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4月 04, 2010 1:24 pm
第一章 沒有人記得曾經是那樣過往的夏天
我們得耗掉了多少個安靜的下午，才能換回心裡的秘密？
那個時候陽光燦爛、四下安靜，有無數微弱的情緒在內心來回走動，起伏不定的是心裡淺淺的嘆息。
那些我們曾經美好的時光都變成了太陽光底下懶洋洋的樹蔭，是誰說過，舊時光她是個美人？
我們忘記了多少烏雲密布的時空，停留在無法丈量的空間裡，青鳥越過那些時光的遷徙，衝上了無法抵達的天際。
思念好像一條蜿蜒流轉的河流，水流湍急、嘩嘩作響，冬天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所有的冰雪開始慢慢凍結，正午的影子開始慢慢地變短，青鳥開始迅速地飛上天空。
那些在這個季節裡發生過的事情，也已經開始慢慢變化，成為心中拼命吶喊卻被埋藏在那樣寒冷的冬天。
那個時候的你我，慢慢流逝了記憶，化作了飄落的白雲，慢慢淹沒了人間。
那些沉默如謎的日子，那些悲痛未完的日子，時光好似是沒有了波浪的海平面，把最洶湧的潮水深深地隱藏在海底。
那些洶湧的潮水慢慢變成了隱藏著的秘密，只留下了安靜沒有風雨的過往。
我們走過了千山萬水才能到達心裡的那個彼岸；我們經過了無數風雨才能來到彼岸的那個終點。
是誰說過，花開花落終有時？
夏天裡無數開放的花、冬天裡迎風而過的悲傷，都在一瞬間化為了虛無。
【01】
那些屬於我們的回憶正逐步凋零。
那個刻著我們彼此姓名的夏季逐漸綻開，暈染在淺色的天際。
曾經的我們，此時是否還在那兒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綠海藍天。
從前的回憶，永遠殘留在那個千絲萬縷的季節。
一如當初，你的笑容如同被撕開的陽光，大片的灑入我的心底。
滿溢著溫暖氣息，逐漸將我圍繞。
既然這樣，那為何你又將我推入寒冷的邊境。
絲絲寒意，從空氣間被擠了出來，刺入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淚都被凍結了吧。
現在的我們，是該回憶過去，還是幻想將來。
記憶中……
幾個月前，或者更早之前。
旭光高中。高一。開學典禮。
記得很清楚，那天夏侑侑是踏著典禮開始的音樂走進大堂的，在門口有點窘迫地鞠了下躬後才快步坐到最後排的座位。
整整愣了一分鐘後，思維才緩了過來，說話的語氣帶了慌張：「呀，今天我好像要代表新生發言！」剎時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侑侑的目光開始向四週張望，試圖尋找解決的途徑。
「傻孩子，你沒看到台上那帥帥的男孩嗎？」坐在她身旁的藍夏瞳一把將我拉回座位，無奈地搖頭，纖細的手指指向台上被燈光打得耀眼的男孩，「放心吧，他已經幫你解決發言的問題了。」
「啊？他是誰啊？為什麼是他代替我？」侑侑一頭霧水好奇的問著。
「傻孩子，你不至於連他都不知道吧！」有些時候夏瞳的口氣總是那麼的誇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侑侑。
這樣倒讓侑侑一下子輕鬆不少，侑侑聳聳肩，「恩，是不知道。還有啊，別叫我傻孩子！」
「好吧好吧，那我先說一下那帥帥的男孩。他就是傳說中的紀信秀，斯文的眼睛，乾淨的笑容，是籃球隊隊長，會彈鋼琴也畫塗鴉。這下知道了吧，傻孩子！」
哈，又是這麼一個男孩，小說中的完美男孩，好無聊。但是在真實的世界裡，有這樣的人嗎？
侑侑白了夏瞳一眼後悠悠開口，「又叫我傻孩子，聽妳這麼誇他，不會是暗戀人家已久吧？」
「這怎麼可能，他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喜歡他的人應該可以從A數到Z，再倒回來數一次，然後再重復Z次。」
標準的藍式表達方式，侑侑思維好不容易轉過彎來，「這麼多！有這麼厲害嗎？對了，重點是為什麼他代替我發言啊？」話題在不經意間被兩人扯遠，於是趕快問回重點。
「拜託，第一不現身，當然只能由第二出馬囉！」
「第二？」
「暈！他就是這次以第二名的成績進入旭光高中的紀信秀啊，這下妳總弄清楚了吧！」
「哦，原來是他啊！」侑侑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那麼的熟悉。
「沒錯，就是我。」神經頓時緊繃，女孩似乎從來沒有設想過，和朋友聊天中的對象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僵硬地轉身，才發現，他真的挺高，至少一百八，侑侑抬頭看他顯得挺累，於是站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另外一手隨意撥著額頭前的頭髮。
「呃，那個剛才謝謝，謝謝你代替我發言。」支支吾吾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擠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客氣，以後要記得回報哦。」說著，他湊近她，週圍的空氣彷彿也因為這個小小的舉動瞬間暖了起來，侑侑感覺自己瞬間越來越緊張。
他湊過臉盯著她看了幾秒後，摸摸她的頭說道，「傳說新生第一是個陽光女孩，果然不是謠言，侑侑，我是信秀，紀信秀。」他綻出一個乾淨的笑容，毫無雜質。
還有什麼詞語可以形容這個笑容，似乎唯一還剩的，只有「清澈」這個詞語了，如此清澈的笑容。
「我有點急事，侑侑，期待下次的相見。」侑侑還沒回過神來，他的身影已逐漸模糊，剩下的只有他在陽光下的剪影。
夏侑侑怔怔地望著，夏瞳側頭一臉好笑地看著她，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傻孩子，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妳去死啊，怎麼可能！」
是啊，女孩可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啊。任何人在心裡都只是侑侑的影子，毫無關係，毫無默契，毫不誇張，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才不會對誰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去死啊。怎麼可能。
可是心裡的台詞是：
----怎麼可能。
----哈，怎麼不可能。
一個星期後，或者幾個星期後。
日子總是過得不急不徐的，但是當你開始回想的時候，就突然覺得一下子過去了好久。那些流淌在歲月紙上的物語，是不是也就一去不再回來？
「這次校刊要採訪的是、紀信秀。」校刊主編藍夏瞳坐在講台上輕輕一說，便引得會議室裡的一陣歡呼。
紀信秀，真的那麼受歡迎嗎？
「咳咳。」夏瞳示意安靜似的咳嗽聲，「於是，為了打響旭光高中的校刊第一槍，我決定讓夏侑侑去進行採訪。」
「我？」夏侑侑有種覺得自己幻聽的衝動，「為什麼是我？」
見她不情願的樣子，夏瞳摸摸她額前的瀏海，一臉笑意地說，「你難道不覺得讓全校最為關注的神秘女孩去採訪全校最受歡迎的陽光男孩。這是個極大的賣點嗎？」
「神秘女孩？」侑侑把手指向自己，眉頭微微一皺，「說我嗎？」
「是啊，說妳呢，傻孩子，開學典禮的新生發言妳未現身，大家對妳的好奇程度迅速直線上升哦！」
「可是，我……」總之，侑侑她就是不願意。
「那就讓大家決定吧，文學社的你們怎麼覺得？」
──贊成！說不定第一次的校刊就能賣到校外呢！
──是啊是啊，傳說中的才女和美男孩，一定會引來極高的關注哦！
──於是這次要看來要加印拉！
「大家確定我可以嗎？」侑侑沒有自信地問道。
「當然拉，侑侑要加油啊，我們支持妳！」
接連不斷的聲音響了起來，侑侑看向夏瞳，一臉「我知道我逃不掉」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總結性的，她說出了這句話。
空氣中依稀飄渺著微小的塵埃，在陽光能夠照射的角落，寂靜地存在著。
沉悶的氣氛，孤單的舞曲。手機兀自響起了舒緩的歌謠。
「喂，你好。」
「恩，對了，那天的事不用客氣。」
伴著這個聲音，耳旁似乎同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覺得遙遠到無法記憶。
「啊？」
「開學典禮的事忘記了？看來我的影響力不大啊。」
開學典禮，這四個字產生連鎖反應，又冒出來三個字。
「紀信秀？」
「叫我信秀吧。侑侑，記性不錯喔。」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妳得幾次全校第一了啊？我看自己的名次怎麼也會碰巧看到吧。」
說得似乎很有道理，第二名在看自己名次的時候，好像總會習慣地朝上略微瞄一下吧，然後很自然地看到夏侑侑這三個字。
只是這麼想著，心底滲出了一點樂滋滋的滋味。
兩人的話題略微顯得雜亂，直到掛掉的那刻也沒有理出個頭緒。只知道，心跳好像突然加速了，仔細回憶，剛才自己說話沒有結巴吧？
紀信秀，他打來只是為了叫自己不用在意那天的事嗎？
那女孩現在在意的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流光下的我和你，是否真的可以像電視裡那樣呢？
我不知道。
順其自然。
【02】
籃球賽。
夏季的操場被陽光照得刺眼，籃球場上人群逐漸聚攏，匯聚成了一個閃光點。
而紀信秀就是如此耀眼的存在。
「傻孩子，這個給妳。」藍夏瞳說著遞給夏侑侑一瓶礦泉水，「等比賽結束後，妳就代表文學社去送水，然後就可以向紀信秀提出採訪的請求拉。」
侑侑不太願意地接過，「一定要這樣嗎？」侑侑內心不段嘀咕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本來就不想去，接了那個電話後更加不想去.」
然而沒有她選擇的餘地，因為夏瞳萬分肯定的點頭，「傻孩子，這個責任非妳莫屬！」
「恩恩，我知道了。」好吧，侑侑認命了。
夏瞳聽了綻出個極度燦爛的笑容，「就知道妳最好了！那妳先去觀眾席看籃球賽，等比賽結束妳自己行動。」
侑侑點頭，離比賽開始應該還有一些時間。但是聽到了週圍瞬間響起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
難道比賽開始了？
她急忙奔到觀眾席最中間的位置，真不愧是夏瞳，最佳觀眾席也能弄到。
----信秀學長，加油啊！
----信秀，甩開防守投球啊！
----紀信秀，直接投三分啊，三分！
四週的吶喊聲彷彿溢滿了整個籃球場，漸漸的，夏侑侑被帶入了這個氛圍。信秀的打球的技術很高超，三分球命中率也很高，籃球在他的手中似乎有了魔力一般。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足以吸引觀眾席上所有人的目光。
----信秀，加油！
侑侑忍不住為他吶喊起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恩，自己只是拍一張用來做校刊頭條的，沒有別的意思。這麼想著，她把鏡頭對準了他，「喀嚓」記錄了那精彩的一刻。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聽到旭光高中學生的吶喊，對方學校的學生開始喃喃自語起來，口氣裡滿是不服氣和挑釁的味道，而籃球場上，他們對信秀的防守也更加緊了。
信秀敏捷地穿梭於籃球場上，抄截，準備投籃。
那一瞬間，侑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信秀他看了她一眼，雖然距離稍遠，然侑侑明顯感覺到自己與他的視線啪地一下對上了，這只是巧合嗎？
還未來得及多想，便看到信秀瞬間出手，籃球以一道極為漂亮的弧線空心入網。
全場歡呼聲此起彼伏。
原以為獲勝是預料中的事情，然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連著三名隊員因傷下場。比分被一路反追，而到了平分的局面。
看著如此場面，侑侑緊張地站了起來，那傢伙搞什麼啊，「信秀，你再不出手就要輸掉拉。」難得用這麼響的聲音說話，侑侑自己都有些不習慣，見週圍人的目光朝她這迅速匯聚，她窘迫地低下頭。
「侑侑，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贏的。」聲音格外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嗎？不顧他人的目光，抬起頭，迎上的是信秀格外燦爛的微笑，在陽光微妙角度的映襯下，顯得如此耀眼。
一個淺淺的微笑在夏侑侑的嘴角浮現，心裡暗自祈禱著「你一定要贏啊。」侑侑轉身朝夏瞳拼命地揮手，確定她注意到自己後，放大聲音說道，「夏瞳，召集所有同學，來幫忙加油啊！」說著還不忘帶上SOS的緊急手勢。
夏瞳的號召力果然很強，她朝了侑侑比了個OK的手勢後，面朝觀眾席，「喂，妳們不是很喜歡紀信秀嗎？現在安靜什麼？裝淑女啊？吼起來啊，要氣勢，氣勢的問題很嚴重，知道嗎？」
觀眾席上的那些專程來看信秀的女孩都也都拼命的回應著，一句又一句的「信秀，加油！」聲音在整個籃球場蔓延、回盪。
不負眾望，籃球隊隊長信秀順利地連投五個三分，把局面再度扭轉，奠定勝利的因素。
最後比賽當然是贏了，不過侑侑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對了，去提出採訪請求。侑侑剛想一個健步跑過去，卻發現手中空空如也。不對，礦泉水呢？她四處張望，但是都沒有看到，大概是自己剛才太興奮了，無意間扔掉了吧。
很冷靜的思考，心裡的台詞是----
我。完。了。
什麼也不管了，夏侑侑拿出體育成績始終為「優」的實力，直奔合作社，習慣性地拿了一瓶綠茶後又趕回學校。
還好，還好，籃球隊還在，侑侑深深呼了口氣，冷靜下來後理了理裙擺後走了過去。
「喏，給你的。」侑侑把手遞了出去，還不忘附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信秀打量了她一下，用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別裝鎮定了。」
被看穿了。
侑侑下意識地別過頭去，目光落在自己遞出去的手上。頓時愣住了，自己買的是綠茶？不是應該遞礦泉水的嗎？那麼是說自己買錯了？
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那個，不好意思，應該給你礦泉水的，我再去幫你買一瓶。」侑侑轉身欲走。
「等等。」感到左手手腕突然一熱，屬於男生的力度將侑侑拉住，「其實比起礦泉水，我比較喜歡綠茶，所以，這個我就收下了。」
說著，信秀順手把她懷裡的綠茶拿了過去，「謝謝了。」
侑侑無奈地斜眼看著他，「喂，你這樣是算接受校刊的採訪了嗎？」
「哎，你是拜託我接受，怎麼說也要拿出點誠意吧！」在信秀滿臉的笑意下，侑侑三十度鞠躬，「我夏侑侑代表文學社的大家，真誠地希望紀信秀同學能夠接受校刊的採訪請求。」抬頭，「這樣可以接受了吧？」她用的是反問的語氣，言下之意「你一定要接受」。
一陣爽朗的笑聲，信秀摸了摸她的瀏海，「恩，我答應了。」
「那說定了，下個星期三下午五點，你記得去文學社，別耍賴啊。」
「喂，妳真的是那個全校第一的夏侑侑嗎？」信秀一副思考中的樣子。
「恩，是啊，怎麼？」
「我怎麼感覺，妳有點笨笨的，傻得可愛的感覺。」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說著侑侑朝他的右腳踹了過去，卻被他敏捷地躲了過去，「哪敢，哪敢……」
「諒你也不敢。」
原來也不是那麼陌生吧。原來也不是那麼有距離吧。原來也不是那樣讓人覺得遙不可及吧。
如果這些「原來」都是真的。那麼是不是可以再近一點看看？
近一點，再近一點。
直到完全看清你。
【03】
文學社。
隨著放學的鈴聲，人群擁擠著朝校門外散開，學校漸漸顯露出其寂靜的一面。光線開始慢慢褪去了銳利，灑下了一地的溫暖。
潮濕的氣息與濃重的呼吸混雜、交織，逐漸被實體化成了看得見的白霧，隨即又被液化成淡淡的霧靄，懸浮在清晰度極小視線裡。
此時，文學社也只剩夏侑侑一個人安靜地等待著。
秒針肆意的轉動著一圈又一圈，侑侑出神地張望牆上掛著的時鐘。指針所示的角度婉轉地告訴她，信秀他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了。
還要等下去嗎？還是離開？
侑侑趴在桌上，睏意圍繞著她，即使告訴自己不能睡著，但緩緩地，她知道自己睡著了。
感覺到額頭突然有了一股暖意，感覺到身上好似有羽毛輕盈地覆蓋，感覺到自己漸漸醒了過來。
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抬頭，卻對上了信秀溫暖的笑容，侑侑沒由來的一驚。
「你坐我對面幹嗎，嚇人啊。」
「我哪敢，冤枉啊。」他一臉無害的神情倒讓自己不好意思去怪罪什麼了。
「那，為什麼要遲到？」侑侑換成了詢問了口氣，音調也低了下來。
「籃球隊突然要開個短會，就耽誤了點時間，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信秀的眼神裡有著叫做真誠的感情，侑侑下意識地看了看表，淡淡說道，「恩，那現在都七點了，我們快點採訪完結束吧。」
「哦，對了，那表格我填好了。」信秀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表格。
那不是自己剛整理出來的一疊表格嗎？侑侑拿起來看。
姓名：紀信秀
性別：男
年齡：16
生日：2月3日
愛好：籃球
……
「你填這個幹什麼啊？」侑侑完全處於疑惑狀態。
「這不是採訪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這個是文學社的成員表格。」侑侑又好氣又好笑，突然想出一句話來，「喂，你真的是那個全校第二的紀信秀嗎？怎麼這麼笨。」
說完心裡舒暢許多，小聲嘟囔，「你之前就是這麼說我的，現在還給你。」
「妳……」見信秀想還嘴又停下來的樣子，侑侑更是一臉的得意，「好了好了，不鬧了，趕快採訪，不然都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了。」
「那妳問吧。」
侑侑俐落地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首先，請問你為什麼喜歡上打籃球？」
她問題一出，信秀想也沒想的回答，「我說，是籃球喜歡上我好嗎？」
「原因？」
「那還用問嗎？」
「你……那下一個問題……」
「平時最喜歡做什麼。」
「看侑侑傻傻的樣子。」
「喂喂喂，拜託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啊，對不起……那麼重新來吧。」
……
「OK，採訪完畢，終於可以回家去了。」侑侑疲憊地打了個呵欠。
折騰，很折騰，非常折騰。
侑侑感覺只要和信秀在一起，就完全安靜不下來，採訪持續了好久才草草收場。「夏瞳，你可別怪我啊，我真的是盡力了。」侑侑內心無限無奈。
「喂，一起走吧。」
「好啊，你等我一下。」侑侑把東西快速的收進包包裡，匆匆跑到他的身旁。
指針指著八點十五分。
學校寂靜地沉睡著，而她正和信秀並肩走過長長的林蔭道。
「喂，我餓了。」侑侑嘟著嘴，一臉的不滿，「都是你害我餓肚子的。」
「夏大小姐，妳淑女是裝出來的啊？」信秀故意裝出很吃驚的表情。
侑侑贊同地點了點頭，「世界上哪來什麼淑女，一種是裝的，一種是因為特別情況，還有一種是不經意間的表現被人誤以為的。總之擺明了我是第三種。」
「你口才還真是不錯，果然是傳說的才女，那，被誤以為是淑女的夏侑侑同學要和我一起出去吃飯嗎？」
「不就是被誤以為是淑女嗎？也要說得這麼明顯嗎？」侑侑剛想狠狠地瞪信秀一眼時，卻被肚子傳來的信息困擾，於是不假思索的開口，「好啊，我要吃海鮮大餐！」
「大小姐，你想吃窮我嗎？」信秀居然又裝無辜，「要不然我給你做東西吃，如何？」
「你也會做菜？」侑侑吃驚地問。
而他卻平靜地點了點頭，好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樣，「可是沒有可以用的廚房，我家嚴禁我做菜。」
「那用我家的廚房吧。」還沒來得及研究為什麼信秀家禁止他做菜，她就不自覺的開口。
而他聽了她的建議後，思考後問道，「你的父母……」
夏侑侑能猜到，信秀後面想說的話，於是她打斷了他，「我父母在國外。」連侑侑自己說完這句話都覺得有點噁心，怎麼感覺自己的口氣那麼像流落異地的孤苦女孩，侑侑拼命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感覺甩遠，「喂，我快餓死拉。」
「好好好，那我們走吧。」
光線徹底隱秘在天際之中。
是這樣了吧。
一天的時光。
二十分鐘後。
「夏大小姐，妳家冰箱裡只有雞蛋啊？」語氣中有那麼一點兒驚訝。
冰箱？雞蛋？自己又不會做菜，幾乎都在外面吃，冰箱裡能有雞蛋就不錯了。
「好像是吧，還有別叫我夏大小姐。」最後四個字故意加了重音，卻沒有聽到對方回話，他在做什麼呢？
出於好奇，僅僅是因為好奇，侑侑走進廚房，卻看到他嫻熟做菜的背影。
「你幹什麼呢？」
「煎荷包蛋啊，侑侑，妳家只有雞蛋，所以我只能做荷包蛋拉，不介意吧？」
侑侑搖了搖頭，還生怕他沒看見加了句，「不介意。」
他剛才叫自己侑侑，沒叫她夏大小姐，想到這個，侑侑就有點說不出的愉悅。
「久等了。」還在出神狀態的她被信秀的一句話喚回了神。
「啪」盤子碰到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嘗嘗吧。」
「好。」侑侑微笑著點頭。
眼神轉移到盤子，不得不說信秀煎的荷包蛋蛋清和蛋白很分明，黃澄澄的蛋黃和白色的蛋清，搭配得如此和諧。侑侑不由得想起了某個人煎的荷包蛋，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她用筷子夾起一個，咬了一口。
「好吃。吶，原諒我用如此通俗的形容，只是現在我的腦子裡只有這個詞語可以形容，真的很好吃。信秀，你可以去當廚師了。」侑侑發誓說的是天大的實話。
可他居然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衝她綻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信秀，你知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覺得你好像是全能的人，好像是無所不能，好像是天下最全能的人。我對你開始有了一點點微微的情緒，只是我沒有預料到，那個時候的你和我，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可以有那樣多的事情，讓我一時間迷失了方向。
信秀，你說，我們真的就是這麼長大了嗎？
我們得耗掉了多少個安靜的下午，才能換回心裡的秘密？
那個時候陽光燦爛、四下安靜，有無數微弱的情緒在內心來回走動，起伏不定的是心裡淺淺的嘆息。
那些我們曾經美好的時光都變成了太陽光底下懶洋洋的樹蔭，是誰說過，舊時光她是個美人？
我們忘記了多少烏雲密布的時空，停留在無法丈量的空間裡，青鳥越過那些時光的遷徙，衝上了無法抵達的天際。
思念好像一條蜿蜒流轉的河流，水流湍急、嘩嘩作響，冬天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所有的冰雪開始慢慢凍結，正午的影子開始慢慢地變短，青鳥開始迅速地飛上天空。
那些在這個季節裡發生過的事情，也已經開始慢慢變化，成為心中拼命吶喊卻被埋藏在那樣寒冷的冬天。
那個時候的你我，慢慢流逝了記憶，化作了飄落的白雲，慢慢淹沒了人間。
那些沉默如謎的日子，那些悲痛未完的日子，時光好似是沒有了波浪的海平面，把最洶湧的潮水深深地隱藏在海底。
那些洶湧的潮水慢慢變成了隱藏著的秘密，只留下了安靜沒有風雨的過往。
我們走過了千山萬水才能到達心裡的那個彼岸；我們經過了無數風雨才能來到彼岸的那個終點。
是誰說過，花開花落終有時？
夏天裡無數開放的花、冬天裡迎風而過的悲傷，都在一瞬間化為了虛無。
【01】
那些屬於我們的回憶正逐步凋零。
那個刻著我們彼此姓名的夏季逐漸綻開，暈染在淺色的天際。
曾經的我們，此時是否還在那兒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綠海藍天。
從前的回憶，永遠殘留在那個千絲萬縷的季節。
一如當初，你的笑容如同被撕開的陽光，大片的灑入我的心底。
滿溢著溫暖氣息，逐漸將我圍繞。
既然這樣，那為何你又將我推入寒冷的邊境。
絲絲寒意，從空氣間被擠了出來，刺入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淚都被凍結了吧。
現在的我們，是該回憶過去，還是幻想將來。
記憶中……
幾個月前，或者更早之前。
旭光高中。高一。開學典禮。
記得很清楚，那天夏侑侑是踏著典禮開始的音樂走進大堂的，在門口有點窘迫地鞠了下躬後才快步坐到最後排的座位。
整整愣了一分鐘後，思維才緩了過來，說話的語氣帶了慌張：「呀，今天我好像要代表新生發言！」剎時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侑侑的目光開始向四週張望，試圖尋找解決的途徑。
「傻孩子，你沒看到台上那帥帥的男孩嗎？」坐在她身旁的藍夏瞳一把將我拉回座位，無奈地搖頭，纖細的手指指向台上被燈光打得耀眼的男孩，「放心吧，他已經幫你解決發言的問題了。」
「啊？他是誰啊？為什麼是他代替我？」侑侑一頭霧水好奇的問著。
「傻孩子，你不至於連他都不知道吧！」有些時候夏瞳的口氣總是那麼的誇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侑侑。
這樣倒讓侑侑一下子輕鬆不少，侑侑聳聳肩，「恩，是不知道。還有啊，別叫我傻孩子！」
「好吧好吧，那我先說一下那帥帥的男孩。他就是傳說中的紀信秀，斯文的眼睛，乾淨的笑容，是籃球隊隊長，會彈鋼琴也畫塗鴉。這下知道了吧，傻孩子！」
哈，又是這麼一個男孩，小說中的完美男孩，好無聊。但是在真實的世界裡，有這樣的人嗎？
侑侑白了夏瞳一眼後悠悠開口，「又叫我傻孩子，聽妳這麼誇他，不會是暗戀人家已久吧？」
「這怎麼可能，他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喜歡他的人應該可以從A數到Z，再倒回來數一次，然後再重復Z次。」
標準的藍式表達方式，侑侑思維好不容易轉過彎來，「這麼多！有這麼厲害嗎？對了，重點是為什麼他代替我發言啊？」話題在不經意間被兩人扯遠，於是趕快問回重點。
「拜託，第一不現身，當然只能由第二出馬囉！」
「第二？」
「暈！他就是這次以第二名的成績進入旭光高中的紀信秀啊，這下妳總弄清楚了吧！」
「哦，原來是他啊！」侑侑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那麼的熟悉。
「沒錯，就是我。」神經頓時緊繃，女孩似乎從來沒有設想過，和朋友聊天中的對象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僵硬地轉身，才發現，他真的挺高，至少一百八，侑侑抬頭看他顯得挺累，於是站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另外一手隨意撥著額頭前的頭髮。
「呃，那個剛才謝謝，謝謝你代替我發言。」支支吾吾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擠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客氣，以後要記得回報哦。」說著，他湊近她，週圍的空氣彷彿也因為這個小小的舉動瞬間暖了起來，侑侑感覺自己瞬間越來越緊張。
他湊過臉盯著她看了幾秒後，摸摸她的頭說道，「傳說新生第一是個陽光女孩，果然不是謠言，侑侑，我是信秀，紀信秀。」他綻出一個乾淨的笑容，毫無雜質。
還有什麼詞語可以形容這個笑容，似乎唯一還剩的，只有「清澈」這個詞語了，如此清澈的笑容。
「我有點急事，侑侑，期待下次的相見。」侑侑還沒回過神來，他的身影已逐漸模糊，剩下的只有他在陽光下的剪影。
夏侑侑怔怔地望著，夏瞳側頭一臉好笑地看著她，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傻孩子，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妳去死啊，怎麼可能！」
是啊，女孩可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啊。任何人在心裡都只是侑侑的影子，毫無關係，毫無默契，毫不誇張，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才不會對誰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去死啊。怎麼可能。
可是心裡的台詞是：
----怎麼可能。
----哈，怎麼不可能。
一個星期後，或者幾個星期後。
日子總是過得不急不徐的，但是當你開始回想的時候，就突然覺得一下子過去了好久。那些流淌在歲月紙上的物語，是不是也就一去不再回來？
「這次校刊要採訪的是、紀信秀。」校刊主編藍夏瞳坐在講台上輕輕一說，便引得會議室裡的一陣歡呼。
紀信秀，真的那麼受歡迎嗎？
「咳咳。」夏瞳示意安靜似的咳嗽聲，「於是，為了打響旭光高中的校刊第一槍，我決定讓夏侑侑去進行採訪。」
「我？」夏侑侑有種覺得自己幻聽的衝動，「為什麼是我？」
見她不情願的樣子，夏瞳摸摸她額前的瀏海，一臉笑意地說，「你難道不覺得讓全校最為關注的神秘女孩去採訪全校最受歡迎的陽光男孩。這是個極大的賣點嗎？」
「神秘女孩？」侑侑把手指向自己，眉頭微微一皺，「說我嗎？」
「是啊，說妳呢，傻孩子，開學典禮的新生發言妳未現身，大家對妳的好奇程度迅速直線上升哦！」
「可是，我……」總之，侑侑她就是不願意。
「那就讓大家決定吧，文學社的你們怎麼覺得？」
──贊成！說不定第一次的校刊就能賣到校外呢！
──是啊是啊，傳說中的才女和美男孩，一定會引來極高的關注哦！
──於是這次要看來要加印拉！
「大家確定我可以嗎？」侑侑沒有自信地問道。
「當然拉，侑侑要加油啊，我們支持妳！」
接連不斷的聲音響了起來，侑侑看向夏瞳，一臉「我知道我逃不掉」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總結性的，她說出了這句話。
空氣中依稀飄渺著微小的塵埃，在陽光能夠照射的角落，寂靜地存在著。
沉悶的氣氛，孤單的舞曲。手機兀自響起了舒緩的歌謠。
「喂，你好。」
「恩，對了，那天的事不用客氣。」
伴著這個聲音，耳旁似乎同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覺得遙遠到無法記憶。
「啊？」
「開學典禮的事忘記了？看來我的影響力不大啊。」
開學典禮，這四個字產生連鎖反應，又冒出來三個字。
「紀信秀？」
「叫我信秀吧。侑侑，記性不錯喔。」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妳得幾次全校第一了啊？我看自己的名次怎麼也會碰巧看到吧。」
說得似乎很有道理，第二名在看自己名次的時候，好像總會習慣地朝上略微瞄一下吧，然後很自然地看到夏侑侑這三個字。
只是這麼想著，心底滲出了一點樂滋滋的滋味。
兩人的話題略微顯得雜亂，直到掛掉的那刻也沒有理出個頭緒。只知道，心跳好像突然加速了，仔細回憶，剛才自己說話沒有結巴吧？
紀信秀，他打來只是為了叫自己不用在意那天的事嗎？
那女孩現在在意的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流光下的我和你，是否真的可以像電視裡那樣呢？
我不知道。
順其自然。
【02】
籃球賽。
夏季的操場被陽光照得刺眼，籃球場上人群逐漸聚攏，匯聚成了一個閃光點。
而紀信秀就是如此耀眼的存在。
「傻孩子，這個給妳。」藍夏瞳說著遞給夏侑侑一瓶礦泉水，「等比賽結束後，妳就代表文學社去送水，然後就可以向紀信秀提出採訪的請求拉。」
侑侑不太願意地接過，「一定要這樣嗎？」侑侑內心不段嘀咕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本來就不想去，接了那個電話後更加不想去.」
然而沒有她選擇的餘地，因為夏瞳萬分肯定的點頭，「傻孩子，這個責任非妳莫屬！」
「恩恩，我知道了。」好吧，侑侑認命了。
夏瞳聽了綻出個極度燦爛的笑容，「就知道妳最好了！那妳先去觀眾席看籃球賽，等比賽結束妳自己行動。」
侑侑點頭，離比賽開始應該還有一些時間。但是聽到了週圍瞬間響起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
難道比賽開始了？
她急忙奔到觀眾席最中間的位置，真不愧是夏瞳，最佳觀眾席也能弄到。
----信秀學長，加油啊！
----信秀，甩開防守投球啊！
----紀信秀，直接投三分啊，三分！
四週的吶喊聲彷彿溢滿了整個籃球場，漸漸的，夏侑侑被帶入了這個氛圍。信秀的打球的技術很高超，三分球命中率也很高，籃球在他的手中似乎有了魔力一般。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足以吸引觀眾席上所有人的目光。
----信秀，加油！
侑侑忍不住為他吶喊起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恩，自己只是拍一張用來做校刊頭條的，沒有別的意思。這麼想著，她把鏡頭對準了他，「喀嚓」記錄了那精彩的一刻。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聽到旭光高中學生的吶喊，對方學校的學生開始喃喃自語起來，口氣裡滿是不服氣和挑釁的味道，而籃球場上，他們對信秀的防守也更加緊了。
信秀敏捷地穿梭於籃球場上，抄截，準備投籃。
那一瞬間，侑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信秀他看了她一眼，雖然距離稍遠，然侑侑明顯感覺到自己與他的視線啪地一下對上了，這只是巧合嗎？
還未來得及多想，便看到信秀瞬間出手，籃球以一道極為漂亮的弧線空心入網。
全場歡呼聲此起彼伏。
原以為獲勝是預料中的事情，然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連著三名隊員因傷下場。比分被一路反追，而到了平分的局面。
看著如此場面，侑侑緊張地站了起來，那傢伙搞什麼啊，「信秀，你再不出手就要輸掉拉。」難得用這麼響的聲音說話，侑侑自己都有些不習慣，見週圍人的目光朝她這迅速匯聚，她窘迫地低下頭。
「侑侑，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贏的。」聲音格外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嗎？不顧他人的目光，抬起頭，迎上的是信秀格外燦爛的微笑，在陽光微妙角度的映襯下，顯得如此耀眼。
一個淺淺的微笑在夏侑侑的嘴角浮現，心裡暗自祈禱著「你一定要贏啊。」侑侑轉身朝夏瞳拼命地揮手，確定她注意到自己後，放大聲音說道，「夏瞳，召集所有同學，來幫忙加油啊！」說著還不忘帶上SOS的緊急手勢。
夏瞳的號召力果然很強，她朝了侑侑比了個OK的手勢後，面朝觀眾席，「喂，妳們不是很喜歡紀信秀嗎？現在安靜什麼？裝淑女啊？吼起來啊，要氣勢，氣勢的問題很嚴重，知道嗎？」
觀眾席上的那些專程來看信秀的女孩都也都拼命的回應著，一句又一句的「信秀，加油！」聲音在整個籃球場蔓延、回盪。
不負眾望，籃球隊隊長信秀順利地連投五個三分，把局面再度扭轉，奠定勝利的因素。
最後比賽當然是贏了，不過侑侑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對了，去提出採訪請求。侑侑剛想一個健步跑過去，卻發現手中空空如也。不對，礦泉水呢？她四處張望，但是都沒有看到，大概是自己剛才太興奮了，無意間扔掉了吧。
很冷靜的思考，心裡的台詞是----
我。完。了。
什麼也不管了，夏侑侑拿出體育成績始終為「優」的實力，直奔合作社，習慣性地拿了一瓶綠茶後又趕回學校。
還好，還好，籃球隊還在，侑侑深深呼了口氣，冷靜下來後理了理裙擺後走了過去。
「喏，給你的。」侑侑把手遞了出去，還不忘附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信秀打量了她一下，用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別裝鎮定了。」
被看穿了。
侑侑下意識地別過頭去，目光落在自己遞出去的手上。頓時愣住了，自己買的是綠茶？不是應該遞礦泉水的嗎？那麼是說自己買錯了？
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那個，不好意思，應該給你礦泉水的，我再去幫你買一瓶。」侑侑轉身欲走。
「等等。」感到左手手腕突然一熱，屬於男生的力度將侑侑拉住，「其實比起礦泉水，我比較喜歡綠茶，所以，這個我就收下了。」
說著，信秀順手把她懷裡的綠茶拿了過去，「謝謝了。」
侑侑無奈地斜眼看著他，「喂，你這樣是算接受校刊的採訪了嗎？」
「哎，你是拜託我接受，怎麼說也要拿出點誠意吧！」在信秀滿臉的笑意下，侑侑三十度鞠躬，「我夏侑侑代表文學社的大家，真誠地希望紀信秀同學能夠接受校刊的採訪請求。」抬頭，「這樣可以接受了吧？」她用的是反問的語氣，言下之意「你一定要接受」。
一陣爽朗的笑聲，信秀摸了摸她的瀏海，「恩，我答應了。」
「那說定了，下個星期三下午五點，你記得去文學社，別耍賴啊。」
「喂，妳真的是那個全校第一的夏侑侑嗎？」信秀一副思考中的樣子。
「恩，是啊，怎麼？」
「我怎麼感覺，妳有點笨笨的，傻得可愛的感覺。」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說著侑侑朝他的右腳踹了過去，卻被他敏捷地躲了過去，「哪敢，哪敢……」
「諒你也不敢。」
原來也不是那麼陌生吧。原來也不是那麼有距離吧。原來也不是那樣讓人覺得遙不可及吧。
如果這些「原來」都是真的。那麼是不是可以再近一點看看？
近一點，再近一點。
直到完全看清你。
【03】
文學社。
隨著放學的鈴聲，人群擁擠著朝校門外散開，學校漸漸顯露出其寂靜的一面。光線開始慢慢褪去了銳利，灑下了一地的溫暖。
潮濕的氣息與濃重的呼吸混雜、交織，逐漸被實體化成了看得見的白霧，隨即又被液化成淡淡的霧靄，懸浮在清晰度極小視線裡。
此時，文學社也只剩夏侑侑一個人安靜地等待著。
秒針肆意的轉動著一圈又一圈，侑侑出神地張望牆上掛著的時鐘。指針所示的角度婉轉地告訴她，信秀他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了。
還要等下去嗎？還是離開？
侑侑趴在桌上，睏意圍繞著她，即使告訴自己不能睡著，但緩緩地，她知道自己睡著了。
感覺到額頭突然有了一股暖意，感覺到身上好似有羽毛輕盈地覆蓋，感覺到自己漸漸醒了過來。
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抬頭，卻對上了信秀溫暖的笑容，侑侑沒由來的一驚。
「你坐我對面幹嗎，嚇人啊。」
「我哪敢，冤枉啊。」他一臉無害的神情倒讓自己不好意思去怪罪什麼了。
「那，為什麼要遲到？」侑侑換成了詢問了口氣，音調也低了下來。
「籃球隊突然要開個短會，就耽誤了點時間，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信秀的眼神裡有著叫做真誠的感情，侑侑下意識地看了看表，淡淡說道，「恩，那現在都七點了，我們快點採訪完結束吧。」
「哦，對了，那表格我填好了。」信秀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表格。
那不是自己剛整理出來的一疊表格嗎？侑侑拿起來看。
姓名：紀信秀
性別：男
年齡：16
生日：2月3日
愛好：籃球
……
「你填這個幹什麼啊？」侑侑完全處於疑惑狀態。
「這不是採訪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這個是文學社的成員表格。」侑侑又好氣又好笑，突然想出一句話來，「喂，你真的是那個全校第二的紀信秀嗎？怎麼這麼笨。」
說完心裡舒暢許多，小聲嘟囔，「你之前就是這麼說我的，現在還給你。」
「妳……」見信秀想還嘴又停下來的樣子，侑侑更是一臉的得意，「好了好了，不鬧了，趕快採訪，不然都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了。」
「那妳問吧。」
侑侑俐落地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首先，請問你為什麼喜歡上打籃球？」
她問題一出，信秀想也沒想的回答，「我說，是籃球喜歡上我好嗎？」
「原因？」
「那還用問嗎？」
「你……那下一個問題……」
「平時最喜歡做什麼。」
「看侑侑傻傻的樣子。」
「喂喂喂，拜託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啊，對不起……那麼重新來吧。」
……
「OK，採訪完畢，終於可以回家去了。」侑侑疲憊地打了個呵欠。
折騰，很折騰，非常折騰。
侑侑感覺只要和信秀在一起，就完全安靜不下來，採訪持續了好久才草草收場。「夏瞳，你可別怪我啊，我真的是盡力了。」侑侑內心無限無奈。
「喂，一起走吧。」
「好啊，你等我一下。」侑侑把東西快速的收進包包裡，匆匆跑到他的身旁。
指針指著八點十五分。
學校寂靜地沉睡著，而她正和信秀並肩走過長長的林蔭道。
「喂，我餓了。」侑侑嘟著嘴，一臉的不滿，「都是你害我餓肚子的。」
「夏大小姐，妳淑女是裝出來的啊？」信秀故意裝出很吃驚的表情。
侑侑贊同地點了點頭，「世界上哪來什麼淑女，一種是裝的，一種是因為特別情況，還有一種是不經意間的表現被人誤以為的。總之擺明了我是第三種。」
「你口才還真是不錯，果然是傳說的才女，那，被誤以為是淑女的夏侑侑同學要和我一起出去吃飯嗎？」
「不就是被誤以為是淑女嗎？也要說得這麼明顯嗎？」侑侑剛想狠狠地瞪信秀一眼時，卻被肚子傳來的信息困擾，於是不假思索的開口，「好啊，我要吃海鮮大餐！」
「大小姐，你想吃窮我嗎？」信秀居然又裝無辜，「要不然我給你做東西吃，如何？」
「你也會做菜？」侑侑吃驚地問。
而他卻平靜地點了點頭，好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樣，「可是沒有可以用的廚房，我家嚴禁我做菜。」
「那用我家的廚房吧。」還沒來得及研究為什麼信秀家禁止他做菜，她就不自覺的開口。
而他聽了她的建議後，思考後問道，「你的父母……」
夏侑侑能猜到，信秀後面想說的話，於是她打斷了他，「我父母在國外。」連侑侑自己說完這句話都覺得有點噁心，怎麼感覺自己的口氣那麼像流落異地的孤苦女孩，侑侑拼命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感覺甩遠，「喂，我快餓死拉。」
「好好好，那我們走吧。」
光線徹底隱秘在天際之中。
是這樣了吧。
一天的時光。
二十分鐘後。
「夏大小姐，妳家冰箱裡只有雞蛋啊？」語氣中有那麼一點兒驚訝。
冰箱？雞蛋？自己又不會做菜，幾乎都在外面吃，冰箱裡能有雞蛋就不錯了。
「好像是吧，還有別叫我夏大小姐。」最後四個字故意加了重音，卻沒有聽到對方回話，他在做什麼呢？
出於好奇，僅僅是因為好奇，侑侑走進廚房，卻看到他嫻熟做菜的背影。
「你幹什麼呢？」
「煎荷包蛋啊，侑侑，妳家只有雞蛋，所以我只能做荷包蛋拉，不介意吧？」
侑侑搖了搖頭，還生怕他沒看見加了句，「不介意。」
他剛才叫自己侑侑，沒叫她夏大小姐，想到這個，侑侑就有點說不出的愉悅。
「久等了。」還在出神狀態的她被信秀的一句話喚回了神。
「啪」盤子碰到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嘗嘗吧。」
「好。」侑侑微笑著點頭。
眼神轉移到盤子，不得不說信秀煎的荷包蛋蛋清和蛋白很分明，黃澄澄的蛋黃和白色的蛋清，搭配得如此和諧。侑侑不由得想起了某個人煎的荷包蛋，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她用筷子夾起一個，咬了一口。
「好吃。吶，原諒我用如此通俗的形容，只是現在我的腦子裡只有這個詞語可以形容，真的很好吃。信秀，你可以去當廚師了。」侑侑發誓說的是天大的實話。
可他居然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衝她綻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信秀，你知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覺得你好像是全能的人，好像是無所不能，好像是天下最全能的人。我對你開始有了一點點微微的情緒，只是我沒有預料到，那個時候的你和我，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可以有那樣多的事情，讓我一時間迷失了方向。
信秀，你說，我們真的就是這麼長大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