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gregated》
　　　　　　　　　　　　　２００７．０５．０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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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美國是個極度失戀（Segregated）的國家。

　　今晚是聖誕節，走在街上我被人打了一槍。開槍的女人很美，也很專業，殺
人從不開第二槍。那槍正中胸口，可惜我命大，子彈在心碎之前停下。我還記得
她送我的最後一句話：

　　「各自飛吧，你會遇見更好的女人。」

　　我知道殺手殺了人要避風頭，不知她是不是這個意思？

　　倒在地上，我抽搐了幾分鐘。她沒有了結我，而是放我自生自滅。但是何必
呢，就算她不殺我，我終究因她而死。美國的聖誕比台灣冷得多，倒在地上，我
沒看見一生的Flashback，我只是回憶開槍那時。

　　她扳下纖素的食指，指節扣板機扣得很緊以至蒼白，塗蔻丹的指甲藏進掌
心，另一手支起墨鏡。

　　我看著一顆帶著餘溫的彈殼跳出滑套，還未落地就結霜。

　　你不信？人要死的時候感官都會很靈敏，將來看見來殺你的女人你就會懂。

　　美國的聖誕要比台灣冷得多。

　　她離開後我撐起身體，天空開始下雪。大雪其實是凍傷的雨，只是比較輕盈。
我依著失溫的牆壁，踉蹌前行，看不見太陽。美國冬天夜長晝短，我怕捱不到天明
了。

　　美國是個極度失戀的國家，人人開車，沒人走路，所以街樓沒有屋簷，受傷的
人只好淋凍傷的雨，目送自己被遠遠拋開。

　　我終於拖到醫院，但今天是聖誕，私立醫院沒有營業。

　　「Fuck!」

　　最後有位巡警發現我，送我到公立醫院。恍惚地走進醫院，我嗅到消毒水。
那裡有很多傷患。我看見很多綠衣男人值班，可能因為今天聖誕，女護士都已有
預約。

　　排隊等了很久，一直沒有輪到我。我心口越來越痛，呼吸也越來越虛細。期
間幾個護士來逼供保險卡號，但因為我是外國人，所以沒買保險。美國崇拜資本
主義，我知道沒有人會來救我。

　　人的身體９０％是水，今天失血過多，我眼睛開始乾澀，卻流不出眼淚。由
於環保，醫院竟找不到衛生紙。最後很辛苦從男護士手上搶過紗布，胡亂纏在身
上。

　　天花板很蒼白，醫院禁喧嘩，周圍很靜，我聽不清洋話了。

　　那女人我曾經深愛，不知她還記不記得？

　　開槍那女人很美，也很專業，殺人從不開第二槍。我好想念她的素手，蒼白
的指尖鍍有鮮紅指甲。

　　那很溫暖，曾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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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舊文重貼，充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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