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12月 24, 2007 2:47 am
阿火連哄帶騙的才將阿葉哄去休息。他來到客廳，招弟已泡好柚子茶端了一杯給他。細細啜了一下任由柚香竄滿口鼻之間，在外流盪兩個多月，阿火第一次嚐到家的滋味。
招弟看得出來，阿火在外流浪這段日子也不好過。由背後摟住他，就如以往用臉頰摩擦他的臉頰一般，熟悉的動作此時卻是不同感受，兩人的心境跟以往完全不同，是緊緊密合的父女情：「阿爸永遠都是招弟的阿爸，永遠……永遠。」說完她伏在他肩上哭泣，哭出兩個多月來的擔憂與思念。
「阿爸不好，沒事充啥偉大，害苦了妳和阿娘。」
「過去了，現在最主要的是阿娘的心病，阿爸回來，阿娘就開口了，相信不久就會痊癒。」
「是妳阿璋阿爸找到我後，拿報紙給我，我才知道妳阿娘病了。」
「阿璋阿爸怎找到你的。」
「這段時間我在屏東的山林內工作，是船塢新開發施工中的高級民宿，梁尚傑看見工人名單，連夜送去給妳阿璋阿爸的，阿爸若早知道家裏出這麼大的事情，早趕回來了，妳怪阿爸嗎？」
「怎麼會，阿爸千萬要記住，您永遠都是招弟最最親愛的阿爸。」
「阿爸好傻，怎麼會去想妳們會離開我。」
「回來就好，好愛阿爸。」招弟將頭枕在阿火的肩上。
「妳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就回去陪阿璋阿爸，不要讓遺憾再次發生，我去看看妳阿娘。」
「謝謝您，阿爸晚安。」
「晚安。」
扭開房門，阿葉出其不意的擁抱住他的腰，她把頭埋入他的懷裏，嘴裏唸唸有詞：「跑不掉，我不會再讓你跑掉。」
阿火一陣錯愕回過神後，他也緊緊擁住阿葉：「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都是我不好，招弟七歲那年說過這輩子不再讓妳流淚，想不到此次傷妳如此之深。」說完阿火摟著阿葉痛哭。
梁賓華陪阿璋在屋子的後院下象棋，他內心正隱隱擔憂。入冬以來阿璋輕咳一直沒見改善，前幾天回醫院覆診，主治醫師將他拉至一旁：「李先生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季。」
「刀都已經開了，怎麼會呢？至少也該讓他多活些時日。」
「開刀前我就分析過了啊！只能延長拖些時日，至於能延多長，未知數？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儘量少讓他感冒，不然怕引發併發症。」醫生交待梁賓華。
「阿爸，將軍抽車。」招弟由阿璋背後出手，將馬移過去將了梁賓華一軍，順勢將一件棉襖披在阿璋的身上。
「嘖……嘖……贏了也不光彩，父女連手欺負我這年近花甲的老人。喂，招弟妳未免也太狠了點，用馬後炮抽我的車。」
「自己技不如人，就別牽拖東牽拖西的。」向隅婷笑著將藥遞給阿璋，順把熱茶端給他。
「嫂子，謝謝！」
「謝啥。」
阿璋吃完藥昏昏沉沉的想睡，招弟陪他進屋休息。
「招弟，阿爸回家了沒有？」阿璋瞇著眼問。
「回家了，阿爸，謝謝您！阿火阿爸讓我來陪您，還要我代他向您問好。」
「嗯！他的無私妳這輩子要好好記住，孝順、尊敬他。」阿璋握著招弟的手慢慢放鬆睡著了。
午餐後，招弟泡了一壼由農場帶來的柚子茶，整座屋裏充滿了柚子香氣：「梁伯母才兩個多月沒見阿爸，他……好像越虛弱。」
「嗯！妳要有心理準備，醫生說妳阿璋阿爸過不了這個冬。」梁賓華代向隅婷回答。
招弟無語，眼中含淚端了一杯柚子茶到窗旁佇立，屋外，風呼嘯的吹，隨地滾起的落葉紛飛。冬日的蕭條怎能與她此時的心境比擬。
「阿爸……阿爸……您怎麼了？梁伯父、梁伯母，你們快來。」招弟看阿 璋一直昏昏欲睡，少有清醒時候，除了大喊梁華夫妻外，自己猛搖著床上的阿璋。
梁賓華夫妻直奔阿璋的房裏：「快……幫我扶他出來，我去發動車子，招弟記得床邊那個旅行袋，是妳梁伯母準備突發狀況時，可以一拎就走。」
梁賓華起身欲離開的身軀被阿璋無力的手臂拉住：「阿副，別送我去醫院，我不想讓人冷冰冰的扛回這屋裏。」
「阿爸，招弟求您，讓梁伯父送您去醫院。」
「不，我有預感去了回不來，同樣都是要走，我選擇在這屋裏走。至少讓這裏的回憶伴我走，不然我會有遺憾。」阿璋說完又陷入昏睡。
「梁伯父請快勸勸我阿爸。」招弟一直哭。
「就依妳阿爸的意思吧！唉！」梁賓華好恨……好恨，傾其一生拼來的財富換不回異姓兄弟的生命，他賭氣似的抓起車鑰匙接文山叔去。
「招弟，快打電話給妳阿火阿爸，拜託他無論如何帶妳阿娘走一趟，梁伯母想，此時妳阿璋阿爸最想見的人應是妳阿娘。」向偶婷眼裏盡是淚水。
「好，我馬上就去打。」
屋外傳來嚎啕的哭聲：「阿璋啊！你足不孝，你乎我這兮老大人白頭鬃送你這兮黑頭鬃，你想我敢擱有氣力提拐仔頭共棺材送你上山頭嗎？」
阿璋一直在昏睡，梁賓華由醫院請來他的主治醫師，醫生也建議照病人的意思做。
阿璋醒醒睡睡，每一次的清醒，他都好失望的再閉上眼睛，他想見阿葉最後一面。但是她人也正病著，叫他怎麼開口說想見她。
阿火接完電話後，轉身看向阿葉：「葉乖，來，我幫妳打扮帶妳出去玩。」
庭院突然響起緊急煞車聲，阿火由台南包計程車帶著阿葉連夜趕來。
眼前這個人好熟悉……好熟悉，似乎在上輩子就己認識了。她伸手去觸摸他，只見他微微動了一下，眼睛依然緊閉。咦，他閉眼的模樣怎麼好像隔壁的阿璋哥：「阿璋哥。」
醒來一會兒的阿璋，以為自己又陷入昏迷，他聽到阿葉小時候在叫他的聲音。他將眼睛更用力的緊閉著，那怕是夢囈也好，至少在死前還能夢裏再見她一面。他很清楚自己在等什麼，身上的不適感他強忍，任由自己在清醒、昏迷中輪替著，只為想再見阿葉最後一面。
「阿璋哥。」阿葉再度輕搖他。
阿璋的眼若閉若開，細細的眼縫裏映著一張呆滯又天真的臉。雖然表情與實際年齡很不搭，可是這張臉卻是他日夜的思戀：「阿葉，真的是妳嗎？」
「嗯！阿璋哥，真的是你，不要睡啦！我們去爬樹。」阿葉拉著阿璋的手，就像小時候在撒嬌般的晃著。
「好。」阿璋硬撐的坐起來。
房裏的眾人見到這景況，均退至角落。
阿璋將阿葉的臉微抬，在她的額前輕輕吻了一下：「我以為最後一口氣嚥下前，再也見不到妳。」他輕擁著阿葉好久好久：「阿火，阿火有來嗎？」
阿火急將手放在阿璋的手裏：「我在這裏。」
阿璋將阿葉的手交到阿火的手中：「知道為什麼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沒採取搶回阿葉的動作嗎？因為我不曾聽過文山叔說你的不是，總誇你對阿葉，對她娘家的好。真正愛一個人是在知道對方過得好時，為她祈上無限的祝福。在我無能力之時，你做到了，難得的是你懂珍惜，使我找不到搶回阿葉的理由。阿火，謝謝你把招弟視如己出。」阿璋說到這裏，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兄弟、阿爸、阿璋…………。」眾人奔至床前。
「我喜靜，請靜靜的送我走。」阿璋說完閉上了雙眼。
阿火與招弟一人扶一邊讓他躺下。
阿葉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倚著床旁慢慢半跪下來，伸手握住阿璋的手，把臉伏在他的胸前。阿璋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靜靜的……靜靜的………。（完結）
招弟看得出來，阿火在外流浪這段日子也不好過。由背後摟住他，就如以往用臉頰摩擦他的臉頰一般，熟悉的動作此時卻是不同感受，兩人的心境跟以往完全不同，是緊緊密合的父女情：「阿爸永遠都是招弟的阿爸，永遠……永遠。」說完她伏在他肩上哭泣，哭出兩個多月來的擔憂與思念。
「阿爸不好，沒事充啥偉大，害苦了妳和阿娘。」
「過去了，現在最主要的是阿娘的心病，阿爸回來，阿娘就開口了，相信不久就會痊癒。」
「是妳阿璋阿爸找到我後，拿報紙給我，我才知道妳阿娘病了。」
「阿璋阿爸怎找到你的。」
「這段時間我在屏東的山林內工作，是船塢新開發施工中的高級民宿，梁尚傑看見工人名單，連夜送去給妳阿璋阿爸的，阿爸若早知道家裏出這麼大的事情，早趕回來了，妳怪阿爸嗎？」
「怎麼會，阿爸千萬要記住，您永遠都是招弟最最親愛的阿爸。」
「阿爸好傻，怎麼會去想妳們會離開我。」
「回來就好，好愛阿爸。」招弟將頭枕在阿火的肩上。
「妳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就回去陪阿璋阿爸，不要讓遺憾再次發生，我去看看妳阿娘。」
「謝謝您，阿爸晚安。」
「晚安。」
扭開房門，阿葉出其不意的擁抱住他的腰，她把頭埋入他的懷裏，嘴裏唸唸有詞：「跑不掉，我不會再讓你跑掉。」
阿火一陣錯愕回過神後，他也緊緊擁住阿葉：「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都是我不好，招弟七歲那年說過這輩子不再讓妳流淚，想不到此次傷妳如此之深。」說完阿火摟著阿葉痛哭。
梁賓華陪阿璋在屋子的後院下象棋，他內心正隱隱擔憂。入冬以來阿璋輕咳一直沒見改善，前幾天回醫院覆診，主治醫師將他拉至一旁：「李先生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季。」
「刀都已經開了，怎麼會呢？至少也該讓他多活些時日。」
「開刀前我就分析過了啊！只能延長拖些時日，至於能延多長，未知數？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儘量少讓他感冒，不然怕引發併發症。」醫生交待梁賓華。
「阿爸，將軍抽車。」招弟由阿璋背後出手，將馬移過去將了梁賓華一軍，順勢將一件棉襖披在阿璋的身上。
「嘖……嘖……贏了也不光彩，父女連手欺負我這年近花甲的老人。喂，招弟妳未免也太狠了點，用馬後炮抽我的車。」
「自己技不如人，就別牽拖東牽拖西的。」向隅婷笑著將藥遞給阿璋，順把熱茶端給他。
「嫂子，謝謝！」
「謝啥。」
阿璋吃完藥昏昏沉沉的想睡，招弟陪他進屋休息。
「招弟，阿爸回家了沒有？」阿璋瞇著眼問。
「回家了，阿爸，謝謝您！阿火阿爸讓我來陪您，還要我代他向您問好。」
「嗯！他的無私妳這輩子要好好記住，孝順、尊敬他。」阿璋握著招弟的手慢慢放鬆睡著了。
午餐後，招弟泡了一壼由農場帶來的柚子茶，整座屋裏充滿了柚子香氣：「梁伯母才兩個多月沒見阿爸，他……好像越虛弱。」
「嗯！妳要有心理準備，醫生說妳阿璋阿爸過不了這個冬。」梁賓華代向隅婷回答。
招弟無語，眼中含淚端了一杯柚子茶到窗旁佇立，屋外，風呼嘯的吹，隨地滾起的落葉紛飛。冬日的蕭條怎能與她此時的心境比擬。
「阿爸……阿爸……您怎麼了？梁伯父、梁伯母，你們快來。」招弟看阿 璋一直昏昏欲睡，少有清醒時候，除了大喊梁華夫妻外，自己猛搖著床上的阿璋。
梁賓華夫妻直奔阿璋的房裏：「快……幫我扶他出來，我去發動車子，招弟記得床邊那個旅行袋，是妳梁伯母準備突發狀況時，可以一拎就走。」
梁賓華起身欲離開的身軀被阿璋無力的手臂拉住：「阿副，別送我去醫院，我不想讓人冷冰冰的扛回這屋裏。」
「阿爸，招弟求您，讓梁伯父送您去醫院。」
「不，我有預感去了回不來，同樣都是要走，我選擇在這屋裏走。至少讓這裏的回憶伴我走，不然我會有遺憾。」阿璋說完又陷入昏睡。
「梁伯父請快勸勸我阿爸。」招弟一直哭。
「就依妳阿爸的意思吧！唉！」梁賓華好恨……好恨，傾其一生拼來的財富換不回異姓兄弟的生命，他賭氣似的抓起車鑰匙接文山叔去。
「招弟，快打電話給妳阿火阿爸，拜託他無論如何帶妳阿娘走一趟，梁伯母想，此時妳阿璋阿爸最想見的人應是妳阿娘。」向偶婷眼裏盡是淚水。
「好，我馬上就去打。」
屋外傳來嚎啕的哭聲：「阿璋啊！你足不孝，你乎我這兮老大人白頭鬃送你這兮黑頭鬃，你想我敢擱有氣力提拐仔頭共棺材送你上山頭嗎？」
阿璋一直在昏睡，梁賓華由醫院請來他的主治醫師，醫生也建議照病人的意思做。
阿璋醒醒睡睡，每一次的清醒，他都好失望的再閉上眼睛，他想見阿葉最後一面。但是她人也正病著，叫他怎麼開口說想見她。
阿火接完電話後，轉身看向阿葉：「葉乖，來，我幫妳打扮帶妳出去玩。」
庭院突然響起緊急煞車聲，阿火由台南包計程車帶著阿葉連夜趕來。
眼前這個人好熟悉……好熟悉，似乎在上輩子就己認識了。她伸手去觸摸他，只見他微微動了一下，眼睛依然緊閉。咦，他閉眼的模樣怎麼好像隔壁的阿璋哥：「阿璋哥。」
醒來一會兒的阿璋，以為自己又陷入昏迷，他聽到阿葉小時候在叫他的聲音。他將眼睛更用力的緊閉著，那怕是夢囈也好，至少在死前還能夢裏再見她一面。他很清楚自己在等什麼，身上的不適感他強忍，任由自己在清醒、昏迷中輪替著，只為想再見阿葉最後一面。
「阿璋哥。」阿葉再度輕搖他。
阿璋的眼若閉若開，細細的眼縫裏映著一張呆滯又天真的臉。雖然表情與實際年齡很不搭，可是這張臉卻是他日夜的思戀：「阿葉，真的是妳嗎？」
「嗯！阿璋哥，真的是你，不要睡啦！我們去爬樹。」阿葉拉著阿璋的手，就像小時候在撒嬌般的晃著。
「好。」阿璋硬撐的坐起來。
房裏的眾人見到這景況，均退至角落。
阿璋將阿葉的臉微抬，在她的額前輕輕吻了一下：「我以為最後一口氣嚥下前，再也見不到妳。」他輕擁著阿葉好久好久：「阿火，阿火有來嗎？」
阿火急將手放在阿璋的手裏：「我在這裏。」
阿璋將阿葉的手交到阿火的手中：「知道為什麼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沒採取搶回阿葉的動作嗎？因為我不曾聽過文山叔說你的不是，總誇你對阿葉，對她娘家的好。真正愛一個人是在知道對方過得好時，為她祈上無限的祝福。在我無能力之時，你做到了，難得的是你懂珍惜，使我找不到搶回阿葉的理由。阿火，謝謝你把招弟視如己出。」阿璋說到這裏，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兄弟、阿爸、阿璋…………。」眾人奔至床前。
「我喜靜，請靜靜的送我走。」阿璋說完閉上了雙眼。
阿火與招弟一人扶一邊讓他躺下。
阿葉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倚著床旁慢慢半跪下來，伸手握住阿璋的手，把臉伏在他的胸前。阿璋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靜靜的……靜靜的………。（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