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間素以好聲嗓有耐心的陽光郵差小王,終於,在此次平淡又無特異徵兆的情況下,讓送信生涯「零爭執」的紀錄破了功,原因無他,還不是那無情的等待時間在作祟。

  他沮喪的告訴我說:「好人真的做不得?」這時,我從他抱怨的語氣推斷,約略可猜出他的困擾,拍了拍他的肩頭後,我試圖的安慰他的難過,我說:「是不是遭客戶不明事理的怒罵呢?」言畢,他默然不語的點了點頭曰是,我吐了口歎氣對著他言:「客戶從不把郵差的等待時間當成切身之痛,因為時間會因一道門之間隔,而產生門內外認知的差距,」小王聽聞我的闡述後,以眼角瞥了我一眼,彷彿認為我是神話故事看太多,因而倚老賣老的瞎扯,當然我也非省油燈,怎會看不出他的疑惑,「小王,閒話甭再講,待我整段講出來,」正當我要以講古聞人吳樂天的趁食本事附身時,小王他急忙的以手示意說:「前輩,可否不要『鍊誚話』呢?」「『鍊誚話』?什麼,你這隻七月半鴨不知死活,我的真心換來你的不識相,」我甕肚的心肝底盤算著小王,這時,小王語帶威脅嘿嘿的乾笑說:「請前輩不要有選擇性的失憶,那天你上我的電台初試啼聲主持節目,我長眼睛也未曾見伶牙俐齒的你,竟會兩片嘴唇『中風』──結結巴巴又手足無措的在播音室內挫敗,」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播音室內如嬰兒頭腦的收音麥克風,用不著千軍萬馬壓境,就使我語塞的像個被強悍收信客戶欺凌,無理的詈罵又按捺著肝火不能發作的模樣,早知道就不要逞強答應你開節目自取其辱。

  其實,自細漢囝仔的時代,當個懷念的空中播音員是我一生最大的願夢。遠在內湖,小王的地下電台,那個隔音佳的錄放音空間,乃是他精神所有的寄託,在這個近似「與世隔絕」的播音室內有兩隔間,其一間為現場放送〈熟手的主持人〉專用,其二間為〈菜鳥生手說話大舌結巴〉預錄之用,後者是我的圓夢入門階。

  回想小王這位神秘人物,總是帶著瞇著眼的笑靨,有點白濫的游移在郵局內穿梭,彷彿是來到這兒體驗人間疾苦,未熟悉這號人物之前,瞥見他的身影不知覺的就火冒三丈,欲拿他來出一出工作上的晦氣,然這些欠爽快的浮光掠影,終究因與他的電台搭上線後就煙消雲散,猶記結緣的那天,「哎呀!前輩,看你如此的『油腔滑調』能言善道,不如來我這兒主持節目吧!」我怔了一下,也瞧了他一眼,望著他友善的瞳仁,漸漸的我卸下當前輩武裝的堅持,傾聽他的說服,只是他對我欣賞的形容詞,令我真想勒住他的脖子,叫他如摔角投降者拍地討饒,「這樣啊......,」儘管有意的刁難他的邀約,但是,打從心底那股躍躍欲試嚐試當空中播音員的企圖,再也掩飾不了我的口非心是的答覆:「不過,要是表現欠佳把你的心血給搞垮了,我可是不負責哦!」我失態般的向他撒嬌求美言,這時,他點了點頭的曰好:「就安排你這星期日來電台預錄節目,」此刻,我的心有若騎登山車下山坡──些許快活又摻雜著驚恐。

  阻擋不了,令人些許抗拒又期待的日子,如流逝的時光日曆紙靜悄悄的提醒我它的到來。搭上高速電梯直飆樓頂四十四樓,整個人整顆心被重力抽離的心跳每分鐘一百廿多以上,閉目祈禱降伏不安的權力也沒有,連電梯生死門外的「糗神」暗裡藏笑的微微擺著手召喚我。

  「幸災樂禍」的小王,收斂起他陽光郵差的日光,轉換成為專業的電台的頭人掌舵者。儘管他很耐心帶著我介紹我與放送音波的機器為友,但是,不爭氣的耳根,卻有氣無力的未把小王的教誨傳至大腦當學習,待甫開工錄音上節目的那一刻,嘴巴就好似上了強力膠,開也開不了口,連帶的雙手也不聽使喚的推錯功能部位,把NG的對話收錄進麥克風遙遠的那一頭,虐待不知名和姓的聽眾耳朵,最後,硬著頭皮說話,如同不識字的小學生唸課文結巴加上驚恐,拖著長朗朗時間完成電台DJ的處女秀,連播音室的大門都尚未推開,就聽見刺耳的聽眾來電指教,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小王我服了你