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5月 07, 2011 10:02 pm
【第三十五章‧顫慄】
月黑風高，陰森的花園被困在神殿，就連燭光都無法將寒氣驅逐即將開場的噩耗。遠兵侍在城牆內駐守，輪流駐守據點，這個黑夜不但有人影，還有魔鬼的魅影，宛如暴風雪前的凶訊。
「記得，我交代的事情別忘了！那個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當作沒發生，明白吧！」
雷之神殿的首席遠兵長，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傳達最神聖的信言，隨後遠兵長們紛紛起立鼓掌，各自離開辦公室，並將聖命傳達給每個屬下，事必遵行。
「首席近兵長──我能幫你的都幫了。」首席遠兵長取出抽屜的祕信，張大了眼睛撕毀信件：「爛攤子就交給你自己解決了。」
他咬著自己指甲，看著窗外高掛的月亮，彷彿在那片金黃色中獲得了大筆黃金，表情非常的貪婪，十分滿意。
城舍區，荒涼的牆腳，破損的門外，傳來悽涼的哀嚎，還有不為人知暴行。
「早安，該起床囉！」
強奴雙手抓著莫斯吉的頭，應生生的將他臉孔壓入水桶，弄得加滿清水的水桶不斷噴出白泡。
「太陽曬屁股囉，朋友！」
莫斯吉先是被壓入水桶掙扎，隨後又被強奴拉起來拍打，接著再重複一次，永無止盡。
慘無人道的暴行正在醞釀，一切才剛開始，不會結束。強奴身旁走來的兩人，他們看著彼此微笑，隨後伸出世上最長的大腿在莫斯吉身上跳舞。強奴再度把莫斯吉拉出水桶，他很開心，笑到輪廓變形，因為他握緊的拳頭即將打碎長夜。
「多麼美好呀──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時間啊，就算有人被毆打也聽不到！」
守候的人正在把風，毆打的人仍然繼續暴凌，打到不見天日，直到黑夜翻成白晝也不會停。
「你他爸養的大屁股，若不好好的歡樂一下，就沒得吃飯呀！你說對不對？」
拳頭跟腳步交織出最精采的舞蹈，莫斯吉只能配合著舞步被推來打去，即使莫斯吉流著鼻血，老師還是不肯留情。一會後，強奴嘴角勾起笑，手掌拉起最佳男主角，一掌將他壓入水中滾動，弄得他像條在掙扎的活魚。
「看看你，宛如路邊的狗屎，吃喝拉撒一手包辦！真是完美！」
清澈的白水被鼻血染紅，變成渾濁的血池。飛漸的水，噴的四周都是髒污的液體，唯有那抹驚悚的笑依然留著，讚頌著最嚴酷的洗禮。
「你知道神殿有烈士陵嗎？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那個地方從來不埋葬智障，特別是你！」
強奴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摧殘生命，他手所掌控的不是人命，而是一條真實的死魚。水面不平的滾出白炮，強奴一見到莫斯吉缺氧馬上拉起手來，然後露出血盆大口打招呼。
「恨你不該出生吧，低能兒！」
滿臉淤青的莫斯吉又魔鬼被轟入水中，繼續未完的遊戲。魔鬼閃爍了雙眼，連同夥伴們合力推倒水桶，讓莫斯吉被桶子壓著不動，一臉失神落魄，眼珠子連眨都不眨。
「來──好玩嗎？好！我幫你回答。」強奴出手捉起半生半死的主角，他張牙虎爪，牙齒閃耀無比：「真‧過‧癮！」
詩經的聖言、主神的真理，是誠敬的歌詠、是惡魔的禮讚，讓人終身惦念的歌謠，絕不會忘。
「跟神懺悔吧！」
暴打之後，強奴拿起步罩蓋住主角，趁此機會好好修理這條死魚。頭鎚跟膝蓋一來一往，全部都落在死魚的身上，左邊是手、右邊是腳，上面還有臉蛋可以伺候。
謬斯走入了戰圈，他一手捉起莫斯吉的腦袋，一手打爛莫斯吉的容顏，打爽了之後再將主角摔在地面。
「很痛苦吧？我告訴你怎麼快樂，只要你從神殿的窗口跳下去，就不會痛苦了。再聽一次，記住了，是從神殿的窗口跳下去！懂嗎！」
強奴拖起九死一生的莫斯吉，與前來送別的謬斯將主角推向鐵壁。一聲擦撞，倒下的人渾身是血，十分慘烈，被打的半死不活。
「走、走！快走，時間不早了！」
「好，往那──往那！」
他們贏了，徹底全勝，所有人都丟著死魚不管離開，任憑腐爛發臭。
沒有人為他掉淚，惡魔是，天使也是。
清晨，晨掃的外場僕人發現了受害者，並將生不如死的莫斯吉送入神殿修養。沒有人知道真相，一個人都不知道，至少哈勒問破喉嚨都問不到。診療室裡，他只能絕望的看著鼻青臉腫的兄長流淚，呼喚著不醒人事的親人。
無盡的煎熬，真正的寒冬，沒人知道哈勒的心痛，沒人明白哈勒心死。
寬廣的大廳猶如往常，人們仍然一臉笑容。強奴坐的輕鬆，一臉開懷，跟平常一樣享受，旁邊的幹部也是活的盡興。謬斯快步直行，帶著最沉重的臉色來到強奴面前，那雙呆版的眼神彷彿失神，焦距不定。
「謬斯呀──夠了吧？教訓不是夠了嗎？你還想對那智障怎樣？」
強奴弧疑的翹起眉毛，他凝望的是眼前的猛獅，不知這人有何意圖。他不認為謬斯是男人，畢竟謬斯的本性比魔鬼還狠毒，出手比這個每個近兵長都還兇殘，根本猜不到謬斯這次是想扒誰的皮。
「大哥，怎麼能這樣就結束呢？你說的是不是？」
謬斯低著頭露出濘笑，瞳孔緊縮成一點。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散發陰寒，就連真正的惡魔也懼怕這著男人，誰都無法驅逐這頭邪魔。
「謬斯？你沒事情吧……」
看到謬斯的表情，強奴率先雞皮疙瘩，他旁邊的得意大將也跟著一起發抖，根本不曉得眼前的人究竟是什麼生物。
「大哥──我很好，我非常的好。」
眨眼剎那，謬斯那雙張大的眼睛吞噬了所有靈魂，強烈的磁性吸引了黑暗，就算是來自上天的主神也難逃災鬧，只能落入無底的深淵，這輩子都爬不出來。
痴望著來自地獄的死神，有人看呆、有人愣住，那抹勾魂彷彿帶走了所有人的魂魄，被吸收殆盡。強奴嘴中的鮮肉落入地上，右手仍然維持進食的姿勢，他不再只是呆滯，而是失去意識，沒有理由。
他們遲疑的看著死神離開大廳，過程異常漫長，甚至以為自己被精靈術所迷惑，誰知現實毫無異狀。
夜晚的氣氛非常差，神殿一直受寒，冷風不肯停下對人的殘害，仍然要繼續進攻。診療聽，這是病患的住所，是拯救人的地方，但是今天卻走入了死神，準備帶走該離開的人。
一抹身影邁入神聖的禁地，臉的輪廓被暗葉遮去大半，看不清容貌。守夜藥師望著眼前的傻住，不曉得這人什麼來頭，又有什麼目的。
「今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也沒人來過。」
「哈？」
看著來者，對方一臉泥濘，宛如猥瑣的遺容，根本不像人，簡直將藥師嚇到顫抖。
「今天沒人來過這，對吧？」
噬血的利牙再度強調主題，非人怪物當場帶走了藥師靈魂。謬斯拿出一袋金幣放在桌上，他扭曲的面孔已經失志，猶如行尸走肉。
「是……是。」
看著眼前的怪物，藥師囁嚅的封口，不停點頭，害怕到遺忘時間。
地獄怨靈走入了觀護病房，腳步沒有聲音，臉孔沒有表情，直到他看到莫斯吉，嘴巴才勾起圓月，笑的非常燦爛。
「啊！是你……是你。」渾身包上白布的莫斯吉張大嘴巴，露出僅存的一顆眼睛見證死神駕臨，想退都不開：「別打我……別打我！」
病床旁邊有扇窗戶，窗戶外面是五層樓高的晴空，那裡可以作伴的只有微風，以及無所不在的恐懼。
「還記得嗎？我昨天說了什麼？」
「我怕痛……怕痛！」
謬斯不理會懼怕的病人向前邁進，每接近一步，莫斯吉就倒退一步，就算莫斯吉摔在地面還在退，直到撞上牆壁才像隻縮頭烏龜低頭，不停摸著自己腦袋，一直發抖。
「跳下去，就不會痛了。」
月光照耀著死神的面孔，那抹濘笑再度重現。
他們兩人各自佔據一地，門的出口是天堂，另端的入口則是深淵。莫斯吉站了起了，他不想被打，因為他怕痛；他不想難過，因為他怕苦。他面前的一切是虛幻，如果來到理想的天堂就必須倒退，不然他就要接受死神的擁抱。
「真的嗎？」
「對呀……只要你跳下去，就不用再怕痛了。」
哪裡可以讓莫斯吉遮風避雨？
流離在灰暗地帶的靈魂沒有猶豫，他看到的是蒼茫夜色，還有夢寐以求的歸所。落地瞬間，他不必再驚惶，也不需要再承受痛苦。
炸裂的軀殼，無法拼奏碎片，組合不出完整的肉身。
安樂的國度，沒有死亡，只有擁護他的天使。天空瀰漫著悲傷，沒人願意呼喚他，流淚的人是主神，或著是地下的冤魂？沒有解答的未來，看不到任何留戀的寄望，在終點等待他的──始終只有天國。
最真實的夢境，離開的人終於不用再做惡夢，不用再半夜驚醒。世界進入了安寧，真正的平靜，至少在今晚過後，沒有人會再心酸。
早晨的神殿，沉默之中掩蓋了真相，逝去的人沒有進入烈士陵，只能消失在火焰之中。哈勒站在火場前面，內心空乏，世界非常虛幻，毫無真實感。他只知道，兄長選擇了自殺，因為信使所書寫的公文，只記載死因。
簡陋的喪禮，寒酸的場景，連死都沒有尊嚴，只有哈勒還記得他叫做什麼名字。
哈勒走入了大廳，他快速的走向達德薩奇，行動非常迅速，快如閃電。莫威曼跟達德薩奇都明白，前面的人不只是興師問罪，還要發洩內心的憤恨。從今以後，他們日子都不好過。
「達德薩奇，是誰打我哥？」
一句話，無疑是場訊問，而且刑台上的拷問，除非出現答案，不然就等死。莫威曼跟達德薩奇一起保持沉默，因為他們知道來由，問題他們不說又只能等著沉沒。
「請告訴我，朋友。」
水氣快速凝結，沉重到可以打破地上的石版。
「你看到我哥被人欺負，你為什麼不救他……」
一連串的逼問之後，哈勒終於忍不住滾出的淚光。
水珠化身成悲情，它可以淹沒神殿，並讓神殿變成萬劫不復的水湖，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
「哈勒，我對不起你。我的確有看到你哥被人打，但我害怕替自己惹來麻煩，所以就裝作沒看到。」
達德薩奇雙眼發抖，訴說著內心的無能跟無奈，因為他沒能阻止一場悲劇──如果昨天他能伸出援手，莫斯吉也許就不會死。
他們都不知道是謬斯殺了莫斯吉，他們還以為是人群的冷漠將莫威曼逼上絕路。
「你出生比我高，你比我有身份，在我要巡邏的時候，你甚至有特權可以休息，什麼都不用做。我們同樣是聖騎士，為何你可以坐視不管？」哈勒一邊搖頭，一臉滾淚，隨後絕望的跪倒在地上：「難道我哥不是人？為什麼？」
明哲保身，是為了避免陷入風波，惹的自己一身灰。莫威曼在也無法坐視達德薩奇被人責備，他站了起來瞪住哈勒，希望對方馬上休口。
「夠了，你別只怪我兄弟，難道你就沒責任嗎？萬一達德薩奇過去幫你哥，換成是他被打該怎麼辦？還是說我們想保護自己都有錯？」
聞言，哈勒走了──他不再傷心，因為淚水早就流乾，只能讓心流血。達德薩奇想留住背傷的人，可是他留不住，因為莫威曼率先擋住了他。
「兄弟，你沒有義務幫他，你也沒有責任救人，你只需要保護神官、監察官跟神器，你追過去做什麼？你又沒有錯，這根本不在你的責任範圍！」
三等聖騎士剛進入神殿，職位就比首席近兵長還大，問題是謬斯認識的人全部都是混上二十年以上的老兵，那群近兵長又認識一堆信使、通報官、僕官、僕長，甚至來有副聖戰長。要是達德薩奇出手相救，未來很可能就換他被逼到跳樓。
「救那個智障又不是應該的，不是嗎？」
神殿的文化，要看背後的勢力。達德薩奇雖然認識聖戰長葛利茲、輔佐艾歐，又與雷之神官相識，但這不代表他能夠與首席近兵長分庭抗禮。首席近兵長光是抹黑與造假就可以混淆真相，沒證據根本拿不定他們，監察官想査也查不到。
「別說了，這下子我被人恨了。你滿意了嗎？」
達德薩奇非常痛苦，行為舉止，從頭到腳都顯現出高度的不安，不是在亂看，就是在踱步，內心不得安寧。
「喂。我是為你好啊，達德薩奇。」
「我不需要你為我好。你那張嘴只會傷害人，沒有道德。」
兄弟開始互相推擠、眼神對峙。他們昨天明明還在說笑，今天卻淪陷為對火爆的仇敵，不肯退讓、不願留步。
「我一心為你著想，我也不願意啊！」
「我也不願意，因為我沒你這兄弟。」
不可收回的信言，追不回來的友人。莫威曼笑了，不停的低頭竊笑，沒有理由，只能藉由瘋狂來替自己紓解壓力，釋放心中的打擊，還有挫折。
「幹，滾啊。」
莫威曼向前移動，故意撞擊達德薩奇肩膀，走向無法回頭的未來，伸手也拉不回來。這場狂風暴雨帶走了友誼，摧毀了感情。他們曾經互相幫助，彼此微笑，但今天之後，就只是一場過去式。
破碎的人生，一時的義氣用事，他所失去的不只是死黨，還有親近的同事。被孤立的鬥士，明白了什麼是孤單，還有失去，以及不可挽回的後果。
達德薩奇抬頭仰望盡頭，窺視不到祈求的輝煌，只有心碎願意跟他作伴。
一條長廊通向無知，還有渺茫的人海。走在路上的人是強奴，他表情鎮定、內心驚慌，跟隨在身旁的老幹部各個不是面色難堪。
「可惡，謬斯那個傢伙什麼不好，居然弄死人了。」
強奴氣憤的磨牙，因為今天晚監察官、神官惡夢就會回到神殿，從那開始才是他們的噩耗。周圍的部下圍繞著領袖，他們很多問題，都是跟自己前途有關的問題。
「我們會有事情嗎？」
「放心，我已經買通了所有人，不會有事。只怕那密妮芙妮跟利狄姆會耍些花樣。」
「大哥，我們怎辦？」
「能怎麼樣……事情都發生了。現在我只能幫謬斯幫到底，不然他被揪出來，我們也會被監察官定上。到時候，我們日子都會難過。」
躊躇的腳步，被關在牢籠，那沒有出口，搜不到晨暉。神殿瀰漫著悲情，哀傷的是送行的人？還是目送的火葬人？或著說，是內心承受罪惡抨擊的人。
星輝，宛如金黃的稻穗，帶離了黑暗，並將主角送回了神殿。
「有人死了？」
利狄姆跟密妮芙妮才剛回到神殿就是驚爆，那是最聳動的新聞。他們坐在辦公室聽通報官報告，不明白死者為何迅速火葬，公文記載的死因為何是自殺。
每個字都是疑點，密妮芙妮認為事情有詭，至少智障不會聰明到自殺。更何況，蓄意毆打莫斯吉的兇嫌不見線索，他們有殺人封口的疑慮。
「真是悲情的人生，短暫又坎坷。」
桌前的利狄姆無奈哀聲，這是他對已逝最後的敬意，對雷之神殿不清不楚的愛雯娜也只能安靜坐著，無法干涉。
密妮芙妮進入沉思。神殿內誰有這種本事讓人死的不著痕跡，捉不著證言，她心中自有人選。她打算抓人來逼供，可惜這只是下策，只怕將人精神轟炸到崩潰也是沒結果，畢竟訊者會有無故失蹤的疑慮。
清晨的迷霧，空洞而灰濛。
哈勒坐在大禮堂守候逝者的靈魂。宏觀的建築景緻，散發著崇高的仁愛，還有神靈的特赦。在這裡，沒有痛苦，也沒有喜悅，不存在任何的情緒，只有真正的祥和。
達德薩奇坐在聖戰長葛利茲身邊寫公文，他右手凝重，像是背負著巨石，那是無可比擬的沉重。艾歐仰起頭來探望達德薩奇，那雙深墜的目光彷彿看破紅塵，超越了真理，知道一切的真相，明白達德薩奇所承受是心寒，只是悶在心靈深處，不願哭訴。
聖堂之上，監察官密妮芙妮站在中央，雷之神官利狄姆則站在她身旁。他們一起等待著傳喚者的到來，靜靜的等待，直到機關門自動開啟，他們才看了彼此幾秒，彷彿達成了協議。
強奴帶著謬斯，還有三位資歷極深的近兵長還有一同求見監察官，他們腳步輕快，完全不像即將接受拷問的囚犯，反而像一心追求領主的殉道者，內心沒有雜念。
「神官、監察官，外差辛苦了。在下受命前來，不曉得我能替大人做些什麼？」
強奴謙恭的跪在利狄姆面前，不敢抬頭侵犯主神，態度非常低調。
「我有事情想問你，接下來請你回答監察官的問題。」
關鍵的瞬間，強奴等人心驚膽戰，他們只能誠惶誠恐的愣住看地板。因為他們非常明白，密妮芙妮平時微笑只是面具、溫馴的性情只是假像，那女人真正的本性可是連主神都感到懼怕。
「站起來吧。」
強奴等人站了起來，他們對密妮芙妮的和善感到意外，有點受寵若驚，甚至還暗喜到不自覺抬頭。
「強奴──我有說你可以抬頭了嗎？」
監察官的莊嚴，是無庸置疑的威信，無人能抵，沒人能夠觸犯。心知密妮芙妮刻意刁難，強奴無法控制僵硬的軀殼，肉體彷彿石化，完全失控。
「抱歉，我無意冒犯監佐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知。」
強奴低頭閉上雙眼，雙手僅貼大腿，刻意在密妮芙妮面前故作鎮定。
「莫斯吉是怎麼死的，我不知道，就讓你來告訴我吧。」
「依我猜測，哈勒濫用聖騎士的特權勾結官員，順利兄長吉進入神殿。在這之後，莫斯吉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惹人討厭，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招搖，才會惹來禍端，最後他才會承受不住打擊而輕生。」
彼此互相試探，在那些深長的談吐之中找出對方用意。強奴的話表明了自己想法跟立場，密妮芙妮也感同身受，不想再多加逼壓。
「雖然哈勒跟莫斯吉也需負起責任，但罪不致死。可惜──他死了。」
「我拼盡人生考試近來神殿，就是為了謀取一個前途，但這對我不公平。」
謬斯忽然精神抖擻，搶先發言，但他這樣冒犯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密妮芙妮不滿。她跟利狄姆只是耐心的聆聽，試圖了解真相，想用和平的方法解決問題。
「他沒錯，但有罪。我們有相同的薪俸，他憑什麼做的事情比我少？」
表面是在發表感言，暗中是在進行掙辯，他們究竟在暗示什麼，彼此心中肚明──他們不想將事情弄得難堪，沒有後台。
「好，反正我揪不出真相，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但你記住了，如果你還想當首席近兵長的話，最好從此之後安分點。」
「是的。」
雖然密妮芙妮是在對強奴說話，但強奴跟謬斯幾乎是異口同聲，時數契合到讓人驚訝。
「你們走吧，回到崗位。」
散會後，利狄姆感慨的目送來者背影。他聽進了許無奈，就像密妮芙妮假裝問話一樣，必須聽進他們的滿口苦水。那時候的利狄姆以為，事情會從此就結束，誰知道接下來才是另場災難興起，沒有前兆。
雷之神殿的聖堂，靜止，帶不走任何人的悲鳴。
月黑風高，陰森的花園被困在神殿，就連燭光都無法將寒氣驅逐即將開場的噩耗。遠兵侍在城牆內駐守，輪流駐守據點，這個黑夜不但有人影，還有魔鬼的魅影，宛如暴風雪前的凶訊。
「記得，我交代的事情別忘了！那個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當作沒發生，明白吧！」
雷之神殿的首席遠兵長，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傳達最神聖的信言，隨後遠兵長們紛紛起立鼓掌，各自離開辦公室，並將聖命傳達給每個屬下，事必遵行。
「首席近兵長──我能幫你的都幫了。」首席遠兵長取出抽屜的祕信，張大了眼睛撕毀信件：「爛攤子就交給你自己解決了。」
他咬著自己指甲，看著窗外高掛的月亮，彷彿在那片金黃色中獲得了大筆黃金，表情非常的貪婪，十分滿意。
城舍區，荒涼的牆腳，破損的門外，傳來悽涼的哀嚎，還有不為人知暴行。
「早安，該起床囉！」
強奴雙手抓著莫斯吉的頭，應生生的將他臉孔壓入水桶，弄得加滿清水的水桶不斷噴出白泡。
「太陽曬屁股囉，朋友！」
莫斯吉先是被壓入水桶掙扎，隨後又被強奴拉起來拍打，接著再重複一次，永無止盡。
慘無人道的暴行正在醞釀，一切才剛開始，不會結束。強奴身旁走來的兩人，他們看著彼此微笑，隨後伸出世上最長的大腿在莫斯吉身上跳舞。強奴再度把莫斯吉拉出水桶，他很開心，笑到輪廓變形，因為他握緊的拳頭即將打碎長夜。
「多麼美好呀──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時間啊，就算有人被毆打也聽不到！」
守候的人正在把風，毆打的人仍然繼續暴凌，打到不見天日，直到黑夜翻成白晝也不會停。
「你他爸養的大屁股，若不好好的歡樂一下，就沒得吃飯呀！你說對不對？」
拳頭跟腳步交織出最精采的舞蹈，莫斯吉只能配合著舞步被推來打去，即使莫斯吉流著鼻血，老師還是不肯留情。一會後，強奴嘴角勾起笑，手掌拉起最佳男主角，一掌將他壓入水中滾動，弄得他像條在掙扎的活魚。
「看看你，宛如路邊的狗屎，吃喝拉撒一手包辦！真是完美！」
清澈的白水被鼻血染紅，變成渾濁的血池。飛漸的水，噴的四周都是髒污的液體，唯有那抹驚悚的笑依然留著，讚頌著最嚴酷的洗禮。
「你知道神殿有烈士陵嗎？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那個地方從來不埋葬智障，特別是你！」
強奴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摧殘生命，他手所掌控的不是人命，而是一條真實的死魚。水面不平的滾出白炮，強奴一見到莫斯吉缺氧馬上拉起手來，然後露出血盆大口打招呼。
「恨你不該出生吧，低能兒！」
滿臉淤青的莫斯吉又魔鬼被轟入水中，繼續未完的遊戲。魔鬼閃爍了雙眼，連同夥伴們合力推倒水桶，讓莫斯吉被桶子壓著不動，一臉失神落魄，眼珠子連眨都不眨。
「來──好玩嗎？好！我幫你回答。」強奴出手捉起半生半死的主角，他張牙虎爪，牙齒閃耀無比：「真‧過‧癮！」
詩經的聖言、主神的真理，是誠敬的歌詠、是惡魔的禮讚，讓人終身惦念的歌謠，絕不會忘。
「跟神懺悔吧！」
暴打之後，強奴拿起步罩蓋住主角，趁此機會好好修理這條死魚。頭鎚跟膝蓋一來一往，全部都落在死魚的身上，左邊是手、右邊是腳，上面還有臉蛋可以伺候。
謬斯走入了戰圈，他一手捉起莫斯吉的腦袋，一手打爛莫斯吉的容顏，打爽了之後再將主角摔在地面。
「很痛苦吧？我告訴你怎麼快樂，只要你從神殿的窗口跳下去，就不會痛苦了。再聽一次，記住了，是從神殿的窗口跳下去！懂嗎！」
強奴拖起九死一生的莫斯吉，與前來送別的謬斯將主角推向鐵壁。一聲擦撞，倒下的人渾身是血，十分慘烈，被打的半死不活。
「走、走！快走，時間不早了！」
「好，往那──往那！」
他們贏了，徹底全勝，所有人都丟著死魚不管離開，任憑腐爛發臭。
沒有人為他掉淚，惡魔是，天使也是。
清晨，晨掃的外場僕人發現了受害者，並將生不如死的莫斯吉送入神殿修養。沒有人知道真相，一個人都不知道，至少哈勒問破喉嚨都問不到。診療室裡，他只能絕望的看著鼻青臉腫的兄長流淚，呼喚著不醒人事的親人。
無盡的煎熬，真正的寒冬，沒人知道哈勒的心痛，沒人明白哈勒心死。
寬廣的大廳猶如往常，人們仍然一臉笑容。強奴坐的輕鬆，一臉開懷，跟平常一樣享受，旁邊的幹部也是活的盡興。謬斯快步直行，帶著最沉重的臉色來到強奴面前，那雙呆版的眼神彷彿失神，焦距不定。
「謬斯呀──夠了吧？教訓不是夠了嗎？你還想對那智障怎樣？」
強奴弧疑的翹起眉毛，他凝望的是眼前的猛獅，不知這人有何意圖。他不認為謬斯是男人，畢竟謬斯的本性比魔鬼還狠毒，出手比這個每個近兵長都還兇殘，根本猜不到謬斯這次是想扒誰的皮。
「大哥，怎麼能這樣就結束呢？你說的是不是？」
謬斯低著頭露出濘笑，瞳孔緊縮成一點。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散發陰寒，就連真正的惡魔也懼怕這著男人，誰都無法驅逐這頭邪魔。
「謬斯？你沒事情吧……」
看到謬斯的表情，強奴率先雞皮疙瘩，他旁邊的得意大將也跟著一起發抖，根本不曉得眼前的人究竟是什麼生物。
「大哥──我很好，我非常的好。」
眨眼剎那，謬斯那雙張大的眼睛吞噬了所有靈魂，強烈的磁性吸引了黑暗，就算是來自上天的主神也難逃災鬧，只能落入無底的深淵，這輩子都爬不出來。
痴望著來自地獄的死神，有人看呆、有人愣住，那抹勾魂彷彿帶走了所有人的魂魄，被吸收殆盡。強奴嘴中的鮮肉落入地上，右手仍然維持進食的姿勢，他不再只是呆滯，而是失去意識，沒有理由。
他們遲疑的看著死神離開大廳，過程異常漫長，甚至以為自己被精靈術所迷惑，誰知現實毫無異狀。
夜晚的氣氛非常差，神殿一直受寒，冷風不肯停下對人的殘害，仍然要繼續進攻。診療聽，這是病患的住所，是拯救人的地方，但是今天卻走入了死神，準備帶走該離開的人。
一抹身影邁入神聖的禁地，臉的輪廓被暗葉遮去大半，看不清容貌。守夜藥師望著眼前的傻住，不曉得這人什麼來頭，又有什麼目的。
「今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也沒人來過。」
「哈？」
看著來者，對方一臉泥濘，宛如猥瑣的遺容，根本不像人，簡直將藥師嚇到顫抖。
「今天沒人來過這，對吧？」
噬血的利牙再度強調主題，非人怪物當場帶走了藥師靈魂。謬斯拿出一袋金幣放在桌上，他扭曲的面孔已經失志，猶如行尸走肉。
「是……是。」
看著眼前的怪物，藥師囁嚅的封口，不停點頭，害怕到遺忘時間。
地獄怨靈走入了觀護病房，腳步沒有聲音，臉孔沒有表情，直到他看到莫斯吉，嘴巴才勾起圓月，笑的非常燦爛。
「啊！是你……是你。」渾身包上白布的莫斯吉張大嘴巴，露出僅存的一顆眼睛見證死神駕臨，想退都不開：「別打我……別打我！」
病床旁邊有扇窗戶，窗戶外面是五層樓高的晴空，那裡可以作伴的只有微風，以及無所不在的恐懼。
「還記得嗎？我昨天說了什麼？」
「我怕痛……怕痛！」
謬斯不理會懼怕的病人向前邁進，每接近一步，莫斯吉就倒退一步，就算莫斯吉摔在地面還在退，直到撞上牆壁才像隻縮頭烏龜低頭，不停摸著自己腦袋，一直發抖。
「跳下去，就不會痛了。」
月光照耀著死神的面孔，那抹濘笑再度重現。
他們兩人各自佔據一地，門的出口是天堂，另端的入口則是深淵。莫斯吉站了起了，他不想被打，因為他怕痛；他不想難過，因為他怕苦。他面前的一切是虛幻，如果來到理想的天堂就必須倒退，不然他就要接受死神的擁抱。
「真的嗎？」
「對呀……只要你跳下去，就不用再怕痛了。」
哪裡可以讓莫斯吉遮風避雨？
流離在灰暗地帶的靈魂沒有猶豫，他看到的是蒼茫夜色，還有夢寐以求的歸所。落地瞬間，他不必再驚惶，也不需要再承受痛苦。
炸裂的軀殼，無法拼奏碎片，組合不出完整的肉身。
安樂的國度，沒有死亡，只有擁護他的天使。天空瀰漫著悲傷，沒人願意呼喚他，流淚的人是主神，或著是地下的冤魂？沒有解答的未來，看不到任何留戀的寄望，在終點等待他的──始終只有天國。
最真實的夢境，離開的人終於不用再做惡夢，不用再半夜驚醒。世界進入了安寧，真正的平靜，至少在今晚過後，沒有人會再心酸。
早晨的神殿，沉默之中掩蓋了真相，逝去的人沒有進入烈士陵，只能消失在火焰之中。哈勒站在火場前面，內心空乏，世界非常虛幻，毫無真實感。他只知道，兄長選擇了自殺，因為信使所書寫的公文，只記載死因。
簡陋的喪禮，寒酸的場景，連死都沒有尊嚴，只有哈勒還記得他叫做什麼名字。
哈勒走入了大廳，他快速的走向達德薩奇，行動非常迅速，快如閃電。莫威曼跟達德薩奇都明白，前面的人不只是興師問罪，還要發洩內心的憤恨。從今以後，他們日子都不好過。
「達德薩奇，是誰打我哥？」
一句話，無疑是場訊問，而且刑台上的拷問，除非出現答案，不然就等死。莫威曼跟達德薩奇一起保持沉默，因為他們知道來由，問題他們不說又只能等著沉沒。
「請告訴我，朋友。」
水氣快速凝結，沉重到可以打破地上的石版。
「你看到我哥被人欺負，你為什麼不救他……」
一連串的逼問之後，哈勒終於忍不住滾出的淚光。
水珠化身成悲情，它可以淹沒神殿，並讓神殿變成萬劫不復的水湖，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
「哈勒，我對不起你。我的確有看到你哥被人打，但我害怕替自己惹來麻煩，所以就裝作沒看到。」
達德薩奇雙眼發抖，訴說著內心的無能跟無奈，因為他沒能阻止一場悲劇──如果昨天他能伸出援手，莫斯吉也許就不會死。
他們都不知道是謬斯殺了莫斯吉，他們還以為是人群的冷漠將莫威曼逼上絕路。
「你出生比我高，你比我有身份，在我要巡邏的時候，你甚至有特權可以休息，什麼都不用做。我們同樣是聖騎士，為何你可以坐視不管？」哈勒一邊搖頭，一臉滾淚，隨後絕望的跪倒在地上：「難道我哥不是人？為什麼？」
明哲保身，是為了避免陷入風波，惹的自己一身灰。莫威曼在也無法坐視達德薩奇被人責備，他站了起來瞪住哈勒，希望對方馬上休口。
「夠了，你別只怪我兄弟，難道你就沒責任嗎？萬一達德薩奇過去幫你哥，換成是他被打該怎麼辦？還是說我們想保護自己都有錯？」
聞言，哈勒走了──他不再傷心，因為淚水早就流乾，只能讓心流血。達德薩奇想留住背傷的人，可是他留不住，因為莫威曼率先擋住了他。
「兄弟，你沒有義務幫他，你也沒有責任救人，你只需要保護神官、監察官跟神器，你追過去做什麼？你又沒有錯，這根本不在你的責任範圍！」
三等聖騎士剛進入神殿，職位就比首席近兵長還大，問題是謬斯認識的人全部都是混上二十年以上的老兵，那群近兵長又認識一堆信使、通報官、僕官、僕長，甚至來有副聖戰長。要是達德薩奇出手相救，未來很可能就換他被逼到跳樓。
「救那個智障又不是應該的，不是嗎？」
神殿的文化，要看背後的勢力。達德薩奇雖然認識聖戰長葛利茲、輔佐艾歐，又與雷之神官相識，但這不代表他能夠與首席近兵長分庭抗禮。首席近兵長光是抹黑與造假就可以混淆真相，沒證據根本拿不定他們，監察官想査也查不到。
「別說了，這下子我被人恨了。你滿意了嗎？」
達德薩奇非常痛苦，行為舉止，從頭到腳都顯現出高度的不安，不是在亂看，就是在踱步，內心不得安寧。
「喂。我是為你好啊，達德薩奇。」
「我不需要你為我好。你那張嘴只會傷害人，沒有道德。」
兄弟開始互相推擠、眼神對峙。他們昨天明明還在說笑，今天卻淪陷為對火爆的仇敵，不肯退讓、不願留步。
「我一心為你著想，我也不願意啊！」
「我也不願意，因為我沒你這兄弟。」
不可收回的信言，追不回來的友人。莫威曼笑了，不停的低頭竊笑，沒有理由，只能藉由瘋狂來替自己紓解壓力，釋放心中的打擊，還有挫折。
「幹，滾啊。」
莫威曼向前移動，故意撞擊達德薩奇肩膀，走向無法回頭的未來，伸手也拉不回來。這場狂風暴雨帶走了友誼，摧毀了感情。他們曾經互相幫助，彼此微笑，但今天之後，就只是一場過去式。
破碎的人生，一時的義氣用事，他所失去的不只是死黨，還有親近的同事。被孤立的鬥士，明白了什麼是孤單，還有失去，以及不可挽回的後果。
達德薩奇抬頭仰望盡頭，窺視不到祈求的輝煌，只有心碎願意跟他作伴。
一條長廊通向無知，還有渺茫的人海。走在路上的人是強奴，他表情鎮定、內心驚慌，跟隨在身旁的老幹部各個不是面色難堪。
「可惡，謬斯那個傢伙什麼不好，居然弄死人了。」
強奴氣憤的磨牙，因為今天晚監察官、神官惡夢就會回到神殿，從那開始才是他們的噩耗。周圍的部下圍繞著領袖，他們很多問題，都是跟自己前途有關的問題。
「我們會有事情嗎？」
「放心，我已經買通了所有人，不會有事。只怕那密妮芙妮跟利狄姆會耍些花樣。」
「大哥，我們怎辦？」
「能怎麼樣……事情都發生了。現在我只能幫謬斯幫到底，不然他被揪出來，我們也會被監察官定上。到時候，我們日子都會難過。」
躊躇的腳步，被關在牢籠，那沒有出口，搜不到晨暉。神殿瀰漫著悲情，哀傷的是送行的人？還是目送的火葬人？或著說，是內心承受罪惡抨擊的人。
星輝，宛如金黃的稻穗，帶離了黑暗，並將主角送回了神殿。
「有人死了？」
利狄姆跟密妮芙妮才剛回到神殿就是驚爆，那是最聳動的新聞。他們坐在辦公室聽通報官報告，不明白死者為何迅速火葬，公文記載的死因為何是自殺。
每個字都是疑點，密妮芙妮認為事情有詭，至少智障不會聰明到自殺。更何況，蓄意毆打莫斯吉的兇嫌不見線索，他們有殺人封口的疑慮。
「真是悲情的人生，短暫又坎坷。」
桌前的利狄姆無奈哀聲，這是他對已逝最後的敬意，對雷之神殿不清不楚的愛雯娜也只能安靜坐著，無法干涉。
密妮芙妮進入沉思。神殿內誰有這種本事讓人死的不著痕跡，捉不著證言，她心中自有人選。她打算抓人來逼供，可惜這只是下策，只怕將人精神轟炸到崩潰也是沒結果，畢竟訊者會有無故失蹤的疑慮。
清晨的迷霧，空洞而灰濛。
哈勒坐在大禮堂守候逝者的靈魂。宏觀的建築景緻，散發著崇高的仁愛，還有神靈的特赦。在這裡，沒有痛苦，也沒有喜悅，不存在任何的情緒，只有真正的祥和。
達德薩奇坐在聖戰長葛利茲身邊寫公文，他右手凝重，像是背負著巨石，那是無可比擬的沉重。艾歐仰起頭來探望達德薩奇，那雙深墜的目光彷彿看破紅塵，超越了真理，知道一切的真相，明白達德薩奇所承受是心寒，只是悶在心靈深處，不願哭訴。
聖堂之上，監察官密妮芙妮站在中央，雷之神官利狄姆則站在她身旁。他們一起等待著傳喚者的到來，靜靜的等待，直到機關門自動開啟，他們才看了彼此幾秒，彷彿達成了協議。
強奴帶著謬斯，還有三位資歷極深的近兵長還有一同求見監察官，他們腳步輕快，完全不像即將接受拷問的囚犯，反而像一心追求領主的殉道者，內心沒有雜念。
「神官、監察官，外差辛苦了。在下受命前來，不曉得我能替大人做些什麼？」
強奴謙恭的跪在利狄姆面前，不敢抬頭侵犯主神，態度非常低調。
「我有事情想問你，接下來請你回答監察官的問題。」
關鍵的瞬間，強奴等人心驚膽戰，他們只能誠惶誠恐的愣住看地板。因為他們非常明白，密妮芙妮平時微笑只是面具、溫馴的性情只是假像，那女人真正的本性可是連主神都感到懼怕。
「站起來吧。」
強奴等人站了起來，他們對密妮芙妮的和善感到意外，有點受寵若驚，甚至還暗喜到不自覺抬頭。
「強奴──我有說你可以抬頭了嗎？」
監察官的莊嚴，是無庸置疑的威信，無人能抵，沒人能夠觸犯。心知密妮芙妮刻意刁難，強奴無法控制僵硬的軀殼，肉體彷彿石化，完全失控。
「抱歉，我無意冒犯監佐大人，請原諒我的無知。」
強奴低頭閉上雙眼，雙手僅貼大腿，刻意在密妮芙妮面前故作鎮定。
「莫斯吉是怎麼死的，我不知道，就讓你來告訴我吧。」
「依我猜測，哈勒濫用聖騎士的特權勾結官員，順利兄長吉進入神殿。在這之後，莫斯吉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惹人討厭，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招搖，才會惹來禍端，最後他才會承受不住打擊而輕生。」
彼此互相試探，在那些深長的談吐之中找出對方用意。強奴的話表明了自己想法跟立場，密妮芙妮也感同身受，不想再多加逼壓。
「雖然哈勒跟莫斯吉也需負起責任，但罪不致死。可惜──他死了。」
「我拼盡人生考試近來神殿，就是為了謀取一個前途，但這對我不公平。」
謬斯忽然精神抖擻，搶先發言，但他這樣冒犯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密妮芙妮不滿。她跟利狄姆只是耐心的聆聽，試圖了解真相，想用和平的方法解決問題。
「他沒錯，但有罪。我們有相同的薪俸，他憑什麼做的事情比我少？」
表面是在發表感言，暗中是在進行掙辯，他們究竟在暗示什麼，彼此心中肚明──他們不想將事情弄得難堪，沒有後台。
「好，反正我揪不出真相，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但你記住了，如果你還想當首席近兵長的話，最好從此之後安分點。」
「是的。」
雖然密妮芙妮是在對強奴說話，但強奴跟謬斯幾乎是異口同聲，時數契合到讓人驚訝。
「你們走吧，回到崗位。」
散會後，利狄姆感慨的目送來者背影。他聽進了許無奈，就像密妮芙妮假裝問話一樣，必須聽進他們的滿口苦水。那時候的利狄姆以為，事情會從此就結束，誰知道接下來才是另場災難興起，沒有前兆。
雷之神殿的聖堂，靜止，帶不走任何人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