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_堅強】
  
  
  
  火之神殿中利提諾亞正急忙的翻閱藥物典籍,他抱著一大疊書在房間苦命鑽研,但卻沒有任何幫助,真要說的話也是有收穫,就是他腦子已經記憶了近百種常見草藥,可惜沒有任何一種藥草能夠救治安傑爾。利地亞基斯站在利提諾亞旁邊,一直在思考為何那女人會有迷失香;為何她能用咒術以及降臨術;為何她曉得他們的蹤跡跟名字,更巧合的是,那次外出他剛好沒有任何隨身護衛保護,這對於平時在神殿被上百名聖騎士保護的高官來說意圖猜都不必猜,擺明就是專程來送利地亞基斯棺材。
  
  「迷失香的毒性居然能讓安傑爾睡超過了十小時都醒不來,實在不妙。」
  
  利地亞基斯看著憂心匆匆的利提諾亞,心思開始浮動。
  
  「如果讓我碰到那女人一定要把她宰了。」利提諾亞遊移的目光,思緒完全沒有定所:「你要不要把那女人的事情告訴教皇?」
  
  「不急,只怕我們神殿內有九成有間諜或內奸,不然我們的動向那殺手不會這麼清楚。」
  
  自從利提諾亞將安傑爾送回神殿,後續就仰賴著亞莉安的照料,自己則去跑去神殿的書館查閱書籍,可憐的是相關藥書都記載無藥可救,精靈術也沒有特定的方向。心急如焚的他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在上長達數星期通識課的茉希菲妮,以及當聖詩課老師的潔綈雅,直到利地亞基斯找上他們才知道一切來龍去脈。
  
  「利地亞基斯,你有沒有辦法用精靈術讓安傑爾活生生的醒過來?」
  
  利提諾亞已經顧不了自己跟安傑爾的承諾,白目的在利地亞基斯身旁亂走,用反覆不停的一句話對利地亞基斯進行精神轟炸。
  
  「抱歉,我不會這麼神聖偉大的精靈術,說到拆房子我到是可以奉陪。」
  
  「啊!聽說治癒術不是可以救治嗎?那東西可以讓安傑爾變正常嗎?」
  
  「別自欺欺人了,利提諾亞,治癒術不能治療精神傷害,只能讓治療肉體上的損傷。」
  
  「不管啦,如果安傑爾醒不來我就要你陪一個新的給我!」
  
  利提諾亞拿起枕頭蓋住自己的臉在床單滾來滾去,被騷擾的利地亞基斯的壓力比他還大,只能將視線移到照顧安傑爾的亞莉安,祈禱她的守護可以讓安傑爾甦醒。
  
  「我跟僕官交代過了,除了妳之外,不准任何人接任安傑爾,違者嚴懲。」利地亞基斯從口袋拿出一封信給亞莉安,目光洋溢著親切的慈祥:「亞莉安,基於一開始的合約我確實不能幫助妳跟艾雯娜,但別辜負了安傑爾對妳的善意。」
  
  安傑爾的親筆書信裡寫著潦草的字跡,但內容卻令亞莉安心暖。利提諾亞拿著枕頭下床敲一下亞莉安頭,對著她露出天真的傻笑。
  
  「嘿,大哥看妳這麼喜歡翼狼史萊德勞,所以把寶貝娃娃送妳了。如果被欺負記得跟我們講,我跟大哥絕對把那瘋婆跟濺男人打的七零八落!」
  
  安傑爾沉睡在房間已經太久,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但是利提諾亞善意的鼓舞讓氣氛得到了緩和。
  
  「謝謝你們。」
  
  亞莉安一把抓起翼狼史萊德勞的娃娃放在安傑爾床邊,他祥和的睡容令人感到心安又心碎。
  
  「對了,妳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娃娃呀?女孩子應該都喜歡小熊跟小貓吧?」
  
  利提諾亞若有所思的繞著亞莉安,來來回回,沒有休止。利地亞基斯心知利提諾亞還沒欠打到騷擾乖女孩,因此便不挺身制止。
  
  「我看過牠喔,牠會陪我說話,還會保護我。」
  
  聞言,利提諾亞宛如石化的人間雕像,動也不動,似乎輕觸半下就足以讓他粉碎。利地亞基斯毫不留情的推開擋路的利提諾亞,連忙趕到亞莉安面前跪下,對這聳動的話題深感興趣。
  
  「這樣呀,妳見過牠。在哪看到的?妳知道在哪嗎?」
  
  「伊瓦烈的冰境湖,當時姊姊帶我逃到那邊,避免別人追過來。」
  
  「妳說牠會講話,那牠是怎麼說話的?是不是嘴巴沒動就能應到聲音。」
  
  「咦,您怎麼會知道?」
  
  面對亞利安的提問,利地亞基斯不慌不忙的身起,神瞳潛藏著諸多的狐疑。利提諾亞雖然也不太相信這童話般的遭遇,但是放遠望去眼前純潔無邪的女孩,他們真的沒有理由去猜疑故事的真實性。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妳姐是怎麼找到牠的?還是說牠自己過來找妳們?另外,牠是怎麼保護妳的。」
  
  「沒有耶,我姐沒看過牠,我要把牠介紹給我姊姊時也會跑掉,然後姐姐都笑笑的說沒關係。我姐睡著的時候牠也會出來陪我說話……還有一次我偷跑出去森林,結果有人要抓我,這時候是牠出來保護我。」
  
  這段歷程聽起來雖然不太可靠、太過夢幻,但是利地亞基斯感覺的出亞莉安沒有撒謊。無論是眼神還是肢體動作,沒有任何一個部位強調出孩子般心虛的自主反應。
  
  「謝謝,下次跟我說完整的故事好不好?」
  
  「好。」
  
  亞利安乖巧的點一下頭。
  
  「辛苦了。」
  
  利地亞基斯回頭向利提諾亞使記臉色,利提諾亞見狀便步履輕快地跳出房間,非常視相。他們離房後回想仍然覺得不敢置信,至少這段離奇的故事有太多違背常理之處。尤其是利地亞基斯,最近總是碰上一堆奇人軼事,完全不顧利提諾亞是他話說的主角之一,自顧自地自言自語。
  
  「這世界太有趣了──先是遇到一個遠古天魔,又遇到一個神經元巫,再來又碰到見過靈性聖獸的艾瑪人,那麼下次會是什麼?難道是滅族妖精?」
  
  「喂,老頭子,別把我當作萬年藝術品一樣看待好嗎?別物化我!」
  
  被當作活歷史一樣看待,利提諾亞顯然不是滋味,眼神變得很兇悍。
  
  「可以呀,假若你告訴我星辰時代前的未知歷史,並幫我我寫成一部完整史書,我保證你可以從物晉升成寶。」
  
  利地亞基斯抿唇竊笑,森險的目光猶如看到寶藏的考古學者,更精確的說法是盜墓者。
  
  「你在說什麼傻話呀?打死我也不說。」
  
  「既然如此,我就向教皇坦述實情,相信嚴刑拷打之下你無法守口如瓶。」
  
  「這玩笑太惡劣了吧?這種鬼話誰相信呀?我不認為你會自討沒趣。」
  
  乍聽之下令人縮頸股慄的威脅,利提諾亞一聽就知道是低級玩笑,利地亞基斯單純是在人身消遣他罷了。
  
  「你真聰明,這樣也被你看穿。」
  
  利地亞基斯調身就往書館的方向移動,利提諾亞尾隨著同時,視線一直盯著他左手的厚實書本。利提諾亞是第一次看到利地亞基斯拿書,由於他平時都喜歡拿十字槌,這個變化太過引人注意了。剎那,一陣風哨吹過利地亞基斯左手,這時書本已經落在利提諾亞的手中閱讀,利地亞基斯只是露出陰險的竊笑。
  
  「怎麼,喜歡這本書嗎?」
  
  「有意思,你怎麼都收集薩伊的資料?你該不會已經盯上他好幾年了吧?利地亞基斯。」
  
  這書利提諾亞越翻越起勁,自從薩伊上任大祭司前後的作為跟政見、功績權都有詳細紀錄,看起比較像生平經歷表。利提諾亞心知利地亞基斯故意要讓他看這本書,因此原先得意的神情完全褪去,完全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
  
  「這個嘛──自己慢慢看。」
  
  「好,我就不信你能玩什麼把戲。」
  
  一本無聊至極生平經歷表,一名洞察力異常的天魔,書中的關鍵立即被結合在了一起。利提諾亞瞳孔緊縮顫抖、眉毛打結、視線淩厲,完全無法理解薩伊的經歷為何這麼詭異無理。
  
  「我相信你看出重點在哪了,利提諾亞。」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注意到他。」
  
  依據筆記揭示跟薩伊有親血關係的人都已經離世。薩伊雖然是普羅扉斯人,但是母親卻是正統伊瓦烈人,裡面有許多時間地點互相衝突。如薩伊出生時在普羅扉斯,但是父親卻在伊瓦烈過逝,母親則在普羅扉斯離世。這現象造成尋找父方歷史要到伊瓦烈追查,母方則顛倒,憑藉著流於異鄉的流動沖刷,父母雙方親系資料不明,無從查起,也沒有關係人事可以證明背景真實性。
  
  除此之外,薩伊的經歷還存在著許多巧合,如他三十年前上任祭司,那段時期的考試剛好只有釋出一人名額,而且是因為剛好有一名祭司病亡;二十七年前薩伊晉升高等祭司,過程三年完全沒有高等祭司缺額,但當年升等考剛好也只有釋出一人名額,原因是因為有一人被盜匪姦殺;二十五年前薩伊晉升大祭司,原因是因為現任大祭司被人暗殺而釋放出職缺,當時薩伊與其他兩名資深競爭者爭取大祭司的寶座,結果考試當然有一人無故失蹤,另一人則是自願棄權,理所當然薩伊直奪大祭司殊榮;二十四年前,數萬異教徒在普羅扉斯皇城附近起義,宣示抗衡前任教皇的淫威,他們掀起革命後教皇強迫武裝鎮壓,異教徒也利用強大的武裝死反抗,結果五日後異教徒領首投降,原因是薩伊親自談判說服對方;二十年前,薩伊發現了走私貿易商人的巡迴據點,當日衛騎逮捕了大量非法商人,當日也捨獲了大量的精靈硝石、藥師採集的禁藥、以及皇宮遺失三年的兩顆神諭古紋石;十七年前,薩伊又皆穿了一群意圖叛變的上官,他們密謀將國家機密跟資料出賣給歐基銘克,前任軍佐出賣軍情後意圖逃竄此為成為將軍,結果卻被薩伊率領聖騎士活抓,流竄的上官也先後被抓回處死;十五年前,前任教皇過世,瑟裏司上任教皇,瑟裏司並依照父親的遺旨賜予薩伊全國人事大權,封予閱讀預言書星辰之日的資格,私掌皇宮內閣議會大半決策權,權能威壓直系血脈皇族,幾乎超越了教皇的地位,前任皇佐阿薩朗也對薩伊百依百順、唯命是從;十三年前,薩伊認為他國有意圖侵犯普羅扉斯,瑟裏司對薩伊太過堤防而不予理會,誰知三個月後三國聯軍半夜偷襲普羅扉斯,瑟裏司一時不知所措就擅自投降簽訂不平等條約,從此之後聽取薩伊的意見;十一年前,薩伊指出有人滲入普羅扉斯,結果明年冰之神殿就被燒毀,克羅卡左手殘廢,差點失去冰之神器。原來是克羅卡兒子被羅包門收買,導致羅包門找到破洞讓一名精靈使進入神殿,偽裝了整整半年,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克羅卡的破綻;十年前,薩伊阻止瑟裏司讓克羅卡上任皇佐,瑟裏司當時卻一意孤行換掉皇佐。阿薩朗,一心一意報效國家,絕無貳心,結果因為有德無才一直沒有作為,單純掛名。阿薩朗卸職後發瘋,口口聲聲說克羅卡用妖術迷惑教皇,暗中放火燒克羅卡的邸宅,還帶著私人衛騎殺害克羅卡傭人。克羅卡得知此事立即前往救援,愛露締因煙薰而昏迷,克羅卡用精靈術滅火,救出了孫女。克羅卡剛逃出房子又被阿薩朗的人馬圍殺,幸好瑟裏司率領禁衛軍親臨現場解圍,不然克羅卡難逃此劫。事後阿薩朗與私人衛騎被囚入監牢,還因精神崩潰而被轉移治療,管制出入。
  
  「誇張,薩伊真有這麼神通廣大、料事如神?」
  
  薩伊離奇而輝煌的個人史震撼了利提諾亞,普羅扉斯有一堆內亂不驚奇,驚奇的是這些事情都被薩伊預知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這就是我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的原因,這天下沒有神人。」
  
  利地亞基斯心思惴惴不安,動亂的思維無法獲得安撫。
  
  *
  
  神官選舉會場內部風貌完全改變,除了上級官員跟考官之外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議殿宮,教皇之所以下此決策,是因為昨日突如其來的轉變影響了他的打算。全場除了三大殿宮的人馬作為見證者,台下的觀眾全部都被清空,這嚴肅的場面焦點都放在新任水之神官的誕生。
  
  「教皇,你想藉由這機會試探羅德?」
  
  克羅卡滿目憂心的看著教皇,在他深謀遠慮的心思之中連教皇也難逃測度。
  
  「嗯。」瑟里司想了許久忽然轉頭凝視著克羅卡,這雙眼神出奇的堅定:「你比較看好哪個人?」
  
  「這答案是肯定的。」
  
  「連你也認為沒有必要比較,看來伊修格爾勝券在握了。」
  
  神器任主是駕馭神器的第一階段,初選人必須在這階段瞭解是否受到神器的認同。『依據』神官考試長達五百年來的考察表示,有四成的的人類無法讓神器認同,因此無法使用神器,他們只會感覺到神器重量超過數千公斤,根本拔不出神器。殘餘的六成人類是可以使用神器的人,可是能夠引導出神器力量的人只有少數四成。絕大多數的神官都是那四成,但是依舊有少數的神官握有神器卻無法誘發印紋共鳴。
  
  普羅扉斯的歷史非常長久,沒人可以解釋神器是依賴什麼原理選擇使用者。四百九十年前,普羅扉斯出現神官叛變跟造反的事件,他們使用神器大亂國內,過程殺人無數,一幢幢的高樓都變成廢墟,還曾試圖自立為帝跟教皇作對,甚至意圖逃竄他國。所幸當年光之神官賽德海姆使用聖之神器,教皇使用闇之神器,另外三名忠心的神官也各自使用神器一戰,三名叛逃神官不敵武神器的反擊陸續敗亡,最後還壯烈犧牲一名在位神官。霍威塔勒神官為了保護教皇而亡,此人就是克羅卡的直系祖先,這些事蹟,當年的教皇都看在眼裡,因此賜予他們家族霍威塔勒尊爵的殊榮,在普羅扉斯的影響力僅次於賽德海姆尊爵的後代,權能足夠媲美旁系皇族,連直系皇族也要尊重他們,不願無禮相待。
  
  「既然教皇也有自知之明,為何不直接點讓伊修格爾上任神官?畢竟神官選舉本來就只是一個形式。」
  
  克羅卡猶疑的眼神超越了障礙直達台下的羅德跟伊修格爾,距離正式舉行會舉還有五分鐘。
  
  「理由有兩個。一是薩伊認為要讓民間的人有所機會。二是我有點在意羅德的身世。」
  
  聞言,克羅卡目光瞬間深沉了起來。
  
  「依據資料指出,羅得不過是個木匠的兒子。」
  
  瑟裏司不予克羅卡回覆,冷靜之中帶有壓抑,腦海中都是闇之神器跟羅德的身影。若羅德關係著普羅扉斯的命運,他相信命運會自己決定誰會成為神官,或許這段宿命太過造化弄人。
  
  「克羅卡,晚點我會告訴你羅德的真正生父是誰,在這之前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克羅卡夾緊嘴唇,這段對話令他萬分意外,因為他根本沒注意到羅德的身世疑點,至少資料上所呈現的文字非常逼真,不像捏造跟造假。
  
  愛薩特獨自站在中央豎立,周圍沒有任何除了他以外的物體。因為他下了荒謬的考題,所以教皇才決定撤離所有不相干的觀眾,畢竟看人決鬥相殺本來就不人道,完全違背倫理道德,如果那場打下去真的有人斷手斷腳而喪命,這將讓皇人掛上兇殘殺人者的名牌,何況所有人都知道羅德只是書呆子,別說赤手空拳,即使舞動武器也不具技術,只能待人割宰。
  
  「人都撤走了,這是為了避免參賽人喪命後的結果。」
  
  謝勒威走到沉思中的愛薩特背後,一語點醒了他。
  
  「我是下了一個不合理的考題,但我不認為伊修格爾會殺了羅德。」
  
  「如果你將能這自信用在正常的地方,我相信你能替祖先光宗耀祖。」
  
  「說笑了,要勝過薩伊只能用不正常的辦法,何況我根本就不信任你。」
  
  愛薩特的直言似乎刺傷了謝勒威,他忽然啞口無言,連面容也失去了幾分生氣。
  
  謝勒威是由薩伊推薦而上任的大總祭,教皇雖然贊成了薩伊的提議,但是他卻限制了他們兩人不能接觸,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甚至連來信都不行,這是為了避免薩伊跟謝勒威合謀威脅國事。
  
  「放心,我跟薩伊沒任何關係,他會推薦我上任完全是意外,連我都不知道理由。」
  
  謝勒威的澄清不但沒奪得愛薩特的信賴,反而引起了他的疑心。
  
  「換成我是被薩伊推薦任選,我也會用這理由反擊質疑者,你不用再解釋了,只會越抹越黑。」
  
  「隨你開心。」
  
  謝勒威有些火惱,愛薩特的質疑讓他雙手僵硬的擺後,雙腳以極快的頻率離開愛薩特,一看就知道彼此心靈開始疏遠,彼此都不信任。
  
  台下的羅德四肢僵硬,他手懷的聖槍顯得脆弱失銳,相較之下,伊修格爾掌中的聖劍就顯得鋒芒四射。這樣壓倒性的差異來自氣勢跟肢體動作,顯然羅德武藝方面只不過是個大外行,就算伊修格爾捨棄武器依然可以輕取羅德。
  
  薩伊在台下佇立許久,堅毅的神瞳不曾動搖,似乎不曾懷疑過終局的結果。
  
  時間倒數三秒,愛塞特最後一刻舉劍宣告比試開始,隨後跟著謝勒威退到殿內的壁緣。過了十秒,伊修格爾沒有動過任何一步,他似乎在羅德的眼中察覺到一份不安。另方面,羅德明知自己不是對手,還是選擇前前進,在他的心思裡不存在著畏怯。
  
  接近的距離、緊逼的視線,正當羅德跟伊修格爾距離只剩一尺時,殿中忽然傳來了清脆擦饗。
  
  「棄權吧,羅德。」
  
  伊修格爾閉上眼睛輕啟雙唇,羅德則是看著彈飛的聖槍愣住。壓倒性的實力差距讓臺上的觀眾覺得無趣,瑞瑟裏格森懶得看到結束就連忙率領著法祭團閃人,離開時還一路用著藐視的眼神偷看羅德。
  
  「可憐的小朋友,面對我的愛僕你只能任人宰割。」
  
  瑞瑟裏格森斜視著羅德,唇邊勾起喜悅的微笑。
  
  全場緘默了許久,愛塞特以絕情的目光凝望羅德,希望他早點棄權好結束這場鬧劇,免得浪費時間。
  
  「不要,我不棄權!」
  
  羅德的一句話讓殿內靜的可怕,在台下觀看的人全都變成靜止狀態,宛如人體石像。
  
  「什麼?」
  
  瑞瑟裏格森也忽然止步,隨後轉過頭來直視羅德,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羅德,你不適合成為神官。」
  
  言止,伊修格爾隨性的揮動聖劍,頓時羅德身旁飄逸起大量的落髮。這是伊修格爾第一次的告誡,因為他無心傷害羅德,如果可能,他希望這場比試不會有任何人受傷。
  
  「不,我可以!」
  
  羅德未曾動搖的眼神映射到了伊修格爾的心靈,他感受到了羅德的決心跟意志。伊修格爾眼前的少年不單是一個少年,而是真正的鬥士,他這樣人如果可以拿起水之神器,或許真的有可能成就神官的重責大任。伊修格爾緩慢的睜開眼睛,彼此面面相覷,羅德堅強如鐵的容顏不像這年齡孩子該有的強韌,這股勇氣讓他怦然心動。
  
  「噢?」
  
  飛舞的聖劍,再度奪走羅的大量頭髮,這次還劃開了衣服,但是羅德依然不動如山。伊修格爾見對手無心投降,便毫無保留的一拳痛打羅德的腹部,劇烈的痛騰讓他下跪,溢出眼淚。羅德不甘願就這樣結束眾人所有的期待──即使註定要敗,他也要敗的光榮。
  
  「我不認輸!」
  
  羅德忽然伸出雙手扣住伊修格爾的衣領,讓一技頭槌逼向對方胸口。這轉變太過迅速,伊修格爾反應不及,活生生的被擊退一大步,一股陣痛讓他感到窒息。伊修格爾再怎樣都想不到羅德居然會拼死反抗,他的那擊來的驚險,感到出奇不意。
  
  「了不起,但是你註定要投降。」
  
  伊修格爾捨棄聖劍,一腿將羅德絆倒,趁著他失去重心的瞬間用膝蓋撞擊羅德的胸口。
  
  「唔。」
  
  羅德含淚倒地,他胸碎,更加心碎,更痛恨自己的無力。他內心所敬重的薩伊就在遙遠的對面,對他充滿期待的馬克藍跟艾潔倫希也期待著他凱旋而歸,祝福他能夠勝利的拉沙微笑也還殘存在腦海裡面。
  
  ——答應我,羅德。無論爸爸是否離開了你,你都要堅強,要聽叔叔的話。
  
  以羅德他不懂事,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回事,是什麼意思。但是今天,他明白了;為了更加接近父親,了解還有歷史的真相,他必須成為神官,這也是為何薩伊要幫助他的理由。
  
  伊修格爾看見到羅德打算站起,這時右手有了反應,居然是一巴掌
  打擊羅德的容顏。一瞬間,羅德又被打倒,嘴唇還留下了鮮紅地血絲,上面的觀眾看到都餘心不忍,還有人低頭看地板。
  
  「嗚……」
  
  一股強烈的痛疼刺激著羅德的神經,但他就是不放棄,沒多久又再度站立,左臉頰的紅腫彷彿在跳動。
  
  「拜託,棄權吧。我看過的你的資料,你有機會成為優秀的祭司或祭官,何必堅持成為神官?」
  
  羅德不是不甘心輸,而是不能辜負大家的心意。
  
  「我的未來,自己決定。」
  
  「怒我冒犯了。」
  
  伊修格爾雖然不願,還是凶狠的一腿踹倒羅德,雄厚的力量讓羅德抱著肚子滴下淚水,並發出急促的呼吸。
  
  「夠了,別再打了!」
  
  一聲吶喊震撼了全場,猶如猛獸的吶喊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一個男人被四名侍衛攔著,馬克藍沒命的衝刺,瘋狂的大喊,四個大男人差點捉不住他。
  
  「那個男人是誰?」
  
  克羅卡好奇的問旁邊的下屬,同一時間身旁的教皇有了反應。
  
  「他叫做馬克藍,是羅德的父親。」
  
  「瑟里司,你真清楚,該不會早注意他們很久了──真好奇是怎麼樣的遮民可以讓教皇看上眼?」
  
  克羅卡毫不客氣的直呼教皇真名,這質問的口氣並不禮貌,但是旁邊的禁衛軍卻毫無作為,眼睛都沒眨過。
  
  教皇安靜的看著台下的亂象,根本沒回答克羅卡的問題,同一時間馬克藍仍然持續怒吼,精神快要崩潰。
  
  「住手!快住手!薩伊,拜託你!」
  
  愛塞特看著愛子情深的馬克藍,內心開始動搖,遲遲不敢下達繼續的命令,一直沒有動作。另方面,薩伊雖然聽到了馬克藍的求救,也一樣毫無反應,他甚至連回頭都沒有,更驚人的是表情始終都沒變化,彷彿沒聽到他的呼喚。
  
  「愛塞特,你強制羅德棄權吧,再這樣下去的話……」
  
  謝勒威移動到愛塞特的左側後,右手捉住愛塞特左手,似乎希望他舉舉那把劍宣告戰局,那憐憫的口氣,宛如來自天堂的憐憫。
  
  「你故意慫恿我,是希望解除我對你的疑慮嗎?謝勒威。」
  
  他們兩人都沒說話,眼神甚至從未交流過,但是言語卻透露出堅決不變的立場。
  
  愛塞特承受著龐大壓力,他右手開始動搖,並透露出想結束這場合法霸凌的想法。但是,那道傷殘的身軀卻先站了起來,所有人看到看著話面幾乎都表情呆滯,嘴巴微張,全場陷入真正的寂靜。
  
  「羅德……你……」
  
  馬克藍看到後不再吶喊跟掙扎,一旁的侍衛一逮到機會馬上將他擒出場內。
  
  跨出這一步或許海闊天空,或許遍體鱗傷,但羅德依舊強忍痛苦站立。伊修格爾一看到羅德起立馬上撿起聖劍橫揮一刀,短暫的剎那就讓羅德手臂授與了一條劍傷。
  
  「成為神官一旦遭受傷害,可不是像我這樣手下留情,是會陪命的。」
  
  兩對在心靈進行來往的意念掀起波濤,羅德透明清澈的眼神動搖了愛塞特的觀感,連瑞瑟裏格森也下意識的向前仰望。伊修格爾停滯一會後忽然用左手軸撂倒羅德,他手段雖然火爆,但心緒早就泛起了漣漪。
  
  「你為什麼想成為神官?是為了地位,還是權力?」
  
  「不是的!」
  
  羅德抬頭緊捉伊修格爾的左手,交會的眼神透出了一些資訊。伊修格爾瞬間的心軟讓直迫的手掌停擺在羅德臉龐靜止,並且隱約顫抖。
  
  「那麼是為什麼?告訴我──為何你寧願受傷也不棄權。」
  
  伊修格爾回收右手,一腿直接踹倒羅德,這腿讓羅德終於癱倒不起,只能賣力的忍痛撐起胸膛然後又躺下。這慘忍的欺淩終於讓謝勒威再也看不下去,連忙調身就邁向大門背對著大堂,瞇起了持續顫抖的雙眼。
  
  「拜託,給我一個不傷害你的理由,好嗎?」
  
  「別小看我!」
  
  伊修格爾精神抖擻,耀眼的劍芒落在了地面,空蕩的金屬回音刺入了大家心房。慘忍的痛毆震盪了克羅卡的心靈,揮過羅德大腿的那劍讓他血流不止,精神渙散,慘忍的痛毆震盪了克羅卡的心靈,他開始看著教皇,希望他親自結束這場悲劇。
  
  「羅德,你確定不棄權?你知道命題官考題的真正意涵是什麼嗎?」
  
  「我知道……」
  
  羅德無視痛疼跟抗議撐起搖搖欲墜的軀體,隨後後渾身無力地跪在石板上。
  
  聽到羅德的話,伊修格爾緊握雙拳,瞳孔快速緊縮,心靈產生強烈的震盪。
  
  溫暖的陽光反射了他們兩人的浮影,伊修格爾心靈感到空虛跟罪惡,傾聽著羅德近乎崩潰的心緒。愛塞特看著對面的薩伊,他們來往的眼眸雖然沒有交流跟互動,卻隱約湧出了靈動。
  
   “薩伊,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羅德了。”
  
  愛塞特將視野避開了羅德的面容,因為他這次真的起了憐憫之心。
  
  「羅德,既然你這麼想成為神官──我就成全你吧。」
  
  伊修格爾收起聖劍,躍動起那雙敏捷的步伐離開大堂。他淨潔的眼瞳成全了羅德的志向跟堅強,他願意相信羅德,相信他聖潔而無汙穢的心志,還有永不下跪的毅力跟堅強。
  
  愛塞特跟謝勒威互相眺望,隨後愛薩特果直的離開考場,背影黯然失意,留下謝勒威自己一人作主。瑞瑟裏格森無法相信這荒謬的結局,但是伊修格爾逐漸消逝的身影告知了新代水之神官的降臨。就在伊修格爾與薩伊擦身而過之時,細膩到難以聽聞的話語傳入了薩伊心內。
  
  「記住你的承諾。」
  
  「當然。」
  
  薩伊贏了,但是他感受不到勝利的歡愉,只是漠然的收起那雙傷感的眸子,直到伊修格爾在水準線上消失。克羅卡欣慰的走向到羅德旁面前,看到傷勢沉重的羅德,他意識逐漸茫然卻又閃耀出光輝──克羅卡不曉得這是什麼感覺,但他願意相信眼前的少年能夠創造奇蹟。這次換謝勒威移動到羅德的面前,他見證了一位來自民間的神官,他是第三個成為神官的人民。他手無寸鐵面對強敵,但是他卻堅持到了最後。
  
  「羅德,恭喜你成為水之神官。」
  
  羅德的精神讓瑟裏司為之動容,或許他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既無能又癡愚,但他卻耐過了風狂雨暴。暴風雨之後又是雨過天晴,現在的羅德就是那美麗的彩虹,給予了普羅扉斯新的祈望,即使有人對他驚懼,也有人對他譏笑。
  
  瑟裏司率先起立擊掌,隨後全場的法祭無視瑞瑟裏格森的臉色相續擊掌,不到十秒全場已經是滿滿的歡呼跟讚揚。愛薩特回首盼望高臺,他是第一次理解到什麼是成功,雖然成功有很多種形式,但羅德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種,連他自己也跟著鼓掌。
  
  愛薩特鬆軟的眼神夾有親切,他看到的不再是走入深谷的普羅扉斯,而是嶄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