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8月 30, 2008 8:48 pm
[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鄭小麗把手稿交到我手裏就去外地讀大學了。那時他的父親還健在，現在則不在了——一年前翻車出了事故。手稿的事只怕鄭小麗也已經忘記了，因爲她從沒有向我提起過，給父親辦完喪事後，她把弟弟帶去在自己身邊。房子沒有變賣，她說必要的時候可以回來看看。臨走時，她把鑰匙留給我，要我代管她們的房子。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隔一段時間給房子通通風而已。鄭小麗姐弟倆走後，我才想起幾年前她交給我的手稿。當初她交給我時，記得說過要我指點潤色之類的話，我從末受過如此重托，因此接過手搞時的心情似乎比鄭小麗本人還要慎重。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如果在一年前，也就是鄭小麗父親去世之前，我把這個小說或者不是小說的文字貼出來，只怕與現在貼出來的大不一樣——至少我會添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現在她的父親去世了，出於對死者也出於對鄭小麗的尊重，小說裏幾節太現實性的文字被我刪掉了，相信鄭小麗看後也不會覺得太過偏離事實，其他的基本上一字沒動。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 ☆ ☆☆ ☆☆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潮水是傍晚時分來的。父親還沒有回家，那是肯定的，我通常能在百多米開外感知父親是否到來。父親的拖拉機聲音響起來並不好聽，沒有一點節奏感，就像一條驚惶失措的狗四處亂竄，並且夾雜著車廂欄板鬆動的哐啷聲。[/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母親在我念高二的時候去世的。父親沒被擊垮，他沒有倒下，不像有的男人，老婆一死就什麽都有不想幹了，半死不活地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有的甚至把兒女從學校或外地喊回來照顧他。父親則在母親死後買了這輛破拖拉機。弟弟那年念初中二年級。父親說，他下海種地供不起我們姐弟倆念書，他必須得多掙點錢。父親的眼睛並不怎麽好，因此他去開車我老是擔心。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海水在沒有太陽的時候呈現著涼快的色彩。我知道這海水此刻還很燙人，可我可以不必顧及這些。這些都是表面現象，離海岸遠一點就不熱了。我仰浮在海水裏，起伏的波浪把我的身體托起又輕輕放下，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點像蕩秋千。這個夏天還是我的暑假嗎？我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績糟糕透了，可能連第N批都夠不上。填志願時，我只是根據自己的成績填了幾個第N批的學校。[/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父親在我盼望得有點懸起心來的時候回家來了，他一邊稀裏嘩啦地吃飯一邊說，他今天報了名，準備去考駕駛證，你要上大學了，你弟弟也要念高中了，我的車子不能老在鎮裏跑，有了駕駛證，可以出門跑長途。我笑了起來。父親問我，你笑什麽？我說，你不認識字怎麽考？父親說，可以作弊抄的，到時候隊長這裏送點東西打聲招呼就行了。[/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其實父親並非真的就在鎮裏跑，他也時不時地跑幾趟縣城，只是沒有駕駛證就必須天沒亮就跑路，在交警上班之前趕回家。父親的車子我只坐過一次。那是一個星期天，我正準備去縣城的學校。父親說，他明天上縣城，你乘我車去，不會遲到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天下著濛濛細雨，到縣城天剛開始亮。經過一個大花壇時，父親對我說，他看不清後視鏡，要我看看後面有沒有車子。我看了，我說沒有。父親就伸手去擦外面的後視鏡，這動作看起來帶有點習慣性。父親說，還是看不清。這時父親突然欠起身把頭伸出窗外向後面張望。就是這明顯多餘的動作，車子不知怎麽的像中了魔一般一點不聽使喚地直沖路邊的護欄。我驚嚇得雙眼緊閉，兩條腿下意識地彎曲至胸前，整個身體拼命向後縮。車子就在即將撞到護欄的時候停住了。其實已經碰到了，只不過沒有那麽強烈。父親的臉這時候煞白煞白，他沒有看我，只是說，車子打滑了，這該死的雨。此後我再沒坐過父親的車子，父親也沒喊我坐他的車子。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父親對知識很是敬畏，畢恭畢敬的，儘管只需背一點簡單的機械常識，幾條交通規則，但他一點都不敢怠慢，經常不恥下問地請教我和弟弟。可父親就是記不住，這邊讀那邊忘。他說他知道怎麽超車怎能麽拐彎怎麽靠邊停車，就是記不住這些變成文字的東西，一見文字就頭疼。他說，他寧願去幹苦力，也最好別記這些黑乎乎的文字。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爲期兩周的學習很快就過去了，父親被刷了下來，他說不是記不住的原因，而是自己根本連抄都不會抄，竟然抄錯了。我是後來從胖子那裏知道父親說的抄錯是怎麽一回事的。不是天無絕人之路，其實父親根本就沒有退路，只能耐心等待著兩周之後的下一期考試。[/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幾天之後，父親帶來了一個頗有聲勢的車隊，後面警車壓陣。這個車隊由各式各樣的農用車組成，開車的人也各式各樣，有老有少。父親說，這些都是他的師兄師弟，警車裏的就是他們的隊長。父親他們簇擁著隊長進了我家。房子從來就沒有接待過這麽多的來客，一下子就顯得拘促擁擠起來。隊長個子不高不矮，站在父親他們中間，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隊長還跟我和弟弟打了招呼，父親很得意地說我考上了大學。我不知如何去糾正父親的錯誤。隊長問我錄取了沒有。我連忙說，通知還沒來呢。屋裏太擠，他們都出去站在門口的海堤上。隊長顯然跟父親更熟悉一些，比之父親的師兄弟。隊長跟父親開著玩笑，老鄭你發了什麽大財，人家大老闆才住海邊的。父親說，那是，我們這一帶都是大富翁嘛。隊長說，海邊真是不錯，老鄭你做人像神仙。父親說，海裏才好玩，下回我帶你到海裏玩去。[/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說來就來，第二天，隊長真的來了。父親遞煙端茶，口口聲聲喊著隊長。隊長說，老鄭你不要老是喊我隊長，叫我胖子好了，我的朋友都這麽叫我。我看胖子並不胖，我猜想他可能以前很胖。胖子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他的一舉一動在我看來都有適到好處，反倒是父親唯恐照顧不周似地，在自己家裏比客人還要不自然。隊長還和我聊了幾句，他問我報了什麽大學。我說我這個成績只能報第N批的學校。他說，N批的學校應該不能稱之爲大學喲。我說是啊。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吃中飯時，胖子對父親說，對你講過多少次了，不要送什麽禮品給我，大家都不容易。父親說，不送禮品送什麽？胖子說，什麽都不要送，你們這幫人喲，讓我怎麽說你們才好，你們這樣總有一天會害了我的。父親說，不會的不會的。胖子說起這些在我看來十分敏感的話題竟然毫不掩飾，輕鬆而坦白。但我也聽出了一種無奈的聲音。胖子說，現在人家送起禮來手法高明，能做到不留一點痕迹，最常見的就是一起打麻將，他的一個在機關裏上班的朋友，每年能在牌桌上收穫好幾萬呢。胖子隨後說了句令人震驚的話，他說有時候想想自己真像個恐怖分子，這麽多農用車駕駛員從他這裏出去，如果嚴格按規定考試的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絕對通不過的。[/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海水退了，可以下海去了，父親與胖子走在海灘上。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發現胖子略顯蒼白的膚色與退潮後大海的顔色是那樣地格格不入。我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胖子的形象與我腦海深處的某種東西十分類似，內心裏也湧動著一種莫名所以的欲望，我不清楚這欲望包含著什麽，也許僅僅只是一種情緒。令我驚奇的是，心裏一些潛伏已久的久違的感覺突然降臨，使我的整個身心隨之蕩漾起來。[/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下海回來之後，胖子興奮異常。雖然收穫稱不上豐厚，但也撈了許多小魚小蝦。胖子直誇父親下小海功夫的高明。他說他有點想不明白，這麽多的魚蝦的藏身之處你都能找出來，爲什麽上次考試的時候連判斷題與選擇題都搞不清楚，明明是判斷題，你卻當選擇題去做，做選擇題了又當做判斷題來做，真服了你了。我總算明白上次考試父親爲什麽會通不過了。父親說，你不也一樣，我畫好了巴掌一點大圈，叫你找，你就是找不出這些小魚小蝦來，還被它們彈得哇哇大叫。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胖子要我也叫他胖子。他說他不是個太嚴肅的人，原則上大家是平等的。這一下使我忘記了他的隊長身份，距離也一下子近了許多，話也說得隨意起來。但父親在玩笑的同時，依然保持著對胖子的一份尊重。胖子親自下廚燒起了今天的戰利品，他說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海鮮。父親把桌子搬到海邊一塊很平整的地方。胖子重復著自己的感歎，老鄭啊，有多少人向往這樣的海邊生活，你真是太幸福了。父親說，那你就天天來吧。[/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往後的一段時間裏，胖子真的幾乎天天光臨，這雖然是我內心深處的期盼，但各種細微的迹象總在透露著一種不對之勁，針對我，針對胖子，也針對父親。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錄取，幾乎每天都有同學收到通知書的消息傳來。暑期眼看即將過完，我的心變得越來越焦急。考試時我沒有作弊，雖然老師對我的不配合有些生氣，對他們來說我是有希望進入比N批更好一點的學校的，最後的成績固然令自己感到遺憾，但絕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胖子說他們那時候雖然也有作弊的，但那些通過耍手段考進大學的同學他們至今還瞧不起。現在真是不一樣了，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用功學習，一邊又鼓勵自己的孩子作弊扒分。學生考得好老師光彩，學校也能名聲大震，以後的生源就不用發愁，名利雙收，還能實現良性迴圈。我說，現在我不作弊反而會被別人譏笑與看不起。[/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有一次，胖子說，有一點可以肯定，重點大學的學生以後找工作容易一些。胖子建議父親讓我去複讀，要麽花錢去讀第三批的學校，可以撈個本科文憑什麽的。父親沒有什麽批次概念，他認爲能錄取就是大學生了。胖子的話雖然使父親頻頻點頭，但還搞不清楚批次是怎麽回事，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胖子打比方對父親說，如果第一批是天上的飛機，第N批就是你開的拖拉機；第一批是金子的話，第N批就是爛鐵皮之類的。父親說，我明白了，這就像那時候的搪瓷臉盆，一等品是第一批，五等品就是第N批。胖子說，對對對，一個是正品，一個是次品。說著說著，胖子顯然意識到了我的存在，趕緊向我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麽，我連第N批都不知道能否錄取哪。我開始忿忿不平起來，爲什麽要分重點與非重點，再者說，分就分了，偏偏還要劃出什麽第一批第N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終究沒能平息心中的憤怒，已到達喉嚨的火氣脫口而出，你們是金子，你們是正品，我是垃圾，我是人渣好啦。我只知道沖著他們非常大聲地叫喊著，卻不清楚是沖著胖子還是我父親。[/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我的激動情緒阻止了胖子的腳步。在父親出事我去學校報到之前。胖子再也沒有來過我家，反倒是父親出事的那天，我順從父親的意思，去了一趟胖子的家。[/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錄取通知書不期而至，雖然是最後一批，但我還是有點抑制不住自己。父親爲了給我籌學費，沒日沒夜地給人家拉貨，他的駕駛證也於不久前領到手了，這次考試可沒有把判斷題當成選擇題做。父親對胖子不來我家的解釋是，他這些日子正與老婆鬧離婚，他老婆是一家銀行的主任，自結婚有了兒子後，這四五年來，他們雖然共睡一張床，但幾乎沒有面對面地說過話，也沒有在家裏共進一次餐，不是客戶找她就是她去找客戶，每天都是深夜一兩點鍾回家，胖子此刻早已呼呼大睡，第二天胖子去上班時，她老婆則睡得正香。兒子也早就托給一位親戚帶著，現在上幼稚園了，胖子說他再也不想守這樣的活寡啦。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父親終於疲憊不堪，他昏了頭腦迷了路，他說如果認得路標上的字的話就不會把車子開到市區中心去了。那個警察很奇怪市中心怎麽突然冒出一輛噴著黑煙的拖拉機來，便把父親連同車子帶進了交警大隊部。處理結果是父親得禁閉學習兩星期。父親說，這其實就是坐牢，他問過出過同樣事情的駕駛員，他們說進去就跟那些犯人待在一起。父親買了點東西讓我去一趟胖子家，胖子或許有什麽路子能使他倖免於難。[/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我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腦子裏還在爲那天胖子分批分類那樣的輕視性言語糾纏著。我痛恨自己爲什麽還要這麽記挂著該死的胖子，這分明是父親事情之外的牽挂，我胡思亂想著心裏的那種模糊感覺。我甚至有點鄙視自己，明知無望卻偏要向往，我知道，對胖子那份感情只能藏於心底了。在胖子家裏見到胖子的時候，我真的有種想首先問問胖子你離婚了沒有的衝動。胖子知道父親的事情之後，二話沒說就去市里活動了。[/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當胖子後來與我們父女倆匯合時，天色已經很晚。從胖子略顯疲勞的神情裏看得出他花了不少精力費了不少勁。胖子對父親搖頭表示事情的無望。胖子說，除非你不要車子，從此再也不開車。我看到父親在不斷地搖頭。[/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明天就是我去學校報到的日子，父親則要趕到市里去辦手續，也就是關禁閉的手續。我看著父親，突然發覺自己竟然好久沒有仔細地看過他了。此時的父親竟是瘦骨如柴，兩隻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裏，頭髮已然花白。眼淚不聽使喚地流出來，我對父親說，爸，我不去讀書了。父親回頭看了我一眼又緩緩地轉了回去，後腦勺對著我說，去，一定要去。那天晚上，父親就這樣坐到了天亮。[/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LEFT] ☆ ☆☆ ☆ ☆ ☆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LEFT]今年清明，鄭小麗回來給父親掃墓，她的弟弟長高了不少。考上大學了，鄭小麗指著弟弟對我說，非常開心的樣子。我應道，哦，那真好，祝賀呀。看著姐弟倆往墓地走去的身影，我由衷地替老鄭感到高興。 [/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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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LEFT]明天就是我去學校報到的日子，父親則要趕到市里去辦手續，也就是關禁閉的手續。我看著父親，突然發覺自己竟然好久沒有仔細地看過他了。此時的父親竟是瘦骨如柴，兩隻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裏，頭髮已然花白。眼淚不聽使喚地流出來，我對父親說，爸，我不去讀書了。父親回頭看了我一眼又緩緩地轉了回去，後腦勺對著我說，去，一定要去。那天晚上，父親就這樣坐到了天亮。[/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LEFT] ☆ ☆☆ ☆ ☆ ☆ [/LEFT]
[BLOCKQUOTE][BLOCKQUOTE][LEFT]今年清明，鄭小麗回來給父親掃墓，她的弟弟長高了不少。考上大學了，鄭小麗指著弟弟對我說，非常開心的樣子。我應道，哦，那真好，祝賀呀。看著姐弟倆往墓地走去的身影，我由衷地替老鄭感到高興。 [/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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