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雪候鳥第五章——迷離撲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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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墨無涯眼見青鋒逼近,立時側身閃避,跟著使出「宛轉須彌」,意欲奪下對方手中兵器,這是他三十六路擒拿手中的一式,看似簡單,卻靈活多變。可是當他接近蒙面人持劍之手時,腦中突然想起段孝身上的凍傷,對冰蠶劍的威力也不禁有所顧忌,是以出手稍有停滯。

  蒙面人只道被楚笑天手下撞破行蹤,慌亂之餘,只想儘速脫身,見他稍有遲疑,當下一個箭步,向前掠出丈餘。豈料這是墨無涯誘敵之計,但見他行步如飛,轉眼便欺至前者身後,跟著五指成爪,朝肩井穴落去,打算一舉將人拿下。

  蒙面人大吃一驚,心知肩井穴若叫人拿住,不管有多深厚的功力,都得束手就擒。要是落在他們手中,那這條命就沒了,在這緊要關頭,他突然靈機一動,只見他倒轉長劍由脅下刺出,真是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墨無涯沒想到對方有此奇招,乍見寒光刺眼,劍尖已如靈蛇吐信般襲來,情急之下,只能撤爪為掌,改以掌力傷人,不料內勁方吐,蒙面人卻是借力施力,拔足向前奔去。墨無涯退了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正欲追趕時,兩人已相距甚遠。

  蒙面人僥倖擺脫墨無涯,但面前還有個冷紫嫣擋著,由方才交手的過程中,他明白這兩人身手皆是不凡,若是單打獨鬥也難取得上風,再說他只剩一次出手的機會,要是失手,後面的人追上,來個前後夾攻,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既是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許有幾分勝算,主意打定,只見他飽提內元,一招「四方八面」使將開來,剎時劍光交織,連綿不絕,直往前方刺去。

  冷紫嫣心若枯井,無波無浪,但見美目一凜,人已有了反應。不知何時上手的軟纓倏地抖成三尺長劍,意未到,身先動,蒙面人只見點點銀光猶如落雪片片在風中搖曳迴旋,尚不及反應,雪花已翩然飛至身旁,跟著白光瞬起驟滅,他的頸項倏地出現一道血痕。

  「慢點!留下活口!」墨無涯見她出手便是「雪花飄」,連忙開口要她劍下留人。可是語音方落,冷紫嫣已將人殺於劍下,速度之快,竟與他的聲音比肩同落。

  冷紫嫣瞥了地上屍體一眼,星眸轉向墨無涯,只見他上前解開蒙面人臉上的黑布。見過真面目之後,墨無涯大感訝異,因為死者竟是今晚有過數面之緣的王文錦,拾起落在地上的兵器觀視,發現只是普通長劍,非是他心中所想的冰蠶劍,回頭再仔細檢查屍體,由暗袋內又搜出一疊銀票。

  「看來他並非真兇,只是趁火打劫時被我們撞著,兇手應該另有其人。」墨無涯思量道。

  冷紫嫣見他眉頭微蹙,收回軟劍後,問道:「你認得此人?」

  墨無涯信手將銀票收入懷中,點頭應道:「今晚見過幾次,說是剛來的,沒想到身手如此了得。看來楚笑天的仇家不少,除了我們,還有別人也找上門來了。」

  冷紫嫣聽懂他暗指房內之人已凶多吉少,但她仍是朝昏暗不明的房間走去,嘴裡淡淡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進了房內,墨無涯拿出紙煤子將火點著,只見楚笑天橫臥榻上,段忠則是垂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走近一看,兩人都已氣絕多時,致命傷皆與段孝相同。

  墨無涯見狀,自嘲道:「看來今晚下在湯裡的懵藥,倒是幫了兇手一個大忙。」

  冷紫嫣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停在段忠身旁那把用黑布包覆的兵器上,墨無涯順手拿了起來,沒想到卻出乎意料的沉,掂了掂斤兩,重約二十來斤。稍早晚宴時他便猜是刀類兵器,此刻拿在手上是更加確定,順手解開黑布,打算看看是什麼神兵利器。

  展開布包,在燭火的映照下,只見一柄刀身寬厚,透體烏黑,背緣滾著金色花紋的無鞘黑刀出現在眼前。墨無涯見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失聲道:「墨刀!」

  當今武林除了九大派與三教外,尚有些游離派門,其中又以四莊、二盟、一家名聲最為響亮。四莊指的是刺客、伯玉、紅菱、雨博;二盟乃是刀劍雙盟;一家則是釀酒名家。

  刀盟向來由門主親授弟子武功,再由他們教導其餘門生,這些人通稱師家,兵器上鑲有金邊,在盟裡擁有極高的地位。雖與刺客山莊同處河北一帶,但作風霸道蠻橫,又常阻截山莊生意,因此雙方早已勢同水火。

  冷紫嫣聽得墨刀二字,一雙秋水直勾勾地瞪著,末了走來接過,臉上彷彿像是罩了層寒霜似的鐵青。少時之後,才見她將刀擱回桌上,轉身正對楚笑天的屍體。

  「他們三人都是死在冰蠶劍下。」墨無涯指著楚笑天身上的傷痕,說道:「您看,這開口寬僅寸餘,除了全身經脈霜結,傷口附近更有凍傷之痕,天底下除了冰蠶劍,沒有其他兵器可以辦到。」

  「兇手是冰家堡的人?」冰蠶劍的來歷她略有耳聞,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死於此物下的人。

  「這很難說,如果我是冰家堡的人,我絕對不會笨到用冰蠶劍殺人,所以這有可能是兇手栽贓嫁禍。但也有可能真是他們所為,目的在昭告世人,招惹他們的下場就是如此。」沉吟了一會兒,墨無涯又道:「總之,楚笑天已經死了,我們的任務也算告個段落,還是先回山莊覆命吧。」

  冷紫嫣心想,離開山莊已久,眼下是有必要回莊一趟,遂點頭答應。兩人由原路走出城砦,自馬房內撿了兩匹健壯的馬兒,當下一人一騎,馳騁離去。

  行至半途,前方隱約傳來陣陣蹄聲,初時尚有些許距離,不消片刻,已可聽到馬匹嘶鳴。墨、冷二人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便先行下馬藏身於一旁的沙丘內,過了不久,只見七八匹輕騎飛奔而過,墨無涯見他們背上之物,轉頭低道:「刀盟的人。」

  是時月白天青,纖毫皆明,冷紫嫣儘管身在荒漠,仍是極力保持容顏修飭,衣衫整齊,見他臉上髒污,當下掏出手巾為他擦拭。墨無涯俊臉一紅,這是為了混入城砦而故意抹在臉上的,沒想到竟惹來她如此舉動,提手欲擦,不期然與她的手碰了個正著。

  冷紫嫣此舉乃是出自本能反應,被他的手這麼一碰,當下怦然心動,腦中又浮起文冠儒曾對她說的話:「別在這麼若有若無,是或不是,好歹給他一個明確的回應。」這時她心旌搖惑,思緒紛亂,直視那張俊朗的面容,怔怔地,竟想出了神,那手就這麼停在半空,忘了收回。

  墨無涯見她停下動作,只是盯著他瞧,以為唐突佳人,當下耳際陣陣熱辣,心頭更是噗通噗通地狂跳。過了一會,見她神色恍惚,茫然若失,這才察覺有異,於是開口探問:「紫……紫嫣?」

  只見她恍若大夢初醒,放下手,玉顏浮上一抹紅霞,匆匆別過臉,低道:「該上路了。」走沒幾步,卻又突然停下,悄不聲兒的說道:「走……走走可好?」

  墨無涯愕然而驚,對她的言行感到詫異,雖不清楚用意為何,不過只要是她希望的事情,他絕對沒有推辭的理由。之後兩人並肩徐行,滾滾黃沙在月色的映照下,猶如水銀洩地,令人宛如置身於浩瀚星河,雖沒有交談,但兩顆心,彷彿又更近了些。

  之後二人曉行夜宿,勒馬奔馳,只盼早日回得刺客山莊。這當中,雖然還是同以往一般相處,但冷紫嫣總覺得他有些不同,每次轉頭,就發現他正注視著自己,那眼神總是令她心跳加快,整個人很不自在,可是暗地裡卻又有種甜甜的滋味。

  又過了個把月,終於回到山莊,他們在紫嫣廬休息一晚,隔日便赴議事廳稟報這次任務的經過。由於墨無涯並未列名當家,因此只能在旁邊的廂房內等待,這時天剛透白,寂若無人的廳堂裡,諸位當家依排名坐定,眾人一語不發,有的喝茶,有的閉目養神,全都在等大當家鐵血的到來。

  「大當家早。」忽地聽得門口兩名小廝問早的聲音,大夥兒明白鐵血已到,紛紛起身迎接。

  鐵血約莫四十來歲,相貌冷峻,目若懸珠,不語時隱隱含威,加上體型魁偉,易讓人望之生怯,誤以為他不好親近。其實他自小在莊內長大,機緣巧合下被上任大當家收為弟子,除了學得一身好功夫外,也練得一手好字,加上他公私分明,對人重情重義,所以深得眾人信賴。

  「大夥兒早,都用過早膳了嗎?」與諸位當家打過招呼後,他便行至主位坐定。

  坐他身旁的六旬老者,見鐵血坐定,即便開口說道:「那麼,咱們就切入正題吧。」

  老者姓管名仲謀,在十位當家中排名第二,武功雖然平平,但思慮周延縝密,又善於計謀,因此可說是山莊數一數二的謀士。只見他朝門外小廝吩咐道:「去請墨公子過來。」

  墨無涯來到議事廳,將執行任務時所發生的事情逐一稟告,當說到楚笑天三人死於冰蠶劍的那段時,諸位當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事情不單純。交代完畢,他便退開站在一旁,這時管仲謀接口道:「大夥兒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商議看看。」過了一會兒,見沒人答腔,遂點名道:「老四,你怎麼看?」

  文冠儒想來想去,心裡也沒個底兒,過了半晌,才開口道:「我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兇手的身份,既然凶器是冰蠶劍,那不如朝冰家堡這條線索去調查,也許會有什麼發現。」

  管仲謀看了他一眼,補充道:「除了冰家堡,別忘了還有個刀盟,那兩名師家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為無涯在湯裡下了懵藥,若對方真要追究,山莊也沒得推託。」

  墨無涯臉色黯然,說道:「這事因我而起,不如就讓我走一趟刀盟,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許……」

  管仲謀截斷他的話,說道:「得了,得了!瞧你平時頭腦挺靈光的,怎麼事情發生在自個兒身上就亂了手腳?你想想,以咱們跟刀盟的關係,你以為去了還能回得來嗎?再說他們也未必查得出這事兒與我們有關,你若貿然前去,豈不是不打自招?」

  墨無涯經他這番駁斥,當下俊臉一紅,低道:「二當家說的是……」

  文冠儒見狀,開口道:「我看這樣吧,讓無涯走一趟冰家堡,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如果能順利查出兇手,屆時再知會刀盟,或許雙方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說我們本來的目標就只有楚笑天一人,會在湯裡下藥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鬥,好好說的話,相信他們也不會把事情鬧大。」

  墨無涯心知文冠儒有意維護他,立時拱手道:「在下願接前往冰家堡探查兇手的任務!」

  文冠儒點點頭,又道:「就我所知,冰家堡目前由冰日掌權,這人個性孤僻,不喜武林俗事,所以鮮少在江湖上走動,武林中跟他有交情的也只有伯玉山莊的少主——池玉山。」

  墨無涯想起太白醉一事,接道:「拜這趟任務所賜,得知年前釀酒名家運往伯玉山莊的太白醉是給楚笑天劫去,以兩莊的交情,再以這項消息為引子,也許可以拜託少莊主代為探問。」

  文冠儒喜道:「太好了,如此一來,相信可以事半功倍。」語畢,隨即轉頭問道:「二哥,你覺得如何?」

  管仲謀知道文冠儒有意讓墨無涯戴罪立功,再說他的能力眾人也認同,因此沒必要反對,遂同意道:「要是大夥兒沒其他意見,這事兒就讓無涯去辦吧!」環顧眾人一眼,又道:「還有沒有什麼補充的?如果沒有,就請大當家裁示。」

  鐵血自方才便不發一語,仔細聆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有管仲謀運籌帷幄,他也沒必要多說什麼。只是向墨無涯叮嚀道:「無涯,你就專心處理冰家堡的事情即可,若是刀盟的人來了,山莊自會應付。」

  墨無涯拱手道:「是!在下曉得。」

  鐵血又道:「既然有了結論,那麼今天就到此結束,大夥兒忙自個兒的事兒去吧。對了!十妹,我有話跟妳說,隨我來。」冷紫嫣順從地點點頭,跟在他後頭離開。

  墨無涯等諸位當家離開,這才步出議事廳,準備回紫嫣廬收拾行李。到了外頭,見到文冠儒向他招手,連忙走上前,躬身謝道:「四當家,方才真是多謝你。」

  文冠儒微微一笑,說道:「哪兒的話,這事本就錯不在你,否則二哥也不會這麼好說話。」

  想起管仲謀平時嚴厲的行事風格,墨無涯先是苦笑,隨後問道:「四當家找在下,不知有什麼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只是想跟你說一聲,雖然冰家堡的事情重要,但也別忘了去雅舍小築看看楓姑娘,人家還等著你跟她回去給師父磕頭。」

  墨無涯聞言,當下面帶愧色,說道:「紅葉剛到山莊,一切都還沒穩定,我便出了趟任務,這些日子真是難為她了。」想起伯玉山莊的地理位置,忽地有了個想法,只聽他續道:「這趟往伯玉山莊的路程中,有一段路離家師故居不遠,在下想趁此機會跟紅葉去祭拜家師,隨後再往伯玉山莊,不知是否可行?」

  文冠儒想起紅葉剛到山莊那怯憐憐的模樣,心頭一軟,隨即點頭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楓姑娘不遠千里前來報訊,為的就是你能去弔奠令師,只要不影響任務進行,你們大可先去。」

  墨無涯面露喜色,拱手道:「多謝四當家成全!」

  「不用謝我,倒是你趕緊去看看她吧,如果她知道你要回去,一定會很高興的。二哥那兒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去打點。」想起她笑時的嬌靨,文冠儒也不禁嘴角一彎。

  墨無涯稱了聲謝,便轉往雅舍小築的方向而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文冠儒臉色一沉,喃喃自語道:「希望我這麼做是對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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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

現在才上這第五章呢
真的望穿秋水^^

: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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