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7月 03, 2007 1:48 pm
六、偶遇
兀自撞開層層迷霧，晨鐘仍執意前進，徒留不捨的餘音原地徘徊。鐘聲似乎來自於少林寺。老實說，少林寺位在那個方位？距離這兒多遠？沈不棄全無概念；對於少林晨鐘的印象深刻，直覺認為鐘聲來自於少林寺。隨著鐘聲，震盪的心慢慢趨於平靜。
霧散了，輕風擾動老者的衣角，沉靜依舊的他，一如岩石。掠過眼前的螟蛉，順著風飛向他方。
半生流離，難得片刻安眠。除了在卓縈縈那兒之外，少林寺是少數幾個，沈不棄可以入睡的地方。拗不過果證禪師與方丈的好意，沈不棄在少林寺叨擾了十數日。傷了果證禪師，少林眾僧自然不會待之以禮，給他好臉色；雖然不至於動武，但是言語上的譏諷，仍是少不了。已經習慣，除了早晚課之外，泰半的時間，沈不棄都待在禪房裡，打坐或讀經。每日探視果證禪師的傷勢，或與方丈隨意閒談。偶而也幫忙擔擔水、挑挑柴。慢慢的，眾僧對他的態度有了些許轉變。
日子平靜，松濤間雜著蟲鳴，與誦經聲和韻，伴著暮鼓晨鐘入耳，飽滿得容不下其他聲音。
不安，在離開少林寺之後，煩燥持續浮動著情緒。信步鬱鬱山林，東轉西轉，沈不棄失去了方向。去縈縈那兒，兀然橫歧的枝椏，有意無意地遮蔽視線，前方路途茫茫而不可見；回少林寺，幾筆亂草紛亂了來時路，再回首，已不復見。
「看來要在這兒過夜了。」
不安的情緒撩觸神經未稍。左首不遠處，樹叢慌亂顫抖，愈來愈加劇。忽然間，巨大的黑影自樹叢裡竄出，橫空將篩落的陽光遮去大半。一扭腰，黑影倏然轉向，在沒入密林之前，驃肥的牡鹿回首，黠慧的眼神中帶著倨傲。
「可惡！又讓他逃了。」
「大俠，你有沒有看見一隻大牡鹿從這兒經過。」鑽出樹叢的少年，清澄的眸子亳不怕生地望著沈不棄。
沈不棄隨手指向牡鹿失去蹤影的密林。
「算了！下回一定要逮到他。」少年滿不在乎地口吻。只是一場遊戲，一場他與牡鹿鬥智鬥力的遊戲。
少年突然開口問道：「大俠，你迷路了嗎？」沈不棄一楞，笑著點點頭。好聰敏的孩子，似乎什麼事都瞞不了他，沈不棄心中暗忖著。
「你從這往前走，大約一百二十步⋯⋯」少年看了看沈不棄，改口道：「大約八十步左右，會看到一棵被雷劈倒的大樹，從大樹向左行一百一十二三步左右，會遇到一條山溪，沿著山溪上行一百二十六七步左右，會看看到一間小屋⋯⋯」
聽到小屋二字時，用心默記的沈不棄開口問道：「不是走出這座山的路嗎？」
「到了晚上，山魅會化作人形，捉弄迷路的行旅，等到他們精疲力竭之後，再把他們吃掉。」露出頑皮微笑的少年，隨即認真地說道：「先到我家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再帶你出去。」
「對了！跟爺爺說一聲就行了，我先去打點野味，晚上加菜。」尾音輕輕揚起，追逐少年腳下翩飛的枯葉，不落痕跡地沒入林間。
「不會是山魅在捉弄我吧！」朝著少年所指的方向，沈不棄微微一笑：「好過在這兒過夜。」
循著少年指示的路徑，幾度，沈不棄陷入不見天日的密林。不可思議的安心，他相信少年。循著泠泠水聲上行至一百零三步，壑然開朗，小屋就在眼前不遠處。不經工匠之手的質樸，饒富野趣。
小屋依山勢築成，生長在山壁間的櫟木，巧妙形成天然樑柱，再以青竹搭架屋頂與壁面，小巧而堅固。沿著地勢下行，錯落突起的巨岩形成天然石階。小屋的下方，約莫五六步處，有個竹棚架子，堆放些柴薪。棚架外的老者正在劈材，似乎還沒發覺外客接近。
前行數步，沈不棄突然定住，在柴刀劈開木柴的剎那。回憶突然扼住他的後頸，猛然向後拉扯，影像自兩側快速掠過，田間老農、湖畔漁子、林間樵夫、還有師父敖老兒。片斷零亂的畫面中，相同影像，攫取沈不棄的目光。
老者舉臂的弧度，出刀的位置、力道，刀鋒砍入木柴的角度，渾然天成的動作，沒有半分多餘。鋤田的老農、撒網的漁子、伐木的樵夫，鑄鐵的師父，亦是如此。儘管動作各異，但是，流暢的節奏與力道的掌控，動作幾乎沒有一丁點兒浪費。影像的最後，是同塵道長的二十一劍。
「大俠！這是我爺爺」少年的聲音，將沈不棄推回現實。老者微笑地看著沈不棄，不知多久的時間。
「有客人啊！」
兀自撞開層層迷霧，晨鐘仍執意前進，徒留不捨的餘音原地徘徊。鐘聲似乎來自於少林寺。老實說，少林寺位在那個方位？距離這兒多遠？沈不棄全無概念；對於少林晨鐘的印象深刻，直覺認為鐘聲來自於少林寺。隨著鐘聲，震盪的心慢慢趨於平靜。
霧散了，輕風擾動老者的衣角，沉靜依舊的他，一如岩石。掠過眼前的螟蛉，順著風飛向他方。
半生流離，難得片刻安眠。除了在卓縈縈那兒之外，少林寺是少數幾個，沈不棄可以入睡的地方。拗不過果證禪師與方丈的好意，沈不棄在少林寺叨擾了十數日。傷了果證禪師，少林眾僧自然不會待之以禮，給他好臉色；雖然不至於動武，但是言語上的譏諷，仍是少不了。已經習慣，除了早晚課之外，泰半的時間，沈不棄都待在禪房裡，打坐或讀經。每日探視果證禪師的傷勢，或與方丈隨意閒談。偶而也幫忙擔擔水、挑挑柴。慢慢的，眾僧對他的態度有了些許轉變。
日子平靜，松濤間雜著蟲鳴，與誦經聲和韻，伴著暮鼓晨鐘入耳，飽滿得容不下其他聲音。
不安，在離開少林寺之後，煩燥持續浮動著情緒。信步鬱鬱山林，東轉西轉，沈不棄失去了方向。去縈縈那兒，兀然橫歧的枝椏，有意無意地遮蔽視線，前方路途茫茫而不可見；回少林寺，幾筆亂草紛亂了來時路，再回首，已不復見。
「看來要在這兒過夜了。」
不安的情緒撩觸神經未稍。左首不遠處，樹叢慌亂顫抖，愈來愈加劇。忽然間，巨大的黑影自樹叢裡竄出，橫空將篩落的陽光遮去大半。一扭腰，黑影倏然轉向，在沒入密林之前，驃肥的牡鹿回首，黠慧的眼神中帶著倨傲。
「可惡！又讓他逃了。」
「大俠，你有沒有看見一隻大牡鹿從這兒經過。」鑽出樹叢的少年，清澄的眸子亳不怕生地望著沈不棄。
沈不棄隨手指向牡鹿失去蹤影的密林。
「算了！下回一定要逮到他。」少年滿不在乎地口吻。只是一場遊戲，一場他與牡鹿鬥智鬥力的遊戲。
少年突然開口問道：「大俠，你迷路了嗎？」沈不棄一楞，笑著點點頭。好聰敏的孩子，似乎什麼事都瞞不了他，沈不棄心中暗忖著。
「你從這往前走，大約一百二十步⋯⋯」少年看了看沈不棄，改口道：「大約八十步左右，會看到一棵被雷劈倒的大樹，從大樹向左行一百一十二三步左右，會遇到一條山溪，沿著山溪上行一百二十六七步左右，會看看到一間小屋⋯⋯」
聽到小屋二字時，用心默記的沈不棄開口問道：「不是走出這座山的路嗎？」
「到了晚上，山魅會化作人形，捉弄迷路的行旅，等到他們精疲力竭之後，再把他們吃掉。」露出頑皮微笑的少年，隨即認真地說道：「先到我家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再帶你出去。」
「對了！跟爺爺說一聲就行了，我先去打點野味，晚上加菜。」尾音輕輕揚起，追逐少年腳下翩飛的枯葉，不落痕跡地沒入林間。
「不會是山魅在捉弄我吧！」朝著少年所指的方向，沈不棄微微一笑：「好過在這兒過夜。」
循著少年指示的路徑，幾度，沈不棄陷入不見天日的密林。不可思議的安心，他相信少年。循著泠泠水聲上行至一百零三步，壑然開朗，小屋就在眼前不遠處。不經工匠之手的質樸，饒富野趣。
小屋依山勢築成，生長在山壁間的櫟木，巧妙形成天然樑柱，再以青竹搭架屋頂與壁面，小巧而堅固。沿著地勢下行，錯落突起的巨岩形成天然石階。小屋的下方，約莫五六步處，有個竹棚架子，堆放些柴薪。棚架外的老者正在劈材，似乎還沒發覺外客接近。
前行數步，沈不棄突然定住，在柴刀劈開木柴的剎那。回憶突然扼住他的後頸，猛然向後拉扯，影像自兩側快速掠過，田間老農、湖畔漁子、林間樵夫、還有師父敖老兒。片斷零亂的畫面中，相同影像，攫取沈不棄的目光。
老者舉臂的弧度，出刀的位置、力道，刀鋒砍入木柴的角度，渾然天成的動作，沒有半分多餘。鋤田的老農、撒網的漁子、伐木的樵夫，鑄鐵的師父，亦是如此。儘管動作各異，但是，流暢的節奏與力道的掌控，動作幾乎沒有一丁點兒浪費。影像的最後，是同塵道長的二十一劍。
「大俠！這是我爺爺」少年的聲音，將沈不棄推回現實。老者微笑地看著沈不棄，不知多久的時間。
「有客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