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2月 27, 2007 12:11 am
6：20PM。
小C載著我來到春水堂門口。
「進去吧！要回去的時候再打我手機，我再來載妳。」小C說。
「妳真的不打算一起來嗎？都來到這裡了。」我說。
小C又一次搖搖頭，笑笑：「別傻了！三個人一起聊總是比不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能深刻得多。我想阿茂這麼久沒看到妳，也許他會有什麼想多聊的，去吧！」
我點點頭：「嗯，我了解了。」
小C摸摸我的頭，「好了，快進去吧！說不定阿茂已經在裡面等了。」
「嗯，那，掰了。」
「掰。」
小C騎車離去，我看著小C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其實，我心裡是希望小C留下來陪我一起進去見阿茂大哥的，因為，我害怕自己一個人沒有面對阿茂大哥的勇氣。
同時，或許我其實也在害怕面對一直在我心裡的某個角落。
某個……琦琦存在的角落。
我怕我一見到阿茂大哥，所有那些關於過去的人事物全都蜂擁而上，把我團團圍住，我害怕在阿茂大哥面前，我會被這些東西包圍得不知如何是好，什麼話也講不出來。
我害怕所有我以為已經盡量淡化的回憶，又鮮明了起來，而以某個新的姿態出現，讓我措手不及。
我害怕……
我害怕那些讓我會繼續害怕下去的混亂思緒。
站在門口，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遲疑了好幾秒，最後，用力推開店門。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店員走過來招呼我。
「我來找人。」我說，用視線掃了一下四周。
阿茂大哥果然不在一樓，於是我往二樓走去。
走上二樓，如我所料，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阿茂大哥在透明的窗玻璃旁，坐在一如以往那個我總慣於看見的位置。
我遠遠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阿茂大哥看著窗外，像在想什麼一樣，抽著菸。
而那也總是我對於他再熟悉也不過的印象。
我走了過去。
「阿茂大哥，抱歉，你等很久了嗎？」來到桌前，我向阿茂大哥打招呼。
阿茂大哥將原本的視線從窗外拉回店裡，「不會，好久不見了，坐吧！」
「嗯。」我坐了下來，「你還是一樣，總是喜歡坐在這家店的這個位置。」
阿茂大哥笑笑，「這樣的一個玻璃窗，可以讓人俯瞰這個城市的種種，但卻又有著最安全的隔絕。我喜歡這樣不遠離人群，卻又可以保持距離的地方。」
「保持距離……」我用手摸了摸玻璃窗，「距離，真的可以靠一面玻璃窗打造得出來嗎？」
「妳再怎麼不相信，但也不能否認，它起碼可以隔絕我在這裡墮落的菸味，不讓它溢到城市裡去。」阿茂大哥笑著說。
「你跟琦琦總是愛這麼說，果真是兄妹。」我說：「總是愛說菸是墮落的味道。」
「也許吧！呵，我已經戒煙很久了，今天坐在這裡，突然覺得有點感觸，剛剛忍不住跑出去買了一包菸。只是關於用菸墮落這回事呀，它可以讓我自己自某些記憶中清醒，然而琦琦卻不行。」阿茂大哥說。
「……」我突然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像一講到琦琦，我的腦袋就會開始一片空白。
阿茂大哥摸摸我的頭。「妳還是在意琦琦的事嗎？」
「我……」
「涵涵，妳瘦了很多。」阿茂大哥說：「我想，竣揚跟琦琦一定不會希望妳這樣。」
「我……我總覺得是我害琦琦的，是我害她永遠離開。是我害她的……」
即使我再想怎麼鎮定，但，終於，我還是哭了出來，「阿茂大哥，我多希望你狠狠怪我、氣我，可是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我為什麼要怪妳？這並不是妳的錯啊！琦琦的死是個意外。」阿茂大哥說：「妳總是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身上扛，但有些事，其實並沒有誰要一肩扛起那些疚責的擔子的。」
「但是、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琦琦……」
「涵涵，妳聽我說，」阿茂大哥打斷我：「這世界上已經發生的事，就已經沒有『或許』──或許二字的假設題，對於活著的人是太沉重的負擔。」
「阿茂大哥……」
「琦琦死於那場意外，真的不是妳的錯。妳別這樣怪自己，好嗎？」阿茂大哥說。
「這陣子，我常常想到竣揚跟琦琦，然後，我的腦中總是一片混亂。我常常在夢裡面見到琦琦抽著菸，什麼話也沒有說，而我想上前的時候，她就消失了。」我說。
「涵涵──」阿茂大哥看著我，想講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看著眼前的阿茂大哥，阿茂大哥有一雙與琦琦相像的眼睛。
眼神也跟琦琦一樣，深遂、內斂。
這是他們兩兄妹的特色。
看著那樣的眼睛、那樣的眼神，我總感到自己像是會被吸入某種無法言說的夢境裡。
一個日復一日的夢，因為日復一日，因此無法言說的夢……
我總是不斷做著這樣的夢，這些夢日復一日。
我聽見候鳥在天空中幽幽鳴叫，但天空總是一片漆黑，我看不見候鳥在飛。
地面上，我不斷奔跑，而熟悉卻憂傷的菸香環繞著我。
風呼呼地吹，菸的憂傷瀰漫，尼古丁的味道感染得我只想哭。
我的心會痛。
琦琦像披了繚繞的菸香當羽衣的仙女，站在高處，對著我微笑。
然而，那像是一種帶著憂傷的微笑。
而後，我總是自夢中驚醒。
但，每當驚醒的時候，我又常常懷疑我是否真的清醒了。
又或許，其實我自始至終都沒有遠離過那些躲在深淵裡的夢境？
小C載著我來到春水堂門口。
「進去吧！要回去的時候再打我手機，我再來載妳。」小C說。
「妳真的不打算一起來嗎？都來到這裡了。」我說。
小C又一次搖搖頭，笑笑：「別傻了！三個人一起聊總是比不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能深刻得多。我想阿茂這麼久沒看到妳，也許他會有什麼想多聊的，去吧！」
我點點頭：「嗯，我了解了。」
小C摸摸我的頭，「好了，快進去吧！說不定阿茂已經在裡面等了。」
「嗯，那，掰了。」
「掰。」
小C騎車離去，我看著小C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其實，我心裡是希望小C留下來陪我一起進去見阿茂大哥的，因為，我害怕自己一個人沒有面對阿茂大哥的勇氣。
同時，或許我其實也在害怕面對一直在我心裡的某個角落。
某個……琦琦存在的角落。
我怕我一見到阿茂大哥，所有那些關於過去的人事物全都蜂擁而上，把我團團圍住，我害怕在阿茂大哥面前，我會被這些東西包圍得不知如何是好，什麼話也講不出來。
我害怕所有我以為已經盡量淡化的回憶，又鮮明了起來，而以某個新的姿態出現，讓我措手不及。
我害怕……
我害怕那些讓我會繼續害怕下去的混亂思緒。
站在門口，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遲疑了好幾秒，最後，用力推開店門。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店員走過來招呼我。
「我來找人。」我說，用視線掃了一下四周。
阿茂大哥果然不在一樓，於是我往二樓走去。
走上二樓，如我所料，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阿茂大哥在透明的窗玻璃旁，坐在一如以往那個我總慣於看見的位置。
我遠遠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阿茂大哥看著窗外，像在想什麼一樣，抽著菸。
而那也總是我對於他再熟悉也不過的印象。
我走了過去。
「阿茂大哥，抱歉，你等很久了嗎？」來到桌前，我向阿茂大哥打招呼。
阿茂大哥將原本的視線從窗外拉回店裡，「不會，好久不見了，坐吧！」
「嗯。」我坐了下來，「你還是一樣，總是喜歡坐在這家店的這個位置。」
阿茂大哥笑笑，「這樣的一個玻璃窗，可以讓人俯瞰這個城市的種種，但卻又有著最安全的隔絕。我喜歡這樣不遠離人群，卻又可以保持距離的地方。」
「保持距離……」我用手摸了摸玻璃窗，「距離，真的可以靠一面玻璃窗打造得出來嗎？」
「妳再怎麼不相信，但也不能否認，它起碼可以隔絕我在這裡墮落的菸味，不讓它溢到城市裡去。」阿茂大哥笑著說。
「你跟琦琦總是愛這麼說，果真是兄妹。」我說：「總是愛說菸是墮落的味道。」
「也許吧！呵，我已經戒煙很久了，今天坐在這裡，突然覺得有點感觸，剛剛忍不住跑出去買了一包菸。只是關於用菸墮落這回事呀，它可以讓我自己自某些記憶中清醒，然而琦琦卻不行。」阿茂大哥說。
「……」我突然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像一講到琦琦，我的腦袋就會開始一片空白。
阿茂大哥摸摸我的頭。「妳還是在意琦琦的事嗎？」
「我……」
「涵涵，妳瘦了很多。」阿茂大哥說：「我想，竣揚跟琦琦一定不會希望妳這樣。」
「我……我總覺得是我害琦琦的，是我害她永遠離開。是我害她的……」
即使我再想怎麼鎮定，但，終於，我還是哭了出來，「阿茂大哥，我多希望你狠狠怪我、氣我，可是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我為什麼要怪妳？這並不是妳的錯啊！琦琦的死是個意外。」阿茂大哥說：「妳總是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身上扛，但有些事，其實並沒有誰要一肩扛起那些疚責的擔子的。」
「但是、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琦琦……」
「涵涵，妳聽我說，」阿茂大哥打斷我：「這世界上已經發生的事，就已經沒有『或許』──或許二字的假設題，對於活著的人是太沉重的負擔。」
「阿茂大哥……」
「琦琦死於那場意外，真的不是妳的錯。妳別這樣怪自己，好嗎？」阿茂大哥說。
「這陣子，我常常想到竣揚跟琦琦，然後，我的腦中總是一片混亂。我常常在夢裡面見到琦琦抽著菸，什麼話也沒有說，而我想上前的時候，她就消失了。」我說。
「涵涵──」阿茂大哥看著我，想講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看著眼前的阿茂大哥，阿茂大哥有一雙與琦琦相像的眼睛。
眼神也跟琦琦一樣，深遂、內斂。
這是他們兩兄妹的特色。
看著那樣的眼睛、那樣的眼神，我總感到自己像是會被吸入某種無法言說的夢境裡。
一個日復一日的夢，因為日復一日，因此無法言說的夢……
我總是不斷做著這樣的夢，這些夢日復一日。
我聽見候鳥在天空中幽幽鳴叫，但天空總是一片漆黑，我看不見候鳥在飛。
地面上，我不斷奔跑，而熟悉卻憂傷的菸香環繞著我。
風呼呼地吹，菸的憂傷瀰漫，尼古丁的味道感染得我只想哭。
我的心會痛。
琦琦像披了繚繞的菸香當羽衣的仙女，站在高處，對著我微笑。
然而，那像是一種帶著憂傷的微笑。
而後，我總是自夢中驚醒。
但，每當驚醒的時候，我又常常懷疑我是否真的清醒了。
又或許，其實我自始至終都沒有遠離過那些躲在深淵裡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