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8月 23, 2006 1:48 am
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模式很微妙，因為它的連結線是心，由許許多多不同的思想組合而成，所以必需仰賴彼此之間的溝通一切方可圓滿，它的重要性是後來我才明白。但是偶而，「南先生」還是會提醒我，「溝通」固然重要，但必須適可而止，千萬不可寄望全天下的人都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 ※ ※
伴隨著廖足阿嬤入住的，還有一群嚴重感染的皮膚病病患，是疥瘡。
一接班，我便看了看那些新住民，手上、身上、腳上滿佈疑似疥瘡的小紅點，好嚴重，我的腦海頓時出現一個想法，公司正爆著傳染病，不知道「南先生」怎麼樣了？他的身上是否也和這些人一樣，一身疥病？我怕死了疥瘡，醫是不難，就是費周章，衣服、棉被、床單，所有東西全都得消毒完整才行，剛入行時，也曾有過一次感染，害得我整整一個月必需用硫磺水清洗身體，那一股硫磺味簡直嗆死人了！
和夜班大姐都很用心，不過一個星期時間便將大部份疥瘡病人送出醫院，讓原本人滿為患的護理之家特約病房頓時變得空蕩，原本兩間各七床的病患只剩下四床，其中夾雜了位假牙入了肺的阿公。
阿公入了肺的牙齒是取出來了，但因為肺部嚴重受創，仍需戴著呼吸器協助呼吸，一時之間尚出不了院。若大病房就剩阿公一人，其餘三人住另一間房。是職業直覺反應吧！讓我覺得病人若過於分散會增加照顧風險，於是我要求護士將病人集中在同一病房。
這個舉動對夜班謢理人員和病患會是項優惠，我也仔細盤算過了，這個構想並不需大費周章，只需要挪動那位位於「偏遠地帶」讓假牙入了肺的阿公病床。護理站方面原則上是同意我的構想，但有一個問題，移床必需費用，一床一千元，是院方的規定。
「這個費用醫院會向家屬索取。」小夜護士問我。
我思考半晌：
「好吧！床還是得移，一千元就一千元，但不要跟家屬收，可以請院方算在我的薪水上面嗎？」我很堅定的同護理站聲明，我只是想保護每一位入住的病人，希望他們隨時都能得到良好的照護，我很堅信這個立意是良善的。
哪裏知道我會在夜半接到夜班大姐的電話，是來責備我的，她說我又多事了，擅自主張移了病人的床，因為移床遺失了不少東西，其中包括一些名貴又得來不易的中藥藥材，那是家屬偷偷夾帶給夜班大姐並要她收藏好，而後在夜半無其他護理人員之際，偷偷為阿公餵上一碗中藥湯，家屬還叮嚀，這事千萬別讓我知道，因為這個舉動是不被護理之家和醫生接受的，所以越少人知情越好。
和夜班大姐有著嚴重分歧的照護理念，大姐向中（中醫）我向西（西醫），我能欣賞大姐也是個照護高手，從她能配合與我在很短的時間內治好那些疥瘡病患便能明白，就算我每日勤為那些病患徹底做好身體清潔、更換身上衣物、床單、被套的工作，並在他們身上每一寸患部擦上藥膏，沒有馬虎，但也得夜班大姐配合才行，否則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讓那些病患痊癒的，這一點我是感謝夜班大姐的。但是，大姐對病患用心是一回事，她犯了護理人員的大忌卻也是個事實，而我並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加上家屬打算上公司告我，就算不賠償也要我必需調離開原單位，否則護理之家便等著失去這客戶。
這樣的結果令我有些錯愕，這時候我才恍然，原來我和家屬的互動竟是如此不良，我終於明白了有時候我必須讓家屬明白我的想法，否則單憑一股傻勁埋頭苦幹，一切並不會變得比較順利，加上我和夜班大姐在照護病人的理念上，顯然出現很大的落差。雖然後來護理長出面向家屬解釋，移床是出自我一片心意。
「她願意出一千元買你父親的安全哦！（以一個陌生人對陌生人來說）那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家屬也因為護理長解釋,對我撤銷「告訴」，最後，醫院也並未向任何人收取任何費用。但是經歷過這次事件之後，和夜班大姐是再無法有互動了，雖然我企圖讓她明白我的想法，並慎重聲明這個舉動在醫院是違規的，但並不被大姐接受，頓時，我的心感覺好累，怎麼自己竟是這般沒用，非但幫不了廖足阿嬤，在與家屬們的互動當中，也無法優於夜班大姐？！我還必須經常和大姐爭辯，是中醫治療好還是西醫治療有效。
「南先生」要我放棄與大姐「溝通」這想法，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正反兩極，我不可能要求全世界的人都和我同樣的想法。
最後為了不想讓自己變成職場上的格鬥家，我決定離開這個不再屬於自己的地方，並且將訊息告知「南先生」。
之後，他開始對我提出「溝通」，因為他明白，一旦我離職之後，他便會從此失去我這個朋友。
任職的最後一天，上休息區整理物品。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倒是在一張病床底下找到四雙工作鞋，這才恍然，原來我走過這麼多艱辛歳月，它們雖已破爛，但畢竟記錄了我在工作中是何等辛勞。是我捨不得將它們丟棄，卻將它們遺忘在床底下。
還沈浸在過往的迷思當中，「南先生」傳來一則簡訊：
「既然決定離職，為了不使妳擔心，我聽話便是，但是倘若妳有所更動（決定帶他走），我一定隨妳而去….。」情感若是疏離了，便會漸行漸遠….。
那一日的簡訊，多到不行，他提：
當自己開著賓士車（他戲稱自己的電動輪椅是部賓士車哦）四處遊蕩，需要別人幫忙時，別人還以為自己是來推銷物品的，一揮手便要他走；有時候不過只想吃頓飯，老板們卻寧可放棄這客人，也要拒他於千里之外，因為他的外表異於常人，怕是會嚇跑一些客人；又有太多人視他如瘟神，好似他殘障的外表深具傳染力….。是後來，因為我的出現讓他的生活開始變得不一樣，那些用異樣眼光看他的人越來越少，更有些好心的老闆因為我的解釋，他們為他設置了殘障坡道，以便他方便入店進食；因為我的出現，他的生活變得有尊嚴，不再似人人急著打發的落水狗….。
那一日的每一則簡訊都令我動容，章章皆令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要出發了，只不過天空一直落水，落得人快發狂….，感覺我彷彿是住在動物園裏的動物，就連雅鈴（照護南的日間護佐）也好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不斷地嘶吼、怒喊….。」沒多久，「南先生」又傳來一則簡訊。
「出發？他們要出發去哪裏？」我想。
我不懂，於是去電護理之家，向內部要好的同事打聽消息，這才明白原來護理之家又出現了一種新的感染源－－結核病，院方為了安全起見，決定總動員來個全面體檢，並且隱瞞所有住民，只告訴他們這是例行的健康檢查，要他們不用擔心。當時「南先生」因為輪椅不夠用被禁固在急救床上，急救床窄得連翻個身也動彈不得，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酷刑，他氣炸了。
「為什麼才送走一個疥虫感染源，現在又來了個肺結核傳染病？！」我突然意識到護理之家是個非常可怕的地方，我想起「羅文凱」事件，有些道德心不夠的家屬會對護理之家隱滿病情，因為他們害怕院方不敢接下他們生了病的親人。
我對這個人（南先生）是何其忍心，他正處在一個充滿危險的大環境裏，又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無親無依加上沒有行動能力），我真的要把這個人丟在這裏，然後一個人獨自離去嗎？
想一走了之的心意開始動搖。
因為手機不斷發出訊號，引來隔壁床一位看護大姐關切。
入住護理之家的住民貧富相差甚巨，不是家境優渥的病患，便是社會局登記在案的低收入戶，大姐正是家境不錯的住民特別聘請的專屬看護，日夜隨側。遂將認識「南先生」的經過訴與大姐知。
「噢….！七樓坐電動輪椅的那一個。」
「妳認識他？」我很高興有人認識他。
「見過幾次面，熟倒沒有，看起來挺正派的，不過給人的感覺有一點深沈，不愛笑也不多話，老一個人孤獨的在大門口望呀望的，眼神看起來很茫然….。」
「是這樣子嗎？」
大姐不提還好，她這麼一提讓我的心又痛了一次，他還年輕，理想又崇高，要他和那些上了年紀又有些是「癡呆症」的老人們關在一起，其實也是一種煎熬，無人懂他的心，他又怎麼會快樂呢？
「他希望我能帶他一起離開護理之家。」我問大姐，她卻反問我：
「妳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我蹙著眉：
「他是榮民，每個月有一筆院外救養金夠他生活，問題是我該如何養活自己呢？不管是在醫院或護理之家任職，看護的工作時間向來長，我擔心自己沒時間照顧他，除非….我轉業。」
「妳為了他想轉業？」大姐高了八度的音調：「說真的，這一陣子和妳相處，感覺妳在照顧病人方面的能力挺強的，我這不是在巴結妳，只是妳若為了他放棄這份工作，挺可惜的。」後來她的語調又轉為了平和：
「算了，其實我們不過都是凡夫俗子，誰也沒資格評論誰是誰非，我倒有種感覺，為他高興，雖然我和他並不熟悉，可是他能遇見妳足可証明他是個好人，如果修得的福份不夠，根本遇不上妳….。」有一點深的襌學，不過，我卻似被點醒般。
「不錯，我們都是好人，『南先生』若無很好的修為，在茫茫人海中，他遇不上我。」
PM8：00，收拾完所有物品，後，我發給「南先生」這麼一則簡訊：
「把所有東西整理好，我們一起走吧！」
「耶！」他好樂。
我決定帶他離開那個充滿「危險」的地方，我不希望廖足阿嬤事件再發生在「南先生」身上，我不要再看見廖足阿嬤那一股哀怨的眼神，這一次，我要擁有主導權，我要替他決定未來，不再是那一群唯利是圖的冷血動物。（終）
～～夏雪於2006.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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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廖足阿嬤入住的，還有一群嚴重感染的皮膚病病患，是疥瘡。
一接班，我便看了看那些新住民，手上、身上、腳上滿佈疑似疥瘡的小紅點，好嚴重，我的腦海頓時出現一個想法，公司正爆著傳染病，不知道「南先生」怎麼樣了？他的身上是否也和這些人一樣，一身疥病？我怕死了疥瘡，醫是不難，就是費周章，衣服、棉被、床單，所有東西全都得消毒完整才行，剛入行時，也曾有過一次感染，害得我整整一個月必需用硫磺水清洗身體，那一股硫磺味簡直嗆死人了！
和夜班大姐都很用心，不過一個星期時間便將大部份疥瘡病人送出醫院，讓原本人滿為患的護理之家特約病房頓時變得空蕩，原本兩間各七床的病患只剩下四床，其中夾雜了位假牙入了肺的阿公。
阿公入了肺的牙齒是取出來了，但因為肺部嚴重受創，仍需戴著呼吸器協助呼吸，一時之間尚出不了院。若大病房就剩阿公一人，其餘三人住另一間房。是職業直覺反應吧！讓我覺得病人若過於分散會增加照顧風險，於是我要求護士將病人集中在同一病房。
這個舉動對夜班謢理人員和病患會是項優惠，我也仔細盤算過了，這個構想並不需大費周章，只需要挪動那位位於「偏遠地帶」讓假牙入了肺的阿公病床。護理站方面原則上是同意我的構想，但有一個問題，移床必需費用，一床一千元，是院方的規定。
「這個費用醫院會向家屬索取。」小夜護士問我。
我思考半晌：
「好吧！床還是得移，一千元就一千元，但不要跟家屬收，可以請院方算在我的薪水上面嗎？」我很堅定的同護理站聲明，我只是想保護每一位入住的病人，希望他們隨時都能得到良好的照護，我很堅信這個立意是良善的。
哪裏知道我會在夜半接到夜班大姐的電話，是來責備我的，她說我又多事了，擅自主張移了病人的床，因為移床遺失了不少東西，其中包括一些名貴又得來不易的中藥藥材，那是家屬偷偷夾帶給夜班大姐並要她收藏好，而後在夜半無其他護理人員之際，偷偷為阿公餵上一碗中藥湯，家屬還叮嚀，這事千萬別讓我知道，因為這個舉動是不被護理之家和醫生接受的，所以越少人知情越好。
和夜班大姐有著嚴重分歧的照護理念，大姐向中（中醫）我向西（西醫），我能欣賞大姐也是個照護高手，從她能配合與我在很短的時間內治好那些疥瘡病患便能明白，就算我每日勤為那些病患徹底做好身體清潔、更換身上衣物、床單、被套的工作，並在他們身上每一寸患部擦上藥膏，沒有馬虎，但也得夜班大姐配合才行，否則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讓那些病患痊癒的，這一點我是感謝夜班大姐的。但是，大姐對病患用心是一回事，她犯了護理人員的大忌卻也是個事實，而我並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加上家屬打算上公司告我，就算不賠償也要我必需調離開原單位，否則護理之家便等著失去這客戶。
這樣的結果令我有些錯愕，這時候我才恍然，原來我和家屬的互動竟是如此不良，我終於明白了有時候我必須讓家屬明白我的想法，否則單憑一股傻勁埋頭苦幹，一切並不會變得比較順利，加上我和夜班大姐在照護病人的理念上，顯然出現很大的落差。雖然後來護理長出面向家屬解釋，移床是出自我一片心意。
「她願意出一千元買你父親的安全哦！（以一個陌生人對陌生人來說）那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家屬也因為護理長解釋,對我撤銷「告訴」，最後，醫院也並未向任何人收取任何費用。但是經歷過這次事件之後，和夜班大姐是再無法有互動了，雖然我企圖讓她明白我的想法，並慎重聲明這個舉動在醫院是違規的，但並不被大姐接受，頓時，我的心感覺好累，怎麼自己竟是這般沒用，非但幫不了廖足阿嬤，在與家屬們的互動當中，也無法優於夜班大姐？！我還必須經常和大姐爭辯，是中醫治療好還是西醫治療有效。
「南先生」要我放棄與大姐「溝通」這想法，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正反兩極，我不可能要求全世界的人都和我同樣的想法。
最後為了不想讓自己變成職場上的格鬥家，我決定離開這個不再屬於自己的地方，並且將訊息告知「南先生」。
之後，他開始對我提出「溝通」，因為他明白，一旦我離職之後，他便會從此失去我這個朋友。
任職的最後一天，上休息區整理物品。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倒是在一張病床底下找到四雙工作鞋，這才恍然，原來我走過這麼多艱辛歳月，它們雖已破爛，但畢竟記錄了我在工作中是何等辛勞。是我捨不得將它們丟棄，卻將它們遺忘在床底下。
還沈浸在過往的迷思當中，「南先生」傳來一則簡訊：
「既然決定離職，為了不使妳擔心，我聽話便是，但是倘若妳有所更動（決定帶他走），我一定隨妳而去….。」情感若是疏離了，便會漸行漸遠….。
那一日的簡訊，多到不行，他提：
當自己開著賓士車（他戲稱自己的電動輪椅是部賓士車哦）四處遊蕩，需要別人幫忙時，別人還以為自己是來推銷物品的，一揮手便要他走；有時候不過只想吃頓飯，老板們卻寧可放棄這客人，也要拒他於千里之外，因為他的外表異於常人，怕是會嚇跑一些客人；又有太多人視他如瘟神，好似他殘障的外表深具傳染力….。是後來，因為我的出現讓他的生活開始變得不一樣，那些用異樣眼光看他的人越來越少，更有些好心的老闆因為我的解釋，他們為他設置了殘障坡道，以便他方便入店進食；因為我的出現，他的生活變得有尊嚴，不再似人人急著打發的落水狗….。
那一日的每一則簡訊都令我動容，章章皆令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要出發了，只不過天空一直落水，落得人快發狂….，感覺我彷彿是住在動物園裏的動物，就連雅鈴（照護南的日間護佐）也好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不斷地嘶吼、怒喊….。」沒多久，「南先生」又傳來一則簡訊。
「出發？他們要出發去哪裏？」我想。
我不懂，於是去電護理之家，向內部要好的同事打聽消息，這才明白原來護理之家又出現了一種新的感染源－－結核病，院方為了安全起見，決定總動員來個全面體檢，並且隱瞞所有住民，只告訴他們這是例行的健康檢查，要他們不用擔心。當時「南先生」因為輪椅不夠用被禁固在急救床上，急救床窄得連翻個身也動彈不得，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酷刑，他氣炸了。
「為什麼才送走一個疥虫感染源，現在又來了個肺結核傳染病？！」我突然意識到護理之家是個非常可怕的地方，我想起「羅文凱」事件，有些道德心不夠的家屬會對護理之家隱滿病情，因為他們害怕院方不敢接下他們生了病的親人。
我對這個人（南先生）是何其忍心，他正處在一個充滿危險的大環境裏，又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無親無依加上沒有行動能力），我真的要把這個人丟在這裏，然後一個人獨自離去嗎？
想一走了之的心意開始動搖。
因為手機不斷發出訊號，引來隔壁床一位看護大姐關切。
入住護理之家的住民貧富相差甚巨，不是家境優渥的病患，便是社會局登記在案的低收入戶，大姐正是家境不錯的住民特別聘請的專屬看護，日夜隨側。遂將認識「南先生」的經過訴與大姐知。
「噢….！七樓坐電動輪椅的那一個。」
「妳認識他？」我很高興有人認識他。
「見過幾次面，熟倒沒有，看起來挺正派的，不過給人的感覺有一點深沈，不愛笑也不多話，老一個人孤獨的在大門口望呀望的，眼神看起來很茫然….。」
「是這樣子嗎？」
大姐不提還好，她這麼一提讓我的心又痛了一次，他還年輕，理想又崇高，要他和那些上了年紀又有些是「癡呆症」的老人們關在一起，其實也是一種煎熬，無人懂他的心，他又怎麼會快樂呢？
「他希望我能帶他一起離開護理之家。」我問大姐，她卻反問我：
「妳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我蹙著眉：
「他是榮民，每個月有一筆院外救養金夠他生活，問題是我該如何養活自己呢？不管是在醫院或護理之家任職，看護的工作時間向來長，我擔心自己沒時間照顧他，除非….我轉業。」
「妳為了他想轉業？」大姐高了八度的音調：「說真的，這一陣子和妳相處，感覺妳在照顧病人方面的能力挺強的，我這不是在巴結妳，只是妳若為了他放棄這份工作，挺可惜的。」後來她的語調又轉為了平和：
「算了，其實我們不過都是凡夫俗子，誰也沒資格評論誰是誰非，我倒有種感覺，為他高興，雖然我和他並不熟悉，可是他能遇見妳足可証明他是個好人，如果修得的福份不夠，根本遇不上妳….。」有一點深的襌學，不過，我卻似被點醒般。
「不錯，我們都是好人，『南先生』若無很好的修為，在茫茫人海中，他遇不上我。」
PM8：00，收拾完所有物品，後，我發給「南先生」這麼一則簡訊：
「把所有東西整理好，我們一起走吧！」
「耶！」他好樂。
我決定帶他離開那個充滿「危險」的地方，我不希望廖足阿嬤事件再發生在「南先生」身上，我不要再看見廖足阿嬤那一股哀怨的眼神，這一次，我要擁有主導權，我要替他決定未來，不再是那一群唯利是圖的冷血動物。（終）
～～夏雪於2006.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