忍無可忍的愛賽特仰起頭來,用著憤怒的情神定住掛牌流氓,恨不得馬上撕碎他們。
「給我聽清楚了!人是放在心中尊重的,我可不像你這樣目中無人,只靠一張嘴混淆是非!」
「噢──我還是走好了。記得,我們會再見面的。」
總視察官一臉清白、假裝無辜,他領導全部的視察官站了起來,準備離席,但愛塞特馬上就叫住了逃命的總視察官,給予最激烈的反擊。
「會的,不過那時你在墓碑,我則在墳前。」
「好──我盡量配合就是。」
聽著愛塞特的反擊,總視察官無奈的來回攤手、毫不氣憤,聲音沒有起伏,明顯是在變相戲弄愛塞特。
「了不起,不愧是傳說中的賣弄之神‧皮爾法拉。就算被逼到這地步,依然這般神閒氣定。」
雷爾看著消失在地平線的走狗群,感慨的定下結論,不知道那是讚美,還是委屈。留下來的人們滿身委曲,因為未來那群視察官仍然會不定期前來找砸,他們唯一能感到慶幸的只有和平結束這場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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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寬廣的長路,瀰漫著的不安氣氛,宛如陷入泥沼,只要踏入就無法回頭,唯有絕望。
雷之神殿的大廳,有一群人坐落在角落的長桌,那裡帶頭的人是首席近兵長‧強奴,他掌管了神殿內部的全部近兵侍,負責統領內部安全跟巡邏,背負的責任非常重大。強奴是個一版一眼的人,作風非常強勢,任何他看不順利的人都會消失。消失的原因不是被逼,或是被殺,而是被刻意孤立,一直受到挫折跟毆打,除非對方主動離開,不然一生比死還難過。
神殿之中,侍衛被分為神殿內外兩種,內部稱為近兵侍。近兵侍可以級至近兵長,近兵長又被分為三等、二等跟一等,最高一等近兵長,唯有資歷最深的近兵長才能擔任,編制中只有兩位,這兩人會再選一人擔任首席近兵長。
「強奴大哥,看看那個傢伙,一臉蠢樣。」
強奴身旁的近兵長一臉不削,他所看著的人是在對面吃香喝辣的莫斯吉。
莫斯吉是近兵侍,天生智障,他的弟弟叫做哈勒,是神殿的聖騎士。在哈勒考試功過進入神殿之後,他用了特權讓兄長進來神殿,這樣才好照顧無法自立的兄長。由於莫斯吉進入神殿根本沒考試,什麼事情都不會做,整整混入了第三天,現在同期的近兵侍也看他十分不爽。
「大哥,怎麼能放任那蠢材每天打混?怎麼不給他一點教訓。」
「不是不給教訓,而是我們要有計畫的行動,不能讓哈勒知情,不然他可能會告訴聖戰長,這樣對我們不利。」
思考嚴謹的強奴進入了沉思,他的眼睛像隻老鷹,一直窺視著獵物的背影。他身旁的近兵長私下細語,討論的話題一直圍繞在莫斯吉身上,不是在諷刺,就是在辱罵。
「哼,那痴呆什麼都不會,連拔劍都會卡住,要巡邏只會傻傻的罰站,罵他也只會傻笑,就只會出嘴吃飯,偏偏又不能揍他。」
一位近兵長握緊麵包,美味的麵包被捏的扭曲,就像他的臉一樣。他的言論很快就獲得了共鳴,就連經過的信使聽到都豎起大拇指,強奴更不用說,只會不停的點頭贊同
「放心,我有方法,等下把這信傳下去。」
強奴手中的一封信,是不容違背的聖旨。一人接下了羊皮紙,旁觀的近兵長好看到主神一樣的崇拜,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寫些什麼,非常激動。
「今天呀,夜晚可長的很吶──」
強奴翹起兩腿放在桌上,眉毛上揚,露出最狠毒的堅牙,看信的人也展現了最凶惡的冷笑,整張臉像個輕蔑神靈的叛徒。
時間過的很快,到了中午,聖騎士達德薩奇走在大廳吃飯,非常安靜。信使莫威曼坐在達德薩奇旁邊,他除了吃飯還能講話,一嘴多工,令人激賞。
「兄弟呀,你知道嗎?最近的智障新人可紅了,就我所知,幾乎每個人想玩死他。」莫威曼一口雞腿、一手雞翅,不管說話含糊,繼續賣弄嘴舌:「嘿,我最近有打聽到一個消息──我們的副聖戰長,最近又上了兩個女人,聽說還是一起來,他可真多命可以揮霍呀……」
莫威曼驕傲的攤手,油膩的雞汁噴到了達德薩奇臉上,無奈的達德薩奇只能拿布擦臉,繼續聽著大嘴巴胡言亂語。
「啊!對了──還有呀……」
「知道了,先吃飯吧。」
達德薩奇伸出空閒的左手遮住莫威曼嘴巴,免得他又被莫威曼擾亂斯維,不得安寧。
短暫的安寧,衝撞顛覆了大同,大廳中央出現了兩個主角。莫斯吉被人攻擊,不停看著對手傻笑,以為別人在跟他玩。襲擊者又推又罵、眼神凶悍,幾乎被莫斯吉的低能磨完耐心,恨不得鞭打眼前的白痴。
「我跟你是同期近來的,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就要像條狗什麼都做?」
「嘿嘿──我不喜歡吃狗,我想吃雞腿。」
「幹,笑什麼笑!不准笑!」
叫罵的人是謬斯,他跟莫斯吉一樣是近兵侍,對面前的智障非常憤恨。因為他什麼都不會,他就要做牛做馬,一樣的階級、一樣的薪水,莫斯吉活著像小白臉,他卻要活著像隻家畜。
強硬的神拳,是來自天堂的暴力,瞬間讓莫斯吉臉孔歪曲,直接躺在地上看屋頂,臉上還伴隨著一抹遲來的傻笑。
「弟弟,有人打我……哥哥怕痛……」
一句話,讓謬斯徹底抓狂,讓他腥紅了眼。快如影的飛腿襲向莫斯吉,持續一會後莫斯吉才被踹到回神,明白了什麼是痛,知道要爬出這個坑陷。
「幹,你媽的!在叫啊!怪你父親沒把你射在牆上吧!」
謬斯已經精神狂熱,鼻孔張大,血口吐著白煙,想要把眼前的白痴踢入火爐烤熟,好讓自己卸心中的大恨。
旁觀的人們當作沒看到,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阻止,因為大家都痛快在心內,表面無情、內心狂熱,態度非常冷漠。達德薩奇看著旁邊的戰場,不曉得自己是否該阻止這場惡行,只能一直猶豫著顫抖的雙手。
「我離席一下。」
在達德薩奇鐵定了決心後,他挺身義行,但是莫威曼卻立即阻止了他,直接用雙手拉住肩膀,態度非常強烈,比達德薩奇本人還慌張。
「兄弟,那不關我們的事,給我留步,我是為你著想。」
「就算那傻子是智障好了,但他並不願意出生就是這樣。」
「拜託,聽我的話。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問題不在我們身上,我們必須保護自己。」
痛苦的抉擇,被慫恿的達德薩奇不願意坐視,但事實卻無可奈何。需要救助的人就在眼前,善心被迫鎖起,義行不再是義行,只是口上的虛幻,失去了價值跟意義。
大廳的開演的暴打,寫不出結局,只有人們在內心暗中作樂,親眼觀賞最精采的表演。
幾名近兵侍從長廊走入大廳,現場忽然沉靜,因為他們為大家帶來了重要資訊──聖騎士正在巡察,不用幾分鐘就會到達到大廳。一聽聞,謬斯攻勢馬上緩和,他渾身是汗,拳頭打到發紅,莫斯吉則被打到雙眼翻白。
「我管你弟弟是正當考上聖騎士還是走後門,你最好給我好好工作,別像個蠢豬白吃白喝,又把全部的工作推卸給我!」
謬斯打到雙手癱軟,等到莫斯吉渾身是傷才不甘的收手,趕緊往對面的長廊奔跑,迴避準備到來的聖騎士。
世界進入了祥和,不再恐慌。
哈勒衝出十人組的聖騎士,抱起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兄長,眼淚不停的掉出來,差點崩潰。
「醒醒啊,哥哥……哥哥!」注視著奄奄一息的兄長,哈勒臉色幾乎慘白,只能不停呼喊著不醒人事的哥哥怒號:「是誰打的!誰打的!」
哈勒張開斥吼的嘴對大廳咆嘯,雙眼納入了世上最兇殘的殘害,手掌掌握了來自心底的恨意跟氣憤,想讓元兇面目全非。大家都裝傻,當作沒事,根本沒有人在理會哈勒的眼神掃射,大廳一片和平。
「告訴我!拜託!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哈勒瘋了,他瞳孔沾染著流不光淚水,似乎可以積蓄成一條河流,甚至能凝聚成湖泊。達德薩奇望著心中流血的哈勒,只能惋惜的低頭,繼續跟莫威曼享受未完的餐點。
「哼……」
哈勒轉頭看著若無其事的達德薩奇,他是第一次那麼的恨聖騎士,至少他相信達德薩奇知道事實的原委,問題他沒有制止。
也消失在了大廳。所有人之中,只有達德薩奇聽到哈勒的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