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8月 11, 2008 1:48 pm
「不好意思，你認識袂月吧？」
我神經緊張，回道：「嗯，認識。」
「我是衣玉的母親，雖說不太好意思，你能到醫院來嗎？衣玉想找你。」
我驚道：「衣玉醒了？」
「嗯，她剛醒來就嚷著見袂月，但我怎麼也連絡不到她。接著便說找你了，我從沒見她如此著急過。」
衣玉醒了，她或許知道袂月去哪。我問了衣玉所住的醫院後，便急忙掛上電話。
這有如在一片蒼茫中現出署光，我關掉電腦，直奔向外。正午，冬日的陽分外暖和，我跨上單車，趕往醫院。
●
那醫院位於台中市中區，並不特別高大，約莫十層樓。前後門相距不遠，以醫院看來，算是中等大小。我從後門進入，那恰巧是急診室入口，一股消毒藥水味衝鼻而來，幾名病人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我迅速通過，直來到醫院大廳。坐電梯上了五樓，循著衣玉母親告訴我的病房號碼，找到房間。
我探頭進去，房中有四個病床，不過只有一床有人。簾幕著了半邊，見不著裡頭。我輕聲躡足地走入，她床在窗邊，窗戶是若大的透明玻璃，採光良好。還沒見到衣玉，我先細聲地說道：「對不起，請問是張衣玉嗎？」
簾幕拉開，一位面帶愁容的婦人起身，不知是否太過勞累，臉上皺紋多得似乎不是這個年紀該有，也許是單親家庭的原故。向我勉強微笑：「你好。我是衣玉的母親，你就是……」
我點頭，問了聲好。
她指了隔壁床，要我先坐下。現在我已經可以看到衣玉了，帶著氧氣罩，身子裹在綠色的被子裡，面容舒緩，好似沉睡在美好的夢鄉。我驚訝，電話中不是說衣玉醒了？
衣玉母親無奈中帶著歉疚：「真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道：「衣玉……」
衣玉母親愁道：「她剛是醒了，看來人也好好的。怎知……又突然喊頭疼，呼吸困難……叫了醫生護士，折騰了一會，又昏過去了。」「這孩子……自小就命苦。沒了爸，又發生這怪事……」說到後來有些哽咽。
我安慰道：「衣玉會好的，他方才不就醒了。」
衣玉母親似乎察覺自己失態，斂起臉：「抱歉！都這麼把歲數了，還像小女孩似地哭哭啼啼。」
「不會，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我對於她的道歉顯得有些尷尬。
有一段時間，病房都沒人出聲。彷彿任何的動作都會打擾到衣玉似的。我望著病床，衣玉臉色蒼白，窗外灑入的光照在上頭，如一幅絕美的畫。精雕小巧的耳，濃黑流順的髮，以及那眉，帶有古典的味道。我突然發現，衣玉是如此的美，不輸袂月的可人。也許是她平常臉上總帶著股陰霾，把那姣好的面容遮蓋了。如今，那光透過了那層幽暗，映照出衣玉原始的模樣。
衣玉母親突然打破沉默：「你知道袂月去了哪嗎？」
「不知。她周日傳了封簡訊給我，說她不在了。我到現在都找不著人。」
衣玉母親嘆了口氣，心裡似乎在掙扎某件事，欲言又止。袂月從初中便伴著衣玉，或許她母親真的知道些什麼。我沉默，此刻只希望知道一切與她們有關的事，好像如此便能從中抓取線索。最後她像是下定決心，向我說道：「衣玉高中時也發生過同樣的事。」
「袂月向我說過，聽說是因為妹妹。」我謹慎地回答。
「原來你知道了。」不過衣玉母親仍是繼續下去。「唉！那天她們和袂月高高興興去看表演的，還記得衣碧出門前興奮得忘了便當，我還特地幫她送到學校。」她沉浸在回憶中。
衣碧就是衣玉的妹妹，不過袂月沒提到表演。我疑道：「表演？」
衣玉母親點頭：「那日有戲劇演出，記得是在市表演廳，由學校帶去。」
一個推論在我腦中逐漸成形，我忽然激動道：「戲劇？你記得那是什麼戲劇嗎？」聲音之大連我自己也嚇到。
衣玉母親被我嚇呆。我趕緊道歉。
她之後才說：「能劇，一種日本的傳統戲劇。」我傻了，像個呆子般被震聶住。她看了看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雖說我已認定衣玉的夢與能劇有關，不過聽到幾年前衣玉之妹失蹤，竟也是在看完能劇之後，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這些事，絕非偶然。幾年前如此，現今，又將再我們身上重演了。
這事，袂月當時瞞著我，我不懂她為啥要這麼做。難到打從一開始，她便不想讓我差手這事了？就如她簡訊上所說的。不過它還是來找我了，那東西，袂月要我忘卻的事。它闖進我的夢中，擾亂我的生活，這並非說忘記便可逃離的。
我有一陣子說不出話來，衣玉母親奇怪地看著我。
「伯母。」我突然這樣稱呼。「袂月失聯之前，到過你這？」
衣玉母親不解地說道：「什麼意思？」
「除了來探望衣玉外，袂月是否向您問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所謂奇怪的事，其實我也不清楚，總覺得袂月該掌握了什麼，否則怎會獨自出走。
「袂月……」她對我那突然正經的口吻感到不太適應。「她這幾天顯得不太穩定，且常在衣玉床邊喃喃自語。要說奇怪……她前些日子說要找些東西，向我借了古厝的鑰匙。」
「古厝？」
「那是衣玉祖父生前所住，現在都堆些雜物，袂月跟衣玉一年前的學校寫生作業選那做題材，因為裡頭還留些舊器具，他們倆對那些東西還頗有興趣。」「前幾天袂月來看衣玉，走前她跟我說，想到古厝去找些東西。我問她什麼？說是學校作業，要做古物報告。不過我光聽語氣就知道她在說謊，還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呀，說個謊全身就不自然起來。」
「那鑰匙……」
「我還是給她了。這孩子我從初中就看著她，乖巧聰明的，這次想必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吧。她不是那種做事不經思考的人，既然不說總有她的理由，我也不強問，便由她去了。」
「伯母，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忽然說道。
衣玉母親注視著我。
「我想進古厝。」
我神經緊張，回道：「嗯，認識。」
「我是衣玉的母親，雖說不太好意思，你能到醫院來嗎？衣玉想找你。」
我驚道：「衣玉醒了？」
「嗯，她剛醒來就嚷著見袂月，但我怎麼也連絡不到她。接著便說找你了，我從沒見她如此著急過。」
衣玉醒了，她或許知道袂月去哪。我問了衣玉所住的醫院後，便急忙掛上電話。
這有如在一片蒼茫中現出署光，我關掉電腦，直奔向外。正午，冬日的陽分外暖和，我跨上單車，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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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醫院位於台中市中區，並不特別高大，約莫十層樓。前後門相距不遠，以醫院看來，算是中等大小。我從後門進入，那恰巧是急診室入口，一股消毒藥水味衝鼻而來，幾名病人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我迅速通過，直來到醫院大廳。坐電梯上了五樓，循著衣玉母親告訴我的病房號碼，找到房間。
我探頭進去，房中有四個病床，不過只有一床有人。簾幕著了半邊，見不著裡頭。我輕聲躡足地走入，她床在窗邊，窗戶是若大的透明玻璃，採光良好。還沒見到衣玉，我先細聲地說道：「對不起，請問是張衣玉嗎？」
簾幕拉開，一位面帶愁容的婦人起身，不知是否太過勞累，臉上皺紋多得似乎不是這個年紀該有，也許是單親家庭的原故。向我勉強微笑：「你好。我是衣玉的母親，你就是……」
我點頭，問了聲好。
她指了隔壁床，要我先坐下。現在我已經可以看到衣玉了，帶著氧氣罩，身子裹在綠色的被子裡，面容舒緩，好似沉睡在美好的夢鄉。我驚訝，電話中不是說衣玉醒了？
衣玉母親無奈中帶著歉疚：「真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道：「衣玉……」
衣玉母親愁道：「她剛是醒了，看來人也好好的。怎知……又突然喊頭疼，呼吸困難……叫了醫生護士，折騰了一會，又昏過去了。」「這孩子……自小就命苦。沒了爸，又發生這怪事……」說到後來有些哽咽。
我安慰道：「衣玉會好的，他方才不就醒了。」
衣玉母親似乎察覺自己失態，斂起臉：「抱歉！都這麼把歲數了，還像小女孩似地哭哭啼啼。」
「不會，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我對於她的道歉顯得有些尷尬。
有一段時間，病房都沒人出聲。彷彿任何的動作都會打擾到衣玉似的。我望著病床，衣玉臉色蒼白，窗外灑入的光照在上頭，如一幅絕美的畫。精雕小巧的耳，濃黑流順的髮，以及那眉，帶有古典的味道。我突然發現，衣玉是如此的美，不輸袂月的可人。也許是她平常臉上總帶著股陰霾，把那姣好的面容遮蓋了。如今，那光透過了那層幽暗，映照出衣玉原始的模樣。
衣玉母親突然打破沉默：「你知道袂月去了哪嗎？」
「不知。她周日傳了封簡訊給我，說她不在了。我到現在都找不著人。」
衣玉母親嘆了口氣，心裡似乎在掙扎某件事，欲言又止。袂月從初中便伴著衣玉，或許她母親真的知道些什麼。我沉默，此刻只希望知道一切與她們有關的事，好像如此便能從中抓取線索。最後她像是下定決心，向我說道：「衣玉高中時也發生過同樣的事。」
「袂月向我說過，聽說是因為妹妹。」我謹慎地回答。
「原來你知道了。」不過衣玉母親仍是繼續下去。「唉！那天她們和袂月高高興興去看表演的，還記得衣碧出門前興奮得忘了便當，我還特地幫她送到學校。」她沉浸在回憶中。
衣碧就是衣玉的妹妹，不過袂月沒提到表演。我疑道：「表演？」
衣玉母親點頭：「那日有戲劇演出，記得是在市表演廳，由學校帶去。」
一個推論在我腦中逐漸成形，我忽然激動道：「戲劇？你記得那是什麼戲劇嗎？」聲音之大連我自己也嚇到。
衣玉母親被我嚇呆。我趕緊道歉。
她之後才說：「能劇，一種日本的傳統戲劇。」我傻了，像個呆子般被震聶住。她看了看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雖說我已認定衣玉的夢與能劇有關，不過聽到幾年前衣玉之妹失蹤，竟也是在看完能劇之後，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這些事，絕非偶然。幾年前如此，現今，又將再我們身上重演了。
這事，袂月當時瞞著我，我不懂她為啥要這麼做。難到打從一開始，她便不想讓我差手這事了？就如她簡訊上所說的。不過它還是來找我了，那東西，袂月要我忘卻的事。它闖進我的夢中，擾亂我的生活，這並非說忘記便可逃離的。
我有一陣子說不出話來，衣玉母親奇怪地看著我。
「伯母。」我突然這樣稱呼。「袂月失聯之前，到過你這？」
衣玉母親不解地說道：「什麼意思？」
「除了來探望衣玉外，袂月是否向您問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所謂奇怪的事，其實我也不清楚，總覺得袂月該掌握了什麼，否則怎會獨自出走。
「袂月……」她對我那突然正經的口吻感到不太適應。「她這幾天顯得不太穩定，且常在衣玉床邊喃喃自語。要說奇怪……她前些日子說要找些東西，向我借了古厝的鑰匙。」
「古厝？」
「那是衣玉祖父生前所住，現在都堆些雜物，袂月跟衣玉一年前的學校寫生作業選那做題材，因為裡頭還留些舊器具，他們倆對那些東西還頗有興趣。」「前幾天袂月來看衣玉，走前她跟我說，想到古厝去找些東西。我問她什麼？說是學校作業，要做古物報告。不過我光聽語氣就知道她在說謊，還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呀，說個謊全身就不自然起來。」
「那鑰匙……」
「我還是給她了。這孩子我從初中就看著她，乖巧聰明的，這次想必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吧。她不是那種做事不經思考的人，既然不說總有她的理由，我也不強問，便由她去了。」
「伯母，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忽然說道。
衣玉母親注視著我。
「我想進古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