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8月 03, 2006 8:25 pm
1.
記得媽媽老對我說，只有等我當了母親之後，才能體會她對孩子那種牽腸掛肚，總無法不操心的心情。
我總是不以為然。
一直等到揚揚的到來，才讓我真的能夠體會媽媽當時說話的心情。
雖然我也會不自主出現那種牽腸掛肚的情緒，卻倒沒像媽媽那樣，或許，是因為揚揚還算乖巧，不用我太過操心。
該說我也比媽媽多了種容易安心的滿足感。
揚揚雖是喜歡依附在我身邊，卻不會要求我得全神貫注在他身上。
每當我忙完了家事，打開音響撥放音樂，準備進行寫作之際，揚揚就會靜靜地在離我不遠的客廳地毯上獨自玩耍。
揚揚與我的默契感倒是超乎想像的契合。
當我工作了一陣子，想起身休息片刻的時候，揚揚也同時會走過來牽著我的手，並指指窗外，我知道那是他要我跟他去鄰近公園玩耍的訊息。
住在倫敦郊外，我們租賃的樓層雖是不大，卻是坐落在幽靜的住宅社區裡。這也是當初我與鴻找住處的唯一堅持。
鴻不喜歡吵雜的人群，加上從事研究類型的工作，他喜歡居家附近有讓他可以放鬆心情的公園。
我也是，尤其對於需要靜思靈感的我來說。
雖然家庭主婦是我的專職工作，鴻並沒有要我捨棄創作的夢想。
他知道那是可以維持我認真專職工作的動力來源。
住家的附近不遠有個小型的公園，裡面還有提供些許兒童遊樂的設施。
揚揚出生之前，如果天氣還算涼爽，也沒有惱人的綿綿細雨，我會一個人漫步到公園走走，要是累了，就會靠在盪鞦韆旁的柱子休息一會。
盪鞦韆一直是從小到大最讓我愜意不已的時光。
記得唸國小的時候，總比小哥提早放學，卻又得等小哥下課後才能一起回家的我，總會在操場旁的樹蔭下，一個人獨自盪著鞦韆，消磨等待的時間。
我不怎麼喜歡坐著盪鞦韆，雖然媽媽總說那樣子比較安全。
我倒是很喜歡站著盪鞦韆，除了是因為看藍天白雲的視線寬廣了許多，更是因為我可以不用小哥或爸媽站在身後，幫忙搖推坐著的我。
我喜歡一個人用盡全身力氣擺盪，獨自享受涼風吹撫的快感。
揚揚卻不同。
他雖是跟我一樣，最喜歡的遊樂設施也是盪鞦韆，卻反倒對鞦韆的掌握怯懦了許多。
揚揚討厭站著盪鞦韆。
即使我再三保證一定會在一旁看護著他，他也堅持非得坐著才行。
不過，揚揚同樣不喜歡我在身後幫忙推搖著他。
看著他以偌小的身軀，使勁全力好擺動鞦韆的模樣，就讓我頓時浮現一股熟悉的情緒，想起了跟他相似，骨子裡同樣是堅毅性格的鴻。
好不容易才能輕輕擺盪的揚揚，習慣坐在搖晃的鞦韆上側著頭看我，用他那細柔的聲音喚著我：「媽媽？看我喔！」
我有點心疼，卻依舊用了一貫的微笑代替言語肯定的回應著，就像我每次回應鴻一樣。
揚揚以一副健康寶寶的模樣來到人間。
長相酷似鴻，有著自然捲曲的頭髮與濃密眉宇的揚揚，的確是另個小戰士的化身。
唯一的差別在於比鴻更沉穩，也更內斂的神情。
不像一般剛出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還不太熟悉，只要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容易哭鬧起來，揚揚除了按時喝奶的時間之外，倒是挺喜歡安安穩穩閉著眼睡覺。
偶而醒來，他會睜開那雙不太大卻炯炯有神的雙眼四處環視，在這個仍舊陌生的家裡，他的好奇感總像個偵查隊長似的。
揚揚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害羞的神情居多，尤其是喝奶之際。
看著我不停漲奶的胸部，他倒是從未出現過狼吞虎嚥的飢渴模樣，只是很耐心的等著我準備妥當，讓他自在又很安安靜靜的吸吮著。
彷彿揚揚知道那就是他可以身心依靠的地方，從不會讓餓肚子的倉皇模樣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像是個客氣過了頭，又挺靦腆的小小紳士。
不過，揚揚的習慣是一邊喝奶，一邊將全身傾靠在我的胸前。
每次揚陽出現這樣的舉動時，我與鴻總會有兩極的反應。
像個柔軟卻頓時將重量加諸在我身上的小小生物。
當他用那頭捲曲的細微毛髮緊壓在我極度敏感的皮膚上時，我總得強忍住那股持續不斷的搔癢感，等到他吃奶完畢之後才能舒緩下來。
而一旁的鴻，總在我餵奶的時候離開現場。
起初我只認為那是他害羞看著我餵奶的緣故。
有次無意間瞥見他的神情，像是透露出他也希望自己是在我懷前吸吮的寶寶的心情，我才明白他是有點吃味的。
得忍受身體上不適反應的我，倒沒想到鴻竟得忍受心理上的不適，知道不該跟自己的孩子吃起醋來。
在我面前害羞的揚揚，一旦與鴻交會，馬上會出現另種神情，那股直愣愣卻冷靜望著鴻的樣子，讓一旁的我馬上一目了然：這對父子倆還真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知為何，這對同個模子刻劃出來的父子倆，卻是各自堅守不同戰場的對手。
揚揚未出世前，鴻倒也沒有出現任何適應不良的異狀，準爸爸的他偶而還會跟著我一起閱讀研究照顧嬰幼兒的手冊。
只是，當揚揚從醫院返家，尤其是開始能睜開雙眼，毫不畏懼的望著身旁的我與鴻時，不光是我感受到他神情裡傳遞出來的沉穩，我相信鴻也同樣感受到了這股威力。
或許是這股內斂的力量，才讓鴻感到不知所措，不知該用怎樣的心境去面對小小身軀裡卻有著相當成熟心智的寶寶。
我看在眼裡，卻寧願不動聲色。
雖能體會鴻內心掙扎退縮的情緒，但想起過往與他之間的互動，知道只有時間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我喜歡抱著揚揚的感覺。
尤其幫他洗完澡之後，看著他光滑紅嫩的小小身體，總會莫名感動伴隨生命而來的無窮美麗。
這個不久前還躲在我的肚子裡，尚未出來與世界見面的胎兒，轉眼變成了眼前的小寶寶，雖不太會說太多的話，卻總能靈敏的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的方式，的確是讓習慣語言交流的我感到新鮮不已。
記得媽媽每次回顧小時後照顧我的情節，說起我總愛張開嘴笑著，一副傻呼呼的樣子時，就讓她沉浸在過往的場景許久。
只是每次我只能在旁邊看著她獨自享受回憶的模樣，因為根本記不得小時後發生的種種了。
也許是要藉由這樣的互動，透過母親看護寶寶的角色，才能回顧早已拋到腦後的過往。
至少比起小時後的我來說，我相信揚揚是機伶多了。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尤其是他知道該如何傳遞給鴻內心的感受。
每次只要鴻走過他的身邊，明明閉著眼躺著休息的揚揚就會不自覺得意識到爸爸的存在，而突然睜開雙眼搜尋他的身影。
我雖是不明白，在他小小的腦袋瓜裡對鴻的想法，但奇怪的是，鴻也會自然意識到揚揚的舉動，會停下原本已擦身的腳步，駐留在揚揚身邊一會兒。
鴻本來只願意站在嬰兒床側，靜靜地看著揚揚。
幾分鐘之後，我發現他終於願意試著伸出手輕撫著揚揚，不過，一邊拉著揚揚的鴻，同樣也會習慣側頭回看著我，在獲得我認同的微笑神情之後，才如釋重負般放下了揚揚的小手，繼續回頭做他自己的事情。
這股瀰漫在這對父子之間的淡淡交流，總讓一旁的我感觸莫名。
不知該說是鴻的問題，或是揚揚的緣故，兩個害羞又善感的大小男孩，只能用各自熟悉的方式來傳遞對愛的渴望。
雖然一旁的我是會透過整理家務，儘量不讓鴻感受到我對他們父子倆的觀察，可我還是有股難受的情緒，或說是不知該如何釋放持續累積的憐惜。
終於我開了口。
「欸，想跟我分享你的心情嗎？我總感覺你不是很想跟揚揚一起玩呢！怎麼回事呢？」
面對我的疑問，鴻沒有閃躲，很坦白的說了他的想法。
「不怕妳笑，我的確對揚揚有點怕，尤其是他那副看著我的篤定神情，反而他像是爸爸而我才是兒子似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會突然出現這樣不安的情緒。」
「那你以為，我能幫得上忙嗎？」
「不是妳的問題，我知道他很喜歡在妳身邊窩著。」
鴻握著我的手繼續說道。
「我知道那是我跟他之間的問題。認真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總是我的兒子嘛！只是讓我不自覺想起了小時候與我父親的互動。只要我父親待在身邊，尤其是他那副威嚴的模樣，就讓我感到不安。」
「想不到揚揚竟讓你想起你爸。」
「是呀，我也沒想到，因為我與我父親的關係並不親，他跟哥哥們比較有話說。我感覺他不是很喜歡與我說說笑笑。妳別在意，我會自己努力調適的。」
我望著他，眼淚又差點奪眶而出，因為想起了他內心承載那股巨大的孤寂感。
「沒事的，揚揚是我們的寶貝，你看他長得跟你很像呢。所以啦，別以為他只是喜歡我而已，他也很喜歡你這個爸爸的！」
鴻點了點頭。
「我知道。不然怎麼會每次我握著他的小手，他就會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我看了看鴻臉上同樣浮現的安心感，才能繼續說著。
「還有，你是不是討厭看我餵奶的樣子啊？」
他愣了一下，彷彿知道我感受到他吃味的樣子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沒有啦，我只是有時候會想起小時後的自己而已。妳知道的，我母親沒有用母奶餵我，所以我有點忌妒揚揚的幸運，尤其那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喜歡鴻的坦白。
「那這樣好了，下次我先餵你，之後才輪到揚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妳別鬧了，我又不是小寶寶，才不要吃妳的奶呢！」
鴻按著我的頭，整個人大笑了起來。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難得看見他臉上冒出，為人父親的慈愛光影。
記得媽媽老對我說，只有等我當了母親之後，才能體會她對孩子那種牽腸掛肚，總無法不操心的心情。
我總是不以為然。
一直等到揚揚的到來，才讓我真的能夠體會媽媽當時說話的心情。
雖然我也會不自主出現那種牽腸掛肚的情緒，卻倒沒像媽媽那樣，或許，是因為揚揚還算乖巧，不用我太過操心。
該說我也比媽媽多了種容易安心的滿足感。
揚揚雖是喜歡依附在我身邊，卻不會要求我得全神貫注在他身上。
每當我忙完了家事，打開音響撥放音樂，準備進行寫作之際，揚揚就會靜靜地在離我不遠的客廳地毯上獨自玩耍。
揚揚與我的默契感倒是超乎想像的契合。
當我工作了一陣子，想起身休息片刻的時候，揚揚也同時會走過來牽著我的手，並指指窗外，我知道那是他要我跟他去鄰近公園玩耍的訊息。
住在倫敦郊外，我們租賃的樓層雖是不大，卻是坐落在幽靜的住宅社區裡。這也是當初我與鴻找住處的唯一堅持。
鴻不喜歡吵雜的人群，加上從事研究類型的工作，他喜歡居家附近有讓他可以放鬆心情的公園。
我也是，尤其對於需要靜思靈感的我來說。
雖然家庭主婦是我的專職工作，鴻並沒有要我捨棄創作的夢想。
他知道那是可以維持我認真專職工作的動力來源。
住家的附近不遠有個小型的公園，裡面還有提供些許兒童遊樂的設施。
揚揚出生之前，如果天氣還算涼爽，也沒有惱人的綿綿細雨，我會一個人漫步到公園走走，要是累了，就會靠在盪鞦韆旁的柱子休息一會。
盪鞦韆一直是從小到大最讓我愜意不已的時光。
記得唸國小的時候，總比小哥提早放學，卻又得等小哥下課後才能一起回家的我，總會在操場旁的樹蔭下，一個人獨自盪著鞦韆，消磨等待的時間。
我不怎麼喜歡坐著盪鞦韆，雖然媽媽總說那樣子比較安全。
我倒是很喜歡站著盪鞦韆，除了是因為看藍天白雲的視線寬廣了許多，更是因為我可以不用小哥或爸媽站在身後，幫忙搖推坐著的我。
我喜歡一個人用盡全身力氣擺盪，獨自享受涼風吹撫的快感。
揚揚卻不同。
他雖是跟我一樣，最喜歡的遊樂設施也是盪鞦韆，卻反倒對鞦韆的掌握怯懦了許多。
揚揚討厭站著盪鞦韆。
即使我再三保證一定會在一旁看護著他，他也堅持非得坐著才行。
不過，揚揚同樣不喜歡我在身後幫忙推搖著他。
看著他以偌小的身軀，使勁全力好擺動鞦韆的模樣，就讓我頓時浮現一股熟悉的情緒，想起了跟他相似，骨子裡同樣是堅毅性格的鴻。
好不容易才能輕輕擺盪的揚揚，習慣坐在搖晃的鞦韆上側著頭看我，用他那細柔的聲音喚著我：「媽媽？看我喔！」
我有點心疼，卻依舊用了一貫的微笑代替言語肯定的回應著，就像我每次回應鴻一樣。
揚揚以一副健康寶寶的模樣來到人間。
長相酷似鴻，有著自然捲曲的頭髮與濃密眉宇的揚揚，的確是另個小戰士的化身。
唯一的差別在於比鴻更沉穩，也更內斂的神情。
不像一般剛出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還不太熟悉，只要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容易哭鬧起來，揚揚除了按時喝奶的時間之外，倒是挺喜歡安安穩穩閉著眼睡覺。
偶而醒來，他會睜開那雙不太大卻炯炯有神的雙眼四處環視，在這個仍舊陌生的家裡，他的好奇感總像個偵查隊長似的。
揚揚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害羞的神情居多，尤其是喝奶之際。
看著我不停漲奶的胸部，他倒是從未出現過狼吞虎嚥的飢渴模樣，只是很耐心的等著我準備妥當，讓他自在又很安安靜靜的吸吮著。
彷彿揚揚知道那就是他可以身心依靠的地方，從不會讓餓肚子的倉皇模樣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像是個客氣過了頭，又挺靦腆的小小紳士。
不過，揚揚的習慣是一邊喝奶，一邊將全身傾靠在我的胸前。
每次揚陽出現這樣的舉動時，我與鴻總會有兩極的反應。
像個柔軟卻頓時將重量加諸在我身上的小小生物。
當他用那頭捲曲的細微毛髮緊壓在我極度敏感的皮膚上時，我總得強忍住那股持續不斷的搔癢感，等到他吃奶完畢之後才能舒緩下來。
而一旁的鴻，總在我餵奶的時候離開現場。
起初我只認為那是他害羞看著我餵奶的緣故。
有次無意間瞥見他的神情，像是透露出他也希望自己是在我懷前吸吮的寶寶的心情，我才明白他是有點吃味的。
得忍受身體上不適反應的我，倒沒想到鴻竟得忍受心理上的不適，知道不該跟自己的孩子吃起醋來。
在我面前害羞的揚揚，一旦與鴻交會，馬上會出現另種神情，那股直愣愣卻冷靜望著鴻的樣子，讓一旁的我馬上一目了然：這對父子倆還真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知為何，這對同個模子刻劃出來的父子倆，卻是各自堅守不同戰場的對手。
揚揚未出世前，鴻倒也沒有出現任何適應不良的異狀，準爸爸的他偶而還會跟著我一起閱讀研究照顧嬰幼兒的手冊。
只是，當揚揚從醫院返家，尤其是開始能睜開雙眼，毫不畏懼的望著身旁的我與鴻時，不光是我感受到他神情裡傳遞出來的沉穩，我相信鴻也同樣感受到了這股威力。
或許是這股內斂的力量，才讓鴻感到不知所措，不知該用怎樣的心境去面對小小身軀裡卻有著相當成熟心智的寶寶。
我看在眼裡，卻寧願不動聲色。
雖能體會鴻內心掙扎退縮的情緒，但想起過往與他之間的互動，知道只有時間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我喜歡抱著揚揚的感覺。
尤其幫他洗完澡之後，看著他光滑紅嫩的小小身體，總會莫名感動伴隨生命而來的無窮美麗。
這個不久前還躲在我的肚子裡，尚未出來與世界見面的胎兒，轉眼變成了眼前的小寶寶，雖不太會說太多的話，卻總能靈敏的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的方式，的確是讓習慣語言交流的我感到新鮮不已。
記得媽媽每次回顧小時後照顧我的情節，說起我總愛張開嘴笑著，一副傻呼呼的樣子時，就讓她沉浸在過往的場景許久。
只是每次我只能在旁邊看著她獨自享受回憶的模樣，因為根本記不得小時後發生的種種了。
也許是要藉由這樣的互動，透過母親看護寶寶的角色，才能回顧早已拋到腦後的過往。
至少比起小時後的我來說，我相信揚揚是機伶多了。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尤其是他知道該如何傳遞給鴻內心的感受。
每次只要鴻走過他的身邊，明明閉著眼躺著休息的揚揚就會不自覺得意識到爸爸的存在，而突然睜開雙眼搜尋他的身影。
我雖是不明白，在他小小的腦袋瓜裡對鴻的想法，但奇怪的是，鴻也會自然意識到揚揚的舉動，會停下原本已擦身的腳步，駐留在揚揚身邊一會兒。
鴻本來只願意站在嬰兒床側，靜靜地看著揚揚。
幾分鐘之後，我發現他終於願意試著伸出手輕撫著揚揚，不過，一邊拉著揚揚的鴻，同樣也會習慣側頭回看著我，在獲得我認同的微笑神情之後，才如釋重負般放下了揚揚的小手，繼續回頭做他自己的事情。
這股瀰漫在這對父子之間的淡淡交流，總讓一旁的我感觸莫名。
不知該說是鴻的問題，或是揚揚的緣故，兩個害羞又善感的大小男孩，只能用各自熟悉的方式來傳遞對愛的渴望。
雖然一旁的我是會透過整理家務，儘量不讓鴻感受到我對他們父子倆的觀察，可我還是有股難受的情緒，或說是不知該如何釋放持續累積的憐惜。
終於我開了口。
「欸，想跟我分享你的心情嗎？我總感覺你不是很想跟揚揚一起玩呢！怎麼回事呢？」
面對我的疑問，鴻沒有閃躲，很坦白的說了他的想法。
「不怕妳笑，我的確對揚揚有點怕，尤其是他那副看著我的篤定神情，反而他像是爸爸而我才是兒子似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會突然出現這樣不安的情緒。」
「那你以為，我能幫得上忙嗎？」
「不是妳的問題，我知道他很喜歡在妳身邊窩著。」
鴻握著我的手繼續說道。
「我知道那是我跟他之間的問題。認真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總是我的兒子嘛！只是讓我不自覺想起了小時候與我父親的互動。只要我父親待在身邊，尤其是他那副威嚴的模樣，就讓我感到不安。」
「想不到揚揚竟讓你想起你爸。」
「是呀，我也沒想到，因為我與我父親的關係並不親，他跟哥哥們比較有話說。我感覺他不是很喜歡與我說說笑笑。妳別在意，我會自己努力調適的。」
我望著他，眼淚又差點奪眶而出，因為想起了他內心承載那股巨大的孤寂感。
「沒事的，揚揚是我們的寶貝，你看他長得跟你很像呢。所以啦，別以為他只是喜歡我而已，他也很喜歡你這個爸爸的！」
鴻點了點頭。
「我知道。不然怎麼會每次我握著他的小手，他就會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我看了看鴻臉上同樣浮現的安心感，才能繼續說著。
「還有，你是不是討厭看我餵奶的樣子啊？」
他愣了一下，彷彿知道我感受到他吃味的樣子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沒有啦，我只是有時候會想起小時後的自己而已。妳知道的，我母親沒有用母奶餵我，所以我有點忌妒揚揚的幸運，尤其那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喜歡鴻的坦白。
「那這樣好了，下次我先餵你，之後才輪到揚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妳別鬧了，我又不是小寶寶，才不要吃妳的奶呢！」
鴻按著我的頭，整個人大笑了起來。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難得看見他臉上冒出，為人父親的慈愛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