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第一章》


  擎天崖。

  時值冬末,這年的冬天忒冷,山下的村民全都躲在家裡,沒有人肯在這麼嚴酷的氣候下上山採草藥,遍天遍地的雪花在空中飛舞著顯得特別荒涼。一名身著藍衣的中年劍客就這麼佇立於崖邊,面無表情的望著山下。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滿天的雪花卻沒有一丁點積在他周身一呎內。

  「你來了。」中年劍客閉上了眼,抬起頭來道。
  「是,師父。」樹林中傳來答覆聲。中年劍客背後的樹林走出一名白衣青年,他的背後也揹著一把劍,他默默地走到了中年劍客的背後,緩緩地跪了下來。

  「為何要跪?」中年劍客淡然地問。
  「師父自我幼時將我拉拔至今,徒兒、徒兒不願與師父博殺,求師父收回成命!」白衣青年對著中年劍客狠狠地磕了個頭,就這麼將頭擱在地上不肯抬起。

  「我從寨中將你救出來,就是為了今日。」中年劍客依然淡然地說,「即便你不肯殺我……」說著,中年劍客拔出他的劍往後虛砍一下,「我也會將你給殺了。」說完後,他們兩人背後的樹已被砍成兩半倒向一旁,沒有任何聲響,像是原本就這樣似的。

  白衣青年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將頭靠在地上,重複著那一句:「請師父收回成命!」

  中年劍客轉回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白衣青年,暴喝一聲,「畜牲!」這一吼蘊含了中年劍客的怒氣與真氣,將四周林木上的積雪全都震了下來,中年劍客嚴肅地道:「你要明白,每一任掌門的名字都是一樣的,你叫劍一,我也叫劍一,我們的師祖、開宗立業的祖師通通都叫劍一。唯有弒師才能真正繼承劍一這名字。弒師,是我們劍宗要背負一生的業,也是我們劍宗每一任宗主的宿命。這由不得你任性的,你懂嗎?」

  「那徒兒不願繼任宗主,請師父收回成命!」劍一依然重複著那句話。
  「這由不得你選擇。」老宗主一把拉起劍一,一掌砍向他的後頸將他砍暈。

  老宗主一手扛起劍一,運起輕功縱身向山下跳去。他利用崖壁的突起當作著力點改變方向跟墜落方向,跳到一半竟然有個洞坳,老宗主就這麼竄了進去。這山洞似乎是自然形成的,沒有絲毫人工開闢的痕跡。

  洞內雖黑,但卻沒有阻礙老宗主的步伐,老宗主彷彿能黑夜視物一般,扛著劍一左一步右一拐的走著。走到了山洞的最裡面,老宗主拿起了火石,對著壁上的燭台敲打了幾下生起燭火。

  洞內的空間意外的大,一張桌子,一幅畫像,及一具散發著寒氣的玉棺。

  老宗主對著畫像深深地鞠了一躬,神情恭敬地道:「宗門不肖子弟,第四十四任宗主敬秉祖師,第四十五代宗主繼任者的修為已達到造化境,已可繼任宗主職位,弟子業已準備赴死,欲將宗門第四十五任宗主置入寒玉棺,此處洞坳即將造祖師吩咐徹底毀去,願師祖一切保佑。」說完後老宗主又對著畫像鞠躬。

  老宗主轉身用劍鞘將寒玉棺的蓋子一把挑起,將劍一放進玉棺,正準備關上棺蓋時猶豫了一會。他默默地看著劍一沉睡的表情,嘆了口氣,將手伸進自己衣裳的暗袋中將一個錦袋拿了出來,放在劍一的胸前。再深深地看了他最喜愛的弟子一眼,接著將棺蓋徹底的闔上了。

  老宗主看著闔上的玉棺,拿出了自己的劍,沒有握住它,而是雙手合十夾著劍刃,閉起眼睛唸起了真言。漸漸地老宗主停住了默念真言的動作且放開了雙手,他的劍就這麼地飄在空中。他看著陪伴在他身邊數十載的寶劍吟泉,輕聲的道:「吟泉啊吟泉,你陪伴老夫,也快要屆滿百年了,雖然你我百年來一點都不見老,但老夫累了。老夫這一輩子都在完成師父與師祖們的遺託,如今一切終將結束,你就陪老夫一起墜入九幽黃泉吧,你說好不?」

  吟泉輕輕地晃了一下,一陣鳴吟的聲音自吟泉的劍體中傳出。

  老宗主微笑的看著吟泉,再看了一眼玉棺說道:「那麼,我們一起走吧。師傅,徒兒自你自縊後,每夜都想著要去陪你,如今徒兒將你囑託的事辦好了,徒兒……徒兒就來陪你了。至於劍一,收你做徒弟,是為師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

  老宗主再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合十,看著發出異光的吟泉,輕吟道:「萬象歸一!」吟泉發出更激烈的光芒,劍芒漸漸地將整座山洞都給淹沒了,隨後一聲轟然巨響,這座在半山壁上的洞穴,就被落下的土塊與岩石給掩埋了。

  此後,劍宗度過了一千年混亂的時期,且漸漸沒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