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8月 05, 2007 11:50 pm
天使的羽翼
「我真的看見了，媽媽，妳說的天使的羽翼了！等下回家，我會跟爸爸說，相信爸爸也會很開心的！」
昕暘望著湛藍的天空，微了微笑，在心裡對媽媽說著。
「我也看見了，媽媽。」
右側的森楊似乎也同時間感受到姊姊微笑裡的意涵，認同的點著頭。
「那是當然的啦！你們看，白雲裡有媽媽的微笑喔！」
接話的是伸出雙手，牽起昕暘與森楊左右手，大聲歡呼的瀚洋。
*****
1
昕暘的媽媽，海颺，過世八個月了。
只是幾個月的時光，對昕暘來說，卻像是漫長的十年。
好的是，步伐雖緩慢，每向前走一步，都讓昕暘更有信心。
可以面對每天持續不斷的人生課題。
接手媽媽的職責，繼續照顧家人，還要安撫爸爸不時悲傷情緒的起伏。
對於媽媽的離世，昕暘一點也不感到悲傷。尤其是看見爸爸出現的難過神情，她只是覺得平靜自在。
還有想到媽媽時，胸口就會漲得滿滿的幸福。
像是潮起潮落的大海，終會回歸平靜無波的模樣。
像是她喜歡媽媽的名字，更喜歡自己跟媽媽同音異名的名字。
她總會想起小時後，媽媽跟她解釋名字由來的對話。
「昕暘，這是妳的名字，象徵破曉的太陽。媽媽希望妳不管遭遇什麼困難，都能如破曉的陽光，持續發光，當個可以散發溫暖又不會造成灼傷的小太陽。」
「小太陽嗎？媽媽一直都認為我是媽媽的小太陽嗎？」
「是呀，你一直都是的。小太陽不光是媽媽的，是爸爸的，也是弟弟們的喔！」
她也記得自己被媽媽誇獎而漲紅的臉。
「媽媽的名字不也有個颺嗎？跟我的有什麼不同呢？也是日易暘嗎？」
「媽媽的是風易颺，跟妳的不一樣。」
「風易颺是什麼意思呢？」
「外婆生媽媽的時候有點難產，承受了兩天的疼痛才生下媽媽。當外婆生下媽媽後，看見醫院窗外風吹樹葉的情景時，格外輕鬆，所以呀！給了媽媽這個名字，希望媽媽長大懂事後的人生都可以自由自在，像風一樣的飛翔，也像大海一樣的舒暢。」
「外婆好聰明喔！我喜歡媽媽的名字，就像我喜歡大海，記得妳跟爸爸帶我們去海邊野餐，我和弟弟們一起開心的踢著浪花的時光。不過喔，我更喜歡風吹的感覺。下課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風吹著我的頭髮，涼涼的，讓我很舒服呢。」
「那昕暘喜不喜歡太陽呢？」
「也喜歡呀！早上陽光都會照進我的房間，是小太陽的我專屬，最棒又最不吵鬧的鬧鐘唷。」
「是喔！太陽是昕暘專屬的鬧鐘呀！昕暘又愛逗媽媽笑了！」
昕暘更記得媽媽開懷笑了起來的模樣。媽媽總會拉著她的小手，開心的哈哈大笑著。
同樣的微笑，現在只能停格在客廳窗台上的相框裡。
媽媽過世前的兩個星期，昕暘還在編輯部裡忙來忙去，只是心裡總有股說不出來，卻又無法平靜下來的刺痛。
「那時候，應該是媽媽想要跟我說，已經做好準備的時候了吧！」
昕暘回想當時的情景。
一通越洋電話，當昕暘聽到小弟的嗓音時，多日來心中無法去除的刺痛突然換成一股灼熱的暖流，讓她禁不住地眼淚直流。
她知道媽媽決定的時間到了。
「喂，大姊嗎？我是小洋，媽媽說要妳下星期搭飛機回來，她想見妳。」
「好，我知道了，你跟媽說沒問題，我會儘快回到家的。對了，爸爸還好嗎？」
「都還好，只是神情更沉默了些，妳也知道的，他很在意媽媽的決定。好啦，我不跟妳多說，還要去聯絡二哥，先掛了。」
「好的，家裡見！」
「等下問問總編調職的細節，離家多年了，也差不多該是搬回去的時間了。」
昕暘在美國的旅遊雜誌社當了七年的採訪記者。
七年來，從加州到密西根州再到麻州，倒讓她增廣了不少見聞。
工作也如媽媽所料，雖是繁忙的採訪工作，不僅越來越能得心應手，連與同事們的相處，也比在英國順暢得多。
真如海颺取的名字，昕暘從一個總是對工作舉棋不定，老是想換工作的模樣，竟搖身變成同事們眼中，一個堅守崗位並熱心助人的小太陽。
「真沒想到，我都來美國工作七年了呢！真希望趕快讓媽媽看看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我。」
那是多年前的往事。
在她二十五歲那年，媽媽計畫將他們三姊弟送往不同的國度生活。
離開家時，小弟瀚洋才剛過二十歲生日。
她還記得當時媽媽篤定的神情。
「再過兩個月就是小洋的生日，媽媽心裡一直有個計畫沒跟你們說，想想該是時間了，所以希望你們會同意媽媽的想法。」
沙發上的三姊弟輪流點著頭回應著海颺。
「記不記得小時後，全家一同看的電視節目，介紹埃及金字塔的奧秘，還有尼泊爾與印度的風光？」
「當然記得，媽媽還說恆河是條美麗的河，也是媽媽一直想去的地方！」回話的是大弟森楊。
「謝謝你的好記性。」
海颺拍了拍森楊的肩膀，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媽媽一直都很喜歡到世界各地旅行，只是因為放心不下你們，遲遲沒有機會實現未了的心願。沒想到一晃眼，小洋也要二十歲了。我想要實現去旅行的心願，同時，我也希望你們同意我替你們做的安排。」
「什麼安排，媽媽？」昕暘好奇的問著。
「妳不是一直說要換工作嗎？不是老跟我抱怨說主編不喜歡妳，總愛挑剔妳的文章？我這裡有些儲蓄，可以資助妳去美國或加拿大找工作，我也幫妳蒐集好了住宿的資訊。至於森楊，他倒是一直想去日本生活看看，反正他也學了好幾年的日本語，所以我也尊重他的選擇。」
「那小洋呢？」昕暘順口問道。
「我會送他回外公外婆家，他跟我說他只想去看看媽媽成長的地方。」
小洋沒有作答，只是滿意的微笑著。
「我也要去。」昕暘先回應
「我也是。」接著是森楊。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先回去外公外婆家待一陣子，之後再依計畫各自前往該去的地點。之後，媽媽就要一個人去旅行了。」
「媽媽，妳要去多久呢？爸爸那裡呢？他知道妳的安排嗎？我想，妳應該沒有跟爸爸說吧？！」昕暘有點不放心的問著。
「至少五年吧，等我回英國時，會再通知你們的。而爸爸那裡，不用擔心，媽媽會處理的。」
在小洋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後，海颺便帶著三個孩子啟程，飛往遠方的家鄉。
位居東方，號稱「美麗之島」的國度。
不出所料，昕暘感受到了爸爸不安情緒的強烈起伏。
情緒雖是強烈，卻不會波及到媽媽與他們姊弟三人身上。
那或許是第一次，她清楚體會爸爸對媽媽的深情，誠心誠意尊重她的決定。
即使得獨自承受無法放下的牽掛。
所以，當她回過頭，看見爸爸一個人站在家門口，目送他們母子四人離去的模樣，突然明白了心裡浮現的想法。
媽媽真的等到了可以自在飛翔，身心舒暢的時刻。
即使比外婆預想得晚了許多年。
「我真的看見了，媽媽，妳說的天使的羽翼了！等下回家，我會跟爸爸說，相信爸爸也會很開心的！」
昕暘望著湛藍的天空，微了微笑，在心裡對媽媽說著。
「我也看見了，媽媽。」
右側的森楊似乎也同時間感受到姊姊微笑裡的意涵，認同的點著頭。
「那是當然的啦！你們看，白雲裡有媽媽的微笑喔！」
接話的是伸出雙手，牽起昕暘與森楊左右手，大聲歡呼的瀚洋。
*****
1
昕暘的媽媽，海颺，過世八個月了。
只是幾個月的時光，對昕暘來說，卻像是漫長的十年。
好的是，步伐雖緩慢，每向前走一步，都讓昕暘更有信心。
可以面對每天持續不斷的人生課題。
接手媽媽的職責，繼續照顧家人，還要安撫爸爸不時悲傷情緒的起伏。
對於媽媽的離世，昕暘一點也不感到悲傷。尤其是看見爸爸出現的難過神情，她只是覺得平靜自在。
還有想到媽媽時，胸口就會漲得滿滿的幸福。
像是潮起潮落的大海，終會回歸平靜無波的模樣。
像是她喜歡媽媽的名字，更喜歡自己跟媽媽同音異名的名字。
她總會想起小時後，媽媽跟她解釋名字由來的對話。
「昕暘，這是妳的名字，象徵破曉的太陽。媽媽希望妳不管遭遇什麼困難，都能如破曉的陽光，持續發光，當個可以散發溫暖又不會造成灼傷的小太陽。」
「小太陽嗎？媽媽一直都認為我是媽媽的小太陽嗎？」
「是呀，你一直都是的。小太陽不光是媽媽的，是爸爸的，也是弟弟們的喔！」
她也記得自己被媽媽誇獎而漲紅的臉。
「媽媽的名字不也有個颺嗎？跟我的有什麼不同呢？也是日易暘嗎？」
「媽媽的是風易颺，跟妳的不一樣。」
「風易颺是什麼意思呢？」
「外婆生媽媽的時候有點難產，承受了兩天的疼痛才生下媽媽。當外婆生下媽媽後，看見醫院窗外風吹樹葉的情景時，格外輕鬆，所以呀！給了媽媽這個名字，希望媽媽長大懂事後的人生都可以自由自在，像風一樣的飛翔，也像大海一樣的舒暢。」
「外婆好聰明喔！我喜歡媽媽的名字，就像我喜歡大海，記得妳跟爸爸帶我們去海邊野餐，我和弟弟們一起開心的踢著浪花的時光。不過喔，我更喜歡風吹的感覺。下課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風吹著我的頭髮，涼涼的，讓我很舒服呢。」
「那昕暘喜不喜歡太陽呢？」
「也喜歡呀！早上陽光都會照進我的房間，是小太陽的我專屬，最棒又最不吵鬧的鬧鐘唷。」
「是喔！太陽是昕暘專屬的鬧鐘呀！昕暘又愛逗媽媽笑了！」
昕暘更記得媽媽開懷笑了起來的模樣。媽媽總會拉著她的小手，開心的哈哈大笑著。
同樣的微笑，現在只能停格在客廳窗台上的相框裡。
媽媽過世前的兩個星期，昕暘還在編輯部裡忙來忙去，只是心裡總有股說不出來，卻又無法平靜下來的刺痛。
「那時候，應該是媽媽想要跟我說，已經做好準備的時候了吧！」
昕暘回想當時的情景。
一通越洋電話，當昕暘聽到小弟的嗓音時，多日來心中無法去除的刺痛突然換成一股灼熱的暖流，讓她禁不住地眼淚直流。
她知道媽媽決定的時間到了。
「喂，大姊嗎？我是小洋，媽媽說要妳下星期搭飛機回來，她想見妳。」
「好，我知道了，你跟媽說沒問題，我會儘快回到家的。對了，爸爸還好嗎？」
「都還好，只是神情更沉默了些，妳也知道的，他很在意媽媽的決定。好啦，我不跟妳多說，還要去聯絡二哥，先掛了。」
「好的，家裡見！」
「等下問問總編調職的細節，離家多年了，也差不多該是搬回去的時間了。」
昕暘在美國的旅遊雜誌社當了七年的採訪記者。
七年來，從加州到密西根州再到麻州，倒讓她增廣了不少見聞。
工作也如媽媽所料，雖是繁忙的採訪工作，不僅越來越能得心應手，連與同事們的相處，也比在英國順暢得多。
真如海颺取的名字，昕暘從一個總是對工作舉棋不定，老是想換工作的模樣，竟搖身變成同事們眼中，一個堅守崗位並熱心助人的小太陽。
「真沒想到，我都來美國工作七年了呢！真希望趕快讓媽媽看看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我。」
那是多年前的往事。
在她二十五歲那年，媽媽計畫將他們三姊弟送往不同的國度生活。
離開家時，小弟瀚洋才剛過二十歲生日。
她還記得當時媽媽篤定的神情。
「再過兩個月就是小洋的生日，媽媽心裡一直有個計畫沒跟你們說，想想該是時間了，所以希望你們會同意媽媽的想法。」
沙發上的三姊弟輪流點著頭回應著海颺。
「記不記得小時後，全家一同看的電視節目，介紹埃及金字塔的奧秘，還有尼泊爾與印度的風光？」
「當然記得，媽媽還說恆河是條美麗的河，也是媽媽一直想去的地方！」回話的是大弟森楊。
「謝謝你的好記性。」
海颺拍了拍森楊的肩膀，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媽媽一直都很喜歡到世界各地旅行，只是因為放心不下你們，遲遲沒有機會實現未了的心願。沒想到一晃眼，小洋也要二十歲了。我想要實現去旅行的心願，同時，我也希望你們同意我替你們做的安排。」
「什麼安排，媽媽？」昕暘好奇的問著。
「妳不是一直說要換工作嗎？不是老跟我抱怨說主編不喜歡妳，總愛挑剔妳的文章？我這裡有些儲蓄，可以資助妳去美國或加拿大找工作，我也幫妳蒐集好了住宿的資訊。至於森楊，他倒是一直想去日本生活看看，反正他也學了好幾年的日本語，所以我也尊重他的選擇。」
「那小洋呢？」昕暘順口問道。
「我會送他回外公外婆家，他跟我說他只想去看看媽媽成長的地方。」
小洋沒有作答，只是滿意的微笑著。
「我也要去。」昕暘先回應
「我也是。」接著是森楊。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先回去外公外婆家待一陣子，之後再依計畫各自前往該去的地點。之後，媽媽就要一個人去旅行了。」
「媽媽，妳要去多久呢？爸爸那裡呢？他知道妳的安排嗎？我想，妳應該沒有跟爸爸說吧？！」昕暘有點不放心的問著。
「至少五年吧，等我回英國時，會再通知你們的。而爸爸那裡，不用擔心，媽媽會處理的。」
在小洋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後，海颺便帶著三個孩子啟程，飛往遠方的家鄉。
位居東方，號稱「美麗之島」的國度。
不出所料，昕暘感受到了爸爸不安情緒的強烈起伏。
情緒雖是強烈，卻不會波及到媽媽與他們姊弟三人身上。
那或許是第一次，她清楚體會爸爸對媽媽的深情，誠心誠意尊重她的決定。
即使得獨自承受無法放下的牽掛。
所以，當她回過頭，看見爸爸一個人站在家門口，目送他們母子四人離去的模樣，突然明白了心裡浮現的想法。
媽媽真的等到了可以自在飛翔，身心舒暢的時刻。
即使比外婆預想得晚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