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2月 25, 2007 10:40 pm
(2)
「要坐車嗎？」走出臺中火車站，計程車司機招攬顧客的聲音此起彼落，把我從恍惚的回憶拉回現實裡。
經過他們旁邊，我搖搖手表示不需要搭車，逕自走到一邊去等小C來。
等小C的時候，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車潮。有一種很熟悉卻又陌生的空氣，悄然自我心中的一個角落升起。其實臺中市於我，不能算是毫無所知般地陌生，畢竟，這裡也曾是我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但，當帶著回憶，以重遊的心態重新再回到這裡，我卻在一瞬間的思緒空白下，忘記了其實或許不是這裡陌生了我，也不是我陌生了這裡。
而是我背叛了記憶太久。
終於重新回到了這個再熟悉也不過的地方，儘管來來往往那些不知名的過客還有熱烈的繁榮是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有的風景，卻唯獨在這裡，特別容易眩然刺激我的視覺神經。
我想，之所以會如此，或許是因為這裡對我而言就等於是滿滿的回憶，然而，此刻站在這裡，看待這裡的心情卻已是一個關於羈旅的聚焦使然吧！
我的行囊總是如此拮据，裝不下帶不走的東西，都想帶在身邊；裝進行囊裡的卻又都是無關緊要的身外之物。人在記得與忘記之間，永遠都是這麼悲哀與矛盾地裝箱與捨棄。
並且，有的東西看起來早已灰飛煙滅，可是卻不曾遠離。它只是被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並且被回憶包圍，等待一次不經意的挖掘，便蜂擁而出。
「當妳經過一些時日之後返回這裡，妳或許能發現：候鳥想告訴妳些什麼。」
竣揚，我重新回到這裡了，此行我將試圖挖掘那些很深很深的地表深處。只是，我能夠找到你所欲告訴我的那些未寫在札記本裡、卻想告訴我的東西嗎？
我能嗎？我能找到嗎？在記憶面前，我實在是太過微小了呀。這麼微小的我，有辦法挖掘出那些你未語的字句嗎？
佇立在臺中火車站，直到小C來之前，我腦海裡這些問號，讓我胸口隱隱作痛。
幾分鐘以後，我看到了小C的身影，不管多久沒見，總是熟悉得讓我一眼就辯認了出來。
我向她招手。
「抱歉，等很久嗎？」她騎著她的紅色SYM125，來到我眼前，停下車，拿安全帽給我。
我搖搖頭：「沒呀，我也才剛到。妳還沒換新車啊？還在騎這台？」
「沒錢啦！等我認了王永慶當乾爹的時候再換吧！」小C笑笑：「倒是妳，最近還好嗎？」
「嗯，除了前一陣子不小心感冒了以外，一切都還過得去。」
「妳哦，真是死小孩，總是不注意天氣變化，我記得妳以前每年到換季的時節，永遠都在感冒。」小C皺皺眉，「蘇翌涵大小姐，自己身體還是要注意啊！不要老是對溫差漫不經心。」
「知道了知道了，妳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念我。」我坐上後座，「可是，每次也只有當感冒的時候，我也才知道原來季節又變換了。」
「並不需要靠這個來知道季節變遷吧？這可不是個好方法。」小C一臉都是對我無可奈何的表情，翻著白眼。
「有些方法，明明知道不好，但還是會很習慣地不自覺沿用，去適應那些不斷反覆變化了的事物。因為，相對於總是令人感到陌生不安的變化而言，習慣，往往是唯一能讓人坦然接受變遷的方法。」我說。
「唉！妳還是這種個性，明知不好還是這麼固執。」小C搖搖頭。
「所以，或許這也是驅使我再回到這裡的理由之一。」
小C沉默了一下，「妳這次回來，是因為他嗎？」她問。
我笑笑。
「都已經這麼久了……」小C嘆口氣。
「過去這種東西，不是想忘就忘得掉的，充其量我只能努力把它放在一個角落，像隱藏在很深很深的地表之下，刻意不去看見它罷了。」我說：「但即使它埋得再深、再不容易被發現，也不能改變它曾經存在、或者始終存在的事實。」
「唉！」小C又嘆了一口氣：「妳這種想法，跟妳慣於用感冒來體會每年的季節變換一樣讓人擔心。」
我笑笑，聳聳肩。
「算了，不說妳了，先到我住的地方放下東西休息一下吧！」
「嗯。」我點點頭，「這幾天要麻煩妳了。」
「說那什麼見外的話！」小C笑道，發動摩托車引擎。
坐在後座，我把竣揚的本子從口袋中拿出，翻到第二頁，讀了起來。
「當妳經過一些時日之後返回這裡，妳或許能發現：候鳥想告訴妳些什麼。妳或許可以從牠們飛翔的軌跡裡，提前預知下一秒屬於城市常有的、關於陌生的變遷。而後，也許今年妳就能習慣，也或許到明年、後年妳才能習慣。但總有一天，在發現城市下一個陌生的樣子之前，妳總得學會習慣於現在所看見的樣子。」
我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試著回想我已經學會適應了多少城市變遷。
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但，不管經歷了多少個變遷，似乎總有一個，我始終學不會適應。
直到現在，我都還學不會竣揚自我生命裡消失的那一刻起，帶來令我永遠陌生的變遷……
「要坐車嗎？」走出臺中火車站，計程車司機招攬顧客的聲音此起彼落，把我從恍惚的回憶拉回現實裡。
經過他們旁邊，我搖搖手表示不需要搭車，逕自走到一邊去等小C來。
等小C的時候，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車潮。有一種很熟悉卻又陌生的空氣，悄然自我心中的一個角落升起。其實臺中市於我，不能算是毫無所知般地陌生，畢竟，這裡也曾是我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但，當帶著回憶，以重遊的心態重新再回到這裡，我卻在一瞬間的思緒空白下，忘記了其實或許不是這裡陌生了我，也不是我陌生了這裡。
而是我背叛了記憶太久。
終於重新回到了這個再熟悉也不過的地方，儘管來來往往那些不知名的過客還有熱烈的繁榮是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有的風景，卻唯獨在這裡，特別容易眩然刺激我的視覺神經。
我想，之所以會如此，或許是因為這裡對我而言就等於是滿滿的回憶，然而，此刻站在這裡，看待這裡的心情卻已是一個關於羈旅的聚焦使然吧！
我的行囊總是如此拮据，裝不下帶不走的東西，都想帶在身邊；裝進行囊裡的卻又都是無關緊要的身外之物。人在記得與忘記之間，永遠都是這麼悲哀與矛盾地裝箱與捨棄。
並且，有的東西看起來早已灰飛煙滅，可是卻不曾遠離。它只是被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並且被回憶包圍，等待一次不經意的挖掘，便蜂擁而出。
「當妳經過一些時日之後返回這裡，妳或許能發現：候鳥想告訴妳些什麼。」
竣揚，我重新回到這裡了，此行我將試圖挖掘那些很深很深的地表深處。只是，我能夠找到你所欲告訴我的那些未寫在札記本裡、卻想告訴我的東西嗎？
我能嗎？我能找到嗎？在記憶面前，我實在是太過微小了呀。這麼微小的我，有辦法挖掘出那些你未語的字句嗎？
佇立在臺中火車站，直到小C來之前，我腦海裡這些問號，讓我胸口隱隱作痛。
幾分鐘以後，我看到了小C的身影，不管多久沒見，總是熟悉得讓我一眼就辯認了出來。
我向她招手。
「抱歉，等很久嗎？」她騎著她的紅色SYM125，來到我眼前，停下車，拿安全帽給我。
我搖搖頭：「沒呀，我也才剛到。妳還沒換新車啊？還在騎這台？」
「沒錢啦！等我認了王永慶當乾爹的時候再換吧！」小C笑笑：「倒是妳，最近還好嗎？」
「嗯，除了前一陣子不小心感冒了以外，一切都還過得去。」
「妳哦，真是死小孩，總是不注意天氣變化，我記得妳以前每年到換季的時節，永遠都在感冒。」小C皺皺眉，「蘇翌涵大小姐，自己身體還是要注意啊！不要老是對溫差漫不經心。」
「知道了知道了，妳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念我。」我坐上後座，「可是，每次也只有當感冒的時候，我也才知道原來季節又變換了。」
「並不需要靠這個來知道季節變遷吧？這可不是個好方法。」小C一臉都是對我無可奈何的表情，翻著白眼。
「有些方法，明明知道不好，但還是會很習慣地不自覺沿用，去適應那些不斷反覆變化了的事物。因為，相對於總是令人感到陌生不安的變化而言，習慣，往往是唯一能讓人坦然接受變遷的方法。」我說。
「唉！妳還是這種個性，明知不好還是這麼固執。」小C搖搖頭。
「所以，或許這也是驅使我再回到這裡的理由之一。」
小C沉默了一下，「妳這次回來，是因為他嗎？」她問。
我笑笑。
「都已經這麼久了……」小C嘆口氣。
「過去這種東西，不是想忘就忘得掉的，充其量我只能努力把它放在一個角落，像隱藏在很深很深的地表之下，刻意不去看見它罷了。」我說：「但即使它埋得再深、再不容易被發現，也不能改變它曾經存在、或者始終存在的事實。」
「唉！」小C又嘆了一口氣：「妳這種想法，跟妳慣於用感冒來體會每年的季節變換一樣讓人擔心。」
我笑笑，聳聳肩。
「算了，不說妳了，先到我住的地方放下東西休息一下吧！」
「嗯。」我點點頭，「這幾天要麻煩妳了。」
「說那什麼見外的話！」小C笑道，發動摩托車引擎。
坐在後座，我把竣揚的本子從口袋中拿出，翻到第二頁，讀了起來。
「當妳經過一些時日之後返回這裡，妳或許能發現：候鳥想告訴妳些什麼。妳或許可以從牠們飛翔的軌跡裡，提前預知下一秒屬於城市常有的、關於陌生的變遷。而後，也許今年妳就能習慣，也或許到明年、後年妳才能習慣。但總有一天，在發現城市下一個陌生的樣子之前，妳總得學會習慣於現在所看見的樣子。」
我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試著回想我已經學會適應了多少城市變遷。
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但，不管經歷了多少個變遷，似乎總有一個，我始終學不會適應。
直到現在，我都還學不會竣揚自我生命裡消失的那一刻起，帶來令我永遠陌生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