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6月 12, 2008 10:47 pm
前日的記憶仍很鮮明，儘管當時是在暗夜之中。我循著原路，不一會便到達那巷子口了。我現在可以一目了然，這是條死巷，僅容一車通過，兩旁建築老舊，應該有幾十年了，而昨夜袂月就是消失在這路的盡頭。
我直騎到底，袂月就住在這吧。環顧四周，範圍裡少說有六間房子，更何況這只是我的估測，可能在更前面也說不定，真不知如何找起。我就這樣在原處打量了十幾分鐘，連個直覺似的東西都沒出現。房子全是一個樣，我僅能從陽台的曬衣處，推估出居住的人數，但那也不精確，要是衣服收了怎辦。就算知道人數，那袂月到底是一個人住，跟朋友住，還是跟家人住呢？這也搞不清楚呀。
我忽然覺得，我對袂月僅僅知道她叫做蘭袂月而已。其他像原居地、讀哪間大學、家中成員……這類消息，一概不知。也許我該問一下附近的人。
這時段不太有人來往，我等了近半小時，終於有名婦人出門。
我趨前去，客氣地問：「對不起，請問一下。」她抬頭看我，是位面容和藹的中年女子，年莫五十。
「這附近有住一位女大學生嗎？差不多這麼高……」我比了一下，大約到我的下巴吧。「長頭髮，有點嬌小的女生。」
那婦人回道：「這裡嘛……」她回身指了右側第二棟，說道：「只有那間有出租的樣子，租給誰我就不清楚了，我幫你問問。」
婦人走到門口，大喊著，該是房東的名，看來是熟人。裡面有了動靜，沒多久，一位年莫四、五十歲的女人把門打開，探出頭來。
婦人問聲了好，說道：「你有租房給女大學生嗎？這位年輕人在找。」
房東向我望來，我微笑道：「你好，我找蘭袂月。不知是否住這。」
房東皺了下眉頭：「蘭袂月……沒聽過喔。我樓上租四房，都是男的。」
我說了聲「對不起，打擾了。」婦人道：「那應該不住這裡了，不然我一定認識。」我和好心的婦人謝過，自個兒跨上單車，往巷口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居民都說不認識袂月了。我立在巷口，用和前日相同的角度，靜靜地看著。這裡的確是袂月離去的巷口，我不可能記錯。
我仔細的想，我和袂月之間到底還剩什麼相連著呢？手機失效，小張失蹤，而衣玉……可能仍在昏迷吧。
我無精打采地回宿舍，課也不上，把ＭＳＮ掛著，對電腦銀幕發呆。我第一次感到，在這世界上，找尋一個人是多麼的困難，我不知要往哪去，那是種使不上力的茫然，像獨自一人在沒有日月星辰的沙漠行走，無從判別方向。
我想著昨日的公園，袂月跟我說了一則故事，那是衣玉的悲慘經歷。而陪伴她走過的袂月，是否也承受了相當程度的痛苦呢？
突然，我發覺我犯了一項嚴重的錯誤，那如錐般把我刺醒。自收到袂月的簡訊後，我只是一味地想找到袂月。然而她何以離去，我竟沒多想。
她找我出來，想必是要對我述說一切，何以又在中途又不了了之？而在那封簡訊之中，我竟然忽略了一句話。
那些事情，就忘記吧……
我地激動起來，不就是那些事嗎，我竟然愚蠢到現在才想起。和我、袂月、小張、衣玉都有關連的事，就只有那場「能」而已。那場令人如夢似幻，竭盡唯美與淒寒的能劇。依此推論，衣玉所作的奇怪的夢，都是因為那場能劇而起的吧。而小張的失蹤……
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涼到後腦。
我打開瀏覽器，找了一周前的歷程紀錄，幸好沒被刪除。我藉此連回了那個能劇論壇，進入留言版。這裡仍是滿佈著灌水的留言，我直接往下拉，這禮拜刷新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我竟然找不著那篇關於空舟的留言。通常留言版不會那麼快到達容量極限，就算如此，消去的也該是更早期的留言才是。我打開內建搜尋，仍是輸入那句「能，有問題」。「Enter」。
畫面突然跳出「找不到文字！」這像一把槌，重重地打在我身上。
那篇留言消失了。
我不可置信地連按了幾次「Enter」，但結果仍是那句「找不到文字！」
被刪除了。一個念頭飄進我的腦中：殺人滅屍。但那只是純粹的直覺，或許版主認為這種言論會對論壇產生不良影響，才把它刪掉的吧，這種事誰知道呢。
我回到搜尋頁，鍵入「夢與幻」，搜尋。
頁面出現了一堆無關緊要網頁連結，盡是些論壇、網誌。我往後看了幾頁，終於出現「夢與幻─極致藝術」的網站。我點進去，黑色的背景，點綴著幽暗地火光，頂端是行草體的夢與幻，稍下，一排「劇團成員」、「關於劇團」、「演出場次」、「活動花絮」……等的連結列。這是劇團的日本官網，我日文能力還算不錯，看得懂九成。
「關於劇團」的內容，大致上是：劇團成立於2006年，由平川意西所創辦，以闡揚日本傳統藝術為主旨，並將能劇推廣至全世界……
之後便是劇團理念與實踐的方針之類的，我沒興趣。我切換到「劇團成員」頁面。從團長到成員，直排下來，每人皆有照片及資歷介紹。
平川意西：資深劇作家，畢業於某大學戲劇系，二十四歲即開始從事能劇表演，二十六歲演出成名作《猴》，其後致力於能劇推廣，……，四十五歲成立「夢與幻」劇團。
其他成員也都是年輕時期就投入能劇，如
山田一郎：資深能者，從小便從父親學習能劇，十七歲便擔當第一主角……從此演出十餘年，於2006年共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西本光：樂者，畢業於某大學音樂系，1975年任東京某管弦樂團首席，後轉學能樂，……，於2006年共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藤原……
但有一點令我費解，他們的團員簡介都如同團長平川意西一般，有一大段時日都以「致力於能劇推廣」或以其他無關緊要的文字帶過，直接跳到了「一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手機突然響了。
這時誰會找我呢？話筒那頭傳來女聲。
我直騎到底，袂月就住在這吧。環顧四周，範圍裡少說有六間房子，更何況這只是我的估測，可能在更前面也說不定，真不知如何找起。我就這樣在原處打量了十幾分鐘，連個直覺似的東西都沒出現。房子全是一個樣，我僅能從陽台的曬衣處，推估出居住的人數，但那也不精確，要是衣服收了怎辦。就算知道人數，那袂月到底是一個人住，跟朋友住，還是跟家人住呢？這也搞不清楚呀。
我忽然覺得，我對袂月僅僅知道她叫做蘭袂月而已。其他像原居地、讀哪間大學、家中成員……這類消息，一概不知。也許我該問一下附近的人。
這時段不太有人來往，我等了近半小時，終於有名婦人出門。
我趨前去，客氣地問：「對不起，請問一下。」她抬頭看我，是位面容和藹的中年女子，年莫五十。
「這附近有住一位女大學生嗎？差不多這麼高……」我比了一下，大約到我的下巴吧。「長頭髮，有點嬌小的女生。」
那婦人回道：「這裡嘛……」她回身指了右側第二棟，說道：「只有那間有出租的樣子，租給誰我就不清楚了，我幫你問問。」
婦人走到門口，大喊著，該是房東的名，看來是熟人。裡面有了動靜，沒多久，一位年莫四、五十歲的女人把門打開，探出頭來。
婦人問聲了好，說道：「你有租房給女大學生嗎？這位年輕人在找。」
房東向我望來，我微笑道：「你好，我找蘭袂月。不知是否住這。」
房東皺了下眉頭：「蘭袂月……沒聽過喔。我樓上租四房，都是男的。」
我說了聲「對不起，打擾了。」婦人道：「那應該不住這裡了，不然我一定認識。」我和好心的婦人謝過，自個兒跨上單車，往巷口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居民都說不認識袂月了。我立在巷口，用和前日相同的角度，靜靜地看著。這裡的確是袂月離去的巷口，我不可能記錯。
我仔細的想，我和袂月之間到底還剩什麼相連著呢？手機失效，小張失蹤，而衣玉……可能仍在昏迷吧。
我無精打采地回宿舍，課也不上，把ＭＳＮ掛著，對電腦銀幕發呆。我第一次感到，在這世界上，找尋一個人是多麼的困難，我不知要往哪去，那是種使不上力的茫然，像獨自一人在沒有日月星辰的沙漠行走，無從判別方向。
我想著昨日的公園，袂月跟我說了一則故事，那是衣玉的悲慘經歷。而陪伴她走過的袂月，是否也承受了相當程度的痛苦呢？
突然，我發覺我犯了一項嚴重的錯誤，那如錐般把我刺醒。自收到袂月的簡訊後，我只是一味地想找到袂月。然而她何以離去，我竟沒多想。
她找我出來，想必是要對我述說一切，何以又在中途又不了了之？而在那封簡訊之中，我竟然忽略了一句話。
那些事情，就忘記吧……
我地激動起來，不就是那些事嗎，我竟然愚蠢到現在才想起。和我、袂月、小張、衣玉都有關連的事，就只有那場「能」而已。那場令人如夢似幻，竭盡唯美與淒寒的能劇。依此推論，衣玉所作的奇怪的夢，都是因為那場能劇而起的吧。而小張的失蹤……
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涼到後腦。
我打開瀏覽器，找了一周前的歷程紀錄，幸好沒被刪除。我藉此連回了那個能劇論壇，進入留言版。這裡仍是滿佈著灌水的留言，我直接往下拉，這禮拜刷新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我竟然找不著那篇關於空舟的留言。通常留言版不會那麼快到達容量極限，就算如此，消去的也該是更早期的留言才是。我打開內建搜尋，仍是輸入那句「能，有問題」。「Enter」。
畫面突然跳出「找不到文字！」這像一把槌，重重地打在我身上。
那篇留言消失了。
我不可置信地連按了幾次「Enter」，但結果仍是那句「找不到文字！」
被刪除了。一個念頭飄進我的腦中：殺人滅屍。但那只是純粹的直覺，或許版主認為這種言論會對論壇產生不良影響，才把它刪掉的吧，這種事誰知道呢。
我回到搜尋頁，鍵入「夢與幻」，搜尋。
頁面出現了一堆無關緊要網頁連結，盡是些論壇、網誌。我往後看了幾頁，終於出現「夢與幻─極致藝術」的網站。我點進去，黑色的背景，點綴著幽暗地火光，頂端是行草體的夢與幻，稍下，一排「劇團成員」、「關於劇團」、「演出場次」、「活動花絮」……等的連結列。這是劇團的日本官網，我日文能力還算不錯，看得懂九成。
「關於劇團」的內容，大致上是：劇團成立於2006年，由平川意西所創辦，以闡揚日本傳統藝術為主旨，並將能劇推廣至全世界……
之後便是劇團理念與實踐的方針之類的，我沒興趣。我切換到「劇團成員」頁面。從團長到成員，直排下來，每人皆有照片及資歷介紹。
平川意西：資深劇作家，畢業於某大學戲劇系，二十四歲即開始從事能劇表演，二十六歲演出成名作《猴》，其後致力於能劇推廣，……，四十五歲成立「夢與幻」劇團。
其他成員也都是年輕時期就投入能劇，如
山田一郎：資深能者，從小便從父親學習能劇，十七歲便擔當第一主角……從此演出十餘年，於2006年共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西本光：樂者，畢業於某大學音樂系，1975年任東京某管弦樂團首席，後轉學能樂，……，於2006年共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藤原……
但有一點令我費解，他們的團員簡介都如同團長平川意西一般，有一大段時日都以「致力於能劇推廣」或以其他無關緊要的文字帶過，直接跳到了「一同創立夢與幻劇團」。
手機突然響了。
這時誰會找我呢？話筒那頭傳來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