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了詹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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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被沒收設別証

  這個學長叫做詹姆士,是個屁話很多的人,時常在主人身上可以聽到他那滔滔不絕卻又沒有意義的話,可以感覺到主人胸口中有股怨氣要爆發出來,但他始終是往肚子裡吞去。

   現在在詹姆士的房間裡,更是體會到了那種屁話攻擊的痛苦,不僅是來向詹姆士報到的學弟要被迫害,這星期來交接的留守也都是精神崩潰的離開。詹姆士在房間 時大多可以聽到他在自言自語,一個人講的很開心:「他媽的現在老弟是怎麼回事呀?以前我們那個時候這樣的話早就學長操到翻掉了。」「早就跟他們說過了,就 是不聽我的話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按照體制上來說就是那樣呀!你一定要先做這個才可以做那個。」「好啦好啦,每次都說我很煩,啊就真 的是這種情況咩,不然你是要怎麼辦?」

  我想,最悲慘的大概就是他的室友了,從我進來之後都還沒有看過他人,大概是躲到哪裡去了吧。

   這間寢室住著三個人,一個區隊部,也就是詹姆士的室友,大家都叫他美粒果,是個好好學長。通常老弟犯了錯,都只是問清楚了事情經過然後再柔性勸導,從來 沒有看過他在端上大吼大叫,除了對詹姆士以外;另一個是不稱職的分隊部,也就是詹姆士本人;還有一個就是二年級的中修了,大家都叫他中修,老是拿著油漆刷 到處刷油漆,聽說跟詹姆士是超有緣分的可憐人。

  自從我來到詹姆士的房間後,我的主人還沒有來找過我,不知道是他太忙了還是怎樣,算算時間也有三天了吧,今天是星期四。星期二中午下餐廳的例行性服儀校閱,很不幸地我的主人那個班詹姆士給荼毒了,而主人因為領口上一跟疏忽的線頭失去了我,現在已經很少在看線頭了。

  目前,我跟著一長串其他的夥伴們被吊在窗戶旁,在半掩的窗戶旁視野倒是不錯,外頭是一片退伍將軍亂植的樹,和雜亂的綠草地,再過去就是營站了。除了盯著詹姆士敲敲鍵盤,聽他自言自語,至少還能看看綠葉、松鼠、藍天。











埋頭者的識別證

  「老弟,燈又開不了摟,趕快去跟你們中修同學說啦。」

  「學長算了吧!從開學到現在也不知道幾次裝保了,我的下層內務櫃還不是一樣支離破碎關不起來,一個燈管偶爾能亮就好了啦!反正等等就要查艙了。」主人邊收拾蠟罐跟蠟布邊抱怨著。

  「隨你吧!」

  「反正他們只會刷油漆啦。」主人穿上拖鞋,準備出去就位關燈,他家學長早已躺在床上,手機備便了。

  朦朧的睡意中,詹姆士好像打開了房門,用手電筒胡亂地照了一番,向舔過一樣令人感到噁心的燈光也弄醒了主人。隨便看了一下,詹姆士心滿意足地退了出去,主人翻手看了一下手錶,三點十七分,三點十七分?怎麼那麼晚了詹姆士還來抄台?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主人翻身撿起手機,搔了搔頭,四點半,天呀!

  鬧鐘平常都是設在五點二十的,主人望向天花板,四周還是一片漆黑,裹緊棉被不讓寒風趁機跑進來。印象中,好像有人進來房間過,是作夢嗎?頭暈的要命!

  主人坐起身子,黑暗中一團黑黑圓圓的東西擺在被打開的衣櫃裡頭,就在大盤帽上面,那是什麼呢?主人瞇起眼睛觀察著。

  主人果著棉被爬向內務櫃,揉著惺忪的雙眼,伸手將那團東西捧了起來。我的視線被主人的頭給擋住了,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下一秒,主人卻慌張地把它往旁邊丟去,好像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一樣。

  那團東西咚地一聲掉在地上,然後滾滾滾到了學長的床角邊,毛茸茸的外表好似沾滿了濃稠的液體,一雙黯淡的雙眼映著月光盯著我這,詹姆士的頭!










被沒收的識別證

   這天夜裡,我失眠了,現在大概是剛到星期五吧!月亮已經悄悄地往西邊移動,躲到敏德樓的後方去了。看著其他熟睡的夥伴,他們都不會擔心自己的主人不來 嗎?還是他們早已經習慣這種流浪的生活了?基本上,我們就代表著主人,是一種識別,應該跟主人一直在一起。但是在這個學校裡的規矩就是如此,犯錯的時候就 該來場生離死別懲罰我們,讓主人爲我們辛苦奔波,梳頭上水,整服儀刷皮鞋,然後很誠心地(或許是很誠心地)承認犯了錯,才可以把我們給領回去。

  從主人進來個學校以後,我被配上了和主人相同的名子,掛上了主人的胸口,自此就很少分開過。除非是集體性的犯錯,或者是學長們刻意刁難,不然我都會跟著主人的步伐上下搖晃著。

  這次分開那麼久,實在是讓我很擔心,主人是為了什麼不來找我呢?今夜,真的很難入眠。

  遠處傳來了狗吠聲,不知道幾點了。窗外一片漆黑的,依稀可以看見樹葉的輪廓,還有圍牆外稀疏的霓虹燈。

  我看見一團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天氣那麼冷,在做些什麼呢?值更兵也不可能跑來這邊休息吧?

  這裡,敏德樓連接營站的草皮,那麼荒涼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想窩在這裡睡覺。看著黑影快速地往東側小徑晃去,快到了廁所部份時突然蹲了下來,把什麼東西放到身旁,接著好像在挖泥土。在幹嘛呢?

  看著他頻頻做出擦汗的動作,這種冷天氣,這樣挖土想必也是很累人吧!大概過了十分鐘,草地上也出現了一個大洞,他緩緩地把身旁的東西放進洞裡頭,然後又開始把剛剛挖出來的土又填了回去。

  突然的狗吠聲讓他嚇了一大跳,伸起頭四處張望,好不容易應該是填完土了,他起身踩了幾下,又張望了一會兒才躡著腳從東側小徑離去。他在做什麼呢?埋了些什麼東西?他是誰?










埋頭者的識別證

  急躁的呼吸聲相當刺耳,跟寒冷的分子混雜在一起讓人感到很詭異。主人坐在床上,斗大的汗珠不斷地冒出來,是冷汗吧!不遠處的地板上,一雙眼再也沒眨過,淒涼的步知道往哪裡聚焦去了,到底是誰做的?

  主人用顫抖的雙手把棉被推開,冷又讓主人發了個寒顫,吞了口水,小心地下床,噫啞的聲音劃破了空氣,對面學長翻了個身,主人趕緊又躺回床上窩著被子假寐。

  時間好像停在那哩,學長的臉正對著我們空嚼了兩下,大概正坐著夢吧。主人再次下床,輕輕地把藍白脫拿出來放到門外,又找了件衣服蓋在詹姆士的頭上,胡亂地包了起來,接著又坐在地板上盯著電風扇看,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三十秒後,主人站起身提起包裹著頭的衣服,厭惡地拿得遠遠的,走出門外提起拖鞋,消失在門的另一側。我沒有聽見拖鞋聲,大概是提到了端門才穿上。

外面那麼冷,主人提著詹姆士的頭出去要做什麼呢?

重點是,詹姆士的頭為什麼會在這邊?誰殺了他...












值更兵的識別證

   好不容易走出值更官室,剛剛主人因為褲子沒燙好被值更軍士學長念了一下,還好是同隊學長有認識才沒有把我給收走。跟主人一同搭擋的一位倒是嚇的冷汗直 流,主人的個性就是這樣大條,時不時犯點小錯害大家一起被學長電。還好還沒有到非常兔胚的境界,不然我想我可能要常常跟主人十八相送的。

  冬天的夜晚值更真的是非常糟糕,還好主人這次輪到的是八點到十點的更,要不然輪到夜更可就冷死了,補眠還不得不離開溫暖的床。

  
  下自習的鐘聲響起,主人他們已經走第二輪到東側小徑,遠方嬉鬧的聲音吸引了主人他們的注意。主人偷偷望向右方,遠遠的地方有三個人扭打在一起,夜色太暗看不出來是誰跟誰。

  「欸欸,走慢一點啦!」主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同學,「看一下他們在幹嘛。」

  「別看啦!打架而已嘛!萬一是學長怎麼辦?等等我們會被吸過去啦!」

  「沒關係啦!放慢腳步就好。」主人故意縮小步伐,一位也只能配合著主人慢慢地走著。

  但是沒辦法,那三個人持續的扭打,主人卻不得不往醫護所的方向走去。主人小心地扭過頭偷看到底接下來會怎樣,又深怕值更軍士學長堵在前面。

  突然悶地一響,三個人都倒地了。

  眼看他們就快要脫離我們的視線,那三個人纏鬥在地上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接著在上方的兩個人迅速地退開!

  我看不到了,那三人退出了我跟主人的最大視角。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誰在打架?


詹姆士的識別證

   超擠的,現在是怎麼回事呀?每次都這樣,詹姆士老是喜歡在出了校門之後,就把我隨手塞進他亂七八糟的包包裡頭,裡面什麼都有,違禁品也有,香菸、打火 機、皮包、手機、照相手機、隨身碟、網路卡...我現在被一支蓋子早就不見的藍筆戳的很不舒服,詹姆士那種大剌剌的走路方式害我一直磨蹭,都快破了。

  我的主人真的是很討厭的一個人,跟他在一起也只能算是我的不幸吧!但還能怎麼樣?頂多默默咬牙接受了。

   跟他碰面的第一天,我就被他翻倒的咖啡弄髒了,現在汙漬還在我的左臉上,到處都是髒兮兮的。套子上的夾子也都生滿了鐵鏽,記得以前他還因為這樣被電過, 沒想到升上了學長之後就什麼也不管了,卻還常常用這個理由收學弟的牌。以前呀,我常常不在他的身邊,他三天兩頭的被收牌,搞的我都沒溫暖了,還跟區隊部比 較熟一點。

  最可悲的是,別人的身體後面都夾著體溫量測卡、通訊錄什麼的,詹姆士倒是喜歡放一些色情圖片,通訊錄也是有的,不過上頭都是一些有需求時才會打的電話。

  「欸欸,借根菸來抽抽。」

  明明就有自己的菸,詹姆士卻老是喜歡拿別人的。

  「我好累唷,我先回小窩睡覺好了,車子借我。」才剛要完煙,詹姆士就不要臉地伸出手對著身旁的人說著。

  「可、可是,我要去高雄欸。」他是中修,詹姆士家可憐的老弟,好像認識詹姆士很久了,實在也是夠悲哀的了。

  「我在你去捷運站啦!車借一下會死唷?」

  我可以感覺到中修老弟似乎嘆了口氣,然後從口袋拿出一串叮噹作響的鑰匙。

  「那,煩死了,每次都這樣。」中修老弟不悅地抱怨著。

  「哪有每次呀?偶爾借一下而已呀!好啦,這樣我先走了。」

  「欸欸欸!你不是說要在我去捷運站?」看起來詹姆士並沒有停下腳步,逕自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了。

  「吵死了,借個車還在那邊機機歪歪的。」

  詹姆士把包包丟到座墊哩,一陣劇烈的搖晃搞的我頭都暈了。摩托車發動,誰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要小窩睡覺。







中修的識別證

  主人的車子又被搶走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每次都想好好勸勸主人,但身為主人一部分的我們,還是不要多說話的好。

  說起來主人也是很衰,五年來都擺脫不了這個機車的學長,他總是屁話很多地跟主人解釋一堆沒有用的道理。聽似很有道理,但其實主人自己都不清楚對他這樣順從到底是因為他說道理,還是懼怕學長,又或者只是單純覺得他很煩想趕快離開。

  高中同校,到現在大學,主人跟那個壞學長一直脫離不了干係,每次都要被他欺負。以前借借筆、搶搶小說那也就算了,現在根本是皮包被掏空,還要被使喚東使換西的,一點人格都沒有。

  我知道其他學長都暗地裡笑著主人是那個壞學長的小跟班,老是被他這樣呼來叫去。但其實說到更無奈的理由是那個壞學長跟主人的母親很熟呀!老是在主人的母親面前裝乖,「阿姨妳好!」「阿姨今天穿的不錯唷!」「阿姨那我先跟他去圖書館唸書了。」

  老是這樣,說是唸書,還不是把主人拖到網咖,再借機提早走要主人付錢。

  「媽的!」主人生氣了,「每次都這樣,媽的!總有一天把他撕個稀巴爛,死肥豬!」

  主人現在應該是坐在公車站牌旁,等著接駁車吧。主人把我放在口袋裡頭,可以看得見一點點的街景,呼呼的冷風不斷地襲來,主人都快縮回磨損光的外套裡了。一抬頭,便看見那壞學長騎著主人的機車從對面馬路呼嘯而過,那個方向不是小窩呀!

  「他媽的賤貨!」字字都變成了灰白的水氣消失在冷風中。









可樂的識別證

  「幹!衰死了,詹姆士走過來了。」小傑好像很緊張的樣子,詹姆士就是上次故意把我收走的那個學長,簡直是白目到了極點。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快一點,我趕時間。」聽到可樂很緊張地說著,可樂是小傑的同班女同學,也是小傑的女朋友。雖然說是男女朋友,但他們在學校還是必需 守著兩性營歸的奇怪道理,也只能很曖昧地被同學調侃個兩句,只有放假的時候才能像是外面大學生這樣,在他們小小的租窩裡。

  「會被他拗吧,算了,接受事實吧。」小傑很無奈地皺皺眉頭。

  「嘿!老弟,買飲料呀?」是詹姆士,那種令人做噁的聲音,我可以想著她就算是對著小傑說話,那變態的眼神卻對著可樂游移的樣子。

  「對呀,學長也來買?」

  「喔,對呀,但是要拜託你叫一下啦,我還要去買包菸。幫我叫杯烏龍綠,等等跟你拿欸!」

  都還沒聽到他說完,腳步聲就已經漸漸離去,的確是很拗。飲料店裡此起彼落的呼喊聲大概也是好幾個人正在忙碌著加糖加水加茶,客人很多吧。

  「欸,小傑,順便幫你們中修買一杯,我跟他借了車。」

  「還想要這樣呼聲拗人,真是不知羞恥!」可樂厭惡地說。

  「沒辦法,我想中修的車也是被搶過來的吧,真是糟糕,其他學長都不會管一下。」

  「他們也拿他沒辦法吧!」可樂讓小傑牽著她的手,「還好你在這裡,不然不知道他又會對我做出什麼事情。」

  「放心啦!看他走的那麼快。」小傑握緊可樂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靠,也許這樣他們就不會在被其他事情所侵擾了。


留守的識別證

  「留守!留守!」

  「有!」主人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口戴起帽子,趕緊跑到中隊集合場,是理事官學長在叫他。

  「去請你們詹姆士學長出來。」理事官看起來非常不悅地拿著簽名單,揮手擺動著。

  「報、報告學長,是。」主人趕緊敬個禮,便往一西衝去,我在他胸前晃的都快吐了。這孩子總是這樣慌慌張張,因此常常做錯了許多事,還被同學冠上了兔胚霖的稱號,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主人最厲害的是,兔胚歸兔胚,可幾乎沒讓我離開過他,即使是不幸地被搶走了,也會很快地把我領回家。

  主人緊張地深吸了口氣,在詹肥的寢室前思考了一會兒。詹肥可是出了名的機車,我好幾個夥伴給他搶走了,還會弄得身子髒兮兮的,他卻裡也不理。好不容易主人提起了勇氣敲敲門,扣、扣、扣,門卻自己滑開了。

  豬窩般的寢室,東西亂丟,棉被沒摺,煙灰缸就明擺在桌上毫不掩飾。主人臉上帶著厭惡和疑惑,又跑到了隔壁書房要敲門,但門是上了鎖的。主人不放棄地跑到浴室廁所大喊,卻聽到外頭集合場已經唱起了早點名歌,大概是理事官學長放棄了吧!

  主人回到留守桌,等著理事官學長派完工回來向他回報。

  「該死的詹姆士,還好今天輔仔沒出來,整個人數都查不清楚就是因為他,媽的咧!」理事官學長一進來就怒罵著。

  主人依舊慌慌張張地墊步到他面前,口急地說:「報報報告學長,學弟剛剛剛去敲門,學長都不不不不在。」

  「好,沒關係,你去忙你的吧!」

  其實這禮拜的理事官是詹姆士的室友,但他老是不在自己房間哩,說是要做自己的模型船一整天都關在書房裡,但其實大家都在猜說他只是不想跟詹姆士共處一室而已。

  理事官學長是個好人,雖然看起來很兇,但大家都叫他美粒果,主人跟我不太清楚這外號是怎麼來的,大概是以前新生隊發生的糗事吧!

  主人回到留守桌,腦袋裡想著詹姆士是不是躲起來了?










埋頭者的識別證

  「聽說詹姆士翻牆了欸!」

  「真的假的呀?希望他趕快被抓到退學算了。」

  「可是學長說他只是躲在哪裡睡覺而已,因為今天他們有考試,他們還幫他報醫護所。」

  「靠!學長他們自己不是也很討厭詹肥嗎?幹嘛還要幫他掩護呀?」

  「誰知道?」小傑的臉扭成了一團,顯示他的不以為然。

  主人坐在位子上假裝看小說,卻是一直發抖著聽完他們對話。今天早上主人把詹姆士的頭拿出去之後,到底做了什麼?頭被拿去哪裡了?

  主人雙眼冒著血絲,凌亂的頭髮一點也不像積極考克的二年級生,他放下小說,拉開椅子往廁所走去,雙腳不注地顫抖著。

  這段走廊就像是要通往行刑場那樣的遙遠,不扶著牆壁我看主人如此搖搖晃晃還真的走不完。到了廁所裡,轉開水龍頭,主人發狂似地搓洗著手,像要洗掉什麼沾染在手上的東西,用力的樣子我看手指都快要給折斷了。

  一切卻還是都一樣,什麼都沒有改變,主人像洩了氣的氣球飄回了座位上,拿起筆記本,開始胡亂地在上面不停地畫著圓,混亂的圓不停地重複重複課在筆記本上,直到筆記本的紙都快要破了,主人才緩緩寫出幾句話。

  是我嗎?是我嗎?不可能吧!
  是誰想要陷害我?詹姆士幹嘛那個時間來抄台?
  怎麼可能?
  短短的一個小時是誰可以把他殺死,又把頭放進我的內務櫃裡的?
  真的是我自己嗎?我在睡覺欸!!我在熟睡欸!!!
  
  可是為什麼我會下意識把頭拿去藏起來?不是我做的呀!
  不是我做的吧?

  詹姆士不過就是一個很機車的學長而已,被他罵被他打被他拗被他汙陷,這都很正常呀!不過是一個正常的低班會過的生活嘛!
  憑什麼我就會把他殺了?

  潛意識?不可能!
  如果我真的下意識把詹姆士給殺了,那是不是也代表這...

  我也有可能殺死其他人?


  寫到這裡,主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倒了下去,把自己的頭埋進手臂,一輩子都不想再起來面對的樣子。就連朝令也沒背,看起來我等等就又從主人胸前飛走了。











中修的識別證

  主人手上還帶有青草的味道回到寢室裡,「詹姆士還沒回來呀?」主人自言自語著,卻帶著異常興奮的語氣。把制服拿起來,望見了掛在窗邊上一長串的識別證夥伴,主人咧嘴笑了笑說:
  「既然他都消失那久了,那我就幫他還給其他人吧!」便伸手拿下這一串識別證,塞進了年班袋的底層,還拿水瓶把他們擋住。

  走在往逸仙樓的路上,都只剩下閒來晃去的學長學姊了,大概是快要升旗了。主人一一跟路上的學長敬禮,心情好不愉快,終於可以扳回那個壞學長一城了吧!

  「欸!老弟。」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我認得的很,那是美粒果學長。
  「你剛剛有看到詹姆士嗎?」
 
  「沒有呀!一整天都沒看到了。」主人笑著回答。

  「是喔?真不知道跑到哪裡打槍了。」美粒果戲謔地說:「你應該很想他趕快消失吧?」

  「哈哈哈,」主人摸摸後腦杓,「還好啦!」

  「好啦!你快上教室吧!」美粒果學長揮手指向逸仙樓前一堆的中隊部學長們,意思是他已經把主人帶到安全的地方,不會被登記了。

  主人轉身對美粒果學長笑了笑,便往逸仙樓的方向跑去,我可以聽見年班袋裡的同伴們因為擠壓而發出哀嚎聲。

  等到國歌一播放結束,主人衝回教室拿起年班袋,挖進了最底層拉出一連串的識別證。
  


  「領牌唷!領牌唷!」主人興奮地大叫著。

  「怎麼可能?詹姆士怎麼可能把牌還給我們?」一旁的同學充滿疑惑地問。

  「他說他覺得良心不安呀,收那麼多牌大概會下地獄,所以就趕快把牌叫我還給你們,哈哈。」主人邊開玩笑邊把剩下的識別證按照系別分好,方便等等下課的時候直接發還。一旁的同學雖然是疑惑不已,但也只是開開心心別回識別證。

  「如果詹姆士會這樣想,那他媽的總隊長都要辭職摟!」

  「沒有啦!他怎麼可能會這樣想,是他消失了一整個早上,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回來了,就把牌拿來給你們呀!」主人把自己的梗戳破後收起分好科系的識別證。

  「幹!那晚點詹姆士一定會把牌拿回去呀,這樣不是更慘。」

  「不會啦!就說是美粒果叫我把牌還給你們的就好了。」說到這,教官就抱著塞滿書的公事包進來了,主人他們也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上課。







被沒收的識別證

  中修進來之後,才說要把我們還給各自的主人,就粗暴地把我們抓進了他擁擠的年班袋哩,痛的我們叫爹喊娘的。

  主人跟中修是不同系別的,所以要下課我才可以重回主人的懷抱裡,真不曉得主人最近到底都在忙些什麼,忙到沒辦法來要我了。

  等到了下課,中修帶著青草屑的巨大手掌啪地把我們都給抓住,興滋滋往各教室組走去,我也帶著期待的心情來和主人見面。

  隔壁教室還不是,要等下一間才是主人的科系。中修所到之處無不掀起一陣熱烈掌聲以及咒罵詹姆士的難聽字詞。大家都在為中修的非法正義歡呼著。

  「喏,牌拿去。」中修看著主人說。

  「喔。」主人伸手接下,把我別回胸前,就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就這樣而已?

  看著中修錯愕的臉,主人既不開心也不感謝,就這樣冷冷地把我放回去而已?中修轉身離去,對他來說少了一句謝謝也不會怎樣,他已經是大家心中的英雄了。

  但是主人...

  既沒有來找我,看到我也是面如死稿,主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埋頭者的識別證

  第四節下課鐘響起,大家紛紛收起整鞋用具和梳子水瓶,拉好最後的三線就開始往樓下移動,還不忘抽出朝令複習,只剩下主人什麼都放棄似地緩緩站起身,服儀亂七八糟,腦袋連今天是星期幾都不知道了,更何況是朝令?扶著扶手滑下樓梯,主人看起來就像是快要斷氣的蛞蝓一樣。

  站在列子裡頭,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因為什麼都還沒有開始,主人雙腳微微顫抖著,隨時都要跌下去的樣子。感覺的出來主人努力撐著,這天氣卻冷汗直冒。

  望著美粒果學長,終於像是要帶上餐廳的意思了。他一臉沉重,怎麼可能人數會查的齊?一定是少了一個人的呀!

  美粒果學長邊下著口令,邊向後方學長比了個打電話的動作,是要他們試著打電話給和詹姆士連絡吧!可是現在,詹姆士的手機會響嗎?重點是會有人接嗎?

  通往餐廳的這條路上,就像永遠也到不了一樣,主人嘴巴閉閉合合有氣無力唱著軍歌,踉蹌的步伐幾乎要像前撲去。

  美粒果學長將部隊帶到了南門前,便走去部隊後面,大概是要詢問剛剛打電話的結果,任何口令都沒下。我想大家心裡都在大聲叫好吧!我也在心裡暗暗爲主人慶幸,他可是一點準備也沒有就來餐前集合了。

   東風側面吹來,更帶了絲絲冷酷的氣息。沒有驗收朝令、沒有檢查服儀的餐前集合,時間反而模糊化了,對主人來說甚是長久吧!他身體不斷發著抖,學習總隊理 事官這才慢慢從中央門晃出來,微微攤開的雙手搖擺著走到定位,臉上盡是無聊卻不得不出來進行儀式的表情。拿起紅色哨子,學長吸了口氣正要吹出那劃破空氣的 尖銳哨音時,卻停在空氣中愣愣地望著前方。

  後方突然起了餐前集合不該有的騷動,稀稀疏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可以感覺的到後面漸漸地便空了轉涼了,也有許多主人的同學耐不住好奇心轉身去看,大家似乎被什麼給吸引了。

  我祈禱著主人不要在發抖趕快轉去看發生什麼事情了,但主人只像寒風中的枯樹左右搖晃,突然主人的手臂被身旁的同學拉的轉身了。
  
  「嘿!快看!」他說。

  總隊部學長前方的柏油路上,圍著一群高班學長學姊們,我從縫隙中看到了地上似乎丟著一團白布,裡頭包著什麼圓圓的像球一樣東西,白布上還沾滿了紅色的液體斑斑駁駁。

  主人打了個寒顫,憋住了呼吸,他也看到了吧!應該不會是昨晚用衣服包住,不知道被主人藏去哪裡的詹姆士的頭吧?

  主人雙眼充滿死氣盯著地上的血紅白布,總隊部學長此時驅趕著圍觀的人,並揮著手勢意站在中央門前傻眼的學習總隊理事官學長快點維持秩序。

  『逼!』的一個哨聲就控制了喧鬧的場面,原本要伸手掀開白布的某學長也停下了動作,只剩地上的白布擺動。

  看齊的口令一下,四處又冒出了吵雜的討論聲,一邊不情願地回到了列子裡頭。照常的複誦學生榮譽信條、資陽艦掛旗,主人像是魂飄走陷入了恍忽的狀態,只有身體跟著向左轉向右轉,嘴裡卻呢喃著別的東西我聽不清楚。

  餐播音樂一放,部隊依序進了餐廳,而總隊部學長和那團白布在冬日的微弱陽光下等待到最後。

  那團白布不會是詹姆士的頭吧?




可樂的識別證

  她看到了!

  那瞬間東西掉落,騷動,可樂和我都看到了。

  快要遲到的可樂加大腳步走向餐廳,打好餐盤後學習總隊理事官已經要往中央門走去了,可樂小跑步到窗戶旁,腦袋還沒轉過來相當混亂,都是剛剛繞路遲到害可樂那麼混亂。

  站在窗戶旁等著學習總隊理事官吹下哨音,到了現在二年級可樂播音時的心跳還是緊張地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突然有一個東西從望德樓上方飛出,漂亮的弧線劃過了總隊部學長前悶地一聲跌到了前方,可樂嚇的尖叫了一聲,在長短路跑盤的同學紛紛轉過頭望向可樂,可樂尷尬地搖手示意沒事,他們才又加快了跑盤的腳步,快要來不及了。

  窗外似乎騷動了起來,部隊後方的學長開始脫離前去圍觀,那是一團血紅色的衣物包著什麼東西。

  可樂不禁掩住了嘴退了幾步,大家好像看到有跳樓那樣看著熱鬧,終於總隊部學長提醒總隊理事官學長,才吹起集合的哨音,可樂也被從驚慌中叫醒。

  制式化的餐前集合永遠都是那麼無趣,今天倒是出了件那麼離奇的事情,可樂配合理事官的口令比了個手勢,吵鬧的行進樂不協調地宣洩而出,一切又恢復了不一樣的往常。

  部隊往南門魚貫而入,大家一進門又討論起剛剛外頭發生的事情,卻是咧著嘴笑著等著看待會有什麼趣事。可樂盯著窗外的總隊部學長姊圍著那團白物低頭私語。學習行政官學長彎下腰提起了白物一角,可樂餅息不知道那沾血的衣物包著什麼。

  啪地白色物滾落了一圈,行政官提著染紅的衣服,大家傻眼了兩秒,又哄然笑了出來。滾落的東西是總隊美工庫房那顆嚇人的頭。

  可樂鬆了口氣,轉身發現大家都已經入座了,吐了吐舌頭往餐播室跑。三隊理事官學姐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們,而我瞥到外頭行政官學長抱著那顆頭往望德樓走去。




詹姆士的識別證

  詹姆士抓著兩片西瓜,指頭都陷入了銘黃色的果肉,粗暴地拉開餐播室幾乎損壞的門把兩片被他蹂躪過的西瓜推到可樂面前。

  「這西瓜給妳,多吃一點,外面還有很多。」詹姆士指了指門外短路上黑伯多切的小玉西瓜,好像是他家在賣的水果一樣。

  「呃...喔,謝謝學長。」感覺的出來可樂語氣裡的無奈,奇怪的是詹姆士為什麼愚蠢到完全聽不出來。不理會可樂家學姊的警告,詹姆士還是執意來騷擾可樂。

  前幾天下課時,可樂家學姐就衝進了教室,拿著厚重的課本砸向窩在手臂裡的詹姆士,扠著腰杏眼圓睜地大罵:
  「欸!詹肥,我警告你最好是不要再接近我家老妹唷!你再騷擾她我就跟輔仔回報!」

  「什麼騷擾呀?你嘴巴放乾淨點好不好,自己沒人碰還在那邊靠北。」詹姆士的嘴巴就是沒好過。

  「不管啦!反正你再騷擾我家老妹你就完蛋了,哼!」

  「瘋婆子,維持良好正常男女關係都不行唷?」詹姆士邊罵邊窩回了自己的手臂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這個禮拜要去哪裡呀?」詹姆士問著可樂。

  「跟小傑出去吧。」

  「小傑?妳別再跟他出去了啦!跟著他又不好玩。」詹姆士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連我都想要張嘴脫離了。

  可樂笑笑沒有說話,嘴裡咀嚼的速度卻加快了,似乎想要趕快吃完趕快離開詹姆士的魔爪。詹姆士卻望著可樂吃吃地笑了起來。

  這變態般的笑容又讓我想起了幾天前的下午,沒課的詹姆士躲在寢室裡也是這樣吃吃地邊笑邊看著手機,八成也是傳簡訊騷擾可樂吧。

  可憐的可樂。


值更兵的識別證

  剛剛餐前集合的詭異狀況讓主人興奮不已,一下餐廳就不停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午餐時間也是情報集散之時之地,這學校永遠沒有新鮮事,只看自己蒐集情報的能力而已。

  主人很快就抓到了一個不知道是聽到第幾手消息的同學,在餐前集合場巨大的方基,主人邊拐著沒必要的直角,邊催促身旁的同學趕緊將情報吐出。

  「聽說那只是個雕像,哈哈。」

  「雕像?什麼雕像?」主人好奇地問。

  「那只是衣服包著總隊美工庫房裡的那顆頭的雕像而已,衣服上的紅色血跡只是廣告顏料。」

  「那顆頭?」主人回想著總美庫房有著那顆頭,「啊,就是值更經過會看到窗戶旁的那顆詭異的頭呀?」

  正要開口大笑時,兩個人看見不遠處軍紀委員學長已經望向這裡,,他們也只好忍著笑意走下去。

  待經過了第一個軍紀委員學長,主人又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聽說行政官學長有上望德頂樓看過,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怎麼可能呀?要是我丟的話早就收拾好東西逃離現場了。」

  「說的是呀,不過,聽說是詹姆士欸!」

  「詹姆士?他不是消失一天了嗎?惡作劇唷?」

  「誰知道呀!他就跟白癡一樣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哈哈。」

  「那衣服上有寫名子嗎?」機伶的主人腦筋倒是轉的很快。

  「就是詹姆士呀!這才是奇怪的地方。」一陣靜默突然蔓延開來,主人心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我先走了。」才會意過來,主人的同學就轉進時達、望德中間了。不知到單獨一個人走的主人會不會半路被學長吸走。

  還好今天軍紀委員學長人都很好,主人晃過了敏德樓卻沒有回寢室,而是走到了旁邊的草地。昨天晚上,就是這裡有人起了爭執互相拉扯的,主人是想要觀察出什麼端倪嗎?果然是好奇心旺盛。

  「沒有呀,什麼都沒有嘛!」主人彎著腰仔細看著白色石磚的地方說:「應該是在這邊呀!雖然很悶但是很響的聲音欸!」難道主人在尋找血跡?我忍不住在心裡笑了起來,這間學校還能有什麼大事?

  想到這裡,主人便從草皮裡抓起了一跟黑色髮夾,空隙中還夾雜著泥土、草屑和一根頭髮。主人對著冬日暖陽看了一下,便用力往草皮遠方丟去。

  「呃!好噁心唷!」

  看來主人還是脫離不了高中生的思維,主人迅速用褲子擦了擦手像是碰到了蟑螂屍體那樣,便走回寢室了。




埋頭者的識別證

  主人整個午餐都呆坐在那裡,嘴巴微微張開像極了失智老人,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不知道主人腦袋裡在算著什麼東西。

  同桌的學長根本不聞不問,他根本是陷入嚴重沉思的主人於無物,自顧吃自己的。我想他大概連主人叫什麼名子都還不知道吧!都做了半個學期了,每次有事情要問也都只是朝令上的行程或重要事項而已,而且還要瞇著眼睛看著我許久才會叫出主人的名子。

  宣布完冗長的事項,跟剛剛的騷動完全沒有一點關係,不過在這幾百人的餐廳裡頭,應該已經謠言滿天飛了吧。

  但主人似乎並不想去理會那麼多,默默地收拾完善後,拿著餐盤繞過東門往餐廳後側走去。經過了廚餘桶時,主人停下了腳步,直瞪著藍色廚餘桶。

  周圍倒廚餘的同學來來往往,後面有兩個同學捲起黃長的袖子,抬著油膩的湯桶下來。主人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你想大便呀?趕快回去上廁所呀!」走過身邊的小傑搭著主人的肩膀說。

  像是被電到一樣,主人驚恐地退了兩步,差點沒把餐盤摔落滿地,「喔喔,沒有啦。」隨意回完話,主人縮著肩膀將餐盤拿到過水區,這才發現主人真的是面容慘白,冷汗直冒的樣子。

  留在藍色廚餘桶旁的小傑來回地盯著廚餘桶和落荒而逃的主人,我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可樂的識別證

  轟隆的震動聲嚇的可樂快速地抓起枕邊的手機,可樂手機震動強到都吵醒了另一床的學姊了。

  可樂打開信件匣,我掛在床尾什麼都看不到,但可樂輕輕皺著眉頭可以讓人確信內容並不怎麼愉快。當然,學姐也注意到了。

  「怎麼了嗎?」

  「沒有啦,詹姆士學長要我下午著整齊服裝去找他報到。」

  「報到?妳有犯什麼錯嗎?」雖然是自家老妹,又是向詹姆士報到,學姊還是冷不防先問可樂有沒有犯錯。

  「沒、沒有吧。最近都沒有遇到他呀。」可樂辯解著。

  「是嗎?奇怪我都叫他不要再騷擾妳了欸。妳先去好了,如果根本沒事那我就讓他吃不完兜著走。」學姐撐起身子,手掌拖著下顎,說:
「可是,聽說他今天一整天都消失了欸,不知道跑到哪裡摸魚了。而且聽說中午的事情是他做的欸!」

  「中午的事?」可樂微顫了一下。

  「喔,你餐播可能不知道吧!也沒什麼事啦,就有東西從望德頂樓掉下來而已,沒事。」學姊躺了回去,看起來是想結束這個話題。

  「是喔。」可樂含在嘴裡講著。可樂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今天中午的事?她在清楚不過了,全程都看在眼裡,也許是不想多做什麼解釋或敘述吧。

  拿起手機,可樂快速地飛動著手指,應該是傳簡訊給小傑吧!

  這兩個人即使是身處在相同一間教室,也都會這樣簡訊傳情。記得上次一陣震動之後,可樂拿出手機打開一看,臉卻瞬間拉了下來,因為簡訊的內容是:
  
    等等要一起去餐廳吃飯嗎?
         寄件者:詹姆士

  真不曉得詹姆士一開始是怎麼拿到可樂的手機號碼的,可樂轉過頭對身後的小傑晃了晃手機,做出噁心想吐的表情,隨即就把詹姆士的簡訊刪除,讓置頂那封變成之前小傑傳的。

  剛把手機放回口袋,可樂又把它拿了出來,原來是另一封新簡訊。

    沒關係,我幫你把他擠走。
         寄件者:小傑

  可樂害羞地勾起嘴角,心頭有一股暖流吧!回過頭去,可樂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留守的識別證

  主人收拾好凌亂的留守桌,抱起了留守日誌和朝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絕對不能在被Double了!
  主人星期三和同學一起留守交接,準備接星期四的留守,服儀整好了,掃具數量、朝令也都背好了,興高采烈地跑去向詹姆士作交接,誰知道他竟然問了個佳句的出處,主人還在支支吾吾就馬上被詹姆士打了槍,直接Double,連『今日留守』都還沒開始。

   交接完後還跟主人嘮叨了半小時,說他以前當留守怎樣積極考克,卻不知道平常我和主人聽到的都是相反的內容。半個小時的屁話,最後交接結束都快兩四了。反 正,主人要當星期四和星期五的留守,所以他現在只能自己一個人去找詹姆士對決,誰知道這次又會糾纏多久?詹姆士只是第一關,但是是最難過的一關。

  主人又深吸了幾口氣,彷彿不吸飽一點等等就會休克死亡一樣,不過我想也是。

  踏開步伐往一西前進,亮晃晃的日光燈令人很不舒服,才到端門口主人又踱步回來了,放下了留守日誌和朝令又龜毛地檢查一次有沒有哪裡出錯。啊!還好,主人拿出鉛筆把留守日誌上漏寫的星期補上一個歪七扭八的『四』,希望詹姆士等等不會拿這個大作文章。

  在中央客廳又閒晃了許久,主人終於定下心再次抱起日誌和朝令,非常不確實的步伐緩緩移向西端。剛過了危險的端門口,就看見中修從尾端的庫房走出來,穿著必備連工手上拿著油漆刷。

  「交接唷,兔胚霖。」中修臉上總是帶有一種嘲弄的笑容。

  「對呀!學長在不在?」主人用下巴點了點尾間散發出邪惡之光的寢室。

  「他喔?不在欸,下自習之後就沒有看到他回來啦,你自己加油吧!」說著,中修拿著油漆刷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主人無奈地又走回留守桌,口中呢喃著:「好吧好吧,加油加油。」

  詹姆士不在呀,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主人望向時鐘,都已經九點四十五了,再不回來就又要搞到兩四了。主人不安地在大門口和西端門口不停地來回張望,不知道心理是希望詹姆士回來好,還是詹姆士不要回來好。不過這樣來來回回至少可以製造他有來找詹姆士的事實畫面。

  指針從看不見的五十四分跳到了十一的位置上,主人終於放棄地鬆下了肩膀。
  「還是找下一個分隊部吧!」主人無奈地自言自語,這又何嘗不好?把留守日誌往桌角一擺,主人遂翻起了抽屜尋找簽名單,天呀,大概是忘記下一個分隊部學長是誰了吧。

  主人疲憊的眉頭深鎖,還有漫長的星期五呢,真是辛苦了!

  不過,詹姆士到底跑到哪裡了呢?




可樂的識別證

  可樂一整個下午都伸長了腿,腰挺的老直,爲的是不讓制服有絲毫皺摺,維持這樣子的姿勢上課的確是很痛苦,不過後方的小傑持續傳來的簡訊讓可樂提振了不少精神。

  下午的課始終是很無聊,外頭雖然冷風颼颼,但天空湛藍的令人想出門狂奔,教室裡實在是太悶了。第八節下課鐘聲一敲,可樂收拾好課本看了眼小傑,小傑也用堅定的眼神回應可樂,可樂便帶上小帽跑回時達樓了。

  回到寢室的可樂又拿起鏡子梳子了兩下,鞋跟也再次檢查過了,標好三線,報到的絕佳服儀。可樂剛走到理事官學姐寢室前時,剛好遇到正要回來的學姊。

  「報告學姊,學妹因向一中隊詹姆士學長報到報備出列。」

  「跟詹姆士報到?」學姐用充滿疑惑的眼神問著可樂:「犯什麼錯呀?怎麼沒有先回報?」她的臉上已經開始堆聚怒意了。

  「學妹不知道,是學長要學妹向學長報到。」可樂害怕地回答。

  但學姐依舊以懷疑的口氣詢問:「是嗎?吃飯了沒呀?」

  「已經有請同學幫學妹買了。」

  「恩,好吧。」呼,還好還好。可樂報備離開後也喘了好幾口大氣,才慢慢跑向敏德樓。

  到達敏德樓時,兔胚霖已經站在留守桌前拿著晚準備要去餐廳了。可樂事先拜託兔胚霖先回來打探理事官學長和詹姆士的去向,深怕他們跑走了浪費時間。

  「欸,快一點好不好,我還要吃飯欸,餐廳的菜都被打光了啦!」兔胚霖一看到可樂進門就一直抱怨。

  「這不是來了嗎?」可樂臉頰上多了兩片紅暈,「所以學長在嗎?」

  「美粒果應該是下午沒課一直都待在312書房,詹姆士就不知道了,一直沒看到人。」兔胚霖攤手看著可樂,一付就想趕快去吃飯的臉。

  「好吧好吧,你去吃你的飯吧!」

  「如果你不想報入列的話就小心不要被學長看到。」
  
  「知道知道了。」可樂不耐煩地摸著額頭,中央客廳安靜的不像有是有住人的建築物。

  可樂走進一西端裡,抬頭尋找詹姆士的寢室和美粒果的書房。美粒果的書房在他們的寢室對面,不過可樂還是刻意地敲著寢室門。

  「報告,學妹因向詹姆士學長報到報備入列。」

  寢室裡沒有人回應,可樂又大聲敲了一次門這時後面書房冒出的聲音讓可樂下了一跳。

  「什麼事呀?」美粒果學長抓著蓬鬆的亂髮,剛睡醒的臉頰擺出了些許不悅的神情。

  「學妹因向詹姆士學長報到報備入列。」可樂手貼的緊緊的,很怕被吃掉的樣子。

  「詹姆士?他一整天都沒有出現了呀。」

  「可、可是學長傳簡訊要學妹過來報到。」可樂膽怯地回應。

  「傳簡訊?還有這招唷?算了算了,他不在,妳先回去吧。」美粒果學長揮了揮手,不耐煩表現非常的明顯,大概等等又是躺回去睡了吧。

  可樂趕緊敬個禮轉身便往後端門要離去,「嘿,老妹。」美粒果低沉的聲音又冒出,可樂緊張的轉身,只看見美粒果學長靠在門上,手無力地指向中央客廳的位置說:「走錯了吧!」

  「是、是。」可樂紅著臉縮起脖子逃離現場。

  「欸老妹,我會幫你跟他說你有來過。」

  可樂邊跑邊轉身向美粒果學長微微一笑,可是他已經把書房門關上了,果然是個好學長。
埋頭者的識別證

  看起來午休並沒有對主人這樣混亂的腦袋起修復作用,一整個下午主人都昏沉沉帶著張沒有血色的面具。

  主人為什麼要爲自己沒有做(或許沒有做)的事情如此心煩呢?充其量就是藏起詹姆士的頭,真的被發現的話也只會被說成因為膽怯害怕才把頭那去藏起來的呀。

   主人無神看著黑板,手握著筆卻什麼也沒寫沒聽。教官的講課聲、同學的笑聲、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全都從主人耳邊飛過,就像是獨立出世界外的銅像般冰冷。 幾乎是同一個姿態維持到下午最後一堂課,教官說下課後,旁邊的同學嬉鬧起身收書,關窗戶,關燈。外頭早已昏暗的氣氛迫不及待衝進教室吞下了我們。

  主人還是一動也不動的。


  良久,主人好像轉了頭,望向遠方的什麼東西。然後拿出鉛筆盒深處綻藍色的美工刀,喀喀伸出刀片,凝視觀察著。冷淡的刀光映照出主人內心模糊的東西,主人站起身走回寢室,連桌上整下午都未翻開的書都沒收。

  主人把美工刀收進口袋裡,慢慢跑回隊上。我很驚訝現在看起來快要死去的主人竟然還有力氣可以跑步。

  「欸!你看起來臉色很糟糕哩,怎麼了嗎?」是兔胚霖,但是主人沒有回應站在留守桌旁的他的問題,一個勁地抽出美工刀,大拇指緩緩推出刀片走回自己的寢室。

  我在內心大喊著兔胚霖快點來阻止主人,誰知道主人到底會做出些什麼事情?

  還好兔胚霖也是夠機靈,馬上尾隨主人進入端門,右手搭上主人汗黑的肩膀,受到驚嚇的主人回頭就用力往兔胚霖的手劃下!淺淺的一道口子,血珠從粉色的縫隙中滲出,美工刀上則是閃著奇異的亮光。主人狠狠瞪了兔胚霖一眼,轉頭就走進自己的房間。

  兔胚霖抓著自己冒血的手背蹲在走廊上。

  學長躺在床上蓋著棉被,就像昨天晚上,不,今天凌晨那樣熟睡著,表情如此安詳無爭。主人靜靜掃視著自家學長全身,美工刀像是找到了目標慢慢抵在學長的脖子上。

  主人的喉頭咕噥些什麼,渙散的雙眼早就失去了焦點。

  「你也欺負我,你也有欺負我,你也跟著他欺負我....」每說一句刀片就多了些力道,只有學長無辜的睡著狀況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在地獄邊緣。也許主人就真的割下去了!

  兔胚霖到底在做什麼,還不趕快來阻止主人呀!

  主人沒殺人呀!主人沒殺人呀!

  碰!一陣黑暗罩住了我,什麼也看不見。週遭混亂撞擊的聲音響起,主人手上的美工刀好像掉到地上,有人撞向床鋪,臉盆被踢倒...

  再睜開眼,兔胚霖在我面前上下起伏著,不是,是主人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沾滿眼淚和兔胚霖手上的鮮血。

  白的過亮的廁所非常刺眼,是兔胚霖把主人拖出來的吧!

  學長有怎麼樣嗎?

  「你、你在幹嘛呀!?」兔胚霖拉拉歪斜的領子邊喘邊問。

  「我幹嘛?你才幹嘛咧,幹!我要殺他我要殺他,我要殺死所有欺負我的人!」主人撕裂的聲音吼在喉嚨裡像極了被逼到牆角的野狗。

  兔胚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抓起主人的領口,將他拖出端門,丟在曬衣場旁的水泥地上。




詹姆士的識別證

  詹姆士沒有回來睡覺,真是奇怪,平常的他早就在電腦前就位了。我窩在床角孤零零地掛著,什麼事也不能做。美粒果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了,都是因為詹姆士的關係。而中修也是要等到查艙後才會疲憊地晃回來,全身不是青草味就是油漆味。

  寢室燈從晚自習結束之後就沒有開過,我一個人在黑暗中望著窗戶上一大串的小老弟們,沐浴在月光中的他們似乎也比較有些希望,雖然說他們現在被困在這有如地獄的詹姆士的房間,總比我是終身監禁,而且還沒有可以盼望的英雄來的好呀。

  深夜裡,中修老早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裡,冷風從窗戶縫隙中呼呼而進,有個老弟的牌好像還醒著,真好。

  門緩緩被打開,噫呀的木頭聲響遍了端上,熟睡中的人大概都聽不到吧,是詹姆士回來了嗎?好像不是,這體型不像,瘦瘦高高絕對不是詹姆士的形容詞。他進來,輕輕叫喊著中修看來是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睡死了。
  
  他走到詹姆士的衣櫃前,打開後有股怪異的味道飄出,那個人應該很不習慣吧,那是種不可言喻的臭味。我看著他開始在凌亂的衣物裡翻找著東西,每件衣服都拿起來仔細看過。趁著月光我端倪著他的臉龐,這老弟,我看過呀!只是我一直想不起來他到底叫做什麼名子,他到底是誰呢?

  他找到了件衣服,不明白為什麼不隨手拿一件就好了,是詹姆士叫他來找東西的嗎?

  他在黑暗中望望中修,現在不知道幾點了,中修老弟大概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吵醒,接著他走到詹姆士的桌子旁,打開抽屜拿走了他的手機。

  他到底是誰?是詹姆士叫他來的嗎?




留守的識別證

  主人把他拖到曬衣場,使力地將他丟到水泥地上。

  「你到底在做什麼?」第一次聽到主人那麼生氣地吼著,主人一手扠腰,一手指著坐在地上的他,小K。

   小K常常被欺負,不知道是小K自己的關係還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經常被學長們玩來弄去。衝資陽艦、精神堡壘或大榕樹就算了,罰站故意忘記叫他離開、無故記 罰勤、內務示範是多的可以。聽說小K常常因為不敢回報,所以就沒有吃飯洗澡,也幾乎沒有什麼放假,簡直是被壓迫到了極點。

  但是,好像從來沒有人站出來替他說話。在這所學校,有時候黑了一時,就等於是黑了四年,永遠不能翻身的事情。就像是主人從新生隊被叫兔胚霖,到現在還是擺脫不了,雖然說這是主人個人的問題。

   其他人都在說,欺負小K最嚴重的就是他家學長和詹姆士。他家學長好像是為了『就近照顧』,當初才會把小K拉到自家,常常是沒有小週末,送衣服還拿不到 錢。詹姆士就更不用說了,大概所有欺負小K的場合都有他的參予吧!總是在一旁說風涼話,沒有其他學長的時候更是操翻了小K,甚至還有傳聞詹姆士性騷擾小 K。當然這都是謠指部傳出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小K從來沒有提起過,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小K坐在地上,雙手敲打著頭不停地呢喃:「不是我殺的,我沒殺我沒殺...」

  「什麼誰殺的?你沒有殺人呀!小K,你家學長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咧!」

  「詹姆士不是我殺的呀!我沒有殺詹姆士呀!」小K盯著地板,好像那裡隨時會蹦出什麼妖怪一樣。

  主人蹲到瑟縮在柱子角的小K身旁,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問:「詹姆士?他不是消失一整天了嗎?你到底在說什麼?」

  黑夜裡什麼都靜下來了,只有小K的啜泣聲。

  「我把詹姆士的頭拿去藏起來了。」頭?主人跟我聽不太懂是什麼意思。

  接著小K就講出了令我跟主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包含夜半抄台的詹姆士,詹姆士的頭不明白為何出現在小K的內務櫃裡,然後小K冒著冷風在黑夜中把詹姆士的頭藏到餐廳後側的藍色廚餘桶裡,還有小K猜想他自己大概是潛意識中殺了人,這兩天來一切的種種。

  「一定是我殺死詹姆士的,一定是我!」講話反反覆覆的小K再度崩潰。

  「不可能是你呀!」主人相當斬釘截鐵地對著小K說。

  「為、為什麼?」小K迅速抬起頭,那眼神像是飄流在黑暗大海裡看見了救援的燈光。

  「如果是你殺的,那身體咧?如果是你殺的,那中午誰去惡作劇了?」

  「有可能是我忘記自己把他的身體怎麼了,也有可能是誰早就知道是我做的要嚇我逼我。」小K發抖的聲音非常弱小。

  「你別想太多了,你知道,詹姆士昨天是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嗎?」主人笑了起來,「晚自習結束,他就沒有回來過了,我是留守很清楚。而你那時候應該在...嘶,在幹嘛?」

  小K停止了啜泣,愣愣地看向主人說:「在、在家裡打蠟。」




可樂的識別證

  拿好衣服,可樂準備去盥洗。剛才報到撲空,可樂看起來反而很開心的樣子,一回來脫掉上衣就開始傳簡訊,雖然我沒看到內容是什麼,不過大概是傳給小傑的吧!

  學姊不在,應該是去吃飯了。可樂把制服掛好,換回體育服,所有的動作看起來都輕盈的可怕。這樣帶著詭異笑容的可樂我從來都沒有看過,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身為識別證,還是有大部分的時間不在自己的主人身上,所以也不能非常清楚自己的主人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夠看到可樂的異常。

  可樂拿起臉盆,準備要出去洗澡,耳熟的震動聲又把可樂給拉了回來。可樂從棉被底下拿出手機,坐在床尾,正好讓我看清楚手機螢幕上的字:
    晚上一樣的地方,相同的時間。

  沒有見寄件人是誰,是小傑嗎?他傳這種簡訊做什麼?難道又是詹姆士?可樂不可能跟詹姆士搭上線吧?

  把手機放回棉被裡,可樂什麼表情都沒有,將臉盆抱在胸前就往浴室去了。

  莫名奇妙的簡訊中午也有一封。

  課上到一半,周圍的人正陷入半死亡狀態,可樂也已經意興闌珊地闔起課本,但手機的振動隔著衣物馬上就讓可樂從恍惚中驚起,在桌底下按下開啟的鍵,內容也相同令人不解:
    東西一樣等等幫我拿過去。

  同樣不知道是誰傳的簡訊,拿什麼東西呢?

  後來我才明白,可樂因為拿東西過去,所以上餐廳才會差點遲到,如此慌張以致於沒有會意過來總隊理事官學長已經步出中央大門。但我不了解的是,為什麼可樂要將那東西放到那裡去,還有後來發生的事情,這一連串到底有什麼關聯?

  難道真的是消失的詹姆士惡作劇?可樂應該是不可能幫詹姆士作那麼無聊的事情吧!

  可樂有時候真的讓我猜不透。

  盥洗回來後,學姐正在照鏡子東塗西抹,看見可樂進門便用可笑的含糊聲音問:
  「你報到怎麼樣呀?有什麼事嗎?」

  「沒有呀,詹姆士學長不在。」可樂放下臉盆,將沐浴乳塞進床下,學姊則是持續對著鏡子抹著下巴,臉上盡是黑抹抹的保養品。

  「是唷,真是奇怪。聽說有人收到他的簡訊耶,他說他正在進行什麼偉大的計畫,真是白癡,一定是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呵呵。」可樂靦腆地笑著,剛洗完澡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我不知道欸。」

  收拾完東西,可樂就拿這清洗好的衣服往外走了,只剩下學姊還在專心於他的下巴。
留守的識別證

  兩點鐘,主人穿著交接完後遲遲未脫去的制服從床上驚醒,要不是如此,我可能也沒辦法看到整件事情的經過。

  手上的傷痕還在,主人用透氣膠帶隨便貼了上去,摸黑到小K的床鋪,輕輕地搖醒小K。「走了啦,小K,不是要去調查?」

  「調查?喔喔,調查!等等我。」小K閉著眼睛套上外套、鞋子,臉上的睡意都還沒拋去。

  「你怎麼還穿著制服?」

  「剛剛留守交接完很累想躺一下,沒想到就到剛剛了,一起來就過來找你啦!」主人邊說邊瑟縮著僅有大夾克的身子,不住地顫抖。

  主人跟小K一路安靜地往總美庫房走去,校內的野狗四戶也看到了不尋常的氛圍而大肆吠叫著。倆人順著冷風走上活動中心樓梯,陰暗的空間更是讓人屏住氣息不敢呼吸。

  才一上四樓,總美庫房前一道黑影咻地往走廊另一頭拔腿奔跑!

  「小K你快追!」主人用力地往小K背上一推,小K箭也似地追了上去,砰砰的腳步聲格外刺耳。

  「別跑!前面是誰?」小K邊追邊叫喊。

  看著漸漸隱沒在另一端黑暗的小K,主人則是往總美庫房走去,原本窗戶旁的頭像已經粉碎丟進垃圾桶。主人伸手將燈打開,眼前的畫面卻是誰也都想不到的驚悚。

   木桌旁散亂著破爛不堪的椅子,鮮紅色的血跡灑的到處都是,浸黑了地板上鋪了多層的報紙,報紙上橫躺著像是菜市場裡豬肉攤上的四方體,主人定睛一看,嘴巴 在也合不起來。那四方體是肥肉橫溢的人類軀幹,原本應該是四肢的地方變成了血肉模糊的缺口,頭也不見了。那真的是詹姆士嗎?誰認得出來?就只是一個不斷溢 血的『身體』罷了!

  空氣悶的什麼事情都靜止了。直到一聲狗吠,才把主人拉回現實。主人僵硬地環視除了血紅還是血紅的庫房,只看見手裡緊握著還在滴血的巨大樹剪的小傑蹲踞在木桌一角,眼神充滿了驚恐、威嚇,還有無辜的空洞。

  「小、小傑?」

  「你別過來!」一聲怒吼引起了野狗的狂吠,小傑更加握緊了手中的樹剪。

  「幹,這到底是他媽的怎麼回事啦?」主人不知所措地只能亂套髒話,眼前這瘋狂的畫面令人跳脫了理智。

  「我分屍了...我分屍了討人厭的詹姆士。」小傑恍惚地前後搖晃,視線落在剩餘的詹姆士上,邊玩弄著剪刀開合開合,發出頭皮發麻的聲響。

  「為什麼?小傑你到底在幹嘛呀!?」主人走進總美庫房,小心翼翼不踩到四濺的鮮血,「你把剪刀放到旁邊,先把剪刀放到旁邊。」主人刻意放慢講話速度,安撫神情異樣的小傑。

  「慢慢跟我說。」

  「誰叫,誰叫詹姆士要一直騷擾可樂。」小傑哽咽了起來,眼淚洗過了臉頰上的血,「還有懦弱的小K,該死的懦夫!」

  「所以,小K不是你們的...助手吧?」主人原本該該是要說出『共犯』吧。

  「他那麼愚蠢,不過是要陷害他而已。詹姆士真的是胖死了,背著他去找小K,叫可樂在後面拿手電筒亂照一下,再把頭丟進他的內務櫃裡,沒想到他就真的上當了,他自以為有膽子殺了詹姆士呀?他不過是個被學長欺負的廢物罷了!」小傑忿忿嘶吼,右腳不屑地踢著詹姆士的右脅。

  「你陷害小K?」

  「廢話!再隨便丟個頭像就把他嚇的半死了,大家還以為是這個白痴詹姆士在惡作劇,嘿嘿,你們這群白癡。」小傑邊嘲笑邊拿著樹剪又戳詹姆士的身體又揮向主人的。

  野狗又瘋狂地叫了起來,撕扯開動盪的夜幕,是東側小徑那邊吧。

  「你把頭給小K,那、那他的手腳呢?」主人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冷靜,不自然地晃著頭尋找那些手手腳腳。

  「手腳,嘿,在那些狗吠的地方呀!」小傑指了指東側小徑,「在地下,最好是被野狗挖出來吃掉!」滿臉淚痕跟血珠的小傑竟然咧嘴狂笑,迴盪在詭異的總美庫房裡,粉末般地籠罩了死死的總美房。

  「冒著危險去拿詹姆士的手機,叫可樂去報到,再傳幾封簡訊其他學長惡搞一下,他們以為詹姆士還活著,這才是我後來發現的樂趣,不,應該說可樂跟我一起發現的樂趣!」

  「白癡的中修還自以為慈悲把牌還給大家,他把牌拿給我的時候我還在想他應該像我道謝呢!」

  主人手扠著腰,臉色非常凝重地說:「不對不對,我該問的是,你到底什麼時候殺了詹姆士?昨天晚自習?」

  「你還挺雞婆的嘛!不過我殺?」小傑笑著說:「才不是我殺的,是可樂殺的。」

  我想不到更貼切的詞來形容這幾秒鐘的空白了,主人的臉在話結束瞬間刷成了慘白。

  「可樂?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是可樂?因為她是女生?我憎恨詹姆士騷擾可樂,但真正被騷擾的人可是可樂欸!」小傑悲傷地說著:「那天晚自習結束,我陪可樂去軍樂隊教室放 樂器,下樓後在柏油路那邊遇到了詹姆士。他好像是刻意來堵人的,我們一經過他,他就一手把可樂抓了過去,可樂努力掙脫都逃不掉。我一股氣上來衝上去和詹姆 士扭打起來,三個人就這樣白癡地倒在地上。那傢伙的賤手還趁機偷摸了可樂,該死!後來我聽到詹姆士奇怪的低沉叫聲,慢慢鬆手看他,他的脖子上有小小的孔不 斷湧出血來,好多血。我和可樂害怕地後退,詹姆士很痛苦在地上像蛆一樣扭動著,可樂突然又爬向詹姆士,用手上的髮夾狂刺他的脖子!」

  咚!框啷!

  圓柱狀的筆筒滾到了主人腳邊,一地的水彩筆饑渴地吸吮地上的血跡。主人跟小傑的視線追著筆筒滾落的方向,可樂站在門口,雙手被小K牢牢抓住,非常狼狽的樣子。

  「小傑...」可樂低聲啜泣,連看小傑一眼都沒有,「你幹嘛要說謊?明明就是你用你的手勒住...勒住詹姆士學長的脖子,一直到他斷氣。」

  主人充滿了千百萬個問號的雙眼晃到了小傑身上,只看見小傑全身癱倒在地上,複雜的眼神裡揉合了許多情緒,不解、憤怒、無奈、憐憫、妥協...小傑的嘴角緩緩地勾勒,眼淚無聲留下。

  沒有人看到門口的可樂此時如同刺寒般冷冷的一笑。
精采的推理故事
極為生動地描寫
透過識別證的敘述
讓讀者跟著配角(亦是各個主角的第三人稱)
以旁觀者角度
迅速地融入謎一般故事其中

拜讀
跳舞鯨魚
一開始有點看不懂... 過了一兩個小段才理解是由很多不同人的識別證的角度在說故事XD
很精彩、有趣的角度~~~
但是感覺最後小傑的告白有點... 突兀?
可能因為前面鋪陳的篇幅比較長,最後小傑和可樂被抓到那段就有點倉促吧?
整篇看來是很有趣的一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