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過的怎樣？」他問她，很平淡的。看著她的無奈，湧上心頭的是感受到自己很膚淺。

「恩。」她回他，很平淡的。依稀感覺他的冷靜，思考的是自己那時不經大腦的魯莽。

這是他們吵架後一個月冷戰之後的事了。

他們是怎樣吵起來的，其實已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想知道他們彼此要繼續還是結束。

馬路上的人車熙熙攘攘，在向晚的下班尖峰時段，上班族鬆弛了一日的壓力、日校生準備去補習或在回家的路途、夜校生趕著到學校去上課。而他們兩個趕著走出迷宮──走出自己製造出來的迷宮。

他想：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能再勉強她繼續這段不快樂的愛。但是，她心裡真的這樣想嗎？

她想：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能再勉強他繼續這段不自由的愛。但是，他真的會就這樣走嗎？

他掙扎，她也掙扎，

「分手？」他先說了，在一連串思慮後的說了。

「恩，分手。」她很冷靜的和他達成共識，即使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見到他下定決心，她看開了。

見到她平淡接受，他看開了。

那不是因為爭吵所造成的傷害，他們彼此都為了讓對方能更好而把痛苦留給自己。而這樣的抉擇，卻在無意間傷了對方和自己本身。

就這樣結束了，他們的戀情。



後來的五年，他和一名文筆出眾的作家在一起，而她和公司一個年輕有為的總理訂婚。

作家是個個性很美麗的浪漫派，任何能用文字表達的東西經過作家的手都會變的很美或很特別。這和她實際理性的性格是有很大的差距，但他和作家相處時，總會覺得作家和她很相像──尤其是在夕陽下看著作家的瀏海時。

總理是個理性與樂觀兼具的理想家，每每對未來憧憬總是令人嚮往卻有著能實際去完成的吸引力。這和他保留含蓄的性格是天壤之別，只是她和總理同居時，總會覺得總理和他有幾分神似──特別是在清早幫總理打領帶時。

他們再次相遇，在五年後。

他正要幫作家買漏買的菜回家，而她抱著總理需要的文件到離他們家不遠的公司。

「好久不見。」他對她打招呼，像老朋友那樣。

「恩，是阿，好久不見。」她對他回應，像老朋友那樣。

但他們知道他們彼此趕時間，並沒有多閒聊幾句。

只是，他很想問，那年為什麼她答應的那麼乾脆那麼沒有依戀。

「妳真的愛過我嗎？」

「......」她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都要愛，偏偏無法同在，不能夠明白。」

在她說完這段話後，他隨即補上了一句話：「只能夠期待。」

他們都笑了，沒有誇張的大笑、沒有勉強的苦笑，只有微笑。就像那時相戀時常有的那樣，只要有了共識，就會微笑。

然後他們說再見，離開了彼此。


過了一年多。她和總理正式結婚幾個月後，他和作家也對各路親友丟了一卡車的紅色炸彈。

他站在作家門口，等著作家下樓一起去挑婚紗禮服；她和總理走在人行道，靠著總理不怎麼結實但讓她有莫名安全感的胸懷。

就在那一瞬的眼神擦肩後，他們都微笑著。

他們都知道，即使現在牽著別人的手，即使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他們之間還是有那份特別的感覺存在。

就像那時他們一起喜歡上的那首歌一樣。

「
我愛在樓下找誰的門牌，
你愛在途上靠誰的胸懷；
我們都要愛偏偏分開無奈，
不能明白，只能夠期待。愛無處不在......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