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仙劍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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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百年寶藏疑竇起 哥舒神功治沉痾

這一日,到了阿里山山腳,韓保山進了些乾糧,喝了山溪之水。精神稍復。兩人便停下休息。韓保山道:「我的內功練得不夠純。傳說江西廬山派的極元掌,是正宗道家功夫,練了強健五臟,可百病不生。要是我練了極元掌,可不用生這忽冷忽熱的麻煩病。」

陳近南問道:「韓師父功夫這麼好,還羨慕別人的武功嗎?極元掌是什東西。」此時韓保山瘧疾又發作,。冷得直發抖,陳近南從馬背上拿毛毯來蓋上。

只聽得一陣馬蹄聲,約有百多騎。陳近南抬頭看,卻是上次見過的荷蘭小隊長,帶著一批荷蘭兵騎馬而來。韓保山此時瘧疾發作,身上忽冷忽熱,頭疼欲裂,便抽抽耶耶道:「紅…毛….鬼,來斬草除….根嗎?」

荷蘭小隊長笑道:「你們漢人造反,揆一大人不得已才殺人。我,不是來殺人的。」陳近南道:「騙鬼。你們就是來殺我的。」

荷蘭小隊長下了馬,拍拍陳近南的肩,道:「我們荷蘭人又不是魔鬼,見人就殺的。只要你告訴我,你爹有沒有說過台灣外海有「扶餘島寶藏」的事。告訴荷蘭叔叔,我送你回漢墾區。」

陳近南從未聽父親說過什麼扶餘島寶藏的事。這荷蘭小隊長說的話,令他一頭霧水。陳近南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騙我,漢墾區的人都被你們殺光了,我回去幹嘛。」小隊長道:「被殺的是刁民暴民,剩下一千多的漢人,順服我們大荷蘭帝國,正在漢墾區安居樂業。」

小隊長又幾番言語誘使,陳近南只說不知道,小隊長見他堅不吐實,便揮手作號。手下荷蘭兵便上前綁了陳近南和韓保山。陳近南見他們連身患重病的韓保山都綁,嘴裡不住的咒罵。

荷蘭兵擄了人,便欲離去,空中卻傳來破空風聲,一陣哀嚎不絕。十幾名荷蘭兵中箭落馬。荷蘭小隊長拍了頭道:「遭了,這裡已是阿里山範圍。」說完急急策馬。只見一隊高山蕃從前頭來,手中俱是獐兔之屬,顯是打獵歸來。這隊高山蕃約兩百多人,為首者正是魯凱,眼見那荷蘭小隊長,正是仇人相見,

手中王杖一揮,高山蕃四十多支鷲羽狼牙箭疾射而來。荷蘭兵點火槍,需幾分鐘後才發射,子彈來不及射出,就被鷲羽狼牙箭射中身子落馬。一時形勢大亂。

魯凱向前奔出,不畏眾馬踏殺之險,竟矯健的跳上荷蘭小隊長的座騎,那小隊長便要推魯凱下馬,一陣僵持,魯凱抽出蕃刀,直刺小隊長心臟,只見鮮血濺湧,不忍卒賭,那小隊長大喝一聲,便即墜馬氣絕。那隊荷蘭兵見長官陣亡,更不敢戀戰,當下隊形潰散,四處奔逃。魯凱哈哈大笑,對手下說了幾句蕃話,幾名高山蕃便近前,攔下韓保山及陳近南兩匹座騎。

魯凱下了馬,對陳近南道:「小恩人,是你,怎麼被荷蘭人抓了?」陳近南將郭懷一,陳興貴起兵失敗,自己如何被追捕的事說了。魯凱點了點頭,教手下兩高山蕃背著陳近南和韓保山,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走了兩日,到了高山蕃的阿里山社。只見山靄聚散,杉林竹木之屬,皆間錯有序。遠遠觀之,秀麗非常。兼有茅屋座落,純樸自然,風景實如詩如畫。奈何高山蕃兇猛,外人便不敢入山,觀此美景。

魯凱命人安置了韓保山和陳近南,並教社中巫醫替韓保山治療,過了兩三日,仍毫無起色,眼看命在旦夕。陳近南不禁怨起天來,父死後,連帶自己逃亡的韓師父都病危。自己的命運,未免太坎坷。

次日,阿里山社外一片吵嚷之聲。陳近南至社外探看,但見一洋商人領著幾名隨從,和幾名高山蕃勇打鬥,看他出招快速,幾次明明可擊倒蕃勇,卻藏了手,故意讓招。卻哪裡像比武,直是耍弄眾蕃人。

洋商人見陳近南著漢人服飾,臉上一笑。便不欲與眾蕃人糾纏,碰碰幾下,將幾十名蕃人撂倒。他招手道:「小朋友,你知道韓保山師父嗎?」陳近南道:「你是誰,是荷蘭人派來殺我的嗎?」

洋商人道:「我不是荷蘭人。是韓師父的朋友。」韓保山從未說認識什麼洋朋友。陳近南十分疑惑。只見魯凱領著幾百名蕃勇到社外。那洋商人道:「你們阿里山社誰懂漢話。」

魯凱道:「我懂,什麼事?」洋商人道:「我是來找韓師父的。他認識我,你教他來認我。不要動刀動槍的。」

魯凱半信半疑,教人抬來韓保山。韓保山見那洋商人,原來是帕華洛帝。便對魯凱道:「這人,我真的認識。」

帕華洛帝見韓保山全身打哆嗦,問道:「韓師父患什麼病?」陳近南道:「瘧疾。」帕華洛帝道:「嗯,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讓我用內功替韓師父療病。」

韓保山自知拖不過多久,橫豎死馬當活馬醫。道:「你試試吧。」帕華洛帝安置了幾名洋隨從。便扶帕華洛帝至一淨室,吩咐魯凱教蕃兵把守外頭。

韓保山自褪去上衣。勉力盤膝坐定,帕華洛帝於後盤坐,一探其手上脈搏,乃心寒之象,細細推想,其瘧疾之根伏於肺。便為其運功調元,待「關元」氣盈,本命已固,便導引五臟,依脾土生肺金之道,令手太陰肺經恢復活絡,不久,潛於肺經之諸邪散去。過得兩個多時辰。韓保山已覺全身不再忽冷忽熱。

帕華洛帝道:「現在韓師父自己運功調息。靜養幾日,就好了。」韓保山問道:「帕華洛帝先生,你用的是廬山派極元掌嗎?廬山派門人皆自珍其武功,

不傳外人。歷來,其弟子皆是中國江西子弟,你一個洋人,怎麼會是廬山派弟子?」韓保山聽其師說過,,廬山派極元掌可幫人調理五臟,對於諸疫厲之病,幾乎無所不治。方才他被運功療病,六脈五臟之氣,暢通了一遍。之後便覺身體大好,便猜想帕華洛帝所施者為極元掌。

帕華洛帝被問及此,尷尬一笑,道:「哈哈,哈哈。什麼極元掌。我只知道中國有錢人吃熊掌。」說完,便轉身出了淨室。

魯凱和陳近南進淨室探視,見韓保山好轉,便對帕華洛帝戒心少了幾分。

當晚,韓保山已能下床行走。魯凱擺開晚宴,晏請韓保山,帕華洛帝等。席間,

魯凱履履向韓保山敬酒,韓保山皆冷淡以對。是韓保山鄙疑魯凱娶妻後,又與其他蕃女通姦故。

魯凱心下有氣,暗忖:「你雖救過我,我卻也救了你。我不欠你什麼,你看不起我。我要趕你出阿里山社。」帕華洛帝飲了幾杯小米酒。便道:「陳小公子,韓師父。我奉福建鄭總兵的命,來邀你們坐船過黑水溝,到福州去。」

韓保山道:「鄭芝龍是個唯利是圖的梟雄,會那麼好心?」魯凱正想趕韓保山走,便順水推舟道:「福州很漂亮,比台灣好,你們去福州享福,阿里山太冷太窮,不好。」

帕華洛帝拿出一封鄭芝龍的親筆書信,韓保山展開來看過,見信尾有鄭芝龍的總兵官印。韓保山道:「帕華洛帝先生,你是葡萄牙商人,又替中國福建總兵當信使。我說,你的真實身分,到底是哪一路人馬。」

帕華洛帝臉色一變,道:「我是洋商人沒錯,但欠鄭總兵一個人情,所以幫他跑腿。」韓保山繼續逼問道:「那倒請問你欠他什麼人情?」

帕華洛帝拿起一個麻薯沾了蔗糖粒,送進了嘴裡。須臾,道:「今年二月,福州春市開始,內地各省中國商人,齊聚福州,我們葡萄牙商人,也從南洋運了香料寶石等,來福州與中國商人交易。」

陳近南道:「我知道,福州春市。洋人裡只有葡萄牙人能和中國人作生意。

其他洋人,像台灣荷蘭人,呂宋西班牙人想和中國人作生意,都被大明皇上拒絕。」

帕華洛帝道:「陳小公子說得不錯。我的海鷹船隊,有大船十數艘。原是底子雄厚。但今年,賣香料的葡萄牙商人太多,直是供過於求。我載來的香料便賣得不好,春市結束,竟有五船賣不出去。五船香料約四千斤。這麼多貨,一時無銷售管道。這可是我全部家產,我澳門還欠一筆債。就等這幾船香料賺了錢還債。若不能賣出,兌成現銀還債,我在澳門可要破產,我正無計可施,碰巧鄭總兵說,願幫我的忙,把五船香料全買了。」

韓保山一臉不信任表情,心道:「看你們再怎麼鬼扯。」陳近南卻不疑有他,問道:「鄭總兵買那麼多香料幹嘛。」帕華洛帝道:「他是福建大官,那些香料他要轉賣給其他商家,誰敢不買帳。」

韓保山道:「就為了他買了你的貨,你幫他跑了兩趟台灣。」帕華洛帝道:「你們知道,郭靖南小公子和卓振崗師父,也是我送到福州的。」

韓保山心道:「郭爺也私心真重,要帶頭起兵造反,先把兒子送走。現在兵敗,他兒子是活了。漢墾區其他人的兒子,可被殺了成千上百。」

陳近南聽玩伴的消息,神色飛揚,道:「靖南,他在福州好嗎?」帕華洛帝道:「好,好,住鄭總兵的宅子,從房間裡有渠道通流,可以從房間划船到外港。他可玩得高興了。」

韓保山不喜歡魯凱,亦不願陳近南長久待在阿里山社這野人之地。台灣山下平原之地,已是荷蘭人天下。台灣山上山下,皆非久留之地。便道:「我跟你賭一次,就讓你帶我們去福州吧。」

帕華洛帝見韓保山終於首肯。極是高興。當下命幾洋隨從準備行李,兩日後,便帶陳近南,韓保山下山。後將兩人藏於貨箱中,運至鹽水港。方要將貨箱運上船,那巡視之碼頭管事卻極謹慎,帶了一隊荷蘭兵過來,要打開箱子盤查。

一荷蘭兵拔劍就往箱子裡刺,那一劍往陳近南鼻頭前險險擦過,只差幾吋就要他的命。帕華洛帝假意生氣道:「喂,你們揆一總督還欠我五百兩黃金沒還。算來我是你們荷蘭人的債主,你們這樣糟踏我的貨,是什麼意思。」

碼頭管事倒是聽過總督奢侈,欠了一個葡萄牙商人債務的事。眼前這帕華洛帝說不準是總督的債主。要得罪了他,他向總督告狀,自己這個碼頭管事,搞不好要降作小兵。當下喝令那荷蘭兵將劍拔出,帕華洛帝忙看荷蘭兵劍上有沒有血,要是有血,貨箱藏人的把戲就要穿幫。

那荷蘭兵見劍上乾乾淨淨,便即收劍。碼頭管事歉然道:「對不起,先生,您出航順利。」

貨箱搬上船,帕華洛帝忙開箱,看二人無恙,這才安心出航。陳近南立於甲板,見從小居住的台灣,就要分別,心下不捨。眼珠直盯著陸面,到看不見陸面,方才回船艙休息。

過得數日航程,船抵福州馬尾港。陳近南與韓保山方下船,便有一隊水師官兵迎接。帕華洛帝見鄭芝龍交託之事已完,便又開船向南,往澳門而去。水師領頭的校尉,領陳近南和韓保山上了一條小舟。兩水兵划著船,一路而前,陳近南問那校尉名姓,他只笑說他姓凌。到碼頭邊一隱密堤防處,凌校尉敲堤防牆壁作號,堤防牆壁竟爾洞開,原來這是一暗門,內有水兵把守。

小舟駛入堤防內之渠道,直通福州城地面之下。沿途皆是漢白玉石牆,牆上掛有燈盞照明,韓保山心道:「這地下渠道建得好精巧。鄭芝龍作官,不知削了多少錢,竟建得起這玩意。」

約一個時辰,渠道已盡,小舟進入一棟大宅子內,陳近南一看,裡頭雕樑畫棟,卻是一個豪奢房間。只見一個虯髯中年官員,頭戴烏紗帽,身穿團領衫,衣上有雜色文綺。神色溫和,眼光卻見銳利之色。

凌校尉對那官員作了禮,他一揮手,兩水兵與凌校尉自帶刀侍立一旁。韓保山大剌剌道:「你是鄭芝龍。」凌校尉怒道:「大膽,總兵大人的名諱是你叫得的嗎?」

那官員便是鄭芝龍,見韓保山言語踞傲,亦不發怒。反笑道:「這位是韓保山師父吧。孤身保護幼主,真是忠勇雙全。請坐請坐。」

韓保山和陳近南坐了。陳近南問道:「靖南和卓振崗師父呢?」鄭芝龍乾笑幾聲,道:「卓振崗師父說住福州不習慣,帶他到山東去了。」韓保山心下納悶,

何以卓振崗要走,莫非與鄭芝龍有什麼口角磨擦。

鄭芝龍道:「可憐,你父親同郭懷一兄弟起兵失敗。我本四月初進兵到澎湖,待要進一步進兵台南,和漢人義軍聯手打熱蘭遮納城。卻沒想晚了一步,我來不及進兵台南,便傳來漢人義軍兵敗的消息。我只有撤兵回福州。」

韓保山冷哼了一聲,心道:「你進兵澎湖不過作作樣子,想待在澎湖觀望。

要等漢人義軍將要勝利時,再進兵台南,撿現成便宜。現在看我們兵敗,還在那假惺惺。」

鄭芝龍臉上堆笑,道:「陳小公子,你就待在福州,我會負責照顧你的生活,

要上私塾讀書,還是找師父學武功,我都會資助你。將來長大,參加文武科舉,謀個一官半職,也不成問題。」

韓保山聽鄭芝龍話說得好聽,也不知他打什麼主意。但眼下也不見他有什麼壞心眼。就暫且留下。淡淡道:「謝總兵大人。」陳近南亦謝過,兩人被帶往城西一座宅子安置。

宅子裡,看宅裡床被家俱之屬,皆屬好貨色。少說千多兩才置購得,另有僕人二名,燒飯廚娘一名。那廚娘手藝,著實不差。福州菜外,江浙廣東,川揚京菜,似是各地菜色,皆擅勝場。陳近南久居台灣那未開化之地,何曾吃過這般菜餚。幾日下來,似是胖了一些。

半月後,鄭芝龍便常邀陳近南去其宅子,託言其子鄭森想認識陳近南這玩伴。這一日,陳近南去總兵府回家,韓保山見有蹊翹,便問道:「近南,鄭芝龍常找你去作什?」

陳近南道:「沒什麼,和鄭森比賽射箭。鬥鬥蛐蛐,下下棋。」韓保山問道:「鄭芝龍常問你什麼?」陳近南道:「他常問我,我爹有沒有說過扶餘島寶藏的事?」韓保山沉吟道:「扶餘島寶藏,是什麼東西。在台灣阿里山下,那荷蘭小隊長也問過扶餘寶藏的事,難道,郭爺和陳爺,真的知道什麼扶餘島寶藏的事。」

陳近南挨近韓保山,看看兩名僕人不在,輕聲道:「鄭森說,靖南和卓師父住在福州,本來被款待的好好的。但是鄭芝龍三天兩頭問扶餘島寶藏的事,搞得卓振崗師父很煩,便帶靖南北上山東去了。」

韓保山聞言,暗忖:「難道鄭芝龍把靖南小公子和卓師父抓起來,施以嚴刑拷打。逼問寶藏下落,他們才逃走的。還是卓師父根本就知道寶藏下落,想一人獨吞。」

韓保山隨即收了念頭,卓振崗亦是其好友,將好友想得如此貪財。亦覺不妥。蓋當初,鄭芝龍歸順朝庭,其他海盜頭領各奔前程。而其中的郭懷一,竟選擇到未開化之苦地方-台灣。這已啟人疑竇。海盜間傳說,千年之前的五胡十六國時代,有一位虯髯王,在中原與群雄爭天下不成,便率軍十萬,戰船數千艘,到東方海上島嶼建國。那虯髯王將一干上古珍寶,藏在台灣附近的一個「扶餘島」上。那些千年以上古董和珍寶,光是一件,就價值萬兩,傳言島上有好幾船的千年珍寶,那直是富可敵國了。

這扶餘島寶藏的傳言,似真似假,流傳已久。郭懷一此舉,更令鄭芝龍懷疑,道是他根本不是去台灣開墾,乃是待機取寶。

陳近南道:「韓師父,你說,鄭芝龍是好人還是壞人。」韓保山道:「這,我也不知了。我想,我們繼續待在福州,但不接受鄭芝龍照顧,自食其力。

這福州城亦有官府王法。我不信他吃了我們。」

當晚,廚娘煮了幾道揚州菜。韓保山和陳近南正吃著,卻有人頻敲門環。

兩僕人去開了門。進來一名約三十多歲的婦人。韓保山一看,只覺她眉目之間,與某人極相似,那某人是誰,一時也想不起來。

婦人道:「總兵大人怕你們府上人手不足,叫我來洗衣疊被。」韓保山道:「妳姓什名什?」婦人道:「我名芝蘭,叫我蘭姐吧。」

韓保山過幾日,便要離開這宅子,鄭芝龍又多派人來,只是白費心機。他便叫蘭姐先在宅裡找房間安頓。她婀娜多姿的走進裡頭,韓保山見她走路步法,觸地無聲,移動迅速,卻是學過武功的。心道:「好啊,鄭芝龍,派個會家子來監視我。我也不趕她走,看你們玩什麼把戲。」

過幾日,那蘭姐除洗衣疊被外,人極老實。每走過韓保山前,便會多看他幾眼,寒喧語氣間,對韓保山關心備至,似是超乎主僕之情。陳近南玩笑道:「韓師父。這蘭姐人也長得不錯,我看你走桃花運。」

韓保山不置可否。次日,令僕人送信給鄭芝龍,說要搬家,自食其力。當晚,廚娘盡展絕活。一道鎮江醋溜魚,是江浙菜,一道麻婆豆腐,是四川菜,又有幾道廣東菜,韓保山和陳近南也叫不出名字。

韓保山自吃得香甜,陳近南方才和鄭森玩耍玩,在總兵府已吃過,便沒有動箸,韓保山再呼蘭姐來一起吃,蘭姐卻有事出去。一頓酒足飯飽。韓保山自拿團扇,到宅外院子乘涼。搖著搖著,忽覺手腕沒力,團扇便掉到地上。

韓保山潛運內力,卻血脈不通。四肢只覺酸軟,他驚覺自己被下藥。大喊道:「近南,我被下了藥手腳無力,你一個人快逃,別被鄭芝龍抓了。」陳近南奔到院子,道:「韓師父,誰下藥。」韓保山道:「那個廚娘,哼,為了掩飾下藥,把菜煮得那麼好吃。」陳近南道:「韓師父,我扶你逃走。」

只聽得腳步雜沓之聲,約十幾名水兵闖了進來。帶頭的,正是凌校尉。他笑道:「你扶他逃走,逃到天亮,也逃不出福州城。」韓保山罵道:「王八蛋,要抓我們逼問寶藏下落嗎?」

凌校尉道:「我不知道,抓你是奉命行事。」說完,拔出配刀作號,水兵們上前拿人,掏出麻繩,往韓保山及陳近南二人身上套。只聽得一陣歌聲,唱道:「阿哥對面唱山歌,妹妹低頭採茶忙…….。」

福建產茶,福州城裡,酒樓賣唱的姑娘,妓院的窯姐,都會哼兩句採茶歌。這本不足為奇。然夜晚時分,這搜補要人的當口,聞這採茶歌,實是詭異之極。隨後,呼的一陣風響,牆外翻入一黑衣蒙面人。觀其身形,卻是個女子。

凌校尉不知女子來路,道:「妳想來吃橫樑子嗎?我們水師的人這麼多,妳也討不了好。」那黑衣女子冷笑幾聲,幾拳施打,拿麻繩的水兵應聲而倒。她順勢背起韓保山,一手抱起陳近南,呼的一聲縱出牆外。

凌校尉看得呆了,那女子,最多五十斤重,背起韓保山,又抱陳近南,

身上負著百多斤重擔,竟能一跳,出了牆外。這份輕功實是匪疑所思。凌校尉隨即帶隊奔出院子外,一路追人。

那黑衣女子身上負重太重,便走不快。到得城西一土坡前,放下陳近南和韓保山。道:「你扶韓師父上坡。坡上有一堆石頭柱的迷陣,記住,走得方向是,

向正中而入,前三步,左六步,後一步,前八步,右兩步,左七步。然後就出去了。

陳近南道:「三加六等於九,一加八也等於九。反正兩個方向,加起來等於九,這樣記憶比較好記。」黑衣女子笑道:「好聰明的娃兒,我九宮柱石陣的原理,你竟能領略。」說完便令兩人相扶上坡,見坡道前釘有柱石百多支,成方陣之形,擋住了去路。

當下便從中央而入。按黑衣女子所授之法,走出陣外。約一刻鐘光景,遠遠只聽得那黑衣女子喊道:「相好的,有種便來追我。」只聞刀劍相擊之聲,一路打到石陣中。不一會兒,那黑衣女子從石陣中出來。背起韓保山,教陳近南在後跟著,一路從另一頭下坡。

身後石陣中,凌校尉與那群水兵出不了石陣,便賤女人,爛女人的亂罵。黑衣子自充耳不聞。待下坡,有輛馬車停在那,陳近南扶韓保山上了車,黑衣女子自駕車而去。車子竟往總兵府方向,韓保山暗忖:「這女子載我們去總兵府,遮莫也是鄭芝龍派來的人。」便輕聲對陳近南道:「你快跳車逃走,這人也是鄭芝龍派來的。」

陳近南亦輕聲回道:「怎麼會?鄭芝龍派水兵來抓我們,又另外派人來對付水兵救我們走。豈不自相矛盾。」韓保山道:「江湖人心險惡,鄭芝龍出身海盜,腦中奸計何只千百,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麼?」

兩人密議已畢。過得一條小巷,陳近南正欲跳下馬車,卻被那黑衣女子一腿踢回車廂中。韓保山聽得馬兒疾嘶一聲,馬車停了下來。黑衣女子棄了韁繩,跨進車廂。韓保山道:「告訴鄭芝龍,別來這一套。我們不知道什麼扶餘島寶藏,

來軟的來硬的,我們都是不知道。」

黑衣女子扯下面罩,竟是替他們洗衣疊被的蘭姐。陳近南吃驚,嘴裡咦了一聲。而韓保山自是不驚訝,他初見蘭姐,便知她有武功的。蘭姐道:「我叫鄭芝蘭,是家兄鄭芝龍的胞妹。」

韓保山啐的一聲,道:「鄭芝龍是半官半匪,妹妹自也是賊婆,有什麼好說的。」鄭芝蘭道:「家兄貪婪成性,往往倒行逆施。我們作親人的,也勸不來。我二十歲後,也不思嫁人。便去拜在棲霞山下學武,藝成回家後,論起武功,在小小福州城,也是數一數二。家兄見我武功高強,便起了惡心,要我扮作洗衣婦,潛伏在你和陳小公子身邊。」

韓保山道:「這我知道。你第一次來我宅子,我看你走路步法,就知道妳的輕功造詣,勝我許多。」鄭芝蘭道:「我到你們身邊作洗衣婦,不是要調查,而是要加以保護。」

韓保山道:「我和妳非親非故,妳為什麼要保護我。」鄭芝蘭道:「像韓師父這樣的忠義漢子,有血性的江湖兒女,都想加以保護。何況我……。」

鄭芝蘭說得一半,已說不下去。兩頰緋紅,一幅女兒羞態。

陳近南道:「喔,我知道,蘭姐愛上韓師父,所以不幫兄長害人。要保護愛人。」陳近南童言童語,有什麼說什麼,此話一出,韓保山和鄭芝蘭皆尷尬許久。須臾,鄭芝蘭打破沉默道:「韓師父是懷疑我把馬車駕往總兵府,要把你們交給家兄,所以才教陳小公子跳車吧。實話說,我要帶你們到總兵府旁的鄭家街。我的宅子在那裡,把你藏在總兵府旁的鄭家街,家兄一定猜不到,你們敢躲在他眼皮底下。」

陳近南問道:「什麼是鄭家街。」韓保山道:「那是我們鄭氏一族的群居之所。我,堂兄芝虎,堂弟芝豹,芝鳳的家眷,都住在那裡。」韓保山道:「我們憑什麼相信妳。」

鄭芝蘭道:「反正韓師父已不能動彈,陳小公子又是孩子。以我武功,你們也逃不出我掌中。今天你們願意也罷,不願也罷,都要到我宅中,我是敵是友,你們日後便知。」說完點了陳近南穴道,以免他又跳馬車。

黑衣女子下了車廂,又自駕車。一路往鄭家街駛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進了一座牌坊。牌坊後是一條大街。家家門前均有石獅大旗,看來皆是鐘鳴鼎食之富貴大戶。

進得街尾倒數第三戶,馬車便轉了進去。管家嬤嬤上前迎接鄭芝蘭,被鄭芝蘭打發下去睡覺。她見宅中僕婦皆安寢。便將韓保山,陳近南一一抱進柴房。

她解了陳近南穴道,道:「陳小公子,韓師父被廚娘下了『迷鯊軟骨散』,所以全身沒力。這軟骨散是我兄長作海盜時,慣用的迷藥。必是他交給廚娘下在菜中。且待我去總兵府偷解藥。」

陳近南道:「偷解藥,蘭姐,妳是我們的朋友,不是鄭芝龍的人囉。」鄭芝蘭道:「你且看我是朋友還是壞人。」說完便開門出了柴房。

約過半個時辰,鄭芝蘭回到柴房。手中拿著一罐白瓷小瓶。她倒置瓷瓶,滾出幾粒白色小丸。她問陳近南道:「韓師父何時被下藥。陳近南答道:「吃飯時是酉時,到現在丑時,約四個多時辰。」

鄭芝蘭點點頭,將一粒小白丸捏成兩半。送半丸於韓保山口中。韓保山罵道:「下毒讓我不能動彈還不夠,又用這小白丸要我的命。你們姓鄭的,都是狼心狗肺。」鄭芝蘭一指點了韓保山啞穴,道:「你這人,全身都是好,就那張嘴,臭得像茅坑一般。」

陳近南笑道:「韓師父脾氣大,以前在台灣,連頭人郭伯伯,我爹這個總理,都得容忍他愛罵人的毛病。蘭姐妳是第一個敢說他嘴臭的人。」過得一個時辰,

韓保山解了身上毒,功力也恢復,便自解了啞穴。第一句話卻是道:「蘭姐,我錯怪妳了。」

蘭姐道:「我們姓鄭的都是狼心狗肺,你沒錯怪我。」韓保山搔著頭傻笑。三人一陣談笑。此時,外頭傳來水兵喲呵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踢踢踏踏,少說有五六百人。

碰的一聲,柴房之門被硬生生撞開。只見鄭芝龍自帶水兵站在門口,臉色鐵青,怒瞪鄭芝蘭。他道:「人說胳臂肘往內彎,你卻為了這個姓韓的外人,和為兄作對。」鄭芝蘭雖武功高強,面對數百名水兵,卻也討不了好。韓保山剛解了毒,功力未復,尚有陳近南這個孩子。要脫險,已是千難萬難。她顫聲道:「兄長,你別對他用刑,為了什麼寶藏折磨別人,這要遭報應的。」

鄭芝龍心裡暗笑,要怕報應,從前怎麼統領數萬海盜,作那劫船盜寶之勾當。他作了官,這份草莽心性,可還和昔日當海盜一般。鄭芝蘭又道:「我不管,我已經和韓保山私定終身,從此,他就是你妹夫。你要抓你妹夫逼供折磨。作妹妹的和你恩斷義絕。」
真的不知該如何查葡萄牙人的人名
只好亂扯
連帕華洛帝都出來了
請各位原諒我的懶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