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2月 22, 2007 10:34 am
【系列之21】
盛產過度的回憶，
永遠追不上，
頭也不回的背影。
此刻，
或許連思念，
都滯銷在遊盪的，
夢境。
====================================================================
幾場長期的大雨過後，總是藍灰色的夢境盛產的季節。那些產量過多而滯銷許久的夢境，足足堆了有一層樓那麼高。
腐敗之後化為春泥提供養份，也許明年盛產的夢境會因此長得更好，顏色也會漂亮些，而不再是這麼滯銷的藍灰色。
每當看見那些夢境時，我總會這麼安慰那些凋零。
「妹，妳要不要吃荔枝？」姐拿了整整一箱的荔枝走了進來。
「Wow！整整一箱，不少呢！」
「是啊！最近是荔枝盛產的季節，到處都在賣。」姐說。
「呵！」順手摘了一顆，剝下外殼：「真不錯，甜又多汁。」
「是啊！我剛試吃覺得還不錯。」姐說：「況且，盛產的東西都是便宜又大碗呢！」
「是啊，再美好的東西，若是量太多了，照樣不值錢。」我笑道：「可憐的荔枝。」
「呵！吃個荔枝妳也會覺得它們可憐啊！」
「因為它們雖然美好，但是吃太多也是會吃出夢魘的。」我笑著指指姐趁便宜買的那一大箱荔枝：「還記得小時候媽帶回一大箱蘋果的事情嗎？」
「嗯！還記得啊！」姐笑道：「那時候買回來後，愛吃蘋果的我們高興得要命，結果連續吃了兩個禮拜的蘋果當飯後水果，吃到最後看到蘋果就怕。」
「所以，」我拿起一串荔枝：「為了避免吃荔枝吃到怕，我們來開發個荔枝風味餐妳以為如何？好吸引上門的客人順便幫我們消耗這一大箱的荔枝。」
「好主意，」姐笑道：「真是一箭雙鵰。」
剛研發出第二種關於盛產過剩的夢境的解決方式，夢風鈴輕輕地響起。
又一個顧客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夢專賣店。」放下手邊的工作，我上前招呼他：「請問你需要些什麼服務嗎？」
「你們這裡……」男人環顧店內：「有沒有賣一個可以預言的夢？」
「你想要預言什麼？」
「我想知道如果我試圖追回前一陣子剛跟現在男友分手的前女友，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可以告訴我嗎？」男人眼裡充滿希望的跳躍目光。
「我們這裡並沒有這種功用的夢境喔！畢竟，夢大街上的夢境，都是關於過去的比較多。所以我們無法幫你用夢境預言未來。」
「這樣啊……」男人有點失望：「我還以為夢大街可以告訴我答案……」
「呵，你要不要坐下來聊聊呢？說不定本店有其他的服務可以幫上你的忙。」
「也好。」男人想了一想，點點頭：「我可以順便請妳給我點意見嗎？不然我一個人在那裡揣想，想不出個結果來，也怪煩的。」
「Well？意見？」
男人點點頭：「關於再次追回我前女友的意見。」
「嗯，我懂了。那，你要不要吃點或喝點什麼？這樣我們可以慢慢聊。」
「也好，妳們這裡有些什麼推薦的，就來一點吧！」
「呵！你來得剛好，本店最近為了促銷盛產過度的夢境，所以正在研發新品，想試試嗎？」
「Like what？」
「荔枝蝦球，還有荔枝柳橙綜合果汁。」
「聽起來不錯，那麼，各點一份吧！謝謝！」
「好的，請稍等。」將點菜單寫好，我回到櫃台。
「客人點了什麼？」
「替妳找了個研發試吃。」我笑道，將點菜單拿給姐。
「呵！荔枝蝦球跟荔枝柳橙綜合果汁？」姐也笑了：「妳真的是貼心的好妹妹。」
「我從他身上聞到了滯銷許久的夢境，也許等下換我來研發怎麼把這些夢境清理掉。」
「靠妳了，妳這個夢大街上，最有手腕的夣專賣店店長。」姐笑著說：「果汁在這裡，蝦球等下我再送上去。」
「嗯，交給妳了。」
姐跟我比了個O.K.的手勢。
「請用，本店開發的新產品之一，荔枝柳橙綜合果汁。」我將果汁放到他面前。
「謝謝妳，」他拿起杯子端詳了一會兒：「好特別的果汁，我從來沒看過。」
「這是本店的獨家研發，喝喝看吧！」
他點點頭，喝了一口：「真好喝！酸酸甜甜的，有種淡淡的柳橙香，卻又有荔枝果肉的口感，真的很棒！」
「喜歡就好，看來新品研發算成功。」我笑道：「那麼，你可以開始聊聊你想預言的事情了，看看本店有沒有其他的服務可以幫上你的忙。」
他點點頭，接著開始訴說他對前女友三年來的依戀……
每當午夜夢迴都會想起的那些心如刀割……
與她交往的八個月裡，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那時，他認為自己擁有人世間最美麗的愛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得除了她，什麼都不重要。
然而，還在攻讀碩士學位的他，為了腦中那個無時無刻都出現的身影，因而毫無心思放在研究之上。
他時時刻刻都在思念他心裡所想念的戀人。為了思念，常常一個念頭出現，就搭數小時的火車去找她。
眼裡只有她，就真的只有她。在愛情面前，學業、研究的目標、曾立下的願景……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但，慢慢地他卻發現，她露出一種漸漸陌生而疑惑的眼神，並且離他愈來愈遠。
「你不像當初那個充滿目標的你了……好陌生、一切都很陌生。」終於，有一天她看著他的眼，終於如是說。
被你的思念愛得很累……彷彿喘不過氣般疲累……
開口閉口都是如何如何如何思念她，這讓她感到麻木。
女孩這麼說。
就像過剩的當季水果，吃得太久便開始倒盡胃口。
但他只有她，除此之外什麼都可以不要。眼裡就只有她。
她卻厭倦如此，因為，他已變得不像當初所選擇的那個男人，現在的他，被愛情拖累得一文不值，頹廢的眼神已經不似當初擁有目標時的迥迥有神。
他的眼神專一，但全神灌注加被在她身上，她覺得壓力很大。
終於，迫使她在八個月後離開他……
失去心愛的人，令他有如從天堂跌落地獄一般。
重重地，摔得動彈不得。
一整箱盛產過度的氣味從角落中飄了過來，姐端上了剛研發出來的夢境改良品。
「這是荔枝蝦球，吃看看吧！」姐跟他介紹，「因為今年荔枝盛產，為了避免過剩而吃到倒胃的情況發生，總要想辦法維持新鮮感。」
「好香啊！這會害我想跟客人搶東西吃哦。」我笑著說。
「專門做給妳吃的機會還多著呢！」姐笑道。
「研發這些東西真不簡單呢！」他吃了一口：「真好吃！」
外面裹粉油炸，內部則將荔枝的籽去掉，填入蝦仁，炸成費工而獨特的蝦球，讓人吃了就會愛上的用心研發。
「研發這個要很多的細心跟耐心吧！應該很耗時間對吧？」
「雖然耗時，但，總比沉浸在盛產的荔枝香味中，對同樣的味道一天天感到更厭煩相比，耗費這些時間是很值得的。」
他點點頭：「也許，愛上她的我，就像盛產而沒有花時間研發新口味的荔枝吧！」他拿起果汁的杯子喝了一口：「如果當初我能早點認知這一點，也許她就不會離開我了。」他嘆了一口氣，隱含著追回不了過去的無力嘆息。
「但是，店長，那時的我令她厭煩，現在的我跟那時候已經不一樣了，妳覺得她是否會回頭？」他又突然露出充滿希望的眼神。
分手後，他將心思放回學業上，已拿到碩士學位。
這樣便已是跟當初不一樣了，他想。
那麼，她是否就會重新接受他？
「呵……」我微笑：「你剛剛說你們已經分手多久了？」
「快四年了。」
「是嗎？快四年了……四年，是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四年內，人都會變，你能確定即使她回到你身邊，也仍是你心目中一直心繫盼望的身影，而她仍是當初會愛上你的女孩？」
「什麼意思？我不懂妳在說什麼……」他不解：「我就是愛她啊！她不管怎麼樣我都愛她啊！」
「是嗎？你覺得你念念不忘的真的是她嗎？還是分手後的一切心痛？」我說。
分手雖然淒苦，但總讓人陷入情緒之中。
因為有個人可以朝夕想望，想望他的好，還有他離開之後的悲苦，讓自己掉淚，變成另一種填補空虛的方式。
就像文人總是喜歡用愁苦的情緒自虐才能寫出作品一樣，自動跳進坑中的心情，或許也類似這樣。
「所以妳的意思是在說，我只是為了填補空虛的感覺所以才對她一直念念不忘？」
「當然，你對她的情感真的很深厚，只是，當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了而你還是持續懷抱這樣的心情，就未免有這種嫌疑。」我說。
「……」他沉默不語。
「我這裡並沒有可以預知未來的夢，但，我可以讓你知道四年來她交往過的對象，究竟都是些怎樣的男生。」
「我就算知道那個有什麼意義？」他問：「這跟我能不能重新追回她有什麼關係？」
「不，事實上你可以由此評估四年來如你所說的，你的脫胎換骨究竟有沒有追回她的希望。」我進一步解釋著：「你想試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嗯，也好。」他點了點頭：「我想知道現在的我，是否會符合她心中所期待的樣子，是否符合了她再次接受我的標準。」
「好，那麼，請稍等。」我說：「不過我必需提醒你，也許事實會跟想像中的樣子有些落差，你必需先有這層的認知以及心理準備。」
「嗯。」他點點頭。
「那麼，請稍等。」我走回櫃台，將意念懸想鏡取了出來，放到他面前：「這是意念懸想鏡，可以讓你知道這四年來，在她身邊有些什麼樣的人，好給你做為評估她有沒有可能回到你身邊的參考。」
「我該怎麼做？」
我隨手抓了一把縈繞在他周遭的那些關於眷戀的夢境的氣味，放到鏡面磨擦：「你將雙手放到鏡面上吧！」
他照做了。
鏡子慢慢地顯現出了一些影像，首先出現的是剛跟他分手沒多久的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顯然是她的新男朋友。
那個男孩是個運動型男孩，是個完全跟他不同類型的陽光男孩。
男孩對她很好，但最終兩人因為理念不合而分手。
接下來場景跳到了女孩交往的第二個對象。
跟上次完全不同，這次是個大上她十歲以上的男人。男人對她極盡溫柔，就像對待他以往的女人一般，但，最後，男人同樣也對她像對其他女人一樣輕易地移情別戀，而她在他戀上別人之後狠狠地受了傷，悶悶不樂。
接著，她愛上了一個滿是菸味的男人，男人在舞廳裡上班，而她則是在舞廳墮落的女子。她陷入了那種溫柔的安慰之中，愛上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交會。
靈魂沒有交集，空虛沒有任何意義，但她不在乎。就這樣無意義地在一起，然後無意義地分手。
「這三個人，就是她這四年以來，那些在她身邊的人嗎？」他看著鏡裡的景象，愣了一會兒，似乎感到難以相信。
我點點頭：「你並不需要懷疑，的確是這樣。四年的時間，不管是人的外貌、想法甚至是心，都會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你可以想想看，她究竟還是不是你所想念的、朝朝暮暮想挽回的模樣。」
「我……」他看著鏡子：「讓我難以忘懷的是她單純的微笑，還有，看著我的時候，對待我的那份專一的深情……」
「Well，專一的深情，當她離開你的時候，這句話便已破滅。而且，看了剛剛的夢境，你還會想冒著第二次受傷的危險，一意孤行嗎？」
即使有多麼愛過一個人，但，終必需認清過去已是過去的事實。
有時候，過去的跟沒發生過的，其實沒什麼分別。
在愛情裡，更必須去體會這樣的無分別……
如果那樣的過去足以痛徹心扉，或許更應該徹底思考再回過頭去經歷這樣危險的夢境，值或不值？
「我、我不知道……」他轉頭看著我：「我很想挽回她，但，或許我的確是眷戀那些在她眼裡曾經的情感，讓我無法自拔地一直思念著她……但，或許又如同妳所說的，我也害怕會再次跌落無止境的迂迴深淵之中……」
「是啊！一次深淵已經夠令你痛苦了，在看見了這些東西之後，你還有多少把握可以承受再一次的深淵之苦？你在執意想追回她的執著裡，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聞言，他沉默不語，靜靜看著鏡子裡那個他心目中一直以來的戀人。
他看見她靜靜地坐在窗口，抽著菸。
「她以前是那麼單純，不會沾染上這些抽菸喝酒的習性的。」他說。
「別忘了，已經四年了，就像我剛剛所言，四年足以改變一個人最初的模樣。」我說：「而你想追回的，是在你心目中始終揮之不去的印象吧？但，你可知，就算你現在追回了她，也追回不了當初的模樣。」
逝去的畢竟是逝去了，不管再怎麼想追上它們離去的腳步，也終究無法企及那些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步。
因為背影正前往的那個方向，並不屬於「原貌」。
沒有什麼事會在原地永遠不變，而我們唯有接受那些不斷來來去去的變遷，才有可能離開深淵夢迴裡，那些心如刀割的思念。
我對凝望鏡中影像的他如是說。
「我不知道……或許如妳所言，我的確害怕這樣，就算再次追回她，也只是另一場受傷的開始。可是，對於我們曾擁有的過去，我放不開手、放不開手啊……它太美好，我只要一閉上眼，心痛總是讓我無法忘記她。」
「可是，在一個人空虛的情況下，就算她接受了你，那又代表什麼？能代表她仍愛著你嗎？她如果不愛你，你追回她的意義又在哪裡？」
「我有信心，如果我追回她的話，她能重新愛上我。」完全不服的口氣。
「是這樣嗎？」我微笑：「愛過別人、傷過、哭過之後，最後再回頭對以往的愛情餘溫投懷送抱，其心難道不可議？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我說：「而且，如果讓你繫念的她是這樣的女人，我相信她絕對不會讓你如此難忘。」
「……」聞言，他又沉默了起來，思考了好一會兒。
看著鏡子裡的她的身影，終於，他開口：「是啊！也許，妳說得沒錯，如果她回頭接受我，似乎也不是好事。」嘆了一口氣：「如同妳說的，接受我的她，也不可能再是讓我眷戀到如今仍心繫不忘的戀人，對吧？」
「嗯！」我點點頭：「有些東西，再追回的時候往往會連第一次殘餘的美好都失去，與其如此，何不放手？人生還很長，你會遇到的人還很多，而那些關於過去的美好，就別太花精神去魂牽夢縈、心繫念念，不然，那些過去，會化成夢魔，持續在你身邊縈繞不散。」
「那麼，妳認為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把美好的那個記憶昇華成一個結晶的夢境吧！那會比較容易保存。這樣的一個結晶夢境，會讓你在學會放手的多年之後，讓你會心一笑。」我說：「而且，這樣也有助於在時間之中升值它的美好，比起持續盛產有如過剩遭到貶值的水果，前者的處理方法保證百分百利多。」
「呵……店長要幫忙我研發保存她帶給我的美好的方法嗎？」他拿起杯子，將綜合果汁喝完：「這果汁真的很好喝！或許，唯有像妳所說，那樣的研發才能消化我多年以來原地不前卻又一直盛產過度的眷戀，是吧店長？妳想說的是這樣嗎？」
我點點頭：「用新的心態重新包裝停滯不前的眷戀是必要的，畢竟，時間之下，一切總得不斷前進。」
「那麼，我該怎麼做？」
「請為她祝福，也為自己祝福。」我說：「祝禱下一次，一定要幸福。」
時間之下，祝福對方也不忘祝福自己，然後，活在每一個當下，只因存在於每一個當下的小小幸福，才是最真實可觸碰的真實。
除此之外，一切夢裡的過去與曾經，都只是夢幻泡影而已。
他點點頭。
我轉身從抽屜中拿出一張許願卡給他：「在這張許願卡上寫下祝福吧？祝福會是最美麗的昇華。而後，讓我幫你昇華那些眷戀不已的夢境，如何？」
「嗯！或許，妳那樣的做法，的確才是我該做的……」他說：「那麼，就這麼辦吧……」
他接過許願卡，想了想，在上面寫了一些話。
「
或許，我該為妳祝福，也該為我始終忘不了的過去，祝福。
妳說是吧？我想妳會說是的。
只是，我希望不管如何，妳要開心地笑、開心地過，找到真正愛妳的人，這樣我也才能微笑地離開。
希望那個會深深愛妳，而妳也會愛上的人能早日出現。
Bless……
對妳的祝福，永在。
願妳幸福。
」
寫好之後，他將許願卡交給我。
「她會過得幸福些嗎？不再受那麼多傷嗎？」
「會的。」我微笑：「她在經歷過這麼多傷痕之後，會漸漸去思考她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戀情、什麼樣的另一半情人。而後，她會認真地去開始下一段戀情。她將成長，而你對她的祝福將在某個角落永遠伴隨著她，在祝福之下，她會幸福地微笑。你不用擔心。」
「嗯，這樣就好。願她幸福，永遠……」他點頭微笑，將卡片交給我。
我將夢的焚化爐開關打開，將許願卡丟了進去。
火焰冉冉上升，他轉頭看著我：「時間之下，是否只能剩下對她的祝福？」看得出來，他仍然有些隱隱然的失落。
「不，請別那樣說噢。」我笑著搖搖頭：「如果能勇敢面對過去，走向未來會發生的一切新的故事，你將會發現，原來你自己也擁有新的微笑與來自關心你的人的溫暖祝福。」
勇敢為每一天的新故事而活，勇敢為下一秒的呼吸而努力在這一秒呼吸，勇敢不為過去黯然神傷而邁步向前……
這便是對自己以及所有愛著自己的人最好的祝福、最好的生活……
我微笑道。
聞言，他點點頭。
焚化爐的火焰逐漸變小，眷戀的過去終於下定決心，化成昇華的結晶。
淬煉出的祝福，在日光燈之下閃閃發光。
我將美麗的結晶成品交給他，那結晶美如水晶，晶瑩剔透。
「好美！」他捧著，很認真地欣賞著：「新開發的模樣，果然比舊的樣子好多了！」
「是啊！將眷戀化為祝福，是很溫暖美好的，我沒騙你吧？」我笑著答道。
「是啊！」他微笑著點點頭。
我從他手中接過結晶，將它放進他的胸口。
「好溫暖啊！」他說。
「當你日後不經意仍會想起她時，在你胸口的祝福便會幫助你昇華，讓你能夠避開盛產過度的眷戀。」
「謝謝妳，我該付多少費用給妳呢？」
「夢大街上是不需要錢的，不如這樣吧！請你也替本店寫下一些祝福的話語在卡片上，就當那是費用了，如何呢？」
「樂意之至。」他笑著點點頭。
於是我又拿了一張許願卡給他，他笑著接了過來，並在上面寫下了幾個字。
把它交給我之後，他與我握手：「謝謝妳，那麼，我回去了。」
「不客氣，路上小心。」
他點點頭，轉身，走出店門。
就像目送每一個客人離開夢大街一樣，我目送他離去。
轉身，我輕輕關上店門。
拿起桌上的那張許願卡，卡片上面寫下了簡單的幾句祝福：
「願貴店永遠如此存在著溫暖與希望。」
盛產過度的回憶，
永遠追不上，
頭也不回的背影。
此刻，
或許連思念，
都滯銷在遊盪的，
夢境。
====================================================================
幾場長期的大雨過後，總是藍灰色的夢境盛產的季節。那些產量過多而滯銷許久的夢境，足足堆了有一層樓那麼高。
腐敗之後化為春泥提供養份，也許明年盛產的夢境會因此長得更好，顏色也會漂亮些，而不再是這麼滯銷的藍灰色。
每當看見那些夢境時，我總會這麼安慰那些凋零。
「妹，妳要不要吃荔枝？」姐拿了整整一箱的荔枝走了進來。
「Wow！整整一箱，不少呢！」
「是啊！最近是荔枝盛產的季節，到處都在賣。」姐說。
「呵！」順手摘了一顆，剝下外殼：「真不錯，甜又多汁。」
「是啊！我剛試吃覺得還不錯。」姐說：「況且，盛產的東西都是便宜又大碗呢！」
「是啊，再美好的東西，若是量太多了，照樣不值錢。」我笑道：「可憐的荔枝。」
「呵！吃個荔枝妳也會覺得它們可憐啊！」
「因為它們雖然美好，但是吃太多也是會吃出夢魘的。」我笑著指指姐趁便宜買的那一大箱荔枝：「還記得小時候媽帶回一大箱蘋果的事情嗎？」
「嗯！還記得啊！」姐笑道：「那時候買回來後，愛吃蘋果的我們高興得要命，結果連續吃了兩個禮拜的蘋果當飯後水果，吃到最後看到蘋果就怕。」
「所以，」我拿起一串荔枝：「為了避免吃荔枝吃到怕，我們來開發個荔枝風味餐妳以為如何？好吸引上門的客人順便幫我們消耗這一大箱的荔枝。」
「好主意，」姐笑道：「真是一箭雙鵰。」
剛研發出第二種關於盛產過剩的夢境的解決方式，夢風鈴輕輕地響起。
又一個顧客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夢專賣店。」放下手邊的工作，我上前招呼他：「請問你需要些什麼服務嗎？」
「你們這裡……」男人環顧店內：「有沒有賣一個可以預言的夢？」
「你想要預言什麼？」
「我想知道如果我試圖追回前一陣子剛跟現在男友分手的前女友，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可以告訴我嗎？」男人眼裡充滿希望的跳躍目光。
「我們這裡並沒有這種功用的夢境喔！畢竟，夢大街上的夢境，都是關於過去的比較多。所以我們無法幫你用夢境預言未來。」
「這樣啊……」男人有點失望：「我還以為夢大街可以告訴我答案……」
「呵，你要不要坐下來聊聊呢？說不定本店有其他的服務可以幫上你的忙。」
「也好。」男人想了一想，點點頭：「我可以順便請妳給我點意見嗎？不然我一個人在那裡揣想，想不出個結果來，也怪煩的。」
「Well？意見？」
男人點點頭：「關於再次追回我前女友的意見。」
「嗯，我懂了。那，你要不要吃點或喝點什麼？這樣我們可以慢慢聊。」
「也好，妳們這裡有些什麼推薦的，就來一點吧！」
「呵！你來得剛好，本店最近為了促銷盛產過度的夢境，所以正在研發新品，想試試嗎？」
「Like what？」
「荔枝蝦球，還有荔枝柳橙綜合果汁。」
「聽起來不錯，那麼，各點一份吧！謝謝！」
「好的，請稍等。」將點菜單寫好，我回到櫃台。
「客人點了什麼？」
「替妳找了個研發試吃。」我笑道，將點菜單拿給姐。
「呵！荔枝蝦球跟荔枝柳橙綜合果汁？」姐也笑了：「妳真的是貼心的好妹妹。」
「我從他身上聞到了滯銷許久的夢境，也許等下換我來研發怎麼把這些夢境清理掉。」
「靠妳了，妳這個夢大街上，最有手腕的夣專賣店店長。」姐笑著說：「果汁在這裡，蝦球等下我再送上去。」
「嗯，交給妳了。」
姐跟我比了個O.K.的手勢。
「請用，本店開發的新產品之一，荔枝柳橙綜合果汁。」我將果汁放到他面前。
「謝謝妳，」他拿起杯子端詳了一會兒：「好特別的果汁，我從來沒看過。」
「這是本店的獨家研發，喝喝看吧！」
他點點頭，喝了一口：「真好喝！酸酸甜甜的，有種淡淡的柳橙香，卻又有荔枝果肉的口感，真的很棒！」
「喜歡就好，看來新品研發算成功。」我笑道：「那麼，你可以開始聊聊你想預言的事情了，看看本店有沒有其他的服務可以幫上你的忙。」
他點點頭，接著開始訴說他對前女友三年來的依戀……
每當午夜夢迴都會想起的那些心如刀割……
與她交往的八個月裡，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那時，他認為自己擁有人世間最美麗的愛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得除了她，什麼都不重要。
然而，還在攻讀碩士學位的他，為了腦中那個無時無刻都出現的身影，因而毫無心思放在研究之上。
他時時刻刻都在思念他心裡所想念的戀人。為了思念，常常一個念頭出現，就搭數小時的火車去找她。
眼裡只有她，就真的只有她。在愛情面前，學業、研究的目標、曾立下的願景……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但，慢慢地他卻發現，她露出一種漸漸陌生而疑惑的眼神，並且離他愈來愈遠。
「你不像當初那個充滿目標的你了……好陌生、一切都很陌生。」終於，有一天她看著他的眼，終於如是說。
被你的思念愛得很累……彷彿喘不過氣般疲累……
開口閉口都是如何如何如何思念她，這讓她感到麻木。
女孩這麼說。
就像過剩的當季水果，吃得太久便開始倒盡胃口。
但他只有她，除此之外什麼都可以不要。眼裡就只有她。
她卻厭倦如此，因為，他已變得不像當初所選擇的那個男人，現在的他，被愛情拖累得一文不值，頹廢的眼神已經不似當初擁有目標時的迥迥有神。
他的眼神專一，但全神灌注加被在她身上，她覺得壓力很大。
終於，迫使她在八個月後離開他……
失去心愛的人，令他有如從天堂跌落地獄一般。
重重地，摔得動彈不得。
一整箱盛產過度的氣味從角落中飄了過來，姐端上了剛研發出來的夢境改良品。
「這是荔枝蝦球，吃看看吧！」姐跟他介紹，「因為今年荔枝盛產，為了避免過剩而吃到倒胃的情況發生，總要想辦法維持新鮮感。」
「好香啊！這會害我想跟客人搶東西吃哦。」我笑著說。
「專門做給妳吃的機會還多著呢！」姐笑道。
「研發這些東西真不簡單呢！」他吃了一口：「真好吃！」
外面裹粉油炸，內部則將荔枝的籽去掉，填入蝦仁，炸成費工而獨特的蝦球，讓人吃了就會愛上的用心研發。
「研發這個要很多的細心跟耐心吧！應該很耗時間對吧？」
「雖然耗時，但，總比沉浸在盛產的荔枝香味中，對同樣的味道一天天感到更厭煩相比，耗費這些時間是很值得的。」
他點點頭：「也許，愛上她的我，就像盛產而沒有花時間研發新口味的荔枝吧！」他拿起果汁的杯子喝了一口：「如果當初我能早點認知這一點，也許她就不會離開我了。」他嘆了一口氣，隱含著追回不了過去的無力嘆息。
「但是，店長，那時的我令她厭煩，現在的我跟那時候已經不一樣了，妳覺得她是否會回頭？」他又突然露出充滿希望的眼神。
分手後，他將心思放回學業上，已拿到碩士學位。
這樣便已是跟當初不一樣了，他想。
那麼，她是否就會重新接受他？
「呵……」我微笑：「你剛剛說你們已經分手多久了？」
「快四年了。」
「是嗎？快四年了……四年，是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四年內，人都會變，你能確定即使她回到你身邊，也仍是你心目中一直心繫盼望的身影，而她仍是當初會愛上你的女孩？」
「什麼意思？我不懂妳在說什麼……」他不解：「我就是愛她啊！她不管怎麼樣我都愛她啊！」
「是嗎？你覺得你念念不忘的真的是她嗎？還是分手後的一切心痛？」我說。
分手雖然淒苦，但總讓人陷入情緒之中。
因為有個人可以朝夕想望，想望他的好，還有他離開之後的悲苦，讓自己掉淚，變成另一種填補空虛的方式。
就像文人總是喜歡用愁苦的情緒自虐才能寫出作品一樣，自動跳進坑中的心情，或許也類似這樣。
「所以妳的意思是在說，我只是為了填補空虛的感覺所以才對她一直念念不忘？」
「當然，你對她的情感真的很深厚，只是，當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了而你還是持續懷抱這樣的心情，就未免有這種嫌疑。」我說。
「……」他沉默不語。
「我這裡並沒有可以預知未來的夢，但，我可以讓你知道四年來她交往過的對象，究竟都是些怎樣的男生。」
「我就算知道那個有什麼意義？」他問：「這跟我能不能重新追回她有什麼關係？」
「不，事實上你可以由此評估四年來如你所說的，你的脫胎換骨究竟有沒有追回她的希望。」我進一步解釋著：「你想試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嗯，也好。」他點了點頭：「我想知道現在的我，是否會符合她心中所期待的樣子，是否符合了她再次接受我的標準。」
「好，那麼，請稍等。」我說：「不過我必需提醒你，也許事實會跟想像中的樣子有些落差，你必需先有這層的認知以及心理準備。」
「嗯。」他點點頭。
「那麼，請稍等。」我走回櫃台，將意念懸想鏡取了出來，放到他面前：「這是意念懸想鏡，可以讓你知道這四年來，在她身邊有些什麼樣的人，好給你做為評估她有沒有可能回到你身邊的參考。」
「我該怎麼做？」
我隨手抓了一把縈繞在他周遭的那些關於眷戀的夢境的氣味，放到鏡面磨擦：「你將雙手放到鏡面上吧！」
他照做了。
鏡子慢慢地顯現出了一些影像，首先出現的是剛跟他分手沒多久的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顯然是她的新男朋友。
那個男孩是個運動型男孩，是個完全跟他不同類型的陽光男孩。
男孩對她很好，但最終兩人因為理念不合而分手。
接下來場景跳到了女孩交往的第二個對象。
跟上次完全不同，這次是個大上她十歲以上的男人。男人對她極盡溫柔，就像對待他以往的女人一般，但，最後，男人同樣也對她像對其他女人一樣輕易地移情別戀，而她在他戀上別人之後狠狠地受了傷，悶悶不樂。
接著，她愛上了一個滿是菸味的男人，男人在舞廳裡上班，而她則是在舞廳墮落的女子。她陷入了那種溫柔的安慰之中，愛上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交會。
靈魂沒有交集，空虛沒有任何意義，但她不在乎。就這樣無意義地在一起，然後無意義地分手。
「這三個人，就是她這四年以來，那些在她身邊的人嗎？」他看著鏡裡的景象，愣了一會兒，似乎感到難以相信。
我點點頭：「你並不需要懷疑，的確是這樣。四年的時間，不管是人的外貌、想法甚至是心，都會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你可以想想看，她究竟還是不是你所想念的、朝朝暮暮想挽回的模樣。」
「我……」他看著鏡子：「讓我難以忘懷的是她單純的微笑，還有，看著我的時候，對待我的那份專一的深情……」
「Well，專一的深情，當她離開你的時候，這句話便已破滅。而且，看了剛剛的夢境，你還會想冒著第二次受傷的危險，一意孤行嗎？」
即使有多麼愛過一個人，但，終必需認清過去已是過去的事實。
有時候，過去的跟沒發生過的，其實沒什麼分別。
在愛情裡，更必須去體會這樣的無分別……
如果那樣的過去足以痛徹心扉，或許更應該徹底思考再回過頭去經歷這樣危險的夢境，值或不值？
「我、我不知道……」他轉頭看著我：「我很想挽回她，但，或許我的確是眷戀那些在她眼裡曾經的情感，讓我無法自拔地一直思念著她……但，或許又如同妳所說的，我也害怕會再次跌落無止境的迂迴深淵之中……」
「是啊！一次深淵已經夠令你痛苦了，在看見了這些東西之後，你還有多少把握可以承受再一次的深淵之苦？你在執意想追回她的執著裡，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聞言，他沉默不語，靜靜看著鏡子裡那個他心目中一直以來的戀人。
他看見她靜靜地坐在窗口，抽著菸。
「她以前是那麼單純，不會沾染上這些抽菸喝酒的習性的。」他說。
「別忘了，已經四年了，就像我剛剛所言，四年足以改變一個人最初的模樣。」我說：「而你想追回的，是在你心目中始終揮之不去的印象吧？但，你可知，就算你現在追回了她，也追回不了當初的模樣。」
逝去的畢竟是逝去了，不管再怎麼想追上它們離去的腳步，也終究無法企及那些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步。
因為背影正前往的那個方向，並不屬於「原貌」。
沒有什麼事會在原地永遠不變，而我們唯有接受那些不斷來來去去的變遷，才有可能離開深淵夢迴裡，那些心如刀割的思念。
我對凝望鏡中影像的他如是說。
「我不知道……或許如妳所言，我的確害怕這樣，就算再次追回她，也只是另一場受傷的開始。可是，對於我們曾擁有的過去，我放不開手、放不開手啊……它太美好，我只要一閉上眼，心痛總是讓我無法忘記她。」
「可是，在一個人空虛的情況下，就算她接受了你，那又代表什麼？能代表她仍愛著你嗎？她如果不愛你，你追回她的意義又在哪裡？」
「我有信心，如果我追回她的話，她能重新愛上我。」完全不服的口氣。
「是這樣嗎？」我微笑：「愛過別人、傷過、哭過之後，最後再回頭對以往的愛情餘溫投懷送抱，其心難道不可議？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我說：「而且，如果讓你繫念的她是這樣的女人，我相信她絕對不會讓你如此難忘。」
「……」聞言，他又沉默了起來，思考了好一會兒。
看著鏡子裡的她的身影，終於，他開口：「是啊！也許，妳說得沒錯，如果她回頭接受我，似乎也不是好事。」嘆了一口氣：「如同妳說的，接受我的她，也不可能再是讓我眷戀到如今仍心繫不忘的戀人，對吧？」
「嗯！」我點點頭：「有些東西，再追回的時候往往會連第一次殘餘的美好都失去，與其如此，何不放手？人生還很長，你會遇到的人還很多，而那些關於過去的美好，就別太花精神去魂牽夢縈、心繫念念，不然，那些過去，會化成夢魔，持續在你身邊縈繞不散。」
「那麼，妳認為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把美好的那個記憶昇華成一個結晶的夢境吧！那會比較容易保存。這樣的一個結晶夢境，會讓你在學會放手的多年之後，讓你會心一笑。」我說：「而且，這樣也有助於在時間之中升值它的美好，比起持續盛產有如過剩遭到貶值的水果，前者的處理方法保證百分百利多。」
「呵……店長要幫忙我研發保存她帶給我的美好的方法嗎？」他拿起杯子，將綜合果汁喝完：「這果汁真的很好喝！或許，唯有像妳所說，那樣的研發才能消化我多年以來原地不前卻又一直盛產過度的眷戀，是吧店長？妳想說的是這樣嗎？」
我點點頭：「用新的心態重新包裝停滯不前的眷戀是必要的，畢竟，時間之下，一切總得不斷前進。」
「那麼，我該怎麼做？」
「請為她祝福，也為自己祝福。」我說：「祝禱下一次，一定要幸福。」
時間之下，祝福對方也不忘祝福自己，然後，活在每一個當下，只因存在於每一個當下的小小幸福，才是最真實可觸碰的真實。
除此之外，一切夢裡的過去與曾經，都只是夢幻泡影而已。
他點點頭。
我轉身從抽屜中拿出一張許願卡給他：「在這張許願卡上寫下祝福吧？祝福會是最美麗的昇華。而後，讓我幫你昇華那些眷戀不已的夢境，如何？」
「嗯！或許，妳那樣的做法，的確才是我該做的……」他說：「那麼，就這麼辦吧……」
他接過許願卡，想了想，在上面寫了一些話。
「
或許，我該為妳祝福，也該為我始終忘不了的過去，祝福。
妳說是吧？我想妳會說是的。
只是，我希望不管如何，妳要開心地笑、開心地過，找到真正愛妳的人，這樣我也才能微笑地離開。
希望那個會深深愛妳，而妳也會愛上的人能早日出現。
Bless……
對妳的祝福，永在。
願妳幸福。
」
寫好之後，他將許願卡交給我。
「她會過得幸福些嗎？不再受那麼多傷嗎？」
「會的。」我微笑：「她在經歷過這麼多傷痕之後，會漸漸去思考她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戀情、什麼樣的另一半情人。而後，她會認真地去開始下一段戀情。她將成長，而你對她的祝福將在某個角落永遠伴隨著她，在祝福之下，她會幸福地微笑。你不用擔心。」
「嗯，這樣就好。願她幸福，永遠……」他點頭微笑，將卡片交給我。
我將夢的焚化爐開關打開，將許願卡丟了進去。
火焰冉冉上升，他轉頭看著我：「時間之下，是否只能剩下對她的祝福？」看得出來，他仍然有些隱隱然的失落。
「不，請別那樣說噢。」我笑著搖搖頭：「如果能勇敢面對過去，走向未來會發生的一切新的故事，你將會發現，原來你自己也擁有新的微笑與來自關心你的人的溫暖祝福。」
勇敢為每一天的新故事而活，勇敢為下一秒的呼吸而努力在這一秒呼吸，勇敢不為過去黯然神傷而邁步向前……
這便是對自己以及所有愛著自己的人最好的祝福、最好的生活……
我微笑道。
聞言，他點點頭。
焚化爐的火焰逐漸變小，眷戀的過去終於下定決心，化成昇華的結晶。
淬煉出的祝福，在日光燈之下閃閃發光。
我將美麗的結晶成品交給他，那結晶美如水晶，晶瑩剔透。
「好美！」他捧著，很認真地欣賞著：「新開發的模樣，果然比舊的樣子好多了！」
「是啊！將眷戀化為祝福，是很溫暖美好的，我沒騙你吧？」我笑著答道。
「是啊！」他微笑著點點頭。
我從他手中接過結晶，將它放進他的胸口。
「好溫暖啊！」他說。
「當你日後不經意仍會想起她時，在你胸口的祝福便會幫助你昇華，讓你能夠避開盛產過度的眷戀。」
「謝謝妳，我該付多少費用給妳呢？」
「夢大街上是不需要錢的，不如這樣吧！請你也替本店寫下一些祝福的話語在卡片上，就當那是費用了，如何呢？」
「樂意之至。」他笑著點點頭。
於是我又拿了一張許願卡給他，他笑著接了過來，並在上面寫下了幾個字。
把它交給我之後，他與我握手：「謝謝妳，那麼，我回去了。」
「不客氣，路上小心。」
他點點頭，轉身，走出店門。
就像目送每一個客人離開夢大街一樣，我目送他離去。
轉身，我輕輕關上店門。
拿起桌上的那張許願卡，卡片上面寫下了簡單的幾句祝福：
「願貴店永遠如此存在著溫暖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