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5月 17, 2008 12:00 pm
小倩是前幾天轉來我們班的學生。
人如其名，她就如同倩女幽魂裡的小倩那般清秀，皮膚也是那樣蒼白，及肩的秀髮加上一雙水靈大眼汪汪漾動，不曉得她剛來的第一天，就勾走了幾位男性同胞們的魂了。
我望向她的眼時，她好像對我微微放電，弄得我酥麻酥麻，害我差點翹了起來，幸好我即時狠狠地甩了那位抬頭弟兄兩巴掌，逼得他做回縮頭烏龜，畢竟我有了今生最愛的女人──秀秀了。
由於我是夜間部的學生，班上的人龍蛇混雜，有流氓混混、有企業老闆，只是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樣，白天上班，晚上還要跑來這邊睡覺混文憑。奇怪的是，自從小倩轉來我們班級後，幾個平常白天做著大事業，晚上趁機休息的幾位小老闆、小經理、小混混，都不知怎麼的，開始打起精神來，假裝上課，其實是想找機會偷偷看個小倩幾眼，看有無機會將這美人兒抱回家睡覺。
我也不例外，小倩像是學了勾魂術似的，逼得大家不得不將視線往她身上匯聚過去，連那個講解社會史的老教授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每當班上幾個男性聚集在一起討論時，我幾乎可以看見小倩被幾個班上同學架起來強暴的畫面，真是太可怕了。
有如此一大美女，還聽說單身，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事，大家無不趨之若騖，深怕錯過這一次，還要再等一百年，那便是下輩子再見了。
終於在小倩來的第三天，有個經理級的大哥，在那天的最後一堂下課時，動員了數十名的人，在樓下的大道上，用最艷紅的玫瑰花排成「我愛妳」三個大字，然後手裡像是變魔術般的，出現了一捧鮮花，他攔住小倩，猛地跪了下來，誠意可謂百分百，他大喊：「小倩！我是真心喜歡妳的！我們交往吧！」
「嘻嘻。」小倩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宛如天使下凡。
大哥像是看見了神的旨意般，笑的闔不攏嘴，跟著繼續將眼睛的電力繼續加強，我甚至可以看見他的眼睛在冒煙了。
我捏了把冷汗，又搥了小雞雞一下。
還沒。
小倩還沒正面回應。
「嘻嘻嘻嘻……」小倩飄然一笑，我看見方圓十呎內的男性靈魂，像是有了實體，正迅速地脫著衣服，亟欲釋放人類最原始的渴望。
大哥喉頭鼓動。
全場男性喉頭鼓動。
真是令人屏息的一刻，但最終仍沒有轟烈的結果。
小倩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帶著一抹不深不淺的笑意，掉頭走了。
那位大哥像是打開神的旨意後，卻發現裡頭放著許純美照片那般，錯愕、羞愧、無助……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招無堅不摧的追女妙招，居然滑鐵盧了，意思就是，他動用的十幾萬現金，只換得小倩翩然一笑，沒有上床、沒有這回事。
我這才驚覺不妙，我剛剛居然很害怕小倩答應那位大哥，成為他的女朋友。
難不成我愛上小倩了？
不，不可以。
我是愛秀秀的。
於是我只好將希望寄託在我此校交情至深的好友──傑哥身上了。
傑哥他長的不算帥，但也不醜，身材有點胖胖的，整天窩在家裡打戰場、刷副本、吃吃吃……然後晚上來學校睡覺。
「小倩長的怎樣？」我問他。
「漂亮啊，怎樣？」
「想不想追她？」
傑哥哈哈一笑，說：「追她？我有自知之明啦！」他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又捏了一圈肉給我看。
我眉頭略皺，仍信心滿滿地跟他說：「安啦，我幫你。」
於是傑哥在小倩轉來的一個星期後，從此戒了打手槍這個惡習。
大家跌破眼鏡了，一個絕世大美女，居然被一頭人不像人，像頭豬的傢伙追走？
不知道是誰說出上面那句話的，他後來被傑哥幹了一拳。
但我至今仍很後悔，後悔我幫了傑哥。
並不是因為秀秀比不上小倩。
「欸，智翰，你明天要不要帶秀秀來我們家玩啊？」傑哥在電話裡頭這麼問我。
我覺得奇怪，問：「你們？誰？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這個嘛，其實我跟小倩同居了，我搬去她家了。」
天啊！
難怪他戒了全世界單身男子最難戒掉的惡習。
那他找我去他們家幹嘛？當電燈泡？還是要開轟趴？
「好啊，反正閒著。」管他的。
隔天秀秀開心翹了課，陪我去找傑哥，我們時間約在中午，要去傑哥家……不，是小倩家吃火鍋。
「傑哥交女朋友了噢！」秀秀同樣也有著一雙大眼，真是太正了。
我看著她，「對啊，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喔，新轉來我們班的。」
「是噢，傑哥真厲害，看不出來耶。」秀秀興奮。
「當然啦。」我說話時，指高氣昂的模樣。
「厚……一定是你！你一定用了那個招數！」秀秀指著我的鼻子，笑的很甜蜜，那是我們的秘密，我就是靠著那招追到秀秀的。
可惡，又翹起來了。
「嗯……」我努力放空，注視著遠方，故作憂鬱。
依照約定時間，我準時出現在傑哥給我的那串地址上。
我整整在同一個地方繞了兩圈，才看見公寓的正門口。
某種特定制約似的，要繞兩圈才會讓人看見門口，真是奇怪，難道我前兩圈是瞎了嗎？
這個疑慮很快就被淹沒了。
傑哥沒有開轟趴，就只是吃火鍋。
外頭天氣炎熱，原本還想說要吃火鍋，是不是頭殼壞了，想不到我錯了，這邊涼爽的很，吃起火鍋來很過癮，就像在夏天硬是要開著18度的冷氣，然後蓋著綿襖睡覺一樣舒服。
「你們關係進展的很快嘛。」趁著小倩不注意，我偷偷說著。
傑哥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人，怎麼這下卻支支吾吾起來，他滿臉通紅，抓抓那紅通的耳根子，就是一直傻笑。
「哇──不是吧。」
「呃、沒、沒有啦，你不要亂說！」傑哥緊張起來。
逗得我哈哈大笑，但小倩卻很自若，依舊不改幽幽的作風，淡然笑著。
秀秀突然抓住我衣襟，小聲說著：「外套給我穿，我覺得這邊好冷噢。」
我靜下心來，的確有些微的冷。
但外頭……外頭……我看看四周，卻沒有看見陽光的蹤跡，如此採光不佳的房子，居然還有人要租啊，房租應該便宜到爆炸吧，也難怪了，太陽照不到，難免冷了點，我脫下外套，給秀秀穿上。
就這樣我跟傑哥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著，氣氛僵的詭異，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好像有什麼天大的壞事即將降臨，暴風雨前的壓迫窒息感。
吃完火鍋時，已經三點了，我感嘆時間總是過得如此快，算算時間，如果在如此無聊下去，也差不多該走了。
「好無聊啊，不如、不如我們來打牌？反正天也還沒黑，你應該也不急著在天黑之前離開吧？對吧？天還很亮。」傑哥這樣說，表情有點掙扎，又有點興奮，我看不太出來情緒，只是天黑來天黑去的，我不太懂，大概是一個網路的新梗吧，原諒我聽不懂它的笑點在哪裡，但我仍然噗嗤地笑出來，雖然我不知道哪裡好笑了。
我這個人很隨性，秀秀也說好。反正距離晚上上課時間還有段距離，我想打打牌再回家睡個覺，接著再起床，再換個地方睡，怎麼算都不吃虧，反正自從小倩被傑哥追走後，小倩身上那股勾魂的力量，好像消化於無，全數由傑哥吸收了。
傑哥告訴我，他是多麼的愛小倩。
是我讓他看見人生光明，探索未知的新大陸，進入全新的世界。
總之說的天花亂墜，一句話，感謝我就是了。
當四個人共同參與一個遊戲時，話也比較多了，大家邊打牌邊聊著不著邊際的話，然後輸的洗牌，又繼續聊著，人們總是這麼無聊。
打到五點多時，傑哥明顯顯的不耐，在我看起來，那像是很想尿尿，卻又極力憋住的掙扎，傑哥在心裡衝撞，做某種程度上的拔河。
小倩自始至終，都是一貫的清秀笑容，她偶爾勾勾傑哥的手臂，偶爾貼上傑哥的背，傑哥也總是滿意的微笑。此時滿臉驚慌的傑哥，在小倩體恤溫柔的關切下，恢復成原來的正常模樣，但眼神出現了轉變，多出了某種堅決。
傑哥看著時鐘，又看著我。
「智翰……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一嚇，「嗯？」
「我很開心你幫助我遇上小倩，她真是個好女孩。」
「哈，白痴喔，這種屁話就甭說了。」
「不只是我，就連小倩她都很感激你……」
哦？
「要不是你把我們撮合在一起，小倩或許就會找你抓交替了呢。」
「哈哈哈，不用客……」我聽到前面那句，嘴巴不自覺的開始客套，卻被後面那句給震懾住了。
抓交替？
這個詞兒很熟悉，好像在哪邊聽過……
交替。
「什麼！」我驚呼。
秀秀也驚恐的捉住我的袖子，傻怔怔地看著傑哥的臉開始變得陰側莫辨，小倩也是，她的蒼白臉龐上，出現了微微的慘澹綠光。
「小倩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啊，千萬不要怕。」傑哥的嘴角歪斜的厲害，她站直了身子，看起來如此巨大，他緩緩走向一旁的小型冰箱，然後又將頭對著我，說：「你看，為了怕小倩變醜、變爛掉，我還將她小心保存了起來……」
傑哥打開冰箱。
一個全身赤裸的屍體，被反折、再反折地塞進只有軟骨功才能辦到的窄小冰箱裡，很顯然的，縱使你鍛鍊易筋經多年，在這樣的凹折之下，能活命的話，你聯絡我，我再向你拜師學藝。
突兀的，一顆冷冰結霜的人頭，迴異地出現在凹折屍體中的中央。
我看看那顆死人頭，再看看傑哥，不像。
我看看那顆死人頭，再看看小倩，對了。
就是她了。
我並沒有想像中的崩潰尖叫，只是腿軟的現象隱隱呈現中年早衰的隱憂。
秀秀簡直嚇壞了，將整顆頭埋在一個也被嚇傻的我的背後。
「傑哥。」
小倩坐在我前方，悠然自得的笑容看得讓我發寒，我盡量不去注意她。
「嗯，你說吧。」傑哥的眼神像頭完全被馴服的野獸。
我扶起秀秀，腦袋裡快速運轉，情況不至於這麼惡劣吧，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恩人，是吧，是恩人吧？
「我說傑哥……」秀秀躲藏在我背後，好像在玩老鷹抓小雞，躲在母雞的背後，「……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傑哥沒有說話，一雙了無生氣的眼睛直直望穿我，我往後退一點，他的眼睛就更為深邃的看著我。
忽然，傑哥身後的房間瞥開了一條小縫，黑漆漆的，好像有人躲在裡頭窺伺著我，幽幽祟動著。
小倩仍坐在地上，事不關己的模樣，好像死的人不是她，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死的人可是她啊。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一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兩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三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至門邊了，傑哥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心跳的很快。
我知道，我的問題很危險，如果傑哥一口咬定我不是他的朋友，那麼我想我就完蛋了，就跟我的考卷分數一樣，要去賣鴨蛋了，但我對我們之間的交情很有信心，這也是我唯一的籌碼了。
傑哥沒有正面回應我，那就代表我還有希望。
這也讓我想起傑哥打牌前的怪異對話，他老是把還沒天黑掛在嘴邊，難不成過了天黑，我們就逃不出去了？一想到這邊，時鐘已經敲然跑到五點半了，我開始懷疑分針有偷跑的嫌疑，一定要在天黑前離開這邊。
我嚥了口口水，眼睛看著傑哥，雙手往後亂摸著鎖把，將門緩緩打開，當然這個危急的時刻當中，我不忘趁亂偷偷摸了秀秀的屁股好幾把，秀秀像是沒感覺似的，一直咽嗚躲著，早知道就抓重點部位了……我可不是心理變態，在這種生死關頭，以後還有沒有這種機會不曉得了，能吃多少豆腐就吃多少了。
「跑！」我推了秀秀一把，她也知明白我要她往下衝，衝出這間要死了的房子，秀秀向前衝了兩步，我也跟著衝了出去，但卻直直撞上突然頓住的秀秀，他差點跌倒，我趕緊摟住她。
好浪漫啊。
不，不是，危急時刻哪來的浪漫！
待我回神，卻發現怎麼樓梯方向改變了，原本位在四樓的小倩家，居然沒有往下走的樓梯，只有一處通往樓上的階梯，往下的樓梯彷彿被人用水泥填平了起來，這下可好，我回頭看著屋內。
傑哥摩擦雙掌，走過小倩身旁，筆直朝我走來，他已經被迷惑住了！
「跑！」我又驚呼。
秀秀開始往上衝，我殿後，想不到才剛衝上一層樓，卻見公寓兩側的門戶大開，門口站滿了許多看似圍觀的群眾……那些群眾不是破了腦，就是破了肚，還有個全身燒的焦黑的婦人，抱著一個像是黑炭的燒焦小孩，吃吃笑著看著我和秀秀。
媽的！不只小倩家，這整棟公寓都是鬼！
樓梯已經出現往上踏的腳步聲了，無可奈何之下，我推著秀秀，咬著牙繼續往上衝，幾個好奇的鬼看著我們，迅速飄了過來，扒抓住了我的腳，我驚駭莫名，喊著：「秀秀不要停！繼續衝！」
卻哪知已經不見秀秀蹤影，她早就衝上去了！
我氣得大罵幹，回頭惡狠狠瞪著那鬼，原來是隻小鬼，他撕牙咧嘴地朝我張口，登時我勃然大怒，摔了那小鬼兩個耳光，小鬼愕然鬆手，哇哇大哭，我也嚇傻了，不知哪來勇氣打了鬼！卻也沒時間發楞，我已經看見傑哥的臉緩緩從階梯上出現，我扶著階梯，開始往上猛衝！
樓梯像是永無止盡似的，每一層都有許多鬼在大敞門戶的門口站著，各各死樣淒厲，好不可怕。
樓梯像是鬼打牆，跑也跑不完，秀秀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想到這，我大喊不妙，不會是跑到一半，被鬼給捉走了吧！
「智翰！快上來！已經到了！」
樓上一層居然傳來秀秀的聲音，給我灌注了無數的力量，我連狗帶爬的爬了上去，見秀秀氣喘吁吁地猛壓按著鐵門的鈕。
「打不開！」秀秀哭了。
「我來！」我猛力壓按鎖上的鈕，只要一按，門就會喀一聲的打開才對啊！
鎖鈕像是卡死，按也按不動，秀秀急的跺腳，搥著我的背。
「智翰啊……」
樓下傳來傑哥的呼喚，我連頭都沒回，胡亂應答：「幹嘛啦！」
壓的更大力了。
忽然，鎖像是活了起來，喀地一聲，被我按了下去，門猛然跳開。
我甩開門，看見灰濁的天空還漾著一些些藍。
得救了！
想也不想，我拉著秀秀跳了出去！
我重新回到了街道，路上車水馬龍，只是好像都沒人注意到我和秀秀似的，就連一旁賣雞排的老闆娘都沒注意到我，彷彿我們還正置身於另一個空間。
「智翰啊。」傑哥黯然說著，百般無奈，聲音自我身後傳來。
重新回到大街的我，勇氣提升了一瞇瞇，我說：「傑哥！別鬧了，你被她迷住了！過來這邊，出來就沒事了！」
「我太愛她了。」傑哥搖搖頭，嘆道：「何況這是你幫我們撮合的，我很珍惜。」
「什麼！」我生氣了，「傑哥你不要胡鬧了！她是鬼！貨真價實的鬼！出來！現在離開這棟鬼公寓就有救了！」我看著天，開始迷濛了。
「是啊，傑哥快出來，還來得及！」秀秀依然藏在我背後，像隻嚇壞的超級可愛小綿羊。
我鼓起勇氣，向門口推進一小步，使我距離站在門口的傑哥更近了。
「傑哥……」我盤算著，在推進下一步時，我要一鼓作氣將傑哥從這棟鳥不拉屎的鬼公寓把他拉出來，脫離女鬼的勾魂大法。
傑哥像是洞悉我的心思，又嘆：「智翰，夠了，這樣是沒有用的……」傑哥看著我，身後開始聚集了許許多多的鬼，滿滿地、滿滿地，其中一隻鬼還在大哭大鬧，向一旁的乾屍媽媽，說我剛剛搧了他兩巴掌，卻又被乾屍媽媽呼了一掌，這才安靜下來。
「傑哥！」我大駭。
秀秀也看見了，幾乎是躲在我身後發抖。
「夠了，智翰，你我認識多久了？」傑哥口氣開始變化，像是經歷百般滄桑那樣。
我極力忽略傑哥背後那團噁心的鬼，思索後說：「三年吧，自從我開始上夜校開始。」
傑哥臉頰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嗯，我有在白天出現過嗎？」
我啟動回憶裝置，全都是在夜晚上課時，我們打鬧的情形，「沒有。」
「跟你出去玩？」
「沒有。」
「我有跟你說過我幾歲？」
「沒有。」
「我有跟你說過我還活著？」
「……沒有。」
我突然好想哭。
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傑哥可怕了。
反而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你這混帳……」我居然哭了。
傑哥臉上泛上綠意，龐大的軀體使他看起來像是這群鬼裡頭的鬼王。
「傑哥……」
「不要說了。」傑哥看著我說：「謝謝你替我找到另一半，祝你也能夠幸福。」
秀秀聽見這一番話，不再發抖了，她從我背後探出頭，緊張的看著我，又膽顫心驚地看著那群鬼，好像在觀賞稀有動物般。畢竟，這種難得一見的盛況，不多看幾眼是會折陽壽的。
「喔，對了，以後別再出現找我的念頭了，哈哈，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了啦！」傑哥發出以往豪邁的笑聲。
鐵門緩緩闔上，漸漸陷入牆壁裡頭，整棟公寓最終消失不見。
我們被拋回現實。
太陽早已落下，只剩下愕然的我、愕然的秀秀，以及看見我倆突然出現的愕然賣雞排老闆娘。
人如其名，她就如同倩女幽魂裡的小倩那般清秀，皮膚也是那樣蒼白，及肩的秀髮加上一雙水靈大眼汪汪漾動，不曉得她剛來的第一天，就勾走了幾位男性同胞們的魂了。
我望向她的眼時，她好像對我微微放電，弄得我酥麻酥麻，害我差點翹了起來，幸好我即時狠狠地甩了那位抬頭弟兄兩巴掌，逼得他做回縮頭烏龜，畢竟我有了今生最愛的女人──秀秀了。
由於我是夜間部的學生，班上的人龍蛇混雜，有流氓混混、有企業老闆，只是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樣，白天上班，晚上還要跑來這邊睡覺混文憑。奇怪的是，自從小倩轉來我們班級後，幾個平常白天做著大事業，晚上趁機休息的幾位小老闆、小經理、小混混，都不知怎麼的，開始打起精神來，假裝上課，其實是想找機會偷偷看個小倩幾眼，看有無機會將這美人兒抱回家睡覺。
我也不例外，小倩像是學了勾魂術似的，逼得大家不得不將視線往她身上匯聚過去，連那個講解社會史的老教授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每當班上幾個男性聚集在一起討論時，我幾乎可以看見小倩被幾個班上同學架起來強暴的畫面，真是太可怕了。
有如此一大美女，還聽說單身，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事，大家無不趨之若騖，深怕錯過這一次，還要再等一百年，那便是下輩子再見了。
終於在小倩來的第三天，有個經理級的大哥，在那天的最後一堂下課時，動員了數十名的人，在樓下的大道上，用最艷紅的玫瑰花排成「我愛妳」三個大字，然後手裡像是變魔術般的，出現了一捧鮮花，他攔住小倩，猛地跪了下來，誠意可謂百分百，他大喊：「小倩！我是真心喜歡妳的！我們交往吧！」
「嘻嘻。」小倩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宛如天使下凡。
大哥像是看見了神的旨意般，笑的闔不攏嘴，跟著繼續將眼睛的電力繼續加強，我甚至可以看見他的眼睛在冒煙了。
我捏了把冷汗，又搥了小雞雞一下。
還沒。
小倩還沒正面回應。
「嘻嘻嘻嘻……」小倩飄然一笑，我看見方圓十呎內的男性靈魂，像是有了實體，正迅速地脫著衣服，亟欲釋放人類最原始的渴望。
大哥喉頭鼓動。
全場男性喉頭鼓動。
真是令人屏息的一刻，但最終仍沒有轟烈的結果。
小倩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帶著一抹不深不淺的笑意，掉頭走了。
那位大哥像是打開神的旨意後，卻發現裡頭放著許純美照片那般，錯愕、羞愧、無助……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招無堅不摧的追女妙招，居然滑鐵盧了，意思就是，他動用的十幾萬現金，只換得小倩翩然一笑，沒有上床、沒有這回事。
我這才驚覺不妙，我剛剛居然很害怕小倩答應那位大哥，成為他的女朋友。
難不成我愛上小倩了？
不，不可以。
我是愛秀秀的。
於是我只好將希望寄託在我此校交情至深的好友──傑哥身上了。
傑哥他長的不算帥，但也不醜，身材有點胖胖的，整天窩在家裡打戰場、刷副本、吃吃吃……然後晚上來學校睡覺。
「小倩長的怎樣？」我問他。
「漂亮啊，怎樣？」
「想不想追她？」
傑哥哈哈一笑，說：「追她？我有自知之明啦！」他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又捏了一圈肉給我看。
我眉頭略皺，仍信心滿滿地跟他說：「安啦，我幫你。」
於是傑哥在小倩轉來的一個星期後，從此戒了打手槍這個惡習。
大家跌破眼鏡了，一個絕世大美女，居然被一頭人不像人，像頭豬的傢伙追走？
不知道是誰說出上面那句話的，他後來被傑哥幹了一拳。
但我至今仍很後悔，後悔我幫了傑哥。
並不是因為秀秀比不上小倩。
「欸，智翰，你明天要不要帶秀秀來我們家玩啊？」傑哥在電話裡頭這麼問我。
我覺得奇怪，問：「你們？誰？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這個嘛，其實我跟小倩同居了，我搬去她家了。」
天啊！
難怪他戒了全世界單身男子最難戒掉的惡習。
那他找我去他們家幹嘛？當電燈泡？還是要開轟趴？
「好啊，反正閒著。」管他的。
隔天秀秀開心翹了課，陪我去找傑哥，我們時間約在中午，要去傑哥家……不，是小倩家吃火鍋。
「傑哥交女朋友了噢！」秀秀同樣也有著一雙大眼，真是太正了。
我看著她，「對啊，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喔，新轉來我們班的。」
「是噢，傑哥真厲害，看不出來耶。」秀秀興奮。
「當然啦。」我說話時，指高氣昂的模樣。
「厚……一定是你！你一定用了那個招數！」秀秀指著我的鼻子，笑的很甜蜜，那是我們的秘密，我就是靠著那招追到秀秀的。
可惡，又翹起來了。
「嗯……」我努力放空，注視著遠方，故作憂鬱。
依照約定時間，我準時出現在傑哥給我的那串地址上。
我整整在同一個地方繞了兩圈，才看見公寓的正門口。
某種特定制約似的，要繞兩圈才會讓人看見門口，真是奇怪，難道我前兩圈是瞎了嗎？
這個疑慮很快就被淹沒了。
傑哥沒有開轟趴，就只是吃火鍋。
外頭天氣炎熱，原本還想說要吃火鍋，是不是頭殼壞了，想不到我錯了，這邊涼爽的很，吃起火鍋來很過癮，就像在夏天硬是要開著18度的冷氣，然後蓋著綿襖睡覺一樣舒服。
「你們關係進展的很快嘛。」趁著小倩不注意，我偷偷說著。
傑哥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人，怎麼這下卻支支吾吾起來，他滿臉通紅，抓抓那紅通的耳根子，就是一直傻笑。
「哇──不是吧。」
「呃、沒、沒有啦，你不要亂說！」傑哥緊張起來。
逗得我哈哈大笑，但小倩卻很自若，依舊不改幽幽的作風，淡然笑著。
秀秀突然抓住我衣襟，小聲說著：「外套給我穿，我覺得這邊好冷噢。」
我靜下心來，的確有些微的冷。
但外頭……外頭……我看看四周，卻沒有看見陽光的蹤跡，如此採光不佳的房子，居然還有人要租啊，房租應該便宜到爆炸吧，也難怪了，太陽照不到，難免冷了點，我脫下外套，給秀秀穿上。
就這樣我跟傑哥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著，氣氛僵的詭異，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好像有什麼天大的壞事即將降臨，暴風雨前的壓迫窒息感。
吃完火鍋時，已經三點了，我感嘆時間總是過得如此快，算算時間，如果在如此無聊下去，也差不多該走了。
「好無聊啊，不如、不如我們來打牌？反正天也還沒黑，你應該也不急著在天黑之前離開吧？對吧？天還很亮。」傑哥這樣說，表情有點掙扎，又有點興奮，我看不太出來情緒，只是天黑來天黑去的，我不太懂，大概是一個網路的新梗吧，原諒我聽不懂它的笑點在哪裡，但我仍然噗嗤地笑出來，雖然我不知道哪裡好笑了。
我這個人很隨性，秀秀也說好。反正距離晚上上課時間還有段距離，我想打打牌再回家睡個覺，接著再起床，再換個地方睡，怎麼算都不吃虧，反正自從小倩被傑哥追走後，小倩身上那股勾魂的力量，好像消化於無，全數由傑哥吸收了。
傑哥告訴我，他是多麼的愛小倩。
是我讓他看見人生光明，探索未知的新大陸，進入全新的世界。
總之說的天花亂墜，一句話，感謝我就是了。
當四個人共同參與一個遊戲時，話也比較多了，大家邊打牌邊聊著不著邊際的話，然後輸的洗牌，又繼續聊著，人們總是這麼無聊。
打到五點多時，傑哥明顯顯的不耐，在我看起來，那像是很想尿尿，卻又極力憋住的掙扎，傑哥在心裡衝撞，做某種程度上的拔河。
小倩自始至終，都是一貫的清秀笑容，她偶爾勾勾傑哥的手臂，偶爾貼上傑哥的背，傑哥也總是滿意的微笑。此時滿臉驚慌的傑哥，在小倩體恤溫柔的關切下，恢復成原來的正常模樣，但眼神出現了轉變，多出了某種堅決。
傑哥看著時鐘，又看著我。
「智翰……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一嚇，「嗯？」
「我很開心你幫助我遇上小倩，她真是個好女孩。」
「哈，白痴喔，這種屁話就甭說了。」
「不只是我，就連小倩她都很感激你……」
哦？
「要不是你把我們撮合在一起，小倩或許就會找你抓交替了呢。」
「哈哈哈，不用客……」我聽到前面那句，嘴巴不自覺的開始客套，卻被後面那句給震懾住了。
抓交替？
這個詞兒很熟悉，好像在哪邊聽過……
交替。
「什麼！」我驚呼。
秀秀也驚恐的捉住我的袖子，傻怔怔地看著傑哥的臉開始變得陰側莫辨，小倩也是，她的蒼白臉龐上，出現了微微的慘澹綠光。
「小倩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啊，千萬不要怕。」傑哥的嘴角歪斜的厲害，她站直了身子，看起來如此巨大，他緩緩走向一旁的小型冰箱，然後又將頭對著我，說：「你看，為了怕小倩變醜、變爛掉，我還將她小心保存了起來……」
傑哥打開冰箱。
一個全身赤裸的屍體，被反折、再反折地塞進只有軟骨功才能辦到的窄小冰箱裡，很顯然的，縱使你鍛鍊易筋經多年，在這樣的凹折之下，能活命的話，你聯絡我，我再向你拜師學藝。
突兀的，一顆冷冰結霜的人頭，迴異地出現在凹折屍體中的中央。
我看看那顆死人頭，再看看傑哥，不像。
我看看那顆死人頭，再看看小倩，對了。
就是她了。
我並沒有想像中的崩潰尖叫，只是腿軟的現象隱隱呈現中年早衰的隱憂。
秀秀簡直嚇壞了，將整顆頭埋在一個也被嚇傻的我的背後。
「傑哥。」
小倩坐在我前方，悠然自得的笑容看得讓我發寒，我盡量不去注意她。
「嗯，你說吧。」傑哥的眼神像頭完全被馴服的野獸。
我扶起秀秀，腦袋裡快速運轉，情況不至於這麼惡劣吧，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恩人，是吧，是恩人吧？
「我說傑哥……」秀秀躲藏在我背後，好像在玩老鷹抓小雞，躲在母雞的背後，「……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傑哥沒有說話，一雙了無生氣的眼睛直直望穿我，我往後退一點，他的眼睛就更為深邃的看著我。
忽然，傑哥身後的房間瞥開了一條小縫，黑漆漆的，好像有人躲在裡頭窺伺著我，幽幽祟動著。
小倩仍坐在地上，事不關己的模樣，好像死的人不是她，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死的人可是她啊。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一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兩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了三步。
「是不是朋友……」
我退至門邊了，傑哥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心跳的很快。
我知道，我的問題很危險，如果傑哥一口咬定我不是他的朋友，那麼我想我就完蛋了，就跟我的考卷分數一樣，要去賣鴨蛋了，但我對我們之間的交情很有信心，這也是我唯一的籌碼了。
傑哥沒有正面回應我，那就代表我還有希望。
這也讓我想起傑哥打牌前的怪異對話，他老是把還沒天黑掛在嘴邊，難不成過了天黑，我們就逃不出去了？一想到這邊，時鐘已經敲然跑到五點半了，我開始懷疑分針有偷跑的嫌疑，一定要在天黑前離開這邊。
我嚥了口口水，眼睛看著傑哥，雙手往後亂摸著鎖把，將門緩緩打開，當然這個危急的時刻當中，我不忘趁亂偷偷摸了秀秀的屁股好幾把，秀秀像是沒感覺似的，一直咽嗚躲著，早知道就抓重點部位了……我可不是心理變態，在這種生死關頭，以後還有沒有這種機會不曉得了，能吃多少豆腐就吃多少了。
「跑！」我推了秀秀一把，她也知明白我要她往下衝，衝出這間要死了的房子，秀秀向前衝了兩步，我也跟著衝了出去，但卻直直撞上突然頓住的秀秀，他差點跌倒，我趕緊摟住她。
好浪漫啊。
不，不是，危急時刻哪來的浪漫！
待我回神，卻發現怎麼樓梯方向改變了，原本位在四樓的小倩家，居然沒有往下走的樓梯，只有一處通往樓上的階梯，往下的樓梯彷彿被人用水泥填平了起來，這下可好，我回頭看著屋內。
傑哥摩擦雙掌，走過小倩身旁，筆直朝我走來，他已經被迷惑住了！
「跑！」我又驚呼。
秀秀開始往上衝，我殿後，想不到才剛衝上一層樓，卻見公寓兩側的門戶大開，門口站滿了許多看似圍觀的群眾……那些群眾不是破了腦，就是破了肚，還有個全身燒的焦黑的婦人，抱著一個像是黑炭的燒焦小孩，吃吃笑著看著我和秀秀。
媽的！不只小倩家，這整棟公寓都是鬼！
樓梯已經出現往上踏的腳步聲了，無可奈何之下，我推著秀秀，咬著牙繼續往上衝，幾個好奇的鬼看著我們，迅速飄了過來，扒抓住了我的腳，我驚駭莫名，喊著：「秀秀不要停！繼續衝！」
卻哪知已經不見秀秀蹤影，她早就衝上去了！
我氣得大罵幹，回頭惡狠狠瞪著那鬼，原來是隻小鬼，他撕牙咧嘴地朝我張口，登時我勃然大怒，摔了那小鬼兩個耳光，小鬼愕然鬆手，哇哇大哭，我也嚇傻了，不知哪來勇氣打了鬼！卻也沒時間發楞，我已經看見傑哥的臉緩緩從階梯上出現，我扶著階梯，開始往上猛衝！
樓梯像是永無止盡似的，每一層都有許多鬼在大敞門戶的門口站著，各各死樣淒厲，好不可怕。
樓梯像是鬼打牆，跑也跑不完，秀秀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想到這，我大喊不妙，不會是跑到一半，被鬼給捉走了吧！
「智翰！快上來！已經到了！」
樓上一層居然傳來秀秀的聲音，給我灌注了無數的力量，我連狗帶爬的爬了上去，見秀秀氣喘吁吁地猛壓按著鐵門的鈕。
「打不開！」秀秀哭了。
「我來！」我猛力壓按鎖上的鈕，只要一按，門就會喀一聲的打開才對啊！
鎖鈕像是卡死，按也按不動，秀秀急的跺腳，搥著我的背。
「智翰啊……」
樓下傳來傑哥的呼喚，我連頭都沒回，胡亂應答：「幹嘛啦！」
壓的更大力了。
忽然，鎖像是活了起來，喀地一聲，被我按了下去，門猛然跳開。
我甩開門，看見灰濁的天空還漾著一些些藍。
得救了！
想也不想，我拉著秀秀跳了出去！
我重新回到了街道，路上車水馬龍，只是好像都沒人注意到我和秀秀似的，就連一旁賣雞排的老闆娘都沒注意到我，彷彿我們還正置身於另一個空間。
「智翰啊。」傑哥黯然說著，百般無奈，聲音自我身後傳來。
重新回到大街的我，勇氣提升了一瞇瞇，我說：「傑哥！別鬧了，你被她迷住了！過來這邊，出來就沒事了！」
「我太愛她了。」傑哥搖搖頭，嘆道：「何況這是你幫我們撮合的，我很珍惜。」
「什麼！」我生氣了，「傑哥你不要胡鬧了！她是鬼！貨真價實的鬼！出來！現在離開這棟鬼公寓就有救了！」我看著天，開始迷濛了。
「是啊，傑哥快出來，還來得及！」秀秀依然藏在我背後，像隻嚇壞的超級可愛小綿羊。
我鼓起勇氣，向門口推進一小步，使我距離站在門口的傑哥更近了。
「傑哥……」我盤算著，在推進下一步時，我要一鼓作氣將傑哥從這棟鳥不拉屎的鬼公寓把他拉出來，脫離女鬼的勾魂大法。
傑哥像是洞悉我的心思，又嘆：「智翰，夠了，這樣是沒有用的……」傑哥看著我，身後開始聚集了許許多多的鬼，滿滿地、滿滿地，其中一隻鬼還在大哭大鬧，向一旁的乾屍媽媽，說我剛剛搧了他兩巴掌，卻又被乾屍媽媽呼了一掌，這才安靜下來。
「傑哥！」我大駭。
秀秀也看見了，幾乎是躲在我身後發抖。
「夠了，智翰，你我認識多久了？」傑哥口氣開始變化，像是經歷百般滄桑那樣。
我極力忽略傑哥背後那團噁心的鬼，思索後說：「三年吧，自從我開始上夜校開始。」
傑哥臉頰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嗯，我有在白天出現過嗎？」
我啟動回憶裝置，全都是在夜晚上課時，我們打鬧的情形，「沒有。」
「跟你出去玩？」
「沒有。」
「我有跟你說過我幾歲？」
「沒有。」
「我有跟你說過我還活著？」
「……沒有。」
我突然好想哭。
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傑哥可怕了。
反而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你這混帳……」我居然哭了。
傑哥臉上泛上綠意，龐大的軀體使他看起來像是這群鬼裡頭的鬼王。
「傑哥……」
「不要說了。」傑哥看著我說：「謝謝你替我找到另一半，祝你也能夠幸福。」
秀秀聽見這一番話，不再發抖了，她從我背後探出頭，緊張的看著我，又膽顫心驚地看著那群鬼，好像在觀賞稀有動物般。畢竟，這種難得一見的盛況，不多看幾眼是會折陽壽的。
「喔，對了，以後別再出現找我的念頭了，哈哈，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了啦！」傑哥發出以往豪邁的笑聲。
鐵門緩緩闔上，漸漸陷入牆壁裡頭，整棟公寓最終消失不見。
我們被拋回現實。
太陽早已落下，只剩下愕然的我、愕然的秀秀，以及看見我倆突然出現的愕然賣雞排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