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9月 18, 2006 3:57 am
上個禮拜五，我遇到一個氣球人﹗
其實唷說是氣球人，但外表跟一般人並沒有兩樣的！同樣也有著兩隻眼睛一張嘴，而且鼻子還挺高聳。(不然你以為腦袋像是灌滿氣一樣地膨脹，露出兩片鮮紅色的大象耳朵或米老鼠耳朵嗎？)
然而回想起來，這當中充滿了卡夫卡式的黑色幽默：這麼說吧，如果那天我沒有到一家叫做「蛹」的小酒吧去、沒有因為心情不好而點了double wine的Bloody Mary、沒有對著牆壁上那一幅畫著奇妙綠猴子(我猜)的現代派畫作大放厥詞的話。不，該說我不應回答那個奇怪男子的問題的?
「你相信有氣球人的存在嗎？」
「沒聽過呢！如果有的話倒想見識見識。」
男子脫掉他的手套，我發現有一條類似手術完後的縫合線橫在手腕的位置。
「看到沒！如果沒有氣的話，就可以從這裡打氣進去。」
「好酷喔！可以借我摸一下嗎？」
男子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不過還是把手伸了過來。我將臉湊了過去仔細瞧瞧，感覺有嘶嘶嘶的聲音朝我撲來，或者只是錯覺吧，不過那真的很像縫合線。
「那你平常都作些什麼？」我問
「唉唉，也沒什麼事好做，到處閒晃。」男子好像習慣了這樣的開場白，精神抖擻地坐直了身子。
「恩，有工作嗎？」我遞了一根煙過去給他。
「對不起，我不抽煙。」他像是很害怕地稍稍遠離桌子﹕「偷偷告訴你，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因為抽煙不小心讓火給碰著，結果爆炸了。還嚇哭了附近好幾個小孩呢！」
「這樣啊！」聽到男子這麼說，我趕忙把煙放回煙盒中。
「說到我的工作，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在馬戲團當售票員」男子笑了笑「你去過布拉格嗎？就是『布拉格的春天』那個布拉格。」
「對不起沒去過耶。」
「哦，這樣啊！」他像是蠻失望的﹕「不用道歉啦，如果有機會去的話，你可以在中央站下車朝西步行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我工作的馬戲團。」、「說起我的工作還真輕鬆，就在一個長得像城堡的亭子裡兜售入園的門票。假日比較忙。說忙也只不過是從販賣出一百張票增加到一百五十張票而已。」
「去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大都是小孩子。有一些白天工作忙碌的父母會把小孩帶到馬戲團，等到表演結束再去帶他們回家。不過也有例外，像有次表演完畢，有一個小女孩等不到家人來接，結果嚎啕大哭起來」男子又笑了。
「那怎麼辦？」
「只好出動馬戲團所有的小丑進行尋找囉！」男子提高聲調「那一次還上報紙呢！好 像叫什麼『小丑暴動事件』。」
我可以想像一群小丑在街道上大呼小叫喊著某對夫婦的名字，而且手裡(或者懷裡)還牽著(或者抱著)個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史密斯夫婦或某某夫婦請趕快出來，你們的女兒在這裡)：感覺一大群從童話裡迷失的角色們氣急敗壞在尋找回去的路。
酒吧裡的人不知為何越來越少，可是聲音還是從四面八方透過來：男人開懷大吼的聲音，女人笑的咯咯作響。空氣中瀰漫一股濃濃的煙味，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往口袋伸。然而考慮到我的「朋友」可能死於非命，只好強忍住這個念頭。
「很有趣的經驗？你們這一族的人有多少？」
「不多！連我在內大概有五十幾個吧！」男子感慨地說「因為相遇的機會太少了。你總不能一見到可疑的女生，就要求她伸出手腕檢查縫合線喔！」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就像對於第一次約會的女生，我也總不能說出「對不起，可以脫掉上衣嗎？我要檢查一下妳的胸部」這類失禮的話。雖然手腕跟胸部好像無法相提並論，但男子給我的感覺就像在說著相同嚴肅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去上個洗手間。」
找了一個理由離開其實是因為已經受不了十分多鐘沒有抽煙。走進廁所，我趕忙掏出一根煙點著。呼出口的煙在狹小的空間裡氤暈成一大團厚重的白霧，我試著吐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煙圈。然而在煙圈與煙圈之間，彷彿又出現小丑們在街道上行走的畫面，這次他們牽著的不
是位小女孩，而是童年時候的我。可是我確實不記得我有到過布拉格啊！那個「布拉格的春天」的布拉格。
等我又從廁所出來，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了(因為我一連抽了三根煙)。當我回到位子時男子已經不見蹤影。我問了一下酒保，剛剛跟我聊天的男人呢？喔！他走了啊。就這樣，我本來還以為他會跟我聊上整夜的，現在可好，連姓名或住的地方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遇見一個「氣球人」，我也說不上來，只覺頭昏腦脹，好像連畫作中的綠猴子都竄跳到我面前，朝我狠狠一齧。
隔天醒來，宿醉依然侵蝕著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浴室。當我正準備梳洗儀容時，赫然發現我的右手腕：一條橫亙的縫合線。一陣天旋地轉，我只記得最後聽到的男子聲音：
「原來你也是啊！」
其實唷說是氣球人，但外表跟一般人並沒有兩樣的！同樣也有著兩隻眼睛一張嘴，而且鼻子還挺高聳。(不然你以為腦袋像是灌滿氣一樣地膨脹，露出兩片鮮紅色的大象耳朵或米老鼠耳朵嗎？)
然而回想起來，這當中充滿了卡夫卡式的黑色幽默：這麼說吧，如果那天我沒有到一家叫做「蛹」的小酒吧去、沒有因為心情不好而點了double wine的Bloody Mary、沒有對著牆壁上那一幅畫著奇妙綠猴子(我猜)的現代派畫作大放厥詞的話。不，該說我不應回答那個奇怪男子的問題的?
「你相信有氣球人的存在嗎？」
「沒聽過呢！如果有的話倒想見識見識。」
男子脫掉他的手套，我發現有一條類似手術完後的縫合線橫在手腕的位置。
「看到沒！如果沒有氣的話，就可以從這裡打氣進去。」
「好酷喔！可以借我摸一下嗎？」
男子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不過還是把手伸了過來。我將臉湊了過去仔細瞧瞧，感覺有嘶嘶嘶的聲音朝我撲來，或者只是錯覺吧，不過那真的很像縫合線。
「那你平常都作些什麼？」我問
「唉唉，也沒什麼事好做，到處閒晃。」男子好像習慣了這樣的開場白，精神抖擻地坐直了身子。
「恩，有工作嗎？」我遞了一根煙過去給他。
「對不起，我不抽煙。」他像是很害怕地稍稍遠離桌子﹕「偷偷告訴你，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因為抽煙不小心讓火給碰著，結果爆炸了。還嚇哭了附近好幾個小孩呢！」
「這樣啊！」聽到男子這麼說，我趕忙把煙放回煙盒中。
「說到我的工作，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在馬戲團當售票員」男子笑了笑「你去過布拉格嗎？就是『布拉格的春天』那個布拉格。」
「對不起沒去過耶。」
「哦，這樣啊！」他像是蠻失望的﹕「不用道歉啦，如果有機會去的話，你可以在中央站下車朝西步行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我工作的馬戲團。」、「說起我的工作還真輕鬆，就在一個長得像城堡的亭子裡兜售入園的門票。假日比較忙。說忙也只不過是從販賣出一百張票增加到一百五十張票而已。」
「去的都是一些什麼人？」
「大都是小孩子。有一些白天工作忙碌的父母會把小孩帶到馬戲團，等到表演結束再去帶他們回家。不過也有例外，像有次表演完畢，有一個小女孩等不到家人來接，結果嚎啕大哭起來」男子又笑了。
「那怎麼辦？」
「只好出動馬戲團所有的小丑進行尋找囉！」男子提高聲調「那一次還上報紙呢！好 像叫什麼『小丑暴動事件』。」
我可以想像一群小丑在街道上大呼小叫喊著某對夫婦的名字，而且手裡(或者懷裡)還牽著(或者抱著)個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史密斯夫婦或某某夫婦請趕快出來，你們的女兒在這裡)：感覺一大群從童話裡迷失的角色們氣急敗壞在尋找回去的路。
酒吧裡的人不知為何越來越少，可是聲音還是從四面八方透過來：男人開懷大吼的聲音，女人笑的咯咯作響。空氣中瀰漫一股濃濃的煙味，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往口袋伸。然而考慮到我的「朋友」可能死於非命，只好強忍住這個念頭。
「很有趣的經驗？你們這一族的人有多少？」
「不多！連我在內大概有五十幾個吧！」男子感慨地說「因為相遇的機會太少了。你總不能一見到可疑的女生，就要求她伸出手腕檢查縫合線喔！」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就像對於第一次約會的女生，我也總不能說出「對不起，可以脫掉上衣嗎？我要檢查一下妳的胸部」這類失禮的話。雖然手腕跟胸部好像無法相提並論，但男子給我的感覺就像在說著相同嚴肅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去上個洗手間。」
找了一個理由離開其實是因為已經受不了十分多鐘沒有抽煙。走進廁所，我趕忙掏出一根煙點著。呼出口的煙在狹小的空間裡氤暈成一大團厚重的白霧，我試著吐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煙圈。然而在煙圈與煙圈之間，彷彿又出現小丑們在街道上行走的畫面，這次他們牽著的不
是位小女孩，而是童年時候的我。可是我確實不記得我有到過布拉格啊！那個「布拉格的春天」的布拉格。
等我又從廁所出來，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了(因為我一連抽了三根煙)。當我回到位子時男子已經不見蹤影。我問了一下酒保，剛剛跟我聊天的男人呢？喔！他走了啊。就這樣，我本來還以為他會跟我聊上整夜的，現在可好，連姓名或住的地方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遇見一個「氣球人」，我也說不上來，只覺頭昏腦脹，好像連畫作中的綠猴子都竄跳到我面前，朝我狠狠一齧。
隔天醒來，宿醉依然侵蝕著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浴室。當我正準備梳洗儀容時，赫然發現我的右手腕：一條橫亙的縫合線。一陣天旋地轉，我只記得最後聽到的男子聲音：
「原來你也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