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雷【騎士的羅生之劍】【三】深入南極星馬戲團的調查(之一)

魔雷一進門,就看見旁邊櫃檯一名橙色短髮的伶仃少女,白皙臉蛋上有斑駁雀斑。

「是藍華和紅雁的哥哥!」她小小聲地說,魔雷差點沒聽見,「您、您好,上次承蒙您的照顧!」那是很奇妙的聲音──竭力的細柔喊叫。

「秋沐,妳好。這是我的准考證。」

「准考證進考場之前再給我看就行了。」秋沐說,「您今天要來考三等騎士?」從准考證上看得一清二楚,秋沐還是問了。

魔雷清了清喉嚨,說:「是的。妳可不可以洩漏一下考題?」

「啊、啊……這個……」

「我是開玩笑的。」魔雷趕緊說,秋沐才從認真思考中釋懷。

「魔雷哥哥一定可以考過沒有問題的,不需要秋沐洩題。」秋沐說,帶魔雷到考場外的廊上,「魔雷哥哥請您坐在這邊等一下,我還得去處理一些事情,不能陪您了。」

「不用在意我,妳去吧。」

外頭的日光從走廊盡頭的窗口進來,逐漸淡化到跟前變成陰暗。室內爬竄著不知何處或何物發出的聲響,似管線間滴落的水,又或是鐘擺的晃動。魔雷反芻著在忙碌繁瑣的時空中趁隙背記的知識,三不五時從魔法或歷史聯想到掛念在心頭上的紅雁。

參加三等騎士測驗的考生陸陸續續抵達考場外,男女老少形形色色都有,走廊很快地就被氣息填滿了。他們形成幾個小團體,大多年輕,開始緊張地交頭接耳,議論可能的題目,「你準備得怎麼樣了?」「耶,你這章有沒有背啊?」「什麼,這種考題也會出嗎?我都沒聽說!」而像是魔雷孤身的也不算少。

魔雷身旁的座位來了一個男子,從眼角餘光得知對方個頭矮小,靠上椅背後雙腳搆不著地。

「您準備得怎麼樣?」粗嗓糙聲的卻十分恭敬。

「還可以。」魔雷回應,沒有正眼對上。

「各位考生,對不起,各位考生!」

秋沐已經大聲疾呼了,但是經由她身旁的騎士代為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後才掩過眾說紛紜,引來大家的注意。

「三等騎士測驗就要開始了,請考生比照准考證上的號碼入座,並且把准考證擺在桌面的左方,已經放置在桌上的考卷本請勿打開。」

考生們一個個就座。

「鋼筆與墨水罐都已經在桌上了,現在請在考卷本上寫上自己的編號與名字,如果有鋼筆不好寫或是墨水不足的請舉手,前面還有。名字寫好後請把鋼筆放下,我們還有一分鐘直到考試正式開始。」

「就要開始了……」魔雷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為了紅雁和藍華,我得拚一拚了。」

方才在廊上問候他的男子就坐在後面的位置。

「祝您好運。」

他轉過頭。

魔雷被自己的呼吸噎到。

「考試時間是三小時,考試正式開始。」秋沐小聲宣佈。

「不可能……

「這個人……

「他應該被誤認成山林野人,被關在馬戲團內的車籠裡才對!」

那個像是蒼蠅一般纏著魔雷不放的影薰!他是魔雷人生途徑半路上殺出的程咬金,初次現身在勇者選拔中,誓言要一親女巫佩姬的芳澤,諷刺的是在首輪就被她本人撂倒。儘管敗北,從此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魔雷周圍,直到最近被困森林後無物果腹,飢腸轆轆到失去人類意識,被誤認為山林野人後被馬戲團收留,魔雷才得以享一番清靜。

他分明是一個自以為是、口無遮攔、總是以「本大爺」自稱、實力卻差勁得可憐的粗魯傢伙,為什麼會以「您」來尊稱?為什麼會出現在三等騎士測驗的考場中?

難不成,這是一場夢?

魔雷想要驚醒。

可是他沒有分毫甦醒的跡象,更沒有睡眠的感覺。

魔雷以小動作回頭,假裝將椅子往前拉,藉由各種方式看著後面的考生,都像是影薰不會錯。

秋沐也檢查過了影薰的准考證。秋沐忘記她跟藍華、紅雁曾經在河邊見過影薰嗎?還是,他整齊乾淨的衣著欺謾過秋沐的雙眼?

該不會是他竊取別人的准考證,冒名考試?那對他有什麼好處?

「不行,不能夠再想這些了。」

秋沐拾起桌上魔雷的准考證作個樣子,當她放下後看見魔雷才做到第二題。她作出「加油」的頜首,眨了個眼睛。

第二題‧今年度的勇者選拔中,請列舉出進入前三十二強的十名勇者。

魔雷。佩姬。澤德。菲力佩克斯。阿斯托……萊翼。明明有三十二個。連十個都。老了。

特等騎士萊翼是魔雷的假想敵。勇者選拔中打敗了萊翼是不爭的事實,然而真相是魔雷誤飲了一瓶魔法薰衣草精油,肉體瞬間引起魔力膨脹才獲勝,以實力是無法以萊翼匹敵的。

魔雷的記憶是混沌的。時則清晰,時則迷離,有時候過去清清楚楚地如石版刻劃在腦海中,有時候是黑暗太空中勾勒出的光芒曲線撲朔迷離。關於萊翼,他似乎曾經認識他,可是又忘了。關於佩姬,似乎是從牢中拯救出他的人,可是這樣重要的記憶就像是幻海中一隻蜉蝣。

第六題‧一個火族戰士碰到了一個敵人,兩人的魔力相等,假設敵人並不會使用水魔法,敵人最有可能以何種屬性打倒火族戰士的?

火系魔法。與水系魔法對立。一般情況下水對火有利。風與土。不是水系。有利。藍華。紅雁。想到哪裡去了。等等。題目是不會『水魔法』。不是『水系魔法』。隸屬水系魔法的冰魔法了。刁鑽。才第五題。

第十三題‧我國最大的島嶼是佛蘭格曼特郡島。請以三行至五行簡述解答。

這個有印象。今天早上剛好有看到的……真糟糕。人口到底有多少……

第二十九題‧選擇題。我國世代至今共有幾位君王?一、三十七。二、三十八。三、三十九。四、四十。

這個應該是。

第四十四題‧請用三至五行字略述曼大拉蜥蠍。

身軀細長。成熟約二米左右。棲黑暗潮濕處。大部分為深藍色。啊,有毒鉤。這樣有沒有一行啊……

七十五。沙丁魚。真冷的笑話。不行。我在想什麼?

完全迷失了時間概念,手肘與臀部都已經發麻,手腕以上的肌肉抽痛,腦脹。

第九十八題‧

還有五分鐘。快結束了。快結束了。

第九十八題‧塔派烈特可以假扮魔雷殘存到什麼時候?

這是什麼題目?

第九十九題‧你愛的佩姬,與愛你的克莉絲汀,你要選哪一個?

哈哈。這位考官真幽默。

第一百題‧魔雷,藍華與紅雁之間必須捨棄救一個,你捨棄誰?

「果然是夢……」

魔雷驚醒。



繁華昌盛的奧特城建於平原地形,其宮殿位在中心,是歷代王棲之處。奧特文明藉由散臥的支流從這裡拓展,造就了奧特城的驚人規模與其所含納的龐大人口。豐碩的文明許是在幾百萬年前或幾千萬年前或任何人根本毫無頭緒得以模擬的過去就註定的;醞釀出如今強盛王國的,是在奧特大陸尚未從汪洋下浮顯前就被產下的一顆海蛇卵,在大自然無懈可擊的強大威力下,命運將它推升到日後的白靄高峰上孵化,迎向海風鹹濕的滋味,在某一個霧濛濛的早晨化作銀光閃閃的蜿蜒長蛇,帶著和緩平靜的流水貫穿奧特大地,再朝大海的東方伸出了舌頭,嚐了嚐出生的水鄉,滿足一生的心願。奧特的先祖就飲取這條清淨的奧特河,利用它求生、農耕、繁衍。王朝交替,在航海技術蒸蒸日上與探險拓荒、生意往來逐漸熱絡的同時,也在奧特河的出海口建立起了國家對世界的大門──東奧港都。

從北方的海平線上有一個黑點正靠近著,幾分鐘後隱隱約約看見船身,獨特的是──這是一艘以蒸氣發動的郵輪,在頂端有一面繪有兩把鐵槌交叉、齒輪位於中央的道克崔納郡旗,甲板上擺放了一個小房間大的密閉木櫃。道克崔納郡是安妮特公主胞弟──安德魯親王──所統治的國郡。負責護送貨物的只有一個男人,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戴著黑色眼鏡,讓人無法看出他的真正性情。把通關證交給了海關,等候貨物載上強化後的載貨馬車,往奧特城駛去。

「這個叫做氣什麼的?」負責駕駛馬車的海關人員問。

「這是利用蒸汽作為推進動力的車,叫作蒸汽車。」男人回答。

「貨櫃裡面的車,不靠馬匹拖曳用可以動了?」

男人判讀出對方疑惑的態度,回:「是的。礙於這是安德魯親王餽贈給安妮特公主的禮物,在欽收之前不能拆封駕駛。這台蒸汽車必須保持在最新穎乾淨的狀態。」

「那你們道克崔納郡的馬不拉車了,牠們在做什麼?」

「我們賽馬。」

「賽馬作啥?」

「賭錢。」

「賽馬賭博比快?唉,這世界真的亂了。還有人的眼鏡是黑色的,你不怕走路跌倒嗎?」

奧特人喜好調侃道克崔納人是一種天生的傾向,畢竟絕大多數聚集在道克崔納郡都是非魔法使用者。他們認為既然魔法拋棄了他們,他們才不會坐以待斃,於是他們也拋棄了魔法,以科學作為新的迷信。

西裝墨鏡的男人不再啟口,直到馬車駛到了東奧港都的行館,通過多層關卡,以安德魯親王之名義把蒸汽車獻給了安妮特公主,並且在一個寬敞的前庭說明示範駕駛方式,讓其中一個對機械有天份的藍髮女禁衛騎士學會了。男人的禮儀按照宮廷規矩行事,訓練有素。

安妮特公主端莊地坐在前庭裡那組漆上白漆的鐵椅上,身旁坐著的是禁衛隊長克莉絲汀,而穿著西裝的男人此時已卸下墨鏡,與安妮特公主對坐。

「雖然這算是比較舊型的蒸汽車,速度較低,每小時最快只能開到五十公里,但是安德魯親王認為這台車比較適合在奧特城中穿梭,容易讓奧特人上手。」

「那麼在道克崔納,最新型的蒸汽車速度多快?」

「實驗階段的可達三百公里以上,不實用。就是在平常道路上,道克崔納郡只准許行駛在八十公里以下。畢竟安全是更重要的。」

「請轉告安德魯,謝謝他的禮物,我很中意。菲雪,」安妮特公主向藍髮禁衛騎士吩咐,「妳去東收藏室裡把巨象牙雕飾準備好,我要送給安德魯。」

「公主,在下另外有事稟告。」男人說,「如您所知,道克崔納郡長期與北方侵襲我們的海賊抗戰,最近研發反擊武器的研究碰上瓶頸,親王希望奧特方面能夠大量售出魔法石,以助超越我們現在的科學限界。道克崔納郡都是相信科學的人,我們希望能以自己的雙手擊退敵人。要是不會魔法的我們不能自生自立,就已經喪失了生命的意義了。相信並且實踐科學,是我們道克崔納郡人頑固的地方。安德魯親王吩咐過,願意以重金收購魔法石,同時歡迎魔法研究所的學者一起參與研究計畫。請公主成全。」

「這即是道克崔納郡多年來沒有納貢的原因吧。你確定道克崔納郡不需要奧特騎士協助討伐嗎?」

「請公主原諒道克崔納郡人的固執。安德魯親王也是不得已,才會差遣在下參見公主的。我知道這要求突兀冒然,但事不宜遲,請公主早日定奪。」

安妮特公主抿唇靜思,直到菲雪回到中庭後才回答:「這件事情我需要與三公爵等人商量。在我能給你答覆前,你就先在宮殿內住下來吧。」

「在下瞭解了。期待殿下的抉擇。」男人從傾身的鞠躬回復站姿後,戴上了墨鏡,跟著菲雪穿過乾淨的草坪離開。

克莉絲汀起身打量起蒸汽車,抱持著疑忌的態度:「公主殿下,這玩意兒真的安全嗎?」

「這是安德魯親自送給我的,而且不是最新的實驗品。」

「正是因為安德魯親王所贈,所以才值得猜忌。」克莉絲汀想道,她從不認為安德魯親王會甘心把王位讓給姊姊安妮特公主(即便這是奧特先王的遺囑),卻不便在公主面前表態。「是嗎?」她毫無疑問地續道,回到座位上。

「安德魯希望我們協助道克崔納郡的科學研究,他們願意以重金大量收購魔法石,來對付北方的海賊。」

「為什麼不直接派遣騎士團去討伐呢?」克莉絲汀重複了安妮特公主曾經提起的質疑,「像那種烏合之眾,根本不需騎士團,一支騎士隊就足以擊潰他們了。」

「妳應該猜得到他們會怎麼回應吧?」安妮特公主平和地說。

「道克崔納郡說好聽要自己解決,到頭來還是需要奧特本土的協助。更何況,受到賊寇影響的不光是道克崔納郡,而是整個北海岸。」

「其餘地區只受過零星攻擊,加上現在進駐了騎士,近年來已經沒有他們出現的消息,只有密集掠奪道克崔納郡的跡象。」

「如果道克崔納郡繼續頂著科學名義一意孤行,最後害到的只是自己而已。」

「不過我們沒有權力去干預,不是嗎?」

「『我與其他人』沒有。公主除外。直轄歸直轄,道克崔納郡是奧特國土。」

「菲雪,妳回來了。麻煩妳去把『那個』拿來好嗎?」剛回到兩人身邊的禁衛騎士又離開了,「克莉絲汀,妳應該也知道,安德魯不會魔法這件事吧。但是,我不認為父王……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把王位繼承給我。說穿了,我自己也不了解,為什麼我會成為這個王國的領導人,克莉絲汀,這是很大的王國,很大的責任。

「長久以來,年幼的我一直認為安德魯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奧特王,而我只要做好我公主的本分就好了,雖然說現在仍是公主。」

「成年禮當天就加冕了。」

「如果,我只是個平凡的農家女多好……真的,我有時候會這麼想,很傻吧?」

「公主殿下……」

「謝謝妳,菲雪。」安妮特公主接過了一只藍色的菱形風箏,面帶微笑地對克莉絲汀問:「妳會放風箏嗎?」

克莉絲汀不作答,她一拂手,一陣風把風箏吹上了高空。

「克莉絲汀,妳倒也是悶悶不樂的。」

「沒有。」克莉絲汀簡潔地否認。

安妮特淺笑,雙眼盯著風箏,似乎嘗試區隔著天空與風箏之間的藍。

「這風箏是藍色的。」克莉絲汀說,「這樣很不好看。尤其現在這邊都沒有雲。」

「妳知道我為什麼選藍色嗎?」克莉絲汀搖頭。「我想要把線剪斷,這樣風箏就會融入整個天空了。」

「那樣的話,很好啊。」

「妳愛上了人吧。」安妮特公主話鋒一轉,克莉絲汀只能突兀地回應。

「請公主別瞎說了。」

「妳以為妳瞞得過我嗎?克莉絲汀?」安妮特公主以「我老早就已經看透妳了只是等著妳自己來告訴我」的表情看著克莉絲汀,「妳最近對某個人動了情嗎?」

克莉絲汀不甘願地回道:「是的。」

「那個人叫做什麼名字?是什麼來頭,讓我們賢慧驍勇的禁衛隊長心頭小鹿亂撞?」公主調侃地,克莉絲汀並不在意。

「……魔雷。」

安妮特公主收起了笑臉,認真地思考起來。

「他呀……如果他在戴上面具之前,可能會是一個很完美的情人,可是現在的他……可真是個麻煩的角色!」

「公主殿下,我很久就知道殿下對魔雷十分熟悉,然而殿下從不言及。魔雷平日極為低調……」

「克莉絲汀,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四等騎士太不顯眼了,妳怎麼會把自己的身段放到這樣低落的等級呢?」安妮特半開玩笑地說。

「公主殿下,您我都很清楚,魔雷並不是簡單的角色。他的能力屬特等騎士,這點無庸置疑。即使是前警衛隊長斐拉都拿他沒輒,最後甚至因此罹患精神官能症被外調;雖然大家稱呼斐拉為天才,而我從一開始就不看好他,但是他的人生就這樣毀了,實在是很可憐。斐拉的抗壓性太低,有些不自量力,他是為了證明一等騎士的自己不會輸給一個四等騎士的魔雷才把自己逼瘋的。」

「妳既然知道,還想問我魔雷的事情?妳不覺得他是一個很可怕的存在嗎?好比一片荒涼的冷漠?一個無止盡的黑洞?」

「內心深處,我很害怕。」

「害怕?我有沒有聽錯?堂堂的克莉絲汀說自己害怕?」

「實際上的我是很害怕的。這種感覺,忽然地,就像是急症般竄起,把我完完全全地佔據了。明明是一個我不熟識的人,卻莫名有了情感,像是毫無慈悲的一群火蟻,爬滿了癱瘓無法動彈的我,進駐到渾身上下無數個毛細孔,插入陌生的軍旗,漸築起蕁麻疹一樣的堡壘,預備進行圍城。」

「克莉絲汀,這是要愛上那個人應有的覺悟。」

「可是那個人並不愛我!他的心目中還有另一個更神聖的……」

「那就把他搶過來。他既非有妻之夫,又單身,妳就正大光明地擄獲他的心。」安妮特公主字正腔圓地說,這樣的言論,讓克莉絲汀感到不可思議。安妮特公主繼續說:「我們今天,都說了使對方驚訝的事情。」

克莉絲汀苦笑。她說:「我真的,還是我自己嗎?我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很奇怪?」

「我們每個人都是很有趣的個體。像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女強人的妳困擾起來。」

「公主殿下可不知道,我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如果可以瞞過公主殿下,我是不願意開誠佈公的。」

「魔雷是個好人。」安妮特公主說。

「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能告訴我,魔雷的真正身分嗎?」

公主搖頭:「我想那只會惡化當下的情況而已。」

「他看起來很煩惱、很沮喪。我不想打擾他。」

「他的確活在痛苦之中。然而,我們都是如此。」

克莉絲汀取出了腰際的柳葉刀,切斷了線,藍色的風箏隨著風愈飛愈高,愈飛愈高,直到完完全全地在天空中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