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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开往远方的船

当时,小鱼就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头就枕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看着步明河的水从我们的眼前流过去。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流动。仿佛越是不动声色的不参杂任何情感的东西,它的力量就越显得猛烈。就像我们眼前被黄昏笼罩的步明河,它的流动仿佛天荒地老,坚不可摧,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把我和小鱼一起给带走。生生的带我们离开束镇,去到一个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去接受的地方。在某一个瞬间,我根本无法去抵抗那种强大的力量来侵袭我的思想。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甚至不能再承载小鱼的依靠。
很长时间,我们就那样的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像是座雕塑,将要永远的将这个姿势坚持下去。又过了好久,小鱼把头抬起来了,轻声的说:“哥——”之后又是沉默。她好像在等待我的一句应答。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微弱。甚至在还没有说出来就已注定要被步明河的流水声和岸边的风声给俘虏去了。
我知道,小鱼害怕了。她又一次的将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左臂。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天上的星星应该早就探出脑袋来了。小鱼终于又说话了:“哥——咱们回家吧。那艘船应该是不会来了。”看我不说话,她又说:“大妈会担心的。”
“鱼儿,咱们回家。”我最后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那个坚定的声音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我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我们是要离开的,永远的离开的。我们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呢?

后来我问小鱼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我们是几岁吗?她说:“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决定要离开家,离开束镇,远走高飞。当然记得,你那时候九岁,我才七岁,刚刚上学。”
对,那是我们第一次决定要离开。
我又问:“鱼儿,你还记得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吗?”
小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说:“哥——”小鱼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干净纯美:“你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你说过要忘记的。”
我问小鱼:“你能忘记吗?”
小鱼低下了头。
我又对着我眼前的长满了野草的坟冢,问了一句:“你能忘记吗?”
那时,我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好像是那坟墓上的草,异常的繁茂,却又异常的冷静。那是一种人死之后万物皆空的冷静。那是死亡附加的赠品。
那天晚上,我和小鱼手拉着手回去了。对,我们没有走成。我们没有等到船。如果真的走了,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这些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回我们的家,而是走进了那扇红色的大门,去了老齁伯伯家里。

老齁伯伯本来是不叫老齁的。都是我的缘故,把人家叫了三十几年的名字给强硬的改写了。在我小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跟我玩儿的。可以说,除了小鱼,我没有任何的玩伴。而小鱼却又经常被小婶强行给锁在家里不许出来。到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小婶的用意:她根本就是不希望小鱼来找我玩儿,不愿意小鱼来我家。
有一次,我去小婶家找小鱼。小婶看到我,远远的就和我说:“亥辛,鱼儿生病了。出了浑身的水痘。你不要再和她一起了啊。到时你要是让她传染上,你的爸爸又要喝酒打人的。去,去找阿龙他们玩儿吧。”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还没说,也可以说小婶就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她的话总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情愿的走开了。当我回头的时候,我还没有说话,小婶就又开始了:“去吧,等小鱼好了再来玩儿。”
就是这样。

在小鱼生病的那段时间里,我和一个大我好多好多的人玩得不亦乐乎。当然,这个人不是阿龙。阿龙离我家太远了。我家在前街,而阿龙家在后街。中间还隔着一条现在早已经萧条了的步明河。还有一座有些破烂的石拱桥。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他就是我的老齁伯伯。他是一个光棍汉。在我记忆里,他一直都没有结婚的。一直一个人。他就住我们家对面。房子不小,里面有那么一株高大的合欢树都不觉得空间狭窄逼仄。在束镇有好多的合欢树,但是老齁伯伯院子里的这株最大。
当我坐在我们家门前发呆的时候,有个声音出现了:“小鬼头,这是在这里面壁思过呢?”
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那是一个幻觉。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和我说话的。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好像我是一个怪物。
我开始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像着小鱼浑身都是水痘的恐怖样子,想象着小鱼会是多么的难过。小鱼从小就长的美。要是她的脸上都长满了水痘,她非得难受死了不行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大手出乎意料的好像从天而降般的落在我的头顶。那是一双至今让我无法忘记的温暖的手。
“亥辛。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老齁——没人跟我玩儿——”我觉得自己是委屈到家了。没有比这个更让我委屈的了。

我记得那年我是七岁,刚刚要上学的年纪。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有人跟着玩儿,那是一个比什么都感到荣耀的事情。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里,看到的应该是没有被现代工业污染的蔚蓝的天空。而且深信在那蔚蓝的天空之上,一定会有洁白的天使存在。而被孤立的小孩,他的心里势必是要留下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的,并且那块阴影将会在他的心里愈加的沉重。就算是被太阳的光芒给驱除了,还是会留下痕迹的,就像我们脸上的青春痘。
所以,对于我来说,老齁伯伯的出现,散发着无可替代的温暖。

我当时的眼泪就在眼睛里悬着。但是当老齁伯伯的那一双大手抚摸着我的头顶的时候,它们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噼里啪啦的摔了下来。
“老齁,你跟我玩吧。”
老齁伯伯见状,好像是被吓到了,赶紧把我抱在怀里说:“亥辛不哭啊,亥辛不哭啊。”就像我妈妈一样的。
“你妈妈呢,你妈妈怎么不管你了?”
“妈——妈去——金——码头了。”我已经没有办法顺利的将自己的话说出来了。

我想老齁伯伯应该是知道的。他就住我们家对门的。他知道我爸爸经常喝酒。喝完之后就会骂人打人。而妈妈经常会因此而回金码头姥姥家。起初,我姥姥家还会过来人把爸爸给教训一顿。之后,爸爸再低三下四去金码头认错把妈妈接回来。但是后来姥姥家的人就渐渐的来的少了,妈妈也总是在姥姥家住上几天也就悄悄的回家了。

“亥辛不哭,亥辛不哭啊。来老抠伯伯家里玩,老抠伯伯跟你玩。”
是的,他叫老抠。这是他最原始的名字。而“老齁”只是我小时候说话还不清楚所导致的一个错误。而且到现在我依然习惯的叫他“老齁”。只是后面会不由自主的加上“伯伯”。
是他把我抱起来,帮我把眼泪擦干净的。他还说:“亥辛,不要哭了啊,要做一个小英雄。”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让我做一个英雄。我破涕为笑了说:“老齁,你是不是英雄啊?”
在那个对于我来说有些陌生的院子里,老齁伯伯笑了:“你叫我什么?”
“老齁。”
“哈哈哈哈——”他笑的是那样的开心,“小家伙,你给我记好了,我是你的老抠伯伯,老——抠——”他故意的把“老抠”重复了一遍,并且加重了语气。而我看着他示意我说一遍的微微扬起的下巴,顺嘴说出的还是“老齁”。这一次,他笑得差点岔气。就连我们头顶的合欢树的叶子也忍不住摇晃起来。

每次想到这个情景,总是会联想到后来赵丽蓉老师的很著名的一个小品,里面有一个很经典的桥段——“司马光砸缸”总是被英雄的母亲说成“司马缸砸光”。

看着老齁伯伯在那里一边拍大腿一边大笑的样子,我也跟着笑起来。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来过老齁伯伯家。虽然他家就在我们家的对面。只要我一想往那扇红色的大门走去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恶狠狠的盯着我,想要吃了我似的。我就不敢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齁伯伯也从来不来我们家。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成为了我心里的一个重大的疑惑。(直到后来,老齁伯伯消失之后,我才隐约的感觉到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束镇所有的人都只管他叫“老抠”。小孩子也从来不加上“叔叔”“伯伯”之类的称谓。难道这就是他单身的代价吗?你们不知道,老齁伯伯在那个时候,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的。就到现在虽然是他没有媳妇,但是他比那些娶妻生子的人还要干净利落。镇上的人们都说我的爸爸在年轻的时候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哥。但是在我眼里,老齁伯伯至少要比我爸爸要多出几分英雄气概的。虽然他比我爸爸要大上几岁。我这么说,只是要证明,他肯定不是找不着媳妇的那种人。那他为了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找个好姑娘结婚呢?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有秘密的人。这也是在我小时候,忍不住要往那扇红色大门走去而又不敢走近的一个原因。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藏着秘密的人物,却在我无限委屈的时候,把我邀请到了他们家里,陪着我一起玩。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那绝对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在我妈妈没有从金码头回来的那几天,我一直都呆在老齁伯伯家里。他还给我买了几个玻璃球,还给我做了一个弹弓。就在我用那架木头弹弓射合欢树上的麻雀的时候,老齁伯伯冷不丁的从背后问了我一句:“亥辛,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啊?”
我把头转过来,盯着他。说心里话,我当时真的很奇怪。虽然我只有七岁。这么一个和我们几乎从不来往的人竟然知道我的生日。我真的很奇怪。
“你怎么知道?”
但是他给了我一个让我更加疑惑的回答:“我是看着你出生的。”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神里仿佛划过了一道哀伤的火焰,而在瞬间就又熄灭了。
他仿佛是故意在转移我的注意力,用一种豪爽的语气问我:“到时候,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并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而我就这样被他蒙混过去了,一听到“礼物”就完全的心花怒放了,把那一道哀伤的火焰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份正式的生日礼物。每次过生日的时候,无非就是妈妈给我做一碗面里面再加上一个荷包蛋而已。而有的时候,他们竟然都忘记了我的生日。那个时候,小鱼就在我耳边说:“你提醒一下大妈啊。”而我却每次都以白小鱼一眼而结束我的庆生梦想。
所以,我赶紧跑到老齁伯伯的跟前,抱着他的腿,仰着头说:“我要一艘船。”因为我当时就已经知道了,老齁伯伯是一个跑船的。那几天,他正在休息。
老齁弯下身子,用强壮的手臂把我一下就抱起来,问我:“为什么要一艘船?”
我甚至是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开着船,带着妈妈和小鱼一起离开这里。”
“噢,好家伙,这么小,就想着不管你爸了。”
“谁让他整天的喝酒!”
他好像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唉,苏好酒啊。”之后又扬起头对我说:“好,伯伯就送你一艘船。大船。”
“谢谢老齁。”
“什么?”
“老齁。”
“哈哈。还有呢?”
“有什么?”
“你要谢谢老——齁——伯——伯——”我看得出他是在故意的逗我开心。
正在我考虑要不要喊他“伯伯”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在我的脑门上响亮的碰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老齁伯伯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有事。我知道。就这样翻来覆去一阵,他忽然就坐了起来,喊我:“亥辛,亥辛。”声音不是很大。他大概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所以在我立即回应了他的声音的时候,他似乎是有点兴奋的说:“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坐起来。陪伯伯聊聊。”
想想,我当时只有七岁。他有什么要跟我聊的呢?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可以理解他的世界呢?像他那样一个走南闯北的人物,他的世界得有多大啊。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坐起来了。
“亥辛,跟你说,我听说你妈妈要从金码头回来了。你明天必须要回家啊。”他是那样的郑重其事,好像他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只有七岁的臭小子。但是他就是那样子继续的说着:“记着,千万不要跟你妈妈说你来了伯伯这里。知道吗?”
我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许说,知道了啊。”说着,他竟然伸出了小拇指,要和我拉钩。
我当时也很利落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并且说:“好。”
之后,他的大手又落在了我的头顶说:“好小子。”我听得出,他有一种欣慰。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半句话:“想那个时候……唉,睡觉吧。小家伙。明天早起。”

当我从老齁伯伯家那扇红色的大门出来的时候,老齁伯伯对我说:“以后要是苏好酒再打你,你就上我这里来。老齁伯伯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坚定的点点头。之后,他把门轻轻的开了一道缝,回头对我说:“现在外面没有人,去吧。”
我就这样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扇红色的大门,再一次的被遣送回了我家的灰色的大门。好像是一场轮回,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但是那个时候,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我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后盾。
那几天,我在老齁伯伯家里真的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甚至忘记了小鱼正在受着水痘的折磨。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想:要是他是我的爸爸该有多好啊。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让那个光会喝酒的苏好酒上一边好好的反省去吧。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小鱼就来找我了。在我看到她的脸依然美丽如花,正在惊讶和庆幸她没有让水痘折磨成一个丑八怪的时候,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水痘好了没有的时候,她就扑上来,真的是扑上来紧紧地抱着我,哽咽着说:“哥——你,你去哪——了?我们都给你——给你急死了。”小鱼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两天,家里是有些异常:爸爸没有喝酒,妈妈也总是在我出门的时候叮嘱我一句“亥辛,你要早点回来啊”。
小鱼就那么的紧紧的抱着我。眼泪一直在流着。
我赶紧说:“鱼儿,没事儿。哥没事儿啊。”
之后,小鱼就跟我说:“妈妈这几天,一直不让我出门。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那时的小鱼,才五岁啊,她又怎么知道大人世界里那些复杂的逻辑呢。
我问:“你的水痘好了吗?”
“水痘?”
“小婶说你长了浑身的水痘,不让我去找你。”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为大人们保存隐瞒一些不该声张的秘密。就这样,一些我们不是很明白但是能感觉到不是很好的事情,比如小鱼根本就没有长水痘这样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被我们揪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了。但是我想他们是死也不会认账的。就像小婶在后来还一口咬定,小鱼肯定是患过水痘的,只是她当时一直在昏睡,忘记了而已。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撒起谎来,是那么的心安理得,气定神闲。小婶就是一直微笑着和我们解释的。就好像谎话根本就不是从她的嘴巴里诞生的。就好像是我们真的仅仅是两个毫无逻辑推理能力的幼稚儿童。
但是,那可能吗?
更让我们不解的是,我的爸爸,那个整天喝酒,神情恍惚的苏好酒,竟然来给小婶作证,语气坚定的说小鱼的确是得过水痘。

当现在我和小鱼在一片坟冢之间,再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小鱼也只是一笑置之。
其实,我和小鱼都异常的清醒,我们口中的“家”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也知道在我们第一次离家未遂之后为什么没有回我们自己的家,而是推开了那扇红色的大门。好像在每一个人的少年时代都会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总是以为,家不应该是现在的这副样子。应该是另一副充满美好与温暖的样子。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那样的一个想象在不停的追逐。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建造出那样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那天晚上,我领着小鱼来到了老齁伯伯的家里。我知道那个时候,苏好酒肯定已经被酒精完全的迷醉了。
老齁伯伯就把我们紧紧的搂在怀里,用一种几乎和妈妈一般温柔的声音和我说:“小亥辛啊,等你长大了,伯伯就给你造一艘那样的船,让你乘风破浪。”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乘风破浪”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的惊险与刺激,只是对于那条船的向往与日俱增。
我问老齁伯伯:“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长大呢?”
他揉着我的头。他的手还是那样的大,那样的温暖,几乎要把我的头个整个给包裹起来了。他说:“什么时候你开口叫我‘伯伯’了,你就长大了。”
我赶紧说:“我现在就叫,伯伯,老齁伯伯。”
老齁把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一些,哈哈的笑着说:“你这个小鬼。哈哈。”
我反驳说:“我长大了都,我不是小鬼了。我是大鬼。”说着就做了个鬼脸。而小鱼却在老齁伯伯的怀抱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齁伯伯赶紧问:“鱼儿,怎么了?”
我也帮着小鱼擦眼泪。
小鱼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我——我——我要我妈妈——”

现在,我问对面的小鱼:“你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天下午吗?”
小鱼的眼睛猛的一亮,不说话。
我知道,那一刻,我们都会记忆起我们第一次产生要逃离束镇的决心的原因。我们都会想起那天的下午我们推开我家的屋门看到的。我们都不会忘记那两具白色的裸体在我家的大床上纠缠在一起的触目惊心。我们更不会忘记他们看到我们时,眼睛了所爆发的惊恐,就像他们赤裸的身体让我们不寒而栗。
他们一个是我的爸爸,一个是小鱼的妈妈,也是我的小婶。
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只是我们现在也已经学会在他们的面前,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们也会平静的微笑,就像小婶一口咬定小鱼患过水痘的时候交给我们的微笑一样。永远的盛开。

我笑着对小鱼说:“鱼儿,我又要过生日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小鱼眨眨眼睛,诡异的笑了一下。之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那一刻,我才忽然发觉,原来我们已经分离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