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ill in the Green Zone (7)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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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LEFT]Still in the Green Zone

7.「謝謝你。」

閃電在一瞬間劃開了屋頂的天空,數秒鐘之後的響雷打破了寂靜。

熟悉的潮溼氣息瀰漫了四周,等下一定會有一場大雨。

「喂!混蛋,要下雨了!快進來吧!」他站在一扇像是通往樓梯間的門前,表情很開朗。

從他稚嫩的臉龐上看來,應該是個高中畢業沒多久的年輕人,頂多只有19、20歲左右。

我凝視著天空,屋頂上的天空和街道上的天空都是同樣的一片天,但我總是覺得屋頂上的天空來的乾淨些,或許是少了電線、路燈等物的干擾之故吧。

天空的藍色有種熟悉感,不久前好像還看過這樣子的天空,是什麼時候呢?那時好像還伴隨著一大片草原……

「哦!好啦!」實在是想不起來,不想了,我對自己說,把手中吃剩一半的麵包一口氣塞進嘴巴裡,從圍牆上一躍而下。

「對了,我們等會兒是要去那兒?」我邊往他的方向走邊對他喊道。

「你想去那兒就去那兒囉,」他對我作了一個鬼臉,「反正不管你到哪兒去我都會一直跟著你的。」

我感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我的記憶糊成了一團,什麼都記不起來……

……等等,他的臉好熟悉,應該是一個我認識了很久的人才對,可是我卻怎麼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我朝他快步走了過去,「你是誰?我們到底是要去哪裡啦?」

他沒有回答,轉身就往屋頂的另一邊走,我加快了腳步想要追上他,

他快步的走到屋頂另一邊的圍牆前,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停在他的身後,他正靠在圍牆上,肩膀微微起伏著。

「問題不在於我是誰……而是在於你是誰才對。」他說,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我?

我是誰?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背對著我,身體微微顫動著,「……我不想感受到痛苦。」

「你說什麼?」我更加的疑惑。

「幫幫我……你是我唯一可以拜託的對象了。」他顫抖的越來越嚴重,彷彿承受了極大的痛楚。

「不……我不懂……」我腦中一片混亂。

「幫幫我……」他轉過身來,脖子上緊緊的纏繞著白色的繩索,眼白因為充血也變成深紅色的,眼眶流出兩行血掛在臉頰,正一滴滴的滴落。

這時我才發現繩索的另一端纏在我的雙手上。

「麻煩你了。」他說。

我感覺我的雙手正用全力拉著繩索,繩索陷入雙手皮肉中的粗糙感不斷傳來。

他的臉開始崩落,皮膚和肉塊一層層的脫落,左眼珠跟著臉皮一併滾落到我的腳邊,他開始嘔血,噴灑出的血液直接佈滿了我半邊臉,我清楚的感受到那濕濕熱熱的腥味。

他幾乎已經沒有皮肉的嘴唇露出了淺淺的笑。

眼淚早已決堤。

那不是懼怕的情感,而是種對於無法宣洩與淡忘的汙點所感到的憤恨。

他的手從我的胸口插入,從背心透出。

我感到我的血液正不斷的從背後流出,而他的身軀正一點一滴的注入我胸口。

不會痛,但卻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被人點了一把火、正燃燒著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跪倒在地,大聲的哭了出來,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那麼難過。

「謝謝你。」他已經沒有眼珠的頭顱往我身上靠了過來。


我凝視著天花板,臉上濕濕的都是汗水,我坐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氣來平定混亂的呼吸。

轉頭看到身邊的女友不知什麼時候也爬上了床,正沈睡著,屋子裡一片闃黑,電子時鐘上顯示著3點23分。

我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打開女友住處小陽台的玻璃門,鑽了出去,一屁股坐在陽台的磁磚地面上。

外頭涼颼颼的,四周一片寂靜,我腦海中回想著幾個小時前方小姐的歌聲。

那一瞬間,渾身濕透的小鬼的確順著她的歌聲一併蒸散了。

我一再一再的回想,不停的重複播放著當時腦海中的畫面,我很肯定那不是我一廂情願的錯覺,腦海中的那個小鬼真的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像水氣一樣的消失了。

原來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間而已……如果我可以一直聽到方小姐的歌聲就好了。

我感到一股絕望,我天真的以為我那嚴重的問題早就解決了,少吃一天的藥也不會怎麼樣,但現實一直都擺在那裡,我只不過是在逃避,是一個只懂得逃避痛苦的小孩子……

我蜷曲在陽台的角落,雙手抱著頭,像個受了傷的野生動物。


「謝謝大家,我們是『DARMON』,see you next time!」方小姐在舞台上的最後話語不斷迴響在我的腦海裡。

我一面注意著四周,一面思考著究竟「DARMON」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和阿能正坐在「Lethal W.」門口正對面的人行道上,兩旁停放的汽車剛好將我們的身影遮住,是個樸實且不錯的監視點。

阿能從隨身腰包裡拿出剛剛在樓下咖啡廳買的兩塊小蛋糕,丟了其中一個給我,開始吃了起來。

我咬著起司蛋糕,卻感覺不到什麼味道,我的情緒還停留在我們的目標方小姐身上。

感覺好像內心裡的那個破洞被填了些土進去,現在正在發著芽。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感受這一刻的情緒,能多一秒是一秒。

這時候手機發出收到簡訊的警示音,一個少年的聲音大喊著:「羅線干!」是女友幫我調的音效,應該是她喜歡的一個日本卡通的主角的聲音,我卻從來沒有記起來那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阿能的手機也同時響了起來,是簡單的「嗶嗶」兩聲,我們同時拿出手機讀著。

「To FAKER&Narrator:在目標回到住處前請你們兩人繼續緊跟著她,當目標回到住處後,請你們回家待命,FAKER明天開始依照計畫行事,而Narrator在得到下一個指令前請繼續待命。(BOSS)」

「『依計畫行事』?」我說,「什麼計畫?」

「你說呢?」阿能說。

「……又要『潛行』了?」我問。

阿能沒說話,冰冷的表情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你們有事情瞞著我,這次的事件果然不是那麼單純。」

TELE-THREE屬於小型的疑難屋,街頭上都說我們是種「菁英化」的公司,成員除了要會的事情很多外,每個人也有本身所特別擅長的能力。

而被人稱作「狂人FAKER」的阿能除了有目共睹的瘋狂格鬥能力外,就是他那號稱可以潛入任何集團、組織、公司甚至是危險的犯罪組織,收集到任何情報的情報收集能力。

而要做到這一點,靠的是他那可以成為任何人的「外皮」。

過去需要用到阿能「潛入」能力的案子幾乎都是一些牽涉重大的事件,或是一些極度危險、充滿邪惡罪犯的危險任務。

總之,絕對不會只是個單純盯哨的任務,這一點從今天的遭遇中就可以證明。

我想就算我再逼問他,他也不會說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想做的事情絕對沒有人可以勉強他做,當然反過來他想做的事也幾乎沒人攔得了他。

「哎,我說阿……」我凝視著他被割裂的牛仔外套,回想起今天遭遇的凶險。

「嗯?」阿能正一口把剩下的蛋糕吞下肚。

「你小心一點阿。」我很認真的看著他說。

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


接下來出乎意料的順利,我們又等了10分鐘左右,目標方小姐以及她樂團的成員在觀眾漸漸散去後從地下室門口出現。

原本以為他們會一起去聚餐或是有什麼活動之類,但是方小姐以及邋遢鬼沒有和其他人多說什麼,也沒有要逗留的意思,上了重型機車之後就離開了。

重型機車上重新安裝的「BUG」傳送來的訊號很穩定,一路上我們在計程車上緊緊的跟著他們,警戒著四周,就這樣子跟著到了目標的住處,兩人下車之後就上了樓。

一切順利得讓人發寒。

路途上我持續注意著四周,沒有任何「FIXER」成員的蹤影,也沒有什麼其他意外與可疑份子。

這更讓我感到一種淡淡的疑惑與恐懼,似乎這個城市刻意的孤立了我們一般。

「我看我們就在這邊分手吧,你早點回去休息,」我們站在目標住處樓下,阿能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想明天BOSS應該就會有新的指示下來了。」

「嗯。」我瞥眼見到對面咖啡廳──白天有待過的那一間──的那個年輕店員剛好提了兩袋垃圾出來,他的視線和我交錯了一下,下一瞬間就馬上撇開了眼,臉上的表情清楚的說著:陰魂不散的兩個詭異混蛋。

還真是勤勞,整天都待在店裡,上整天班嗎?

「明天開始我就會換個身分潛行,一切聯絡方式會暫時沒有回應……反正還不就那樣,不說了,你知道的,」阿能說,「這次的臥底規模應該是不會比『灰熊事件』來得深入,不過……還是多加小心。」

一時之間許多的慘烈畫面在我腦海中閃現,下一刻我就制止自己去細想,因為……現在實在是不想再去承受過多的情緒來消耗腦力。

「了解。」我簡單的說。

和阿能分了手後,我慢慢的在黑夜裡踱著步,打算回到「老地方」附近牽腳踏車,在灰暗的街道上慢慢的移動著,腦海裡盡是方小姐的笑容。

天空又開始落下了細雨,濕冷像是無數的針,不間斷的刺著我的身體,像是在考驗著我身體與精神的堅毅程度。

一路上我感覺整個人浮浮的,我雙手握了握拳,一種熟悉的、不協調的感覺逐漸侵蝕我的身體。

「你需要『Midazolam』。」那個小鬼的濕頭髮披在臉上,站在前面的行道樹下。

閉嘴。

「我是為你好阿。」他說。

閉嘴,你這個偽君子。

「就叫你要早點去拿藥,現在沒藥吃不是苦了自己嗎?」他說。

閉嘴,你什麼時候提醒過我了。

「我就是你阿,你忘記了嗎?」他人已經從樹下消失,聲音從背後傳來,「幫助我,我就幫助你,如何?」

我發現我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我咬了咬牙硬是讓自己不轉頭,快步往前走。

「你考慮一下吧!」他在我身後大叫,「幫助我,我就幫助你!」

隨著他的聲音,我感覺雨好像變得更大了,一股陰冷的寒氣不斷侵蝕著我逐漸濕透的身體。

我加緊了腳步疾走。


「你說你會不斷的作很真實的惡夢,導致你對睡眠產生了障礙,進而失眠……你的意思是說你害怕做夢嗎?」我的第五任主治大夫──林醫師扶了扶眼鏡說道,「我想這是因為你的壓力太大的緣故。」

廢話,這連高中畢業的我都知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症狀嗎?」他說。

自從我被我第一任的醫師當做故意來搗亂的小混混,被警衛給趕出去之後,我就決口不再提我平常會看到一個實際上不存在的、渾身濕透的小鬼不斷在我身旁閒晃這件事了。

「沒有。」我說。

他的臉掛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不小心放了個響屁又想要隱瞞:「你的這種狀況,還不到讓我開藥給你的程度……而且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療法,你只要確實的想起過去到底是什麼事情刺激了你,再想辦法將之撫平、疏通或是淡忘,你的問題就會不藥而癒。」

即使我的理智很明確的告訴我刺激的元兇,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解決。

有些事情是即使知道了問題的癥結,卻仍然找不到方法去解決的。

而且……這不是廢話嗎?我做得到還需要來醫院?

這樣就像是跟我說「如果用手把自己抬起來,就可以當全世界第一個會飛的人哦!」那般的多餘。

「別想得太複雜,只是惡夢而已。」他嘴角歪斜的角度不小心透露了他內心的厭惡,或許是因為覺得一大早就來了個害怕夢境的蠢蛋浪費他的時間吧。

我倒覺得我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障礙,我想我的潛意識被過去的「刺激」給傷到了,所以我的潛意識長期的處於一種保護的狀態,「它」會不斷的提醒我:它受傷了,讓我不會忘記去想辦法處理這塊傷痕。

而那個濕透的死小鬼或許就是潛意識所具現化出來的樣子吧。

要講誰不會講?我覺得我還講得更像是一回事呢!

「拜託了,我實在是無法忍受每日那無盡的惡夢,我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真的深眠過,開點藥救救我吧。」我就差沒有跪下來求他了,像個毒蟲一樣可悲。

「多運動,保持健康飲食,認真的去看幾場電影或讀些雜誌吧,盡量放鬆心情,你會沒事的,」主治醫師扶了扶無框的眼鏡,語氣像是在超級市場挑西瓜一般,「我會開些維他命給你,記住,保持健康飲食。」

這就好似房子已經失火了,卻還在討論浴室的衛浴設備是否要乾濕分離一般愚蠢。

為什麼一個人花了那麼多時間、精力和學費結果成為了一個傭醫,卻還能如此志得意滿呢?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我實在無法理解。

我沮喪的從看診室走出,年輕的護士有著一頭秀麗的長髮,看起來頂多20歲出頭。

她從後頭追了出來叫住我,將批價單遞給我,臉上大大的眼睛裡倒是很盡責的充滿了擔憂,我從她臉上「讀」出那是真正的憂心而不是假裝的,於是我給了她一個虛弱的微笑。

「請你要加油,可千萬不要放棄,你一定會痊癒的!」她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像是為了要替我打氣而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她說完後就怯怯的回到看診室裡去了。

我在病院裡漫步著,感到心力交瘁,眼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黯淡,現實與夢境的交界已經非常的模糊。

我究竟是清醒著的生命個體?還是根本就是另外一個長眠的病人所幻想出來的意識聚合體?

我恍恍惚惚的在醫院的通道中走著,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那間病房外。

這間病房位在通道的盡頭處,我站在門前思索了足足有五分鐘,才終於抬起了腳,跨步走了進去。

病房裡頭有兩張病床,但只有靠窗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病人,四周圍繞了一堆正在運作的維生設施,而靠走道這兒的病床是空的。

半開的窗戶,微微的風吹進來,帶來了戶外的青草氣息,穿透了整間病房。

旁邊的置物桌上只放了一個小花瓶,上頭有一朵紅色的小花,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搭配上維生設施運作的聲響反而襯托了一種孤寂。

我凝視著他,輕輕的不發出任何聲音,讓自己坐在那個空的病床上──雖然我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聽見的。

那個渾身濕透的小鬼正閉著眼睛沈睡著,不過現在他的身上正穿著乾爽的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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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到阿能時,那時我們都離開校園已久,我在失眠和隨時會被潛意識侵蝕的狀況折磨了許久,情緒異常的不穩定。

我們在一間專賣設計家具的店門口前遇到,兩人都很輕易的就認出了對方,他比我記憶中來得更壯了,臉上有著淡淡的滄桑,有種更加堅毅的強悍感。

「還在打網球嗎?我還以為你會成為網球國手勒。」他說。

「沒打了,你休學後沒多久我就……放棄了。」這還真是一言難盡。

「你比我印象中老了好多,你以前那個像青蛙一樣跳來跳去的活力哪去了?」他說。

還真是一針見血,我簡單的訴說了我所遭遇的問題。

他認真的聽我說完後說:「走,學長請你喝酒。」

他的住處處在一個靜謐的巷子裡,雖然不大,但是內裝看起來很有個性,有一個木造小吧台在他的沙發和床中間,很像是他自己手工製作的,簡單的風格又不失摩登,上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

「要喝什麼?Whisky、Vodka、Absinth、Tequila我都有……」他邊說邊打開那台大型的冰箱翻了翻,「……啤酒的話,我只剩下日本製的生啤酒。」

「哼,沒有用的,我就算醉到睡死,還是會被避不掉的惡夢給驚醒。」不知為何,我的語氣充滿了不耐,「給我一杯可樂吧。」

「學長請你喝酒耶,你居然跟我說要喝可樂?」他歪了歪嘴。

「沒有用的啦,我之前喝到快酒精中毒都還是無法阻止惡夢的來臨。」我朝他揮了揮手。

「你有沒有試過請人把你打昏?」他熱切的問,臉上認真的表情讓我覺得他真的很想幫助我。

「去你的。」我說,「被你打一拳的話我想我永遠都不用醒來了。」

「你這樣子多久了?」他歪著頭問。

「高二的時候開始,你那時候已經休學了,所以你不知道。」我說。

「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解決你腦子的問題?」他的語氣很認真。

「當然。」我說,微微感到疑惑。

「不論什麼方式你都想做?」他又問。

「當然……但除了傷害到別人的事情之外。」我遲疑了一下。

「那好,這個方法不會害人,只會害到你自己……要不要我教你怎麼解決你腦子的問題?」他挑了挑眉毛。

結果他只花了一句話的時間就給了我方向,解決了我持續將近11年的痛苦。

雖然不是什麼好方法。

「把這個拿去給醫生,叫他先給你開個半年份的藥……」他往床底下的一個保險箱裡掏了掏,在我手裡塞了一疊東西,「……如果他不從,記得跟他說這次只是第一次,半年後吃完了再來找他,到時會是現在的兩倍。」

我看了看手上,一大疊藍色的鈔票,起碼有20萬元以上。

我驚訝的瞪著他。

「拿去用,我醫病不用錢。」然後他從冰箱拿了罐可樂放在吧台上。


結果證明,阿能是對的,林醫師瞄到我手上厚厚的信封袋,一句話都沒說就開始打處方籤了。

那個長髮的大眼睛護士坐在一旁,滿臉不可置信的凝視著我。

「我先幫你開三個月的連續處方籤,你每個月去家裡附近的『健保特約藥局』 就可以拿藥了……」林醫師的語氣依舊表現的專業,一點都沒有異狀,好像我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病人一般,真不簡單。

「……三個月之後再過來,我會再幫你寫處方籤。」這句話倒是壓低了嗓門。

這次換我志得意滿的走出看診室,長髮大眼睛護士把批價單拿給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像是我背叛了我在她心中的印象。

我從她臉上可以「讀」得出一種真誠的善良,想必她有著強烈的是非正義感,打從心底覺得我不應該這個樣子做吧。

「對不起,我辜負了妳的期望,」她驚訝的看著我,內心驚恐著,正自問為什麼我能夠得知她心中的想法,「妳是個好人,而我……就把我當做是壞人吧,我應得的。」

她臉頰微微的泛紅,卻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謝謝妳,妳一定會成為很棒的護士的。」我補了一句,我發現她的身體隨著我的話語震了一下,左手在臉上做出一種拭淚的表情。

真是個好女孩,妳才是應該要當醫生的人。

「Midazolam」是一種強力的鎮靜劑,通常以靜脈注射用於外科手術上的麻醉,少數能用於口服,它能夠鎮靜安眠,讓使用者放鬆精神,我感覺那就像是暫時的麻痺了我的淺意識,讓我能夠進入深沈的睡眠而不會受到夢境的干擾。

受到持續惡夢侵襲而對睡眠感到恐懼、進而造成失眠的狀況因此而得到了解除。

而最棒的一點就是只要我一直讓體內保持藥性的濃度,就會得到一種絕對的寧靜──像是在湖泊的底部散步一般, 腦子裡那蠢蠢欲動的潛意識被壓抑著,日常生活中的我反而可以像正常人一般的使用我的腦子。

濕透的死小鬼就這麼乖乖的消失,不會等我精神稍微渙散一些的時候就跑出來威脅要接管我的身體──就像稍早前在「Lethal W.」裡我差點「走火入魔」的那種狀況。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終於可以像斷氣一般的闔上雙眼沈睡。


我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騎著車,這時的雨似乎已經超越了早上的程度,雨滴更加的犀利,更加的沈重。

我不敢停下車來,因為我感覺得到死小鬼的視線一直跟在我的後頭。

在大雨的肆虐下,漸漸的,我覺得我的四肢被凍的麻木,不斷踩動踏板的雙腳好像已經不是我的一般,時間和空間的感覺也模糊了起來,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

不行阿……再這樣下去他又要出來了……

「我又跳出來啦!笨蛋!」我彷彿看到腦海中那個死小鬼正咧嘴笑著。

正當我迷茫在無盡的大雨與柏油路上,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時,突然發現前方轉角那棟公寓很熟悉。

因為樓下有一間很搶眼的、附有停車空間的大型便利商店。

女友家就在那棟公寓裡,不會錯的。[/LEFT]



<待續>
讀來流暢
很有看頭
靜候續篇
妍音 寫:讀來流暢
很有看頭
靜候續篇


謝謝妍音的鼓勵,我會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