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9月 29, 2007 2:38 pm
這一篇小說是去年完成的，完稿是前年十一月，刪修足足長達六個月，起碼從一萬五增到兩萬三千字；嚴格來說，這是我第一篇小說，才會出現這樣反覆的刪改，造成即便時間是和緩的，空間卻依然緊湊的問題。如果您拉開距離來看，您會發現其實段句架構的空間其實只是一篇簡單的敘述，被指出繁重的字句就是我在整篇完成後不斷刪修增添而成的；然而，再怎麼刪修，終究無法改變架構本身的承載容量。我當初也的確是抱著實驗的心態，試探到底可以在一物之上灌注多少內涵，所以流暢度的問題就完全被我捨棄了；畢竟這只是第一篇試驗型的小說，不可能面面俱到。
人物方面，當初根本沒有老神主這個人物，是隨著神社的具體呈現而倒轉地位的。他會是主角，也應該要是主角；小女孩表面上看似主角，其實只能算是配角。您說的的確是事實，小女孩的確沒什麼鮮明性格（除了倔強這點）。然而這個年紀的孩子也不應該太有性格，即便是張曼娟海水正藍裡的哥哥或是宮崎俊龍貓裡的姊姊，甚至是螢火蟲之墓裡的大哥，年紀都在國中青春期以上，即便是海水正藍裡的國小那麼小，也是被環境逼的才會出現性格。太早出現個人的特色的孩子，不是被環境逼的，就是卡漫裡隨意掰的，而上述幾位個性鮮明的小哥哥小姊姊她們的弟妹，卻正是因為被仔細保護之下，才像個孩子孩子般保有原來的單純跟憨傻。神願小說裡的小女孩，襯托的是照顧她的老神主、陪他玩的貴族姊姊；愛她的母親、為他扛起責任的父親、帶著她回饋自己一點心意的養子哥哥；小女孩的特徵真的就只有天真，她的天真就是靠著這些人的努力才得以維持下去的。所以，如果讓她變得懂事、變得讓人喜歡讓人心疼，那真的就代表照顧她的人讓她受到了傷，才會讓別人感到心疼。而這，卻是所有愛她的人所不願意見到的。所以我寧可希望，小女孩永遠天真下去，雖然結局注定不是…
情感表達方面，這也很大的文化隔閡。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北野武的電影？北野武是日本有名的搞笑歐吉桑，但他卻可以拍出doll這樣不發一語殉情的片子；很不可思議吧？這就是日本人。Doll裡面殉情的男女主角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話都是別人在說，命運都被別人操控，他們能保有的只有無言的情感，只有藏於動作的感動。Summer裡面帶著小男孩去找母親的北野武本人，從頭到尾嘮叨不斷、搞笑不止，說出來的都是搞笑的話，沒說出來的卻都是感動的心。遠遠看著養老院裡遠望窗外的母親，沒有上前擁抱地就這麼低頭走回；此時所含溢的母子之情與現實無奈，又豈是抱在一起哭爹喊娘所能表現出來的？人所感到真實的內心，其實大多是虛假；人所認為虛假的東西，事實上卻更接近真實。
另外與其說我是追尋傳統，不如說我我是捨棄流行。其實這篇小說最早的版本是完全的卡漫風，卡漫到我自己都覺得丟臉。我自己是卡漫出身，文字的小說，不諱言的根本不怎麼看，金庸沒碰過，流行的暢銷書更是沒看過一眼，對我而言看最多的反倒是歷史記載、戰史記錄，就連散文這東西也是去年才碰，小說更是前年一邊寫一邊上張曼娟的小說課惡補。傳統的小說我不喜歡，但是太過露骨的網路小說我更不喜歡；因為更露骨的我都看過，所以我寧可選擇回到傳統。傳統雖糟，但形式卻是好的；網路雖好，卻一點架構也沒有。日本人了不起的地方就在於能夠用傳統的方式表現現代議題，用現代的方式擴展傳統內涵。台灣畢竟是個新興社會，小說的代溝也跟大陸的代溝一樣深，所以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小說家沒人要理，理想年輕的新興小說家也沒人要教，變成一條隔閡、一條斷層，兩邊都流塌下去。我雖說是用中文寫字，但我並不想以台灣為界；因為台灣並沒有傳統，就必須往世界追尋多元。我想多元共溶的心態，是台灣文化發展所必須要培養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